《[洪荒]二足金乌》作者：王浩然 文案： 伏光：穿越成两只脚的乌鸦，全洪荒都说我是残疾鸟，对不起我给金乌拖后腿了哦 阅读须知： 1、洪荒流大体框架来自于一部网文，后来诞生了许多同人形成流派补全设定，每部小说的设定都不一样，没有具体参考标准。私设会在作话标明“私设”两个字，没有的这两个字作话的就是在解释通用设定。感谢包容~么么哒！ 2、(* ￣3)(ε￣ *) 3、遇到再添。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洪荒 古典名著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伏光 ┃ 配角：下一本写《[洪荒]穿越成天道》 ┃ 其它：洪荒 作品简评： 伏光穿到了洪荒世界，成为天地孕育的第三只“三足金乌”，可跟其他金乌不一样的是，他只有两条腿。两条腿的乌鸦多常见，然而有了其他金乌的对比，整个洪荒都认为他是残疾鸟。残疾鸟就残疾鸟吧，虽然名声不太好，却能在巫妖大战中争取到一线生机。十个可爱的小侄子不能死，帝俊太一不能死，封神之役掌管妖族的截教不能任人欺负，妖族的命运必须改写！ 本文以主角伏光的成长之路为主线，讲述他从懵懂的洪荒新手，到竖立在妖族中的威信，由被兄长爱护的“残疾金乌”成长为庇护一方的上古大能的故事。金乌之间的亲情是本文的亮点，被帝俊太一两位兄长宠爱，与十个侄子之间的互动都带着淡淡温馨。 第1章 金乌 盘古左眼所化的太阳星上，一只通体金色的大鸟蜷缩成一团在地上装死。 “弟弟怎么还不醒？”说话的是也是一只金色的鸟，不过他的体型更大，而且生有三足，完全就是基因突变的乌鸦。 伏光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睁眼直视过现状。 目之所及全都金光闪闪，还能看到燃烧的火焰。两只生长着三只脚的金色大鸟并排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他，两只鸟眼不知是被周围的火焰反射的，还是天生带着金色，威仪又尊贵。 伏光当时都快晕过去了！ 幸好在他做出丢人的反应之前，血脉中的记忆传承跟着出现。 从鸿蒙初始，到父神盘古开天辟地，死后身化洪荒万物，到三足金乌生于太阳星。而他就是三足金乌之一。 这段记忆像是直接投影到他的脑子里似的，伴随着画面清晰极了。与之一起出现在伏光心中的，还有对洪荒大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以及修炼功法。 金乌为日之精华，生来受天地眷顾，诞生之初就有金仙修为。 呆了好一会儿，伏光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穿越成了一只鸟！ 他有禽类恐惧症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变成鸟！！ 看了这么多年网文，穿越什么的都好说。直接穿到天地初开的洪荒虽然问题很大，但也大不过他穿成了一只鸟。 伏光根本不敢看面前立着的两只金乌，更不敢低头去看身上的羽毛。 连想都不敢想。 他瘫在地上翅膀张开，两只jiojio耷拉着装死了好多天。 一直围在伏光跟前的是另外两只金乌。 阴阳相对，太阴星上盛产女仙，太阳星的生物都是公的。两只金乌都是伏光的兄长，他们诞生的时间相邻，比伏光早了三千年。 这两只金乌很有名气，大哥帝俊，二哥太一——未来的妖皇和东皇，也是妖族天庭之主。 听起来很厉害，可是一想到帝俊和太一现在没有化形，一直维持着鸟类的模样，伏光就一动都不想动，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拒绝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可就算他再藏，他的本体也是一只鸟。 帝俊太一兄弟两个身怀伴生法宝，修为提高之前不常去外面走动，日日守在伏光身边。 大概是太一做了三千年弟弟，好不容易成了兄长，愿像帝俊对自己那般照拂幼弟，每天都会叫着帝俊过来陪伏光呆一会儿，然后问上一句“弟弟怎么还不醒？” 帝俊回答：“太阳星孕育生灵已属不易，金乌乃是火之精华，恐怕是你我兄弟二人消耗过多，才让三弟先天不足，昏睡不醒。” “昏睡”的伏光忍不住蹬了蹬两只鸟足。 闭眼躺尸了好几天，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他和帝俊太一有点不一样。 帝俊和太一是名副其实的三足金乌，而他只有两只脚。 一开始假装晕倒，帝俊和太一急的不得了，两位兄长言语间也谈及过此事，一口一个“先天不足”，说的好像后天调理可以再长出来一只脚似的…… 太可怕了。 伏光闭紧了眼睛，也觉得这么躺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闭目时可以修炼，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他总得接受鸟类的身份，去洪荒大陆看一看，重活一世不能辜负。 太一用喙部轻轻蹭了下伏光颈间的羽毛。 伏光想象出鸟头鸟嘴围在自己跟前的样子，又蹬了蹬腿。 “弟弟？”太一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这几天伏光的小动作没少被两位兄长看到过，但他都头铁地扛了过来，死活没有睁开眼睛。 现在过去小半个月，虽说金乌修为不低，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更不像身为人类时躺久了生褥疮，伏光的耐心却是耗尽了。 他鼓足勇气，做好心理准备，慢慢睁开了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亮光。 非常亮，亮的刺眼，但不会感到不适，反而令他觉得安全舒适。 然后是两只鸟并排着用三只脚站立，兄弟两个表情动作完全同步，稍稍歪着脑袋，期待惊喜地看着他。 伏光忍不住撑起翅膀后退一步，想离两只大鸟远一些。 “弟弟你终于醒了！”其中一只鸟欢喜说道。 同根同源的大妖血脉相连，伏光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二哥太一，旁边那只看起来一模一样，眼神关切动作间更沉稳一些的是大哥帝俊。 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现在就是跟他们一样的鸟。 “dei，我醒了。”伏光悲痛地回答，眼神躲闪低下头不想看到两位鸟形兄长，可是在低头的一瞬间又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金羽——距离如此之近，吓得他呼吸一窒，缓了一会儿，更加悲痛：“两位兄长能否暂且离开，不要守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人？”帝俊不解，“那是何物？” 伏光跳起来，生疏地挪动脚步转过身去，背对两只金乌。 现在竟然连人都没造出来…… 女娲大大可要抓紧了…… “我也不知道，随口就说出来了。”伏光低落地说，“叫哥哥们担心了，我很快就会调整好的，不会有事的。” 洪荒初时，生灵们性情单纯，就算是坏人也不像后世的人类一样有那么多心眼。 帝俊和太一听到伏光的话不疑有他，如他所希望那边，留下几句关心的话，张开翅膀飞到远处去了。 伏光松了口气，张开眼睛第一次打量自己住的地方。 他记得之前看过的神话里讲，帝俊有两个老婆，一个是月亮女神常羲，生了十二个月亮女儿，还有一个是太阳女神羲和，生了十个小太阳。 小太阳寄存在东海的汤谷，海中央有棵叫“扶桑”的桑树，羲和每天驾车去接一个儿子到天上值班，晚上小金乌进入蒙谷飞回桑树，羲和悬车而归，去接其他儿子，十个金乌轮流工作。 现在他的侄子们还没出生，也不知道大陆上是什么情况。 太阳星倒是挺亮的，伏光穿越过来之后，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洒落在眼皮上的温暖光芒，而且这样的光芒从来没有消失过。他对时间的判断，完全来自于直觉，以及太一的每日问话。 伏光一边伸开翅膀观察自己的模样，一边在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好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 禽类恐惧症就像恐高症和密集恐惧症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无缘无故就是觉得害怕。 穿越之前，他连最无害的麻雀和鸽子都怕，有段时间更是因为想象力丰富连鸡蛋也不想碰，不知道能不能克服。 就在伏光努力治病的同时，太阳星另一边，帝俊和太一也忧愁的不得了。 “小弟肯定知道的不同之处才不愿见到我们。”太一低头理了理羽毛，又看了眼兄长的三足。 帝俊赞同他的话，他比太一出生的稍早一点。太阳星很大，一只鸟孤孤单单格外寂寞，帝俊察觉到母星孕育的新生灵之后，整只鸟都很高兴，恨不得日日守着蛋，让里面的小金乌立刻破壳。 论起做兄长的经验，帝俊要更丰富些，他很能理解太一的心情。可是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愁地很，不知道该怎么做。 “待修到大罗金仙后，去外面看看，应当会有天地灵宝能滋养肉身。更何况金乌一族本就强悍，即便小弟修习缓慢，有你我在，总能护得住他。”帝俊安抚道。 帝俊修为已到金仙后期，能在短短三千年内从金仙初期修炼到后期的人不多。太一的心性比帝俊更适合修炼，他心里的思绪更少些，如今已是金仙后期巅峰，不日便可突破。 在帝俊太一看来，伏光的鸟形虽然只比他们稍小一点，却是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幼崽，而且还缺了一条腿，就算再难过都可以理解。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这只患有禽类恐惧症的鸟得以萌混过关。 …… 伏光把全身上下各个部位都熟悉了一遍，还无师自通地变出一面水镜，眼中含泪凝视了好久金色的鸟头。 说起来金乌的模样在鸟类里属于上乘了，骨骼和肌肉都恰到好处，尾羽有些像前世在画里看到的凤凰——说起凤凰，有希望看到真的凤凰了呢，真是令人开心到流泪…… 粗略估算了下自己的体型，肯定是比不上前世宇宙中太阳的大小，但也不是正常鸟那么大，应该有十几丈那么长？没有参照物，只能靠猜。 勉强接受自己的身体，趁着兄弟们不在，伏光还练了一下用两只脚蹦跶，也张开翅膀试了试飞行。 有记忆传承在，这些本能的动作做的很轻松，就是偶尔瞥到自己的羽毛还是会吓一跳。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接下来要努力的方向就是修炼。 一定要赶紧化形！化形！化形！ 说起来，洪荒时期的大能很多都是妖族，妖族打架的时候喜欢变成原形，据说那样战斗力能上升一大截。 伏光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变回来，要是跟只鸟妖打，他可能会直接落荒而逃…… 禽类恐惧症害人不浅。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评论区前三十名二分评发红包呀（希望能有三十个_(:з」∠)_……） 以下是关于洪荒神话和传统神话的一点科普，不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跳了，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2010年开始看网文的我在找资料之前真的以为洪荒神话就是中国传统神话，推己及人想放出来大家一起看看。 洪荒神话是在2006年之后才有的，它的鼻祖是外站某个巨佬的一部文，然而要是给那本划分的话，其实并不属于正统的洪荒文，而是都市修仙文（巨佬好厉害啊！）。 那部文是洪荒流小说的鼻祖，洪荒的大部分故事框架和人物关系都是由此而来，而后有很多人写，渐渐多了些其他情节，比如，龙凤初劫、巫妖大战等。 传统神话其实很散，而且一个故事有很多版本（本文正文中提到的主角知道的其他版本，都是能在现实搜到的），传统民间神话与道教息息相关，具体神明可在《真灵位业图》（繁体竖排版，慎买）中找到。 《封神演义》里的一些神明其实是杜撰出来的，比如陆压道人，在道教中是没有的。 洪荒中的鸿钧、十二祖巫，也是来自于洪荒流体系。我之前查过，记不太清了，印象中鸿钧是制陶业中的名词，起源于唐朝，意为万物之始。 十二祖巫的名字可以在各类文献中找到，但彼此间并没有联系，是巨佬将他们凑成了十二祖巫。 道教中的天地之始，也并非盘古开天辟地。 关于女娲和伏羲的版本更是有好多好多个。 对此类小故事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一下袁珂大大的著作《中国神话故事集》。 以上mua! (*-3-) 第2章 自尊 没有了WIFI和手机，伏光又不想面对两只鸟兄弟，只能选择努力修炼。 他们这一批金乌都是有伴生法宝的，这些年伏光没有在纠结本体为鸟的事情，只想着炼化伴生灵宝，早点化形成人。 也不是谁都有伴生灵宝。 帝俊有河图洛书和七星剑，太一有混沌钟和翠光两仪灯。伏光的记忆里，三清和女娲伏羲也有伴生法宝，其他人就记不太清了。可以确定的是下一辈的十只金乌就没有这么幸运。 出世后伏光就一直闭目假寐，刚睁开眼又因为禽类恐惧症把两个哥哥赶走，关于伴生法宝方面还没有和两个大佬做过交流。 他这个外来者好像糊弄过了天道，天道一视同仁，还是给了他宝贝的。 神识中漂浮着一柄通体洁白的伞，伞面与伞骨材质相同。柄处洁白无瑕，没有任何修饰，伞面则雕琢着细细的粉色的蓉花，看起来清雅大方，完全不显女气。 这伞名叫日月蓉花伞，伞面张开可防御，伞柄可当做锋利刀刃，是……伏光穿越前游戏里打造的装备。 ……现在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糊弄过天道了。 可能是禽类恐惧症加上穿越成鸟带来的的刺激太大，现在伏光还挺淡定的。 他像模像样的盘起鸟腿，但是腿太短了，只能曲折起来，半跪在地上，准备好好瞅一瞅神识里的伞。 这个时候修士的生活还很简单，有个山洞就能修炼。帝俊也还没设立天庭，鸿钧也没有出现，大家都是各搞个的，没有拉帮结派，也没有奢靡享受。 太阳星目前就他们兄弟三人，大家都是这么来的。为了不显得特立独行，伏光也不挑剔，缩小到普通鸟类的体型，还是在自己降生的位置，随手掐了个防御阵法，查看自己的伴生法宝。 金乌属火，住在太阳星，太阳星的先天衍生火焰、金乌的伴生之火亦为太阳真火。 这把伞就很有意思了，即可作为阻隔水阴之气，助长阳火之盛，又能看做阳火入阴，两相调和的保障。伏光“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很满意，用神识触碰，将东西拿出之后更加满意了。 穿越一回，在游戏里紫色品级的日月蓉花伞直接升级成了先天灵宝，虽然比二哥的混沌钟差了一级，也是难得的好宝贝。 伏光赶紧把东西收回神识，预备炼化彻底为自己所用。 投入到修炼中之后，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过了多少年，伴生灵宝炼化完成，伏光睁开眼睛，周身金光略过，直接进入了金仙中期。 待他结束后，两名气质截然不同的白袍男子走过来，随手破开了他粗略的防御阵法。 二人打量了伏光一番，皆面露喜色，齐齐贺道：“恭喜小弟炼化宝物。” 伏光回道：“叽？” 伏光：“……” 卧槽他说了什么鬼话？ 帝俊和太一忍不住笑了一声。 两只金乌修出的人形格外俊朗，只是性情不同，样貌上并不相似。 身为大哥的帝俊更加沉稳威严，太一则随性散漫些。相同的是两人身上的皇者气度，就算天庭未立，放在洪荒大陆上，这两位也是旁人不敢惹的存在。 此时在尚未化形的弟弟面前，帝俊与太一更加自在些——觉得弟弟可爱，就直接上手摸了。 “放手啊！不要碰我！！”伏光伸开翅膀，企图从两只金乌精手下逃走，可是连翅膀都被扯住了。 虽说帝俊太一已经化形成人了，可是他还没有啊！ 他的禽类恐惧症稍稍克服，不会对着人形兄长犯，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觉得害怕又恶心…… 伏光拼命挣扎，与他玩闹的两只金乌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松开魔爪担忧地看着他。 帝俊道：“弟弟莫怕，不闹你就是了。” 太一从身上拿出几个丹药，“这是从上清那里讨来的虚灵丹，炼制此丹所需灵草难得一见，蕴含的灵力或能修补不足……小弟，试一试吧。” 伏光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茫然问道，“什么不足？” 帝俊太一同时看向他的毛茸茸的肚皮——本该第三条腿生长的地方。 伏光：“……”我感觉有被冒犯到。 伏光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以后他在洪荒的名声……可能不太好…… “小弟？”帝俊提醒他一声，伏光回神，太一将丹药塞到了他的鸟嘴里，兄弟三个配合的默契异常。 那丹药入口即化，变作一团暖洋洋的灵气涌入丹田。 伏光回神，“你们说的不足，指的是什么？” 帝俊深沉地回答，“我们一族叫三足金乌。” 而你只有两条腿。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不足吗？ 虽然顾忌他的自尊心，帝俊没有将后面的话讲出，兄弟间的血脉相连亲密无间，还是让伏光明白了他未出口的话的含义。 伏光：“……” 见鬼的自尊心！ 为什么说的好像他失去了男人的尊严似的？ 根本不需要好吗？ 两条腿的鸟多正常啊！明明是你们三只jio的鸟更变态吧！ 伏光一脸无语，可是毛茸茸的羽毛布满了整张脸，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会变成两只脚的金乌。可能真的像两个哥哥说的那样，太阳星生下两只强大的金乌后能量就不够了，隔了三千年生第三只就……少给他了一条腿。 怎么感觉还是怪怪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他修为高了或许真的能长出第三条腿？ ……第三条腿这个说法，还真是。 引人入胜啊。 一颗虚灵丹入肚，并没有让伏光变成三足金乌，他依旧是二足金乌，没有任何异常，看起来跟没吃一样。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帝俊和太一还是难免失望。 他们从上清那里拿到这颗灵药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让先天不足的小弟知道，帝俊和太一没有提及这些年来他们的所作所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伏光身上。 “小弟，你刚才炼化了伴生灵宝？” 伏光做的防御阵法很简陋，即使太阳星相对比较安全，但也不能保证没有外人过来打扰。帝俊太一的道行比他高很多，没道理不知道。 他们两个放心不下伏光，轮流为伏光护法，直到炼化完成才出现在他面前。 这句话并非疑问，只是提醒伏光：该谈谈你的伴生灵宝了。 “吾之伴生宝物乃是先天灵宝，河图洛书为守，七星剑可攻。太一伴生法宝为混沌钟，乃是先天至宝，防御一流，亦可将人困于钟内，另有先天灵宝翠光两仪灯，入得其中，一念化万念，非常人不可解。”帝俊道，“若是小弟也有灵宝，不愁无法自保，金乌一族亦能在洪荒有立足之地。” 帝俊和太一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法宝 伏光觉得，两位兄长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建立的天庭，至少早期应该有雏形。天庭是妖族的，统领的大妖不计其数，身为天庭之主，总得有御下的能力和手段，说不定现在帝俊已经有了想法。 既然他成了金乌，也该将两只金乌视为兄弟。 伏光拿出了刚炼化的伞。 跟大佬的宝物比起来，他的法宝称得上普通，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伏光还是挺高兴的，起码他没在穿越之初被天道一个雷劈死。意识能重新复苏已经是意外之喜。 “此物名为日月蓉花伞。”伏光道，炼化之后，他与伴生宝物可称得上心意相通，“蓉花属木，性凉，又名日月，日为阳月为阴，阴阳互补，可攻可守，为先天灵宝。” 说着，他将伞打开，给兄长们看了伞面下的利刃。 帝俊大喜，“如此，小弟有此法宝定要收好，轻易不得拿出，以防他人见宝起意。当下还是提升修为，洪荒之中已有不少人到了大罗金仙，你可要加紧了。” 伏光歪着鸟头：“人？什么人？哪里有人？” “你这孩子！”帝俊笑骂，“不过顺口而言，何必计较。” 太一抱臂站在一旁，笑看还未化形的弟弟逗弄兄长。 伏光问：“外面已经有人族了吗？” 按道理讲，女娲造人应该是在鸿钧讲道之后，至于是第几次讲道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也说不准，穿越前伏光曾经看过不少版本，光是女娲伏羲就好多说法。还有人说鸿钧收过三个亲传子弟，分别是盘古、女娲和太一，那个版本里妖族是太一一手建立，连帝俊的影子都没有。盘古则是被鸿钧收为徒后，化身为三清，同样是鸿钧弟子。 目前看来，上面的说法和帝俊太一透出的信息相悖。 现在洪荒大陆即将发生的事情，即便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也一样是拿不准的。 帝俊道：“倒是不曾。不过洪荒生灵尊崇盘古父神，以父神之身修行，修为增进最快，遂多以吾与太一现在之形行走，暂且称之为人。伏光若能化身为人，修行到大罗金仙，咱们兄弟三人便可一同行走，到时候恐怕那眼高于顶的三清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你错了……三清跟脚比我们好啊，直接被鸿钧收为亲传弟子。而且无论哪个版本，妖族最后都是要衰弱的，妖族的两位皇者，战斗力再高，也被天道制约只是亚圣，哪比得上三清开挂一般成圣？ 伏光在心里默默吐槽，没把话讲出口。 太一则道：“说来也怪，修成人仙便可化形，金乌一族生来既为金仙，小弟为何现在还不化形？” “……叽？” “……” ……讲话一定得过脑子。 伏光顿了一下，“两位哥哥一开始就能化形吗？那为什么最初以金乌之身见我，现在又不了？” 帝俊太一怜爱地看着他，所有的回答都在眼神中。 伏光懂了。 这两只鸟是喜欢以原身出现的，他又是只刚诞生还不会化形的小金乌，同样的形态可以拉近距离，让他们更加亲近。 可是他俩没想到，新获得的弟弟只有两只足…… 为了弟弟的自尊心，两个人便化身为人形，不再在兄弟面前展示完美的金乌形体。 ……RIO，可笑的自尊心！ 他根本不需要好吗？ ……不过人形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禽类恐惧症_(:з」∠)_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章再发三十个红包(ε: ) 感谢 忘川、神说要有光 的地雷 感谢 翟山x10、ccx8、染尢x5、竹子 的营养液 第3章 化形 伏光很幸运，穿成的是金乌，而不是其他什么普通鸟。 金乌的记忆传承可以让他自然的修炼，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洪荒不记年，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称为一元会，可见洪荒生物的寿命有多漫长。 太阳星没有夜晚，太一也不再报时。伏光完全沉浸在修炼里，失去时间意识，每次都要掐着指头用法术算算才能搞清楚。 为了摆脱鸟形，伏光付出了比当年参加高考还多的努力，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时间化形成功。 金乌一族目前就他们三只鸟，种族凝聚力很高，帝俊和太一又是伏光亲兄弟，把他的事情看的比自己的还重要，化形这天两人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像伏光炼化宝物时一样轮流在一旁护法。 霞光自云中一泻而下，落在不远处的金乌上。 伏光体内灵气盈满，自行在丹田运转。他忍不住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身体不断涨大，两寸长的小胖鸟恢复了原形，挥舞翅膀盘旋到高空。 白色光芒将鸟身盖过，片刻后缓缓收缩，只余下常人大小。 光团降落到地面，雾消云散，金乌化作眉眼精致的白衣男子。 他的个头比太一稍矮一些，目测和帝俊差不多，看起来比帝俊更清瘦。 长发飘散，柔和了他的眉眼。太阳星属阳，帝俊太一丰神俊朗，不带女气，按道理讲伏光也该如此，只是不知为何，他的样貌与“阳刚”二字不沾边，虽称不上阴柔，但也柔和极了。 如果说帝俊太一是耀世金乌，伏光更像是早上的晨光，亦或是傍晚余晖，阴阳交织，不会令人不敢直视。 帝俊和太一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果然小弟先天不足，连气势都虚弱不少！ 真是个小可怜。 伏光双目紧闭神色淡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帝俊与太一不以为意，洪荒神明性情各异，以追求大道为己任，私情方面要单薄很多。 伏光睁开眼睛，如太阳真火一般的红光一闪而逝。 他着急确认现在的形态是否为鸟身，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静立在一旁的二位兄长。 帝俊太一走上前，帝俊问道：“怎么了？可有不适之处？” 伏光本体残缺，残缺之身不圆满，于修道之途有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更何况他的情况如此明显，叫人怎么能不担心呢？ 伏光幻化出一面水镜，全身上下把自己打量了一遍，确定完全变成了人类，没有出现人身鸟头那种脑部中的丧病模样，不禁松了口气。 他还不能理解两位兄长的担忧，只觉得今天是穿越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大哥二哥！我化形成功了！” 太一道：“小弟的人形并无不妥。” 没有因为是少了一条腿的金乌，就变成单脚跳的人类，至于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帝俊问：“修为境界可还稳固？” 伏光点头，“隐隐有所上升，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大罗金仙。” 帝俊和太一闻言松了口气，暂且压下担忧，露出笑容，“如此便恭喜小弟了。” …… 穿越了好几万年，伏光终于从恐惧中走出，可以好好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 洪荒顾名思义，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土地。这时候地上还没有人类，陆地上的奇珍异兽分布在各处，叫得上名号的修士总共就那么点，再多也不过几千个，世界空旷地很。 最后一只金乌化形，他们三兄弟总算可以像其他人那样举家同游在洪荒里夺宝闲逛。 帝俊和太一都很高兴，喊着伏光一起去串门。 第一户人家就是昆仑山上的兄妹两个。 这两人本体是人首蛇身，已经有了大罗金仙的修为。 讲真，物以稀为贵，现在全世界只有他们三只金乌（伏光没看到传闻中的太阳女神金乌羲和，应该不会有了），不像其他种族还得争抢修炼资源。帝俊和太一自诩百鸟之首，又居住在太阳星，掌管天地最重要的光芒，这两只鸟其实有点飘了。 伏光因为刚从禽类恐惧症里脱离，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牛批，还没来得及拾起他的种族优越感，但是有记忆传承在也不会太远。 骄傲的金乌不会和太过普通的人交朋友。 眼前二日内，男的穿青衣，女的着红衣，看起来都是十八.九岁，模样好看的很。他们脸上带着笑，态度温和应该很好相处。 总之不像伏光想象中英招计蒙那样面目狰狞，战力剽悍全身都是肌肉。 帝俊为兄妹两个介绍幼弟，“这是小弟伏光，先前一直在闭关修炼，不日才出关。” 他对伏光说，“这二位是伏羲与女娲，司掌社稷。” 社稷二字，社为土神，稷为谷物之神，实为掌管国家命脉。 然而这时候连人都没有，哪里来得国家……洪荒诸神也没有吃五谷的，现在看起来就是鸡肋。 伏光和女娲也清楚他们的气运未至，虽有神通，难免被人瞧不上。 眼高于顶的帝俊和太一愿意屈尊结交已经令他们很意外，不过能多一个朋友也是好事。现在帝俊和太一还带了据说先天不足的伏光过来，伏羲和女娲这才能确定，金乌一族是真心想要与他们兄妹交好的。 伏羲笑道：“总是听你们提起，一直没能见到，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不若兄长演奏一曲，以乐会友，交之以心？”女娲来到伏光身侧，对他道：“你叫伏光是吗？与我兄长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呢！” 伏羲女娲的道场比太阳星看起来有人气，因为伏羲喜欢音乐，所以这里有地方可以弹琴。女娲又是个妹子，平日不修炼的时候就收拾收拾洞府，还打磨了几块圆润的石头以及动物骨头当做装饰。 伏羲开始抚琴，幽悦琴音拉回了伏光的思绪。 他真的没想到一上来就拜访两位鼎鼎有名的大佬啊啊啊！ 之前在心里默念过很多次女娲造人，谁知道刚出了太阳星就可以和女娲娘娘近距离接触，还能听人皇弹琴！ 也不知道他们兄妹现在结成夫妻了没有……不过说起来，创造出人类之后还是伏羲搞出的姓氏，据说是为了避免近亲结婚。 伏光看了一眼弹琴的伏羲，又看了看女娲，想到现在这个毫无秩序天道第一的世界，再一次觉得不太适应。 随着琴声波动，伏光渐渐收敛了纷杂思绪，沉浸到音乐中去。 伏羲的演奏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技巧，原始又直白，将自己对天道的感悟统统放到了琴声中。 一曲终了，伏光感到到周身灵力澎湃，略有增长之意。 “听道友一曲，抵得上修行数日，”太一抚掌大笑，兄弟三个里就属他最好战，也最热衷于提升实力，“可惜时日渐长，感悟愈深，修行反而增长的愈慢。” 伏羲收起琴，如前世风光霁月饱读诗书的君子——这个时候还没有文字，连结绳记事都是伏羲给人类创造的。 他微笑：“怪我道行尚浅，远不如道友，自然修为增益有限。不过除却修行感悟，琴音还可陶冶性情。” 太一摆手，“这就免了。金乌乃火之一族，若是要我跟你似的，那就是泯灭天性、背道而驰！小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dei。”伏光点头，心不在焉地想着，他的性格好像没有帝俊和太一那么争强好胜，如果两只金乌觉得他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都不太一样，会不会给他单独划一个种族出来，比如二足金乌什么的，然后他们就由亲兄弟变成了表兄弟…… “你这是什么口音？听起来还怪有趣的。”女娲捂着嘴笑了起来。 伏光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是对她眨了眨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帝俊年岁和太一相差不多，但是性子更沉稳些，谋略方面也见长。他话没有太一那么多，但是每次开口讲的都不是废话。 虽然伏光觉得是太一先把废话讲完了…… 帝俊说，“此次过来，除了带小弟见见朋友，还有一事要说。” 另外四人适时停下话来，一齐看向帝俊。 伏羲揣测，“莫非又是为了巫族之事？” “的确如此。”帝俊说，“巫族本就有父神精血所化的十二祖巫，不修元神□□强悍，现下又开始繁衍生息，除却祖巫又有大巫，部落逐渐庞大，已有修为尚浅的妖兽被巫族捕获成为坐骑，更甚者被他们吞入腹中。现下巫族已是一劲敌，不可不防。” 女娲严肃神情，“你想如何？需要我们兄妹二人做什么？” “我想拉拢一些散仙建立天庭。”帝俊说，“此等念头尚不成形，只是知会你们一句。具体事宜，且等伏光步入大罗金仙再议。” 一开始伏光就知道早晚会有天庭，他估摸着帝俊愿意和女娲伏羲一起玩，也是因为他俩的管理能力。 伏羲有一宝物名为山河社稷图，与帝俊的河图洛书有些相似，可以自成一个空间，困住敌人一年。为了天庭，他也不能放弃这么好的帮手。 妖族天庭的结果并不好，不过连伏羲和女娲都愿意加入，身为金乌的伏光又有什么理由推辞呢？ “伏光愿为兄长差遣！”伏光当机立断表明态度，“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建立天庭？” 帝俊深沉地回答：“再等等。” 伏光：“……”我怀疑你的拖延症挺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就，继续发红包吧，走可持续发展路线，这次发少一点，先到先得_(:з」∠)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志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志怪、木木木有问题、忘川、神说要有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唯爱幸村 14瓶；桃花仙 10瓶；cc 8瓶；染尢 5瓶；竹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麒麟 帝俊想建天庭，自然不会把伏光排除在外。 他生来属于金乌一族，命运因果相连，若无意外不可能独善其身。就算帝俊不想把伏光牵扯进来都不行。更何况现在看来，建立天庭利大于弊，势在必行。 拜访完伏羲和女娲后，三只金乌没有即刻返回太阳星，而是在陆地瞎溜达，看能不能遇到宝贝捡回家去。 “你们真的捡到过宝贝吗？”伏光问。 太一嗤笑，“先天宝物哪那么容易得，后天灵宝至宝倒是不少，真正入了我与兄长眼的，不过寥寥。倒是两万年前于云梦泽附近见到了一株七宝凝神草，只是来晚了一步，叫那三清夺走了。” 伏光心里一突：“兄长们与三清交恶了？” 现在还没有鸿钧合道的消息，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有鸿钧，大概率他是存在的。 三清乃是盘古元神所化，盘古陨落，大道演化为天道，从因果上看，盘古是天道的恩人。三清被天道眷顾，鸿钧合道收下的徒弟，相当于得到了天道认同，成圣是早晚的事。 然而金乌一脉代表的妖族……不过是天道演变过程中兴亡更迭的一颗棋子罢了。 虽然伏光还不了解现状，巫妖大战却是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谁知道两族开战有没有其他人搞鬼？ 要是得罪了还未成圣的三清，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帝俊说：“并无交恶。” 太一补充：“不过是打了一架而已。那通天勉强算是强者，不似他两位兄长畏畏缩缩。此战畅酣淋漓，若是再能遇到，非逼得另外二人使出全力不可！” 原始和老子肯定不是“畏畏缩缩”，太一的话真实度有待商榷。 “后来呢？我记得化形前二哥给我的那颗丹药是从太上那里拿来的。” 太一冲他眨了眨眼睛，笑道：“还能怎么样？” 帝俊也笑：“灵草被太上练了丹。” 哦，他的两个哥哥看到灵草本来想要，但是没搞过三清，看太一哥哥的样子，也打架时也没吃什么亏。三清把灵草拿走练了丹……太一放弃了原料，直接拿了成品…… 功夫都白费了，三清肯定很郁闷吧。 伏光内心已经没了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算是明白了，两位哥哥根本不怕得罪人，只图个肆意畅快，天生的王者风范，就算没有天庭作为后盾也一样。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小心翼翼？ 略过这个话题，帝俊说：“地仙玄仙修为低下，寿命有限，一颗灵气饱满的仙果于他们而言也是大补之物，自然打的不可开交。杀人夺宝之事常有，小弟切记不要轻信他人，诸事小心。” “多谢兄长教诲。” “你虽有灵宝傍身，先天灵宝难得一见，难免叫人觊觎，提升实力最是要紧。而且你神色的宝物实在不多，我和太一会为你留意，找几件趁手的法宝。”帝俊带着两个弟弟缓步而行，“再往前走就是麒麟一族的地盘。” “麒麟与龙凤二族交好，凤凰高傲，恐怕不会愿意趋于金乌之下。大哥何必来麒麟这里白费口舌，他们三族决不愿加入天庭为我等所用。” 帝俊问伏光，“小弟以为呢？” 伏光懵了一下。 他的传承记忆里确实有关于龙凤麒麟三族的事情，不过他觉得这些记忆不是自己的，无法直接取用，伏光更信任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东西。 “世事难料，不如去看看？”伏光小心提议。 …… 相较于龙族强大的攻击力，凤族无尽的生命力，麒麟好像没有那么起眼。 实际上麒麟一族的生育能力很好，数量远超龙凤，庞大的部落虽然比不上巫族，也不是只有三只鸟的金乌一族能比的。 踏入麒麟的地盘之后，伏光觉得自己的头顶缓缓冒出来而一个问号。 龙凤麒麟这些大族都没想搞巫族，帝俊就拖家带口地做战前准备，这眼光也太长远，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可以肯定的是，帝俊布置的时间够久的。龙凤初劫都没过呢，就开始为巫妖大战做准备了。 三只金乌到来后，始麒麟化作身材高大的青衫男人，带着两个小麒麟出来迎接。 见到伏光，他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眼神也飘忽不已，其中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始麒麟拱手，“三位道友有礼了。” 太一冷淡颔首，帝俊微笑回礼，直截了当道：“吾携二弟而来，不为其他，只想询问一件事。” 始麒麟笑容淡了下来，“道友想说的，我又何尝不懂？你二人修为已达大罗金仙，便是身体残缺的兄弟，也已经到了金仙吧？麒麟一族数量虽多，却只我一人堪堪突破大罗金仙。” 突然被cue的伏光：“？？？” “然我与祖龙元凤相识已久，如今三族虽有摩擦，却命运交织，天意如此，恕难从命。” 帝俊道，“如此，我便不再多言，就此告辞，有缘再会。” 太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但是他只要往那一站就特别有气势，让人不容忽视。然而伏光一边听着两方大佬的对话，一边打量部落里的麒麟。 麒麟是祥瑞之兽，据说见到它的人会有好运。虽然这辈子已经不是人，来到麒麟窝里的伏光还是想蹭蹭欧气。 说不准前脚走出麒麟部落，后脚就像捡垃圾似的捡到灵宝了呢？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脚步稍慢了些，正要跟着两个哥哥一起走，却看到始麒麟朝他笑了一下。 与刚才官方的敷衍微笑不同，这次的微笑更像是发自内心的。 始麒麟小声说：“你真的只有两条腿？” 伏光：“……” 总算明白始麒麟刚看到他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生有二腿的金乌。” “你这辈子见过第四只金乌吗？”伏光语气冷了下来，“孤陋寡闻之辈罢了。” “你倒是有趣。”始麒麟没什么恶意，像逗小孩一样逗他，“我确实孤陋寡闻，不曾见过你这样的金乌。不知你化作人身后，可还健全？” 作者有话要说：伏光：是谁告诉你的！！(╯‵-′)╯︵┻━┻ 始麒麟：是元凤那个大嘴巴。 发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志怪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志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大迷妹、志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志怪 35瓶；染尢 5瓶；竹子、水果篮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升级 妖族诞生起便有灵智，一般外表和心智都是统一的。伏光化形后是成年模样，行事也有章法，便不再事事躬亲，任他自己活动。 伏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炼。 现在大罗金仙修为的仙不多，勤奋一点说不准能跻身大佬的行列，增加一点装逼的资本。 最重要的是，始麒麟的修为是大罗金仙。 伏光盘起两条腿，目光晦暗。 一想到那天始麒麟悄悄对他说的话，他就气的不行！ 太狗了吧！ 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 麒麟这种和金乌不亲近的种族都知道了，整个洪荒还有几个人不知道？ 女娲和伏羲也肯定知道吧？怪不得他觉得女娲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现在回过神一想，绝对是怜悯！ 等他实力相当之后，就亲自出去辟谣，把这些敢说他坏话的人打到服气为止。 第一个就是始麒麟！ 本来伏光化形，解决完对鸟身的恐惧后还挺开心挺佛系的，始麒麟这么一句话直接把他平和的心境打破了。 丛林法则，强者才有话语权。 伏光不喜欢变成原形，不会像帝俊和太一那样，在桑树上修炼小憩。他在太阳星寻了处风景秀丽的地方，设下阵法闭关修行。 帝俊还过来点化一下他的阵法，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简陋，能防住大罗金仙修为之下的所有神明妖兽。 伏光修炼之时，斗转星移，气运悄然改变。 龙凤麒麟三族矛盾横生，天地格局渐渐演化。 伏羲精通占卜之术，他眉头紧皱，喟叹一声，“三族之争不可避免，若此时天庭建立，或可占领几分先机，与巫族平分天下。” 帝俊不想和巫族平分，他点着手指，面沉如水，“建立容易，恐难以维持。如今只你我几个人，再加上飞廉、九婴、商羊等大将，远远不敌巫族。还有三清、准提、接引等道人，实力相当，必不愿任人差遣。” 伏羲颔首。 太一道：“的确如此，但最重要的是，我方虽有首领，却无可调使之兵力。巫族十二祖巫，每人下面分管几个大巫，又有数千小巫。小巫虽不成气候，整合在一起布阵排列，却也令人头痛。” “不错，咱们没有子孙血脉。”女娲若有所思，她与伏羲对视一眼，见伏羲思虑片刻微微颔首，便道：“此事我与兄长或许可以解决。” 帝俊：“当真？” 伏羲：“且融我二人试上一试。” 帝俊也不问具体缘由，直接大手一挥，颇为信任道：“此事就交给你兄妹二人来做。” 因为人手不足，天庭之事还是没有确定下来。 突破大罗金仙，伏光撤下阵法出关。 他先是掐掐手指演算一下闭关这些年发生的新闻，避免宅太久和社会脱节。不过他并不精通推演之法，只能看到个大概，其他的就得连蒙带猜，结合前世看过的故事搞清楚。 这一算就算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龙凤和麒麟一族，从他闭关就开始打架，到现在麒麟休战，龙凤还没打完。打了这么久，死伤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有龙族领导的鳞甲水族，麒麟的走兽路族，还有凤凰带领的诸多飞禽。 先前去找麒麟游说的时候，这几个种族就有些矛盾了。 关于龙凤初劫伏光记得不多，只记得祖龙元凤都死了，后来次一等的龙族潜居海中，凤凰一脉也隐居不出，麒麟则成了真的吉祥物，再也成不了大气候。 始麒麟是个什么下场，伏光记不大清。 可惜啊……他才刚到大罗金仙，与始麒麟水平相当，还没来得及教训他……以后也可能没机会了。 他溜达着在太阳星转了一圈，找到帝俊后直接凌云飞去，落在他的面前，“兄长，我出关了。” 帝俊打量着他，“不错。本还担心你降生得晚，修为比旁人落后一步，现在看来吾弟天资甚高，迟早要赶上我这个做哥哥的。” 他一番话说得坦荡，没有妒忌和不快，完全替弟弟感到高兴。 “我还差得远呢。”伏光说，“龙凤怎么闹到了这个地步？难道真的不死不休了？” 帝俊比伏光看的更清楚：“事物更迭，阴阳交替，向来如此。你出生之时，三族鼎盛之期已经过去，现今由盛转衰也是常事。” “这段时间，我们要做些什么？要建天庭了吗？” “好好修炼，”帝俊说，“天庭的事不急，再等等。” 伏光忍不住吐槽，“大哥，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见天庭的？拖了多少年了？” 帝俊笑了一下，“不可操之过急。我打算去一趟太阴星，你可要同去？” “太阳星？我还没去过太阴星，不妨碍兄长的事吧？” “无事。” 帝俊能去干嘛？ 太阴星可比他们太阳星贫瘠多了，那里就两个女仙，和太阳星上的金乌正好配对，帝俊过去，当然是为了谈恋爱！自从穿越之后，伏光就见过女娲一个妹子，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现在做，自然不会拒绝。 帝俊在路上粗略介绍了两个太阴星上女仙，伏光一直观察他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感觉跟平时一样，一点都不像坠入爱河的样子。 太阴星与太阳星距离不近，对于他们这种大神通者一来一回还是很方便的。只是路上帝俊化作原形，伏光还是人形慢悠悠飞。 人形没有翅膀，本来飞得就比鸟慢。金乌帝俊比伏光原形还大，伏光可以克服一点，控制住让自己不要躲，但还是打心底里发憷。 他根本不愿离帝俊太近。 帝俊转过鸟头来催他：“小弟？” 伏光脸色苍白，“大哥……要不你先走，我随后到？” 帝俊本以为二足之事对他来说影响不大，至少弟弟修为精进，并无异常，如今看来，缺少一足虽于修为无碍，小弟平日里表现也不在乎，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他不过是为了让兄长宽心罢了。 帝俊怕他道心不圆满，经历天劫时要多受些苦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不能急于一时，只得暂且缓下。 金乌眼神关切，放慢了速度，略带笑意：“不若你乘在大哥身上？大哥载你过去？” 伏光：“……不了吧。” 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你忘了你得照顾我的自尊了吗？ 啊！！！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比一天晚了……想固定更新时间_(:з」∠)_ 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源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姻缘（修作话） 帝俊不懂伏光的悲伤，不过他替伏光脑补出了另一个理由：他的弟弟果然因为缺少一足的事情自卑又敏感。 帝俊头一次觉得发愁，飞到伏光身侧。 伏光因为他的到来稍稍躲了一下，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依然被帝俊察觉到了。 平日里精神满满的小弟此刻微微垂头，脑袋瞥向一旁，就是不正眼看他。 帝俊化作人形，“小弟？” 伏光余光看到他的动作，松了口气。 不过帝俊的表情和语气好像不太对劲。难道是被他的反应伤到了？ 伏光依旧低着头，心虚道：“大哥，对不起。” “何必道歉？”帝俊牵住他的手腕，两人腾云而起，悠哉自在，“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总不能一直如此，生而不足非你本意，便是没有第三条足，你也是高贵的金乌，待天庭建立，便是天地间的皇者！不必在意蝼蚁的看法。我与太一也会尽力寻找解决之计。” 伏光心中感动，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天庭到底啥时候建啊？ 还有，应该没什么办法能让他长出第三只jio吧。 鸟有两只jio实在太正常了，他本来就怕鸟，喙部和羽毛都怕，也怕鸟翅膀和鸟脚，要不是意识到身为金乌只有两条腿会遭人非议，他甚至会觉得有点开心…… “大哥说的是。”伏光表情恹恹，在心里贴了个表情包：臣妾做不到啊.jpg “不谈这个了，前面就是太阴星。”帝俊道，“太阴星上羲和与常羲两位仙子容貌美丽，太阳星与太阴星阴阳相对，互相补足。小弟可愿与常羲仙子结成道侣？” 伏光以为和帝俊走这一趟是为了看嫂嫂，没想到竟然还要顺便相个亲！ 他连忙摇头，“这未免太过草率了。而且既然阴阳互补，轮长幼也该是太一哥哥，不该是我。” 帝俊叹气，“太一醉心修行，不会耽于情爱。” 帝俊作为兄长，责任心更重，思绪多了，就没有办法专心修道，成为圣人要得到天道认可，但是圣人之下还有准圣，他与太一终有一日能到达准圣，但是论起战力，他比不上更为专心的太一。 兄弟两个各司其职，一个是统领一族治理内部的负责人，另一个是守护族人外出打仗的工具人。 怕鸟的伏光现在就是个透明人。 帝俊想拉着他一起生孩子，壮大金乌部落。 伏光不大愿意，但是现在还没有见到羲和与常羲，话也不能说的太满，万一他对妹子一见钟情了呢？如果帝俊问这句话是在太阳星上，伏光肯定立马就拒绝了，但是现在都到太阴星了，至少先看一眼吧…… 两只金乌以人形降落在地上。 太阴星比太阳星温度低很多，也不似太阳星那样处处充满了明媚的光亮。 伏光跟着帝俊向前走，看到了一所宫殿。 帝俊说：“此处名为广寒宫。” 伏光说：“你不觉得太阳星少了点什么吗？” 为啥看起来更贫瘠的太阴星上有宫殿，他们那边就只有几个桑树啊？ 幸好他们不怎么需要睡觉，不然伏光肯定受不了在树上睡。 不过要是太阳星有黑夜，伏光可能就会想办法弄张床，太阳星肯定基础设施齐全了。 帝俊神情淡淡，“若小弟喜欢，自可在太阳星修筑宫殿。” 天庭建立后也会有宫殿，工作和居住的地方都不会落下。还有他和羲和结缔时也不能太过简陋，帝俊打算到时候先开个搞一搞。 太阳星上生长的桑树和榆树沾染了太阳真火的气息，让金乌更亲近些，也于修为有益。帝俊和太一一直都是变成原形在树钗子上飞来飞去的。 不过想到伏光自打修炼成人再也没变成原形过，就理解了他对建筑物的向往。 伏光和帝俊停在广寒宫前面，里面的女仙似有所感，出来迎接。 她们穿着白色广袖流仙裙，姐妹两个样貌并不相像，但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丽。 个子稍高一点的女子温婉和雅，见到帝俊后抿嘴而笑，她走到帝俊跟前，“你来了。” 帝俊：“嗯。” “这位便是伏光吧？我是羲和，这是妹妹常羲。”羲和摆摆手，也让常羲过来。 常羲的气质比羲和清冷，眉目间也带着些许傲人的寒意，更显得五官出挑，乍一看上去倒是和太一很般配。 “两位道友有礼了。”羲和还没嫁给帝俊，男女相处止乎于礼，并未太过亲近。 羲和说完后，将目光投到伏光身上，忽然轻笑一声，她声音如样貌一般高冷动人：“你便是那只缺了一条腿的金乌？” “妹妹！”羲和呵止她。 常羲露出委屈的表情，“现在谁不知道太阳星上有个只有两条腿的金乌？事实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羲和扯了一下她的手臂，“小妹无状不通事理，还望二位道友海涵。” 伏光偷偷看了眼帝俊，发现帝俊也在看自己。 他估摸了一下帝俊的想法：帝俊和太一最开始给他大费周章找药，应该就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了。能掐会算的人不少，想瞒也瞒不住。 一开始帝俊可能没那么在意，但是伏光表现的很在意。如果羲和嫁给帝俊，以后再有冲突，帝俊难免会夹在中间为难。羲和还没嫁给他，也没生下十个儿子，要是让帝俊在羲和与兄弟间选，伏光也不太确定他会选哪个，总之都不太好。 他微微一笑，看似豁达地回道：“不错，正是我。常羲心直口快，并无恶意，羲和道友不必如此。” 羲和朝他抱歉地笑了一下，令伏光惊讶地是，常羲也朝他笑了一下，姐妹二人的笑容如出一辙，样貌上虽无相似，配上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倒是相像极了。 他忽然明白了常羲的意思。 常羲肯定知道帝俊是带他过来相亲的，她不想嫁人，所以才会这么搞。 如果把伏光换做太一，必然会暴跳如雷，她也不需要愧疚。可是伏光看起来性子温吞，直接包容了她的无礼，倒叫常羲有些不好意思了。 给自己打个善良温吞的人设也不错……不过洪荒里也有个叫红云的老实人，最后被人欺负的挺惨。 老实人碰上准提接引那两个碰瓷二人组只有吃亏的份。 羲和请帝俊和伏光到广寒宫里小坐。 伏光深深感觉到了姑娘家就是比他们三个大老爷们住的精致，两个人坐拥一整颗星星，上面资源不少，不用就是浪费。 太阳星就挺浪费的。 伏光打量着广寒宫的装饰，常羲也安静下来，帝俊和羲和彼此凝实，眉目传情。 伏光道：“兄长，羲和道友，我能否去外面转转？” 羲和对常羲道：“伏光初来乍到，你跟着一起过去吧，可千万别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客人不痛快。” “妹妹知晓了。” 常羲紧跟着伏光出了主殿，常羲见伏光在等自己，便主动走了过去。 “对太阴和太阳命定的姻缘，常羲道友似乎有些不同的看法？”伏光已经确定自己对她不感兴趣，而且常羲也对自己不感兴趣，这样最好，不会惹上一身麻烦。 “方才的话是我不对，在此向你道歉。”常羲见他没有恶意，也不像他的哥哥们一样专横，憋了好久的话终于有了宣泄口。 在讲之前，她先试探了一下：“难道你就愿意因为‘命定’二字，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结成道侣？” 伏光摇了摇头。 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大能，寿命简直没有尽头，道侣真的算是生命的另一半，命运共同体。这个时候也没有离婚的说法，如果不合适，大概会先硬磨上几年，要么等一方意外死亡，要么就结下恶果，反目成仇。 常羲道：“我也如此。只是阿姊不这么想，她是认准了帝俊，再也听不进旁的话了。” “抛开‘命定’二字，兄长喜欢你阿姊，你阿姊也喜欢兄长，两厢情悦又有什么不好呢？” 常羲恍然，“说的也是，是我想太多了。你比你的两个兄长顺眼多了。” 伏光道：“道友与我家兄长相处不多，故而会这样认为。若是多见几次面，未必会这么想了。” 另一桩姻缘虽然没成，伏光倒是和常羲成了朋友，帝俊也与羲和定下了婚期。 拥有了爱情的未来妖皇在婚事上完全摆脱了拖延症，婚期还订的挺近，当然只是相对于建天庭而言。 这时候的婚礼没后世那么繁琐，帝俊还特地请教了女娲有关婚姻的事情，这时候伏光才知道伏羲和女娲同时还掌管婚姻和生育。 婚礼那日邀请的人都是天庭预备役，地点定在太阳星汤谷旁。 汤谷就是热水温泉的简称，并非特定的地名。这里的汤谷和后来十只金乌居住的汤谷不是同一个地方。 温泉旁边是大片的桑树和榆树，下面生长着奇异的花草。帝俊提前找人在地上铺好了大片光滑玉石，路的尽头是金乌大殿。 女娲与伏羲身穿华袍，面色严肃，来到大殿后行拱手礼，“我兄妹二人以妖族一族，恭贺道友结成佳缘。” 帝俊身穿红色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展翅的金乌，比往日更显得尊贵疏远。听闻伏羲之言，大喜：“道友之礼甚合吾意！二位道友修为愈发精进，此乃吾之幸事！快请上座！”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发红包~ 妖族这里改设定了，后来查了查发现之前作话讲的不是通用设定，找不到出处，怕拿了哪个作者的私设过来。 现在把女娲和妖族这里改成自己的私设，下文会解释。本来以为需要修正文，回头一看不需要，真开心。 PS:周末我要去学太极拳，学完之前每个周末恐怕都得迟更……现在才学到二十几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翟山 10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妖将 伏光听不太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他环顾四周，帝俊与羲和坐在中央，他与太一坐在帝俊左手边，常羲在羲和右手边，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女娲和伏羲是熟人，其他都没见过。 “对面坐的是白泽，通万物之情。”对面就是伏羲旁边，常羲左边是羲和，右边是女娲，女娲旁边就是伏羲。 太一给伏光递过一杯琼浆，“他旁边是钦原，本体是个小虫子，蜂刺带有剧毒。你右边是商羊，本体是只青鸟，和凤凰一族有些关系，但是他自己不承认。” 伏光的眼神跟着太一的话走，听到“鸟”字，伏光忍不住多看了商羊一眼。 听名字他还以为会是只可爱的小羊呢。 商羊离伏光太一位置近，听到他们的话后回以微笑。 他性格比伏光想象中好很多，只是化作人形后，身上的衣服仔细看也挺像鸟的羽毛，伏光立刻移开目光。 太一又给他说了下其他人，除了离得近的这几个，还有九婴、呲铁、毕方、饕餮、应龙、鬼车、朱厌、兕、犼、狰、九头狮子、三头虬蛟、蛊雕等。 光听名字就让人一头雾水，伏光完全没办法把读音和写法对上，这个时代又没汉字，怎么想都很别扭。 不过想来天庭的雏形已经有了。 太一又说，“还有其他几个大能没搭上关系，需要抽空约他们打一架，只有能打赢，就不怕他们不来。大哥的意思是让你跟我一起，你一直在洞府修行，也该去外面走走了。” 伏光：“好的。” 哪里有洞府哦？婚礼之前的太阳星，明明就是个金闪闪的大平原！ 他在心里记了几遍刚刚太一说的名字，忽然想起来：“鲲鹏没来吗？” 太一皱起了眉头，不悦地哼笑一声，看起来不太喜欢鲲鹏，“鲲鹏诡计多端，又极善权衡利弊，一时半会儿不会做出决定，应当还在观望。等宴会结束后，小弟不如跟我去北海走一遭？” “自然可以，只是我修为虽高，却从未实战过，二哥可得护着我些。” “有二哥在，自不会让你受伤。” “不过二哥，”伏光凑近了些，低声说，“咱们刚才讲的，临近诸位应当都听到了吧？” 太一拿着杯子的手一顿，“……” 他很快调整过来被伏光带歪的思想：“怕什么？道理人人都知，我与他们约战光明正大，难道还说不得么？” 也是，就算太一不这么做，洪荒遵守的也是丛林法则，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而且这种阳谋，比伏光穿越前听说的“天道感觉到巫族和妖族的威胁，由代言人鸿钧吩咐三清暗地里搞出巫妖大战”这种阴谋好多了；也比西方碰瓷二人组好多了。 在伏光认人的时候，伏羲念了其他人送的礼物名单。 大能们也都派遣了身边的道童，带着礼物展示。 基本上就是吃的喝的穿的以及用来打架的，观赏性的东西只在少数。 头几个人过来，太一还饶有兴趣地瞥了两眼，后面就兴致缺缺，显然没有能入他眼的。 伏光到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不是给他的东西。他只是心里想着，他们太阳果然人少，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鸿钧成圣后号称不再牵扯尘世因缘还有两个道童在身边伺候呢。 这么一想，他就对太一说了出来。 太一放下杯子，用手敲了敲桌面，看起来有些兴奋。 “这个啊……”他说，“很快就会解决了，天庭也很快会建立。” “因为伏羲和女娲刚刚讲的有关妖族的事情？”伏光猜测着。 “的确如此。” 洪荒初开时诞生了第一批神袛，对大道的追求跟盘古一样，近乎本能。他们生来就有修炼的意识，根骨得天独厚，最终追求是成圣。 然而并非所有的洪荒生灵都是生来就有智慧。 道场中灵气浓厚，又有修道者影响，草木野兽更容易诞生灵智。 可是洪荒太大了，并非所有的走兽鸟虫都有希望诞生灵智。 女娲创造人类后，伏羲教了人类各种手工，女娲则赋予了他们感情，人得以开智，与野兽区别开。现在女娲做的，就是给兽族鸟族，以及山石植物感情，让他们有了开智的可能。 有了智慧，踏入修仙一途，变为有情有欲的妖族。 最初时的妖族很弱小，他们得从最基本的筑基化形开始修炼。 生命的力量是无限的，虽说妖族没有先天神袛这般得天独厚，诞生时便是地仙、天仙、玄仙甚至金仙，但也有生存的本能，最后的目标都是圣人。 是女娲得了帝俊的旨意给了他们追求“道”的机会，数量庞大但修为低下的妖族若想寻求庇护，尚未建立的天庭就是最好的归宿。 而帝俊他们，也会作为新诞生的妖族的首领，归属到妖族的势力中来。 太一解释之后伏光就懂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些本体是小动物的神一开始就是妖呢，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 不过这么一想也挺合理的。因为后来女娲造出人族之后，就成了人族的圣母，后来成了圣人，就算圣人不再参与世间之事，也不该只庇护人族，完全不管妖族。 感情一个是放养的，一个是亲生的啊。 因为妖族的组成太杂乱了，没有同出一脉的亲近感，他们既同属于妖，也是生存游戏中的竞争对手。 帝俊与羲和的婚礼——这是伏光自己心里的叫法，这个时候哪里有那么多礼——最后以伏羲女娲奏乐，羲和常羲起舞结束。 宴会持续了半年，后面就不像一开始那样端坐着了，玩什么的都有，反正时间不值钱。 整体而言还是比前世的娱乐枯燥，但也算是修仙路上的一点小调剂。 两个月宫仙子跳完舞才算正式结束。该走的都走了，只留下了几个骨干成员。 商羊来到太一和伏光面前，犹豫着说：“我有个朋友名叫飞廉，您还未曾见过他。不妨由我来做说客，让他过来在您这里找点事做？” 商羊战斗力不强，大雨来临前，他就弯曲着一只脚在平地上飞来飞去……他是个只有一只脚的鸟。但是就算只有一只脚，也没被人叫做“残废”，因为他没有长出很多脚的兄弟姐妹做对比，也没有像“三足金乌”这么明显的种族名字。 伏光不知道他的原形是什么样子，就觉得商羊化形后的脸还挺好看，特别符合“小白脸”这个词，怪不得婚宴能坐在前排。 太一对战斗力八十往下的都不感兴趣，商羊就是个战五渣，估计商羊的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随意的点点头，“那就交给你来做吧。” 商羊开心地说：“好的。” 伏光觉得他肯定听到太一刚才的话了，生怕好友被太一打。 其他几个留下来大能的意思也和商羊差不多。 出口便成因果，他们答应跟着帝俊太一混的时候，就和天庭锁了，钥匙都扔进粪坑里找不出来的那种，强行解锁就是恶心自己。 身为利益共同体，这几个大能先是打听了一下女娲搞出来的妖的数量和战斗力，发现比洪荒上任何一个种族数量都多，修为虽然不怎么样，繁衍起来却是生生不息，死了一批还有另一批，十分适合打头阵，不禁有些高兴。 确定了没影的天庭还算靠谱，这些大妖们也开始拖家带口地拉人，这样一来也算有个依靠，就算出了事，还有熟人能商量着一起应付。 这么一来，太一能打的人又少了很多。他沉默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伏光悄悄离他远了点。 他忽然觉得太一就像一只精力充沛的哈士奇，如果不给他找点事做，他就很有可能拆家。第一个被抓的大概就是缺少打架经验的伏光。 等人讲完走了之后，大殿安静下来。 帝俊带着点无奈地笑意：“太一？” “兄长。”太一颔首。 “天庭建立之后，你便是天帝之一，身为王者，怎可事事亲力亲为？这些小事交由他们去做吧，等他们搞不定的时候你再出手。” “太一知晓。”太一还是不高兴。 帝俊说，“这里有件重要的事，非你不可。” 太一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兄长请讲。” “麒麟一族已经落败，所剩族人不足为虑。接下来便是龙凤。”帝俊看向远方，“天地容不下太多强者……此战来的蹊跷，你修为最高，过去看看，切记隐匿身形，不可将自己牵扯其中。” 天道无情，争斗与生俱来。 不争唯有死路一条，若是争抢，唯有变强。可是天道又忌惮强者。 龙凤初劫三族的灾难，何尝不是妖族以后的下场？ 只是有些事情，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的。 帝俊目光慢慢坚定，太一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子，盘古父神亦然。他定是心志坚定之人，不会轻易动摇。若是有难，迎难而上就是，遇强则强，从不退缩。 倒是幼弟伏光…… 帝俊看了眼仿佛不在状况的伏光，也不知道他究竟明不明白这个世道有多残忍。 伏光被帝俊看的有点懵，他问帝俊：“兄长要我做什么？” 帝俊叹了口气，“你好好修炼吧。”争取把你的第三条腿修出来，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伏光：修是不可能修出来的，这辈子都不大可能。 前章作话修改了一下，改了个小设定。 好累啊，太极学到第四十式了，学了后面忘了前面_(:з」∠)_ 明天还要继续学，还会晚更。 发红包。累积发了快两千四百个红包了，如果我的作者收藏也能这么多就好了qw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陆离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凤族 早在帝俊结婚之前，伏光修为就到了大罗金仙，再往上就是准圣。 准圣算是半个圣人，要想达到准圣修为，靠的不仅有天资，更重要的是运气和机缘。这东西太玄了，不是在家里蹲着就能等来的。 羲和嫁过来之后，太阳星上总算有了些人气，伏光也有了自己居住的宫殿。 他找来上好的雷击木，用法术做了张大床，在床上盘腿坐了许久，感觉有点无聊，同时还有点焦躁。 “弟弟，我进来了。” “二哥？我以为你早去龙凤那，怎么还没走？”太阳星和妖族的琐事都是帝俊负责的，太一名义上是二把手，实际上他比伏光更无聊。 “两族打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太一说，“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大哥知道吗？” “这也是大哥的意思。你修为不低，洪荒众生修为大多玄仙修为，达到金仙就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罗金仙更是寥寥无几，不必妄自菲薄。龙凤之战他族不便参与，你我可变化模样，隐藏修为与真身，也算有趣。” 伏光被他说的有点心动，“好，我跟哥哥一起！” 太一虚空一握，伸开手后掌心多了个精巧的红色戒指，戒指以火焰为纹饰看起来很漂亮，比伏光前世见过的饰品高档多了。 “一个小玩意。”太一把戒指丢给伏光，漫不经心道：“用太阳真火锻冶出来的，勉强算是后天灵宝，内有一方乾坤，可用来盛放死物。里面有几件兵器，你挑个趁手的。” “多谢二哥！”伏光开心地收下，新奇地把玩了一圈，又以神识探入戒指中，翻了翻里面的东西。 他以前没做过这种事。倒是小说里看到过不少，现在有种次元壁破开的感觉，不禁有些激动。 太一本来没当回事，看到伏光如此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心中也觉得欢喜。 他的弟弟真的太容易满足了！ 明明没有变回原形，为什么突然觉得弟弟好可爱？ 伏光从里面挑了支金石枪，质地坚硬，棱角锋利，品质和刚才的戒指差不多，不会太显眼。枪.身通体金色，顶部带有凹槽，看起来威风凛凛。 他本来想拿把剑来着，考虑到没有作战经验又很怕挥舞的时候剑神伤了自己，退而求次选了枪。 太一看到他选的武器，点了点头，“练练？” “好啊，我从来没打过架，二哥可要让着我点。”伏光含笑，拿着枪站起身来挥舞了两下，感觉重量还行，挺顺手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涩。 二人飞出宫殿，落到一处宽阔的平野上。 太一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他负手而立，腰背笔挺，纤瘦却不孱弱，自有高傲自信的高手气质，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 伏光想起了前世传说中，太一众多头衔中的一个：圣人之下第一人。 圣人之下第二人，就是他的大哥帝俊。 他不清楚此刻的自己看起来是否与二哥有几分相像，倒是被太一肃然的表情一激，血脉深处的血气与热情也涌了出来。 现在的他把所有的纷杂思绪都抛到了脑后，心中只有有个念头——要赢！要成为和太一一样的人！ 他后撤一步，重心在前，提枪冲了出去。 太一不慌不忙，伸手捏住枪尖，轻轻一夹，力道却似有千斤重。他抬膝一撇，伏光匆忙后退，维持住重心，却见他向前一步，紧紧跟了过来。 金石枪成了累赘，伏光的动作还不够迅速，进攻时也是直来直去，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意图，躲避起来实在太方便了。 伏光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他的思维虽然跟的上，动作总有凝滞，就算想虚晃一招，太一都能根据他肩肘细微的动作看明白意图，轻易打断他的发力。 太一说话算数，别说尽出全力，连主动进攻都没有几次。就算是防守，伏光也拿他没有办法，甚至偶尔会被太一打上两下。 你来我往了不知多久，伏光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手中的金石枪总算获得自由，扯开了和太一的距离。 太一手中没有兵器，两人都没有用上灵力，打起来全靠经验和气力。伏光动作越来越顺手，太一也来了兴致，不再只是防守，结果一时不察，把毫无准备的伏光拍了出去。 伏光茫然地看着他：“……” 太一回神，想起最开始时心照不宣的公平对决，被小弟懵懵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就出手重了……你进步很快，用不了几年就能独当一面。” 洪荒人均寿命太长，几年就和几个小时差不多。不过伏光估计太一说的是他自己的战斗强度。 “还打吗？”掐了个口诀，将身上清理干净，伏光挥了两下金石枪，感觉有点上瘾。 “可以走了。”太一说。 伏光发誓，太一眼中绝对闪过一丝失落！ 大概前面跟他对练挺无聊的，到了最后一击太一才有了点兴趣。但是考虑到面前是实战经验为零的菜金乌，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用上修为打，或许能有一战之力。然而两个大罗金仙的战斗，必定是大范围杀伤性的，估计还没开始，帝俊就得过来骂他们了。 兄友弟恭，兄友弟恭，都是自己人。太一默念两句，特别想加入龙凤战场。 “需要准备什么？我们是过去之后再变化样貌，还是去之前变？” “先离开太阳星。”太一说，“切记，就算上了战场，也要时刻谨记压制修为在玄仙之下，不可影响战局。” 伏光心想，应该注意这个的是你自己吧…… 他对太一投以怀疑的目光。 太一皱眉，“你不要不当回事。三族仅有祖龙元凤始麒麟修为到了大罗金仙，他们手下金仙数量且有几十号，玄仙几百号算得上是主力。战场无情，没有太多时间多想，倘若用力过猛，平衡了几百万年的战势都会倾斜。金乌一族与妖族都不想沾这份因果，太多条性命，若非圣人，无人敢背负。” “原来如此，是我想浅了，多谢兄长提醒。” “你我是兄弟，不必客气。”太一神色缓和，过来勾搭上他的肩膀，揽着人往前走。 伏光第一次和这位哥哥这样靠近，身体僵硬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 他连忙收起金石枪，顺着太一的力道往前走。 幸好太一个子比他高出来一些，不然这个动作还真难受。 走出伏光的宫殿，太一问他：“想假装龙族还是凤族？金乌与凤族不太对付，不过若论体型，还是变成凤族更容易些。” 伏光面容变得扭曲。 他想起来了，这些人打架都喜欢变成原形。 是变成鸟跟一群鸟打龙，还是变成龙在鸟堆里打鸟？ 怎么想都很可怕！ “小弟？”太一看到他的表情，想起来帝俊私下里对他说的话，“凤凰自诩百鸟之首，金乌一族自然比凤凰高贵，只是咱们生在盘古父神右眼所化的太阳星，何必与凡鸟混为一谈？我们终究与凤族不同，就算此时难免与凤族有接触，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声音低了下来，“不久之后，天地间有没有凤凰都难说。” 伏光被太一的话带起了情绪，也跟着惆怅起来，连禽类恐惧症都不那么要紧了。 他不知道将来天地间究竟有几只凤凰，却知道最后世上只剩一只金乌。 太一与九日陨落，帝俊被囚，从此不现于世。 世间唯剩一只金乌，按部就班，于天空上司理职能，照耀大地。 太一和帝俊一手建立的天庭也被其他人瓜分了。 想到这个，伏光又忍不住想起穿越前背的知识点：为什么说辛亥革命即是成功的又是失败的？ 以及“帝国主义把我们的地瓜分了”“他们为什么要分我们的地瓜”。（注） 不行，不能再瞎想了！ 伏光回过神，发现太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跟他勾肩搭背，而且表情宽容又慈爱地看着他。 看到伏光终于停止沉思，太一软下了声音，但是先天条件限制，就算他放的温柔，听起来也清清冷冷，“想明白了吗？” “啊？”伏光懵了一下才想起刚才聊到的话题，“哦，去龙族还是凤族……” 想想未来的日子，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伏光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不然就、听哥哥的、去凤族吧……” 早晚要踏出这一步的，除非他能牛批到在敌人化形之前就把人打死。 去凤族后，他们的目标是龙族，不需要时时刻刻把注意力放在鸟身上。 太一高冷又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觉得弟弟真的太乖了。 于是太一拽着不情不愿的伏光，来到了凤族领地附近。 没有麒麟一族的参与，龙族和凤族就是命中宿敌，不会说联合麒麟打另外一族。 这些年大战小战不断，不过也有修整调息的时候。 太一之前偷摸去战场上看过，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给自己和小弟做了容貌上的改变。 凤凰长的都挺好看，就算是路人的脸，也能称得上清秀漂亮，不过扔到凤凰堆里就不显眼了。 巨大的梧桐树上栖息着n只巨大的鸟，它们拖着像孔雀一般长长的尾羽飞舞啼鸣。 树下是变成人形的凤凰，也有几个刚从蛋里破开的小凤凰，化形化的乱七八糟，能看出小孩的模样，还保留着鸟的特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凤凰的样子，伏光就想起了刚刚穿越过来的自己。 伏光跟着二哥进了梧桐林，以眼神示意他：现在该怎么办？ 太一同样用眼神回答：等开战。 那岂不是还要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 伏光身体僵硬，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 忽然一只体型稍小的凤凰朝他们飞了过来，鸟嘴张开，发出不变雌雄的童声，“阿爹阿爹！阿爹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注：是个网上的段子。 红包。 之前搜东王公，有好几个说法，其中一个是东皇太一是东王公的前身，而且东皇太一和帝俊是一个人。东晋《枕上书》上说，东王公是原始天尊和太元圣女的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叫九光玄女，就是西王母。因为他们没有近亲结婚，所以儿子长的很俊，所以叫帝俊…… 在座的各位放在那个时代，可能都叫靓仔。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大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朝露明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悲悯 伏光看向太一：你儿子？ 太一满脸都写着懵逼。 小凤凰叽叽喳喳地扑了过来。 伏光看清楚它身上的绒毛，怕动作幅度太大因起其他凤凰怀疑，极力克制着自己没躲。 他闭上眼睛，默念两声为了金乌的未来，做好了被小凤凰扑倒的准备。 它落在了伏光的肩头，伸开翅膀抱住了伏光的脑袋，“阿爹我好想你！他们都说你不回来了，我就知道是骗鸟的！阿爹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着它委屈地哭了出来。 伏光也想哭，但还是犹豫着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太一见过的最接近幼崽形态的就是伏光，现在两只鸟抱在一起，虽然另一只并非金乌，太一的表情还是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伏光看了眼太一，发现二哥正在用同情中伴有慈爱的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 伏光瞪他：看看你挑的身份！ 太一接收到求救信息，把小凤凰扯下来，对它道：“这几日你好好呆着，你阿爹还重要的事要做。你记得，战场无情，若是我们都死在战场上，再也不回来了也不要哭。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下场。” “阿尧才不要听你的话，阿尧只听阿爹的话！” 伏光连忙说：“他说的没错。” 小凤凰希冀地抬头望向他，“阿尧记住了。阿爹会留下来陪阿尧吗？” “不会，你得快点长大，总不能一直呆在你阿爹身边。”太一把坏人做到底，“你阿爹是为了凤凰一族而战，你呢？你何时能背负起凤族的责任？” 小凤凰若有所思。 太一叫着伏光进了林子里头。 伏光问，“不带它一起吗？” 太一摇头，“除非你打算真的留下来。” 伏光沉默。 这张脸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他们随时都可能回去，没有必要在绝望里给人希望，再夺走希望。 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 其他死在战场上的两个人突然回来了，就算没有小凤凰纠缠，其他凤凰也会起疑。 打仗时编排的小队队长是第一个过来的。 他来的时候提了两坛灵酒，放到梧桐底下的石头桌子上，坐在太一和伏光旁边。 伏光发现自己一眼就能估算出他的修为，才刚刚到天仙。 队长问他们：“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亲眼看到你们死在开宇的三戟叉手中。莫非手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保命珍宝？” 凤凰涅槃，置之死地而后生。相当于自带复活甲，但是复活甲使用的条件太苛刻，要是死了就能立刻复活，龙族也别打了。 如果能有宝贝可以保住性命，提供涅槃的机会，谁会不心动呢？ 伏光看明白了他的意图，见太一没有讲话的意思，便主动开了口。 “你真的想多了。”因为拿不准对方的底细，又接收到了恶意，态度冷一些也不会引人怀疑，“若我们真有厉害的法宝，又怎么会在你的眼睛底下被开宇刺伤？同为凤族，你定不愿眼睁睁看着同族死去吧？” 太一也气势十足地瞪他。 “这……当时我正在与人缠打，实在分不出手来。” 伏光表情淡淡，他一抬手，指着队长来时的路，“酒我们收下了。此时我二人归来，不过是想为凤凰一族尽一份力，若是存有私心，直接在外面躲起来岂不是更好？你心思复杂，我没有心力应对，请离开吧！” 朴实的古代劳动凤民听到伏光这番话，为自己龌龊的思想感到愧疚。放下东西就走了。 这边林子里再次恢复清净，太一欣慰地看着伏光，“看样子你在大哥那里学了不少东西，这种弯弯绕绕我向来理不清楚。若是大哥知道，定会觉得高兴。” 伏光不觉得自己讲的话有什么“弯弯绕绕”，那只凤凰会这么轻易离开也在意料之外。伏光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时代的诡计太少了，大家都很朴实，想要什么就直接去抢，根本不会掩饰。 那只凤凰轻易被劝走，可能是因为良心太大吧……他走的时候表情看着挺心虚愧疚的。 这么想着，伏光忽然有了个念头。 他没有想象里那么弱小，就算打架上因为原型问题差了一些。然而取胜并非只能靠武力…… 还没等伏光想明白，另外一波人也过来了。 衣着最鲜艳的那位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六个小跟班，排场大得很。 太一认出了他，对伏光解释道：“他叫英纵，是元凤的手下，掌管人员调遣。” 英纵询问了他们为什么会在讣告发出后回来，伏光只说是巧合，把刚刚讲的话又说了一遍，表达出他和太一对凤族的忠心。英纵接受了伏光的说法，把他们两个的人头重新算到凤凰大军里就离开了。 身份危机就此解决，卧底生涯正式开始。 凤凰这边的领地就跟太阳星以前差不多，没有具体的地盘划分，不过每只鸟的树梢。 伏光不愿意跟一群鸟挤在树上，太一也不愿意，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部落中闲逛，看看能不能发现帝俊说的异常。 逛了两天，一点异常都没见到，倒是遇着那个叫阿尧的小凤凰好几次。 阿尧很懂事，它从蛋里出生之后就是幼鸟的样子，像是五六岁的人类小孩。父母的教导让他明白现在的局势，十分乖巧听话，不敢给大人们添乱。 鸟类学会飞行后，就该离开父母的身边，阿尧已经可以独立生存了，但是它的母亲死在与龙族的战役中，难免会对父亲多有惦念。 太一的话让它不敢直接出现在两人面前，只是在身后默默跟着，叫人拿它没办法。 “你过来。”太一喊了它一句。 小凤凰兴高采烈，挥起翅膀围绕着伏光打转：“阿爹阿爹阿爹！” 伏光：“……” 小凤凰：“阿爹你怎么不理我？” 太一揶揄地笑，“注意分寸，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相处了。” 说完他就自己走了，只剩下禽类恐惧症的伏光和浑身是毛的小凤凰。 小凤凰呼了口气，“景曜叔叔突然变得好可怕呀，还是阿爹好。就是阿爹老是不在，阿尧想要爹爹陪，不想阿爹去报仇……” “报仇？” “阿爹说龙族杀死了阿娘，要给阿娘报仇。” 伏光感觉不太怕小凤凰了，他伸手主动摸了摸小凤凰脑袋上的呆毛，恐惧稍退，竟然觉得手感还不错。 “好不好嘛，阿爹~”小凤凰用两只翅膀抱住他的手，肉乎乎的翅膀带着热度，伏光脑子里忽然跳出“鸡翅”两个字，一下子抽回胳膊。 小凤凰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又开始打转。 伏光只好跟哄它，“别哭。阿尧你可知道，我离家前往战场，并不仅仅是替你阿娘报仇？你阿娘折在龙族手中，龙族也有许许多多的龙死在凤族手上。你不想报仇，凤族其他人呢？龙族其他人呢？大家都不会就此收手的。如果不作为，只有死路一条。你想让阿爹死吗？” “不想。” 小凤凰被他安抚下来。 有了第二次语言上的胜利，伏光对自己的辩才充满了自信， 太一去侦查凤族了，他也不能闲着。 他带着小凤凰去了一棵鸟少的大树底下，低声问它，“阿爹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跟谁一起的？” 小凤凰报了几个名字，应该是跟它一样的留守儿童。 伏光又问：“有没有不认识的人来过凤族领地？” “没……”话说到一半，小凤凰改了口，“有！有一个！” “小声些，与阿爹说说。” “是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他手上还拿了一柄拂尘，修为特别高，但是人很和善，还点化了我们几个化形。” “你能化形？”伏光说完，发现自己抓的重点偏了，“那个人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号？” “他没说过。”小凤凰在地上跳了两下，“阿爹要不要看我的人形？我也能化形啦！” 说完它身上金光一闪，变成了一个手短脚短，穿着金色小肚兜的粉娃娃。 伏光在心里留下了悲愤的泪水，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提前适应了。 粉娃娃牵住伏光的手，“什么时候我也能像阿爹一样厉害呢？” 伏光蹲下.身子按住他的肩膀，“阿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要乱跑，也不要与陌生人说话，尤其是看起来心术不正的陌生人。” 粉娃娃猛点头，“阿爹以前说过的，我都记着呢。” 太一叮嘱过不能插手凤族的命运，伏光心疼这个小孩，但不能因为一时意气把金乌和妖族搭进去。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临走前伏光回头看了一眼小凤凰，化作人形的小朋友朝他挥了挥手，圆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阿爹，你快点回来，我会听话的。” 可是他的父亲早就战死了。 他等不到他的父亲回来的那日。 战争只会带走身边的人，用战争的方式解决仇恨，岂不是饮鸩止渴，除非杀到一人不剩，仇恨都不会终结。 龙族凤族又有多少和阿尧一样的无辜生命呢？ 伏光深吸了两口气，掐了个口诀算出太一的位置，落在太一面前时，眼中的悲悯之色尚未来得及敛去。 “世道如此，你要学会习惯。”太一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龙凤初劫结束后，鸿钧就该成圣了。 发红包。 写这章的时候忽然记起来2018年5月份，就是《精分大佬》那本书的第112章 作话里讲的，我被鸵鸟追了。 对于一个禽类恐惧症患者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鸵鸟的奔跑速度比汽车还快，根本跑不过它。 它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感觉世界末日也就这样了，然而它照着我室友去了，我室友放弃挣扎没再跑，它也减了速，但还是把我室友撞出去了，脖子上的羽毛还扎破了我室友的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今天也要早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涔梣岑、逐月华 5瓶；竹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历练 “习惯”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每一次“习惯”都是以洪荒其他生灵的性命为代价。 伏光觉得自己心态不对。 他知道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即使修为已经很高，依然忍不住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 心灵上的弱者。 他会因为这是个世界司空见惯的事情心软，其他人不会。他恐怕不能毫无负担地杀人，甚至杀小动物，其他人也不会。 这样的人会被强者吞噬，可是伏光没有丝毫危机感。 就算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万年，几万年故步自封不会让他融入进新世界。 伏光还是原来的伏光。 他很清楚自己哪里不对，但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太一站在山顶上，这个位置可以把底下的梧桐林全部览入眼中。人类体型不太显眼，化作原形之后不仅会发光体型还非常大，特效比金乌也就差那么一点点。 化作真身的凤凰进进出出都很明显，这里确实是监控的好地方。 “小弟过来，可是有什么发现？” 伏光回神，“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操作，让三族自相残杀，我们该怎么办？” “若是修为相当，那就整合力量，提起将危险扼杀。若对方修为高深，不是对手，就只能暂时蛰伏，养精蓄锐，等到合适的时候出手。” 太一的回答很符合他一向的性格，如果换做帝俊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做。 伏光已经猜测出现在凤族的道人就是鸿钧，此时的鸿钧尚未证道，低调的很。但他的修为很高，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高，仅次于魔祖罗睺。 金乌们只能选择后者，不可能在此时跟他对上。 可要是利用罗睺阻止鸿钧成圣呢？ 伏光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小弟？你怎么了？”太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二哥，如果这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该如何是好？” 鸿钧成圣后无欲无求，就是天道的傀儡。就算阻止鸿钧成圣，也会有其他人成圣，受天道摆布。 而且联合罗睺搞鸿钧风险太大了，罗睺不是能随意叫人摆布的人。而且他站在天道对立面，以杀戮证道。没有鸿钧和天道制衡，整个洪荒可能都会埋葬在他手中。 “那就破了这天！圣人有天道压制，天道之外还有大道。终有一日能随心所欲，不受天道桎梏！” 太一的境界高啊！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注）开心升级不管闲事，自己强大了，管天道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死也没有遗憾。 穿越前伏光脱离高中苦海，大学直接咸鱼了两年，穿越后勉强算是一直咸鱼着。太一简直就是个正能量小天使，给他洗脑，带他一起奋进。 “二哥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个道理。”伏光调整心情，开始讲正事，“我刚才问了阿尧，他说见过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衣道人悄悄来过，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不过如果他真的是幕后之人，肯定行为隐蔽，不会轻易叫人看到，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这边还没讨论出结果，梧桐林里有了异动，一众凤凰盘旋飞舞，还有一只腾空而起，用洪厚响亮的声音通告：“龙族来犯，孩儿们速速集合一同御敌！” 太一和伏光对视一眼，也跟着下了山。 龙族的地盘在水里，虽然也有腾云驾雾掌控天气的能力，领导的不下鱼虾手下离开了水却不大行。 凤族也差不多，其他鸟应对虾兵蟹将还行，对上龙族就是送菜。 所以主要还是龙凤两族在天上打。 龙族以真身上阵，气势上不能输，凤族也大都化作真身。你来我往，天地为之变色。 太一拍了拍伏光的肩膀，“若不想去，可偷偷离开，切记以安全为重，我去了！” 说完太一变成了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拖着长长尾羽姿态优雅地加入了战局。 伏光觉得自己不仅有禽类恐惧症，还多了一个脸盲症，明明亲眼看着太一变的凤凰飞走，一眨眼就认不出来哪个是他了。 太一收敛修为伪装成普通的凤凰替凤族干活，真的干的很卖力。 他观察四周发现包括龙族在内，没有一个是人形。两族仇恨果然不小，都是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态来的。如果他以人身上阵，免不了要被龙族嘲笑，也会被凤族当做不愿出力。 “印翼，你发什么呆？快来帮我！”带着喘息的女声喊道。 伏光抬头，看到一只翅膀受伤的凰在对着他说话。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心下一狠，也同样化作凤族模样，加入了战局。 …… 一开始伏光束手束脚，不只该如何以鸟身攻击盘旋在天上的白龙，他手忙脚乱地学着身边凤凰的样子做出抵挡，被龙爪揪住翅膀，险些撕成两半。 身体撕扯产生的剧痛使他的神经突突地跳，死亡的威胁压得他喘不上气。 伏光再也顾不得眼前是鲜活的生命，他只想活下去！ 伏光翅膀用力，挣脱开龙族九爪，用上鸟喙、翅膀、尾部、双爪攻击，哪还记得什么禽类恐惧症？ …… 这一战就是一百五十年，除了一开始用原形出了大力气，后面也变成人形手持武器打。 因为要伪装成凤凰，还得控制修为，一开始伏光动作很生涩，身上受了不少伤，金乌的自愈能力也不错，伤口在打斗过程中愈合，再添新伤。随着伏光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精准，挥舞金石枪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疲惫感也慢慢淡去，由力不从心转变为乐在其中。 他可能明白了太一对打架的兴趣。 太一修为高，同等水平的大能不能随便打，若是把修为压制到玄仙，甚至天仙，与金仙对抗，越级而战也有一番乐趣。 这一站凤族准备不足，龙族攻击发起的突然，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龙族也没淘到好处，凤族陨落的凤凰虽多，但凤族的恢复能力强，残兵数量少，大都是健全的。 两方损耗的差不多祖龙与元凤发出号令，带领族人撤退。彼此眼中的仇恨分毫不少，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友好的模样。 太一在人群里找到狼狈的伏光，没敢在气氛沉重的人群中笑出声来，他低声对小弟说，“感觉如何？” “二哥，我知道该怎么打架了！我现在觉得再打几百年也毫不费力！”伏光还没从充盈的力量感中平静下来，他语气激动，“咱们也跟着一起回凤族吗？” 太一摸摸他的脑袋，“找个机会离开吧，我们去北海，二哥带你玩儿。正好看看你进步如何。” 北海？太一要去打鲲鹏了？ 伏光跃跃欲试，“鲲鹏是什么修为？” “和你一样，大罗金仙。” 伏光还没有以大罗金仙的修为跟人打过架，刚才的自信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太一给他打气，“怕什么？你瞧今日龙凤之战，有几条真龙几只凤凰陨落？死不了，放开打就是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打了这么多年，隔上很久才有龙凤陨落。伏光打的时候也多是把龙族打的失去战斗力，对这些本体是神兽的种族的防御里有了大体认知。 如果他们不是有思想的生命，一身皮囊练成法器也很了不起。 伏光：“死不了？”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太一没get到他的点，坚定点头，“死不了。” 伏光：“……那就去吧。” 偷偷离开凤族，走远之后，两只金乌去掉伪装，恢复原来的样貌。 太一再次对凤族表达了嫌弃，“若不是大哥吩咐，我绝不愿伪装成凤族。” 狗屁，你明明就是想出来打架。伏光心想，他的禽类恐惧症可能有救了。 果然以毒攻毒很有用。 太一继续感慨，“你也是，还是现在的样貌看着顺眼。” 说完他捏了一下伏光的脸。 第一次见到那只叫阿尧的小凤凰时，乳臭未干的小凤凰抱着伏光的脑袋，太一就觉得手痒了。 可惜那时候伏光用着别人的脸，太一还是觉得他原本的样貌更可爱些。那只凤凰的脸虽说不上丑，到底不是本族兄弟。 伏光知道两个哥哥对自己很好，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可也没像现在这样……具体的改变，好像是从太一送他空间戒指和兵器那天开始的。 伏光不太习惯被当做小孩子对待，可是帝俊和太一比他大三千多岁，说是小孩子也没毛病。两位兄长没让他喊爹就很不错了…… “二哥，你别总摸我脑袋。” 太一笑着看他，“怎么，你怕头顶的羽毛掉了？” “我并非原形，头顶的羽毛也会掉吗？”伏光好奇。 “自然不会，我等并非凡鸟，身上羽毛怎么可能轻易掉落？”太一这才想起来刚才小弟跟龙族打架了，他端详着伏光，“方才一战，你可有受伤？” “一开始是有的，现在已经愈合了。” “初时确实是常事。等你适应这一身修为，便再无人可伤你。” 伏光想起龙凤两族的战事尚未停息，此时撤兵只是暂时休养，等两族恢复些元气，一定会再打的。 伏光问：“解决完鲲鹏，我们还去凤族吗？” 作者有话要说：发红包_(:з」∠)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想一夜暴富、今天也要早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湘子痴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禺强 鲲鹏居住在北海，变成鸟的时候叫鹏，变成鱼的时候叫鲲，都是体型巨大的动物。鲲与鹏都是对他形体的称呼，就像是伏光被叫做金乌。 他真正的名字叫做玄冥，也被称为禺强。 在另一个版本的神话里是黄帝的孙子，身兼风神、海神还有瘟神三个职务。但是现在洪荒大陆上连人类都没有，鲲鹏当然不可能是黄帝的孙子。 风浪卷起拍打着礁石，整体上还算平静无波，看不出水里潜藏着一直巨大的鲲。 伏光和帝俊腾云在北海上空飞行。 “喊一声。”太一说。 伏光用上真元，气势十足，“听闻玄冥道友在此修行，我与兄长特来拜谒！” 片刻后海面上起了个旋涡，咕噜咕噜往外冒泡。 海面忽然向上升起，这时候伏光才发现，原来礁石旁边就是一只巨大的鲲，它是在太大了，又躲在水底下。伏光离海面有一段距离，俯视的时候只能看到平坦一片，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下的泛白的海面就是一整只鲲。 鲲的模样确实挺像鲸鱼，这只鲸鱼有了神话BUFF加成，体型格外大。 大鲸鱼头顶喷了好多水，它腾空而起，翅膀延展开，鱼头鱼尾渐渐缩小长出羽毛，成了鸟的模样飞上高空与两只金乌平视。 “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时候到了自然会给你们答复，你们又来做什么？” 太一示意让伏光开口。 伏光知道他们过来就是为了把鲲鹏拉拢到天庭。不然留着这些散仙，早晚会成为敌对势力。 三清后来不也是建立了阐教和截教？ 只要在洪荒有一席之地，就不可能放弃资源争夺。 鲲鹏如果不愿加入天庭，不如提前找个理由弄死他算了。 伏光给鲲鹏说的话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你若不愿加入天庭不妨直说，我等绝非强人所难之徒。只是天庭牵扯甚广，手下大将无数，脾气火爆者甚多，道友多加小心。”他表情冷淡，用平静的语气讲出这番话，极易让人忽视其中的威胁。 毕竟最终目标是让鲲鹏加入天庭，后世许多故事里都有写过，妖师鲲鹏是个小心眼的人，同时又是帝俊的左膀右臂，不能轻易得罪。 伏光软了语气跟他讲道理：“道友可曾听说过，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为珍贵。天庭已经初具模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若道友即刻做出决定也能叫兄长们高看你一眼。道友能力出众，在天庭中定会得到重用。可无论能力如何，用人之际，兄长最在意的，还是‘忠诚’二字。你以为呢？” 飓风骤起，大鹏鸟慢慢缩小，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 按照伏光的审美，他的模样还算可以，就是气质稍微阴沉了些，看起来很不好惹。 鲲鹏说，“太一和伏光亲自过来，看来我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伏光笑了一声，“道友何出此言？我方才说的明明白白，若你不想加入天庭，自然可以在北海中逍遥自在。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中。” “那好，做出决定之前，我还有两个问题，二位道友可否替贫道解答疑惑？” 伏光不知道上次太一是怎么跟他说的，可以确定的是，那时候“妖族”这个称谓还没产生，天庭势力单薄，概念更像是一个强者的联盟，称不上权利机构。 “你问。”太一说。 太一过来是想打架的，没想到伏光这么一分析，竟然把鲲鹏说动了。看样子这一架没得打了。 他巴不得鲲鹏提几个无礼的要求，然后撸着胳膊冲上去，痛痛快快打一场。 “第一，天庭为何？除我之外，又有何人？帝俊还有你们兄弟俩掌管多少权利？又是否干涉旁人私怨？” 太一道：“上次与你说了，建立天庭只为在洪荒中有自保之力。麒麟一族不成器候，龙凤二族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接下来便是巫族一家独大，巫族乃盘古血脉所化，同为盘古精气所化的三清看不起他们，巫族也未必看得起洪荒其他生灵。” 鲲鹏道：“你说的这些，我已知晓。” 太一说，“巫族的目的何尝不是天庭的目的？毕方、饕餮、九婴、呲铁、应龙、鬼车、朱厌，商羊、白泽、钦原皆归我等所用。” “好！”鲲鹏笑了起来，“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太一：“讲。” 鲲鹏说：“天庭何时建立？” 伏光想起了帝俊那个拖延症…… 鲲鹏可能也猜到了这一点，“千年之前，你便要我加入天庭，如今千年过去，你们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何必着急？”太一说，“只是一个名号罢了，现下虽未有‘天庭’之名，却已有‘天庭’之实。难道你还担心我们反悔不成？” 鲲鹏思虑片刻，“好！此事我应下了。” 太一失望地看着他。 鲲鹏苦大仇深的阴郁之气散了不少，他问伏光：“你兄长为何这种反应？难不成不想让我加入？” 伏光看出来他的半分说笑，“玄冥老祖修为高深，二哥一直想讨教两招。本来有个光明正大的由头，现在道友成了自己人，他怕是得另寻对手了。” 鲲鹏听出来伏光的意思。 太一好战又护短，跟他站在同一阵营起码少了个实力高强的对手。 “不过是对战切磋，这有何难？太一道友若是想，尽管一言，贫道定会奉陪！” 伏光看鲲鹏兴致也很高，两个人就要手拉手到海面上打架，赶紧跟太一说了一声：“二哥，我四处走走。” 太一已经记不起来本意是要伏光和鲲鹏混一下经验，轻松就让伏光跑掉了。 北海之上，二人严阵以待，非是生死之战，也没用上本命法宝，只是声势浩大，风云变色，天上乌云一片，海面也由碧蓝转为灰黑，不住地翻涌。 伏光在北海上转了一圈，打算偷偷去凤族，看一眼那只小凤凰。 先前他问太一，离开凤族后是否还会回去，太一给了否定的答案。 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可能所有龙凤都死在战场上，一个不留。到时候他们两个就会很显眼，叫人不得不注意。 或者龙族和凤族撤兵，从此握手言和，各退一步，没了战场上的生死打掩护，伏光和太一就更不好脱身。 伏光没有变成“印翼”的样子，他又换了张脸，在自己身上施了个隐身术，悄悄潜入凤族。 从战场上回来没多久，大多数凤凰都病恹恹的，梧桐林上也沾了血渍，与上次他与太一来的时候气氛不太一样。 伏光找到在山崖上盘旋哀鸣的小凤凰。 他比初见时又大了些，飞的很稳，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长成成年凤凰。 如果成年之后战争还没结束，他也得去战场上。 小凤凰叫声虽然还悲伤，看起来却很有活力。 伏光放心了些，正要离开，忽然看到远处亮起一道红光，很快又暗了下来。 他朝着红光的方向飞去，越往前越觉得熟悉。 是上次打仗时候的战场！ 伏光慢下来，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个设定：罗睺靠挑拨众生，引起杀戮，吸纳怨力与杀戮之气证道。龙凤麒麟三族就是他在暗地里搞鬼。 等龙凤打的差不多的时候，鸿钧才成道，出来把罗睺封印。 为什么鸿钧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 伏光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因果关系。 证道方法有三，一是以力证道，像盘古与太一，这种方法最容易被忌惮，一般没什么好下场；二是斩三尸证道，一如三清，斩去善尸、恶尸与自身尸，从此再无执念，清静无为，明心见性（注）；三是功德证道，如女娲，顺应天地之变化，则天降功德。 天道最喜欢的就是功德证道的圣人，估计鸿钧也是功德证道，而且是很大的功德。 伏光觉得这其中可能与罗睺也有关系，罗睺和天道对着干，他的目标是毁灭众生，而鸿钧是天道代言人，这么一想，他的成功全靠罗睺的衬托。 如果天道没有感觉到罗睺威胁，可能不会搞出一个代表自己意志的圣人。 在这个敏感时期出现在龙凤战场上的，一是罗睺，二是鸿钧，三是罗睺和鸿钧。无论哪个伏光都惹不起。 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怕被大佬看到后灭口，不敢太过接近。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犹豫一下飞到上空，又把自己变小，手上掐了个法诀，捏起一朵厚实的云，借着云层遮挡，扒开一个不显眼的小洞，降低了方向，俯视下方。 要是穿越前的视力，绝对什么都看不到，现在用上法力能看的模模糊糊。倒是可以用神识，像探取空间戒指里的物件那样，将一举一动尽览脑海中，但这么做太危险了，还是用肉眼安全些。 下面只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衣服，盘坐在战场中央，周身红气萦绕，其余的都看不清楚了。 伏光怕他感知敏锐，只此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转而观察战场四周。 战场已经被打扫清理过，尸体也被掩埋。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深入泥土中……隔得太远，伏光闻不到血腥味，他只看到这一块土都变了颜色。 过了一会儿，忽然过来了两个人。 他们对黑衣人说了些什么，黑衣人周身红光减弱，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和他们打了起来。 伏光看的一脸懵逼，好想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发红包。 就……想球球收藏，我收藏涨的好坚定，一天十个多一个都没有TAT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染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跑路 伏光正想着要不要下去看看，立马又有第四个人一边跳出来，加入了战局。 刚才组队过来的俩人伏光不认识，不过最后那个他或许能猜到是谁。 这人应该就是鸿钧吧？ 无关紧要的人不少，多他一个也不算多。 伏光驾着云彩飘远，假装自己在外面溜达，凑巧遇到有人打群架，于是停下来看了会儿热闹。 “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我兄弟二人不过偶然路过此地，见有异光乍现，故而过来一探究竟！”体型干瘦的道人怒目而视，看似讲道理，实际上是对新来的道士解释前因后果。 黑衣人冷笑一声，“本座不与你争论，且看手上高低！只管打就是了！” 鸿钧还没成圣，他们三个加起来对付罗睺都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两个道人使出浑身解数，身上的法宝一个劲地往外拿，力图发挥出每一件的作用，减缓黑衣道人的攻击。 那黑衣人全然不怕，也没两人花里胡哨，他手中一柄散发着压迫感的利枪，上面沾染的业障叫人不敢接近节节败退。 跟这边一比，实力高强的鸿钧就是在全程划水。 两个道人见指望不上鸿钧，转而寻找其他生机，只一眼便看到了从天上飞下，刚刚站稳，掏出一兜灵果准备边吃边看热闹的伏光。 “道友救命！” “我？”伏光指了指自己，猛然摇头，“别看我修为虽高，却从未与人打过架，恐怕不行。我过来只为观摩学习，你们打就好了，不用管我。” 黑衣人哼笑一声，手里动作不停，步步紧逼。 鸿钧低调，不想太出风头，本以为刚过来的那小子也要掺和一脚，见伏光不愿过来，着实失望。 那两个灰衣道人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另一人大声道，“他身上有宝物！” 这一声吼出，除了两个道人之外，其余人都愣住了，包括罗睺和鸿钧。 道人一看有戏，语速飞快地说道:“我二人途经此地，见到红光乍闪，心中情绪激荡，便明白定是有灵宝现世于此。此宝与我二人有缘，故而来此查看。” 伏光懂了。 他知道这两个道士是谁了。 他们就是后来创立西方佛教的准提和接引！ 这两个人肯定是把罗睺吸收战场杀戮之气产生的红光当成了灵宝现世的异样。 说实在的确实挺像的，伏光从来没有见过宝物将是所以没往那方面想。 这两个人一直在洪荒游荡，只有被他们看到过的宝物，没有一个不收入囊中。这一招屡试不爽，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竟然直接和罗睺对上了。 “灵宝？哼！”罗睺不屑置辩，只想用手中弑神枪把这两个打扰自己修炼的臭虫杀死。 鸿钧也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他们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他可是罗睺！魔祖罗睺！真要是过来抢宝的就好了，这位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夺个屁的宝！ 伏光忍着笑看他们懵逼的样子，默默在心里补全了鸿钧的内心活动。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罗睺身上的杀气淡了下去，攻击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伏光察觉到微妙的变化，明白到了自己表明态度的时候。 他还不想那么早得罪鸿钧。 伏光把吃完果子拍拍手，把果核一丢，叫道:“因为一个小小灵宝便要伤人性命，这世上难道没有公正了吗？道友莫怕，我来助你！” 他怕准提和接引看上自己的伴生灵宝，又怕被人认出金石枪和龙凤扯上关系，随意挑了一柄长剑，一抚长袍加入了战局。 刚才离得远伏光都能感觉到罗睺身上的压迫感，现在更是压力倍增。 罗睺看起来挺年轻，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乍一看上去又似乎散发着红光。 伏光肯定是打不过罗睺的，不过有鸿钧在，倒也不害怕。 就当是拿大佬练手了。 伏光第一次用真正的实力打架，比在龙凤战场上还要手忙脚乱。那个时候面对生死的威胁，思考空间不够，倒是比现在动作熟练。 众人见他果真如自己所说那般笨手笨脚，相信了伏光的说辞，准提接引更是绝望。 他们何尝看不出来，罗睺修为远在他二人之上呢？ 罗睺如同猫捉耗子一般，招招凌厉却不曾下死手。 可是伏光加入战局之后，罗睺突然松懈，紧接着蓄力一击，向着一直划水的鸿钧攻过去。 鸿钧心里一突，反身格挡。伏光与准提接引对视一眼，抓住机会发起进攻。 他以为准提接引二人与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没想到这两人反而后退一步，撒腿就跑。 另伏光更没想到的是，罗睺那招也是虚的，他趁鸿钧防御，一样化作一团血雾不见了。 伏光:“……” 鸿钧:“……” 伏光心想，幸好这时候鸿钧还没成圣，要不然尴尬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贫道鸿钧，在不周山修行，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原来是鸿钧道友。”伏光假装出惊讶的样子，“我是伏光，不久前与兄长拜会玄冥道友，兄长与玄冥相谈甚欢，我觉得无趣，便一个人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情。” 鸿钧听说过伏光。 他先天残缺，生来只有二足，帝俊和太一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补全。 就是补全了，先天与后天的差异也是很明显的。 伏光这样的鸟，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被天道抛弃。 另鸿钧感到意外的是，他竟修行到了大罗金仙！ 看来天道也没有特别残忍。 伏光问他，“不周山距离此处少说也有千里，道友是特地过来的吗？” 鸿钧一直关注着罗睺和龙凤二族，可不就是监视他们的。 若没有准提和接引的出现他也不会出现在罗睺面前。 这本来就是很隐蔽的事情，伏光看似无意间的一问，让鸿钧警觉起来。 他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希望这个出生没多久的小金乌不要追究下去。 伏光“单纯”地相信了他。 “道友可知方才两位朋友是何人？他们喊我救命的时候还很着急，怎么一眨眼就走了？灵宝也不要了吗？” 哪来什么灵宝？罗睺的弑神枪，还是罗睺本人？ 伏光问完之后，看到鸿钧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点无奈和同情，整体就是看傻狍子的目光。 要是成道后鸿钧也能这么人性化就好了。 伏光心思百转，想趁着他没证道，坑下几个因果，给金乌一族保命用。 作者有话要说：补前面两章的注…… 注:他强任他强……出自金庸《倚天屠龙记》 注:清净无为，明心见性，出自梦入神机《佛本是道》 更正了罗睺武器的名字_(:з」∠)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游戏贼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道童 “此事已了，贫道也该打道回府。这处乃是龙凤战场阴煞之地，道友莫要多做停留，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好……不过既然是阴煞之地，又怎么会有异宝现实呢？”他故作天真地疑惑问了一声，没等鸿钧回答，便做恍然大悟状：“是他手中那柄长剑？那剑煞气甚重，我都不想靠近半步。” 鸿钧微笑，微微俯身，“道友保重。” 说完他就要走。 伏光还没把因果扯出来，怎么能就让他这么走了？ 他跟在白衣道人身后，一齐与他腾云飞行。鸿钧修为更高，费了些力气才勉强跟上。 “伏光道友有何事？”鸿钧觉得伏光的性子活泼，与另外两只金乌完全不同，倒是更像他道场的两名道童。 两个道童一男一女，分别叫做昊天和瑶池。论年纪，伏光可能真的比他俩小。 伏光没见过鸿钧面对其他人的样子，就觉得现在的道祖挺好说话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太阳星上实在无聊，两个兄长成日里修炼，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我头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想与道友多聊几句。” 伏光厚重脸皮蹭到鸿钧跟前，鸿钧讲话时语速很慢，每次说话时还总要停顿一下，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正好让伏光钻了空子，只要他一直说，鸿钧的拒绝就没有机会讲出口！ “那黑衣人以一敌四不战而逃可以理解，可是最初的两个道人为什么要跑？不过说起来，若非鸿钧道友与我，他二人定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黑衣人一看就是凶残之徒，说不准早就用剑打伤他们，连同另外的法器也一起夺去。” 鸿钧点了点头。 单看“弑神枪”的名字便知，此剑专门克制修道者。被它刺伤不只肉身，连同元神都会大伤，被罗睺杀死的人，连舍弃肉身重新修行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灰飞烟灭。 不过这和伏光没多大关系……就凭伏光的身手，别说救人，自己也要搭进去。 鸿钧看着伏光小嘴叭叭的模样，没有说出这一点，只是带着些对小辈的纵容点头赞同，“不错。” 他的心意是有的，而且如果没有伏光，罗睺也不会这么快离开。 成圣前的鸿钧不是罗睺的对手，就算成圣之后也杀不死他，只能把他封印起来。 罗睺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跟他对上的生灵，没有几个能活下来，而这次罗睺却没动杀手，而是直接跑了。 大约准提接引的出现当真影响到了他的修行。 鸿钧现在还不是天道的刀，他一心想证道，才不管天道有多膈应罗睺。有实力高强的罗睺在他才能成圣，若罗睺提前陨落，也轮不到他鸿钧在这个节点证道成圣。 伏光说了一路，见鸿钧放慢速度后更加有恃无恐，跟着鸿钧一同来到了不周山。 巫妖大战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天庭建立、妖族兴起也是符合天道意志的。无论从哪方面讲，道祖没有理由对他出手。 不周山很高，矗立起来直接顶着天空。鸿钧的道场周围设有阵法，寻常人不可随意进入。 伏光先是装了会儿傻，在阵法周围转了小半圈，又抬手按了好久，感觉像是前世网上看到的伪装成擦玻璃的小视频。现在换成自己来做……鸿钧不会以为他是个弱智吧？！ 担心用力过猛，伏光停下了动作，转身了看一眼鸿钧。 鸿钧手上捏了个法诀，表情淡淡，“伏光小友请。” 伏光作为主人，先他一步进了道场范围。 里面是一片鸟语花香，山脚处有个黑黝黝的洞，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应该就是鸿钧修行的场地。 鸿钧本人穿着白衣，面上洁净无须，手持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没想到道场也这么接地气，看起来比太阳星还要简陋。 伏光心里平衡多了。 他没敢把小心思摆出来，只假作好奇地张望四周，“这里与太阳星不一样，和外面也不太一样，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这时两个道童从山洞里出来，看到鸿钧后高兴地喊道：“老祖回来了！” 鸿钧也就不到三十的青年模样，“老祖”这个称呼充满了违和感。 鸿钧自己不以为意，“这位是金乌一族的伏光小友，贫道在外游历时偶然遇到，还不快招待客人。” 二人齐声应道："是。" 两个道童看起来十几岁的模样，昊天稳重，瑶池活泼，大概是和鸿钧在一起呆久了，他们身上也染上了些高贵气质。 伏光一眼看出他们两个都是金仙修为，再想想天庭准备了这么久，帝俊和太一操心了这么久，最后却成了昊天的囊中之物心里就不痛快。 装了一路弱智，不差再掩饰起这点不痛快。 昊天和瑶池好奇地多打量伏光两眼，昊天说，“老祖性子冷，您还是第一个来洞府做客的人呢。” 伏光保持好奇：“是吗？” “骗你做什么？”瑶池说，“金乌一族喜欢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没什么不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两位道友随意就好。” 鸿钧邀请伏光进了他的山洞。 在外面时看起来只是个寻常洞穴，没想到里面却别有洞天。 踏入山洞后视野忽然变得明亮，浩渺烟雾萦绕，灵气充盈，空间广阔。 怪不得要和外面划出界限，不然就这充足的灵气，再加上鸿钧本人的影响，但凡有生命力的，不论小花小草还是小鱼小虾，都能诞生灵智。 那样的话，鸿钧就不是一人独身，仅金童玉女相伴，而是浩浩荡荡拖家带口一大片人了。 人多力量大，管起来也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上麻烦。 昊天和瑶池拿来浆果、兽肉还有用灵果酿的琼浆便下去了。 鸿钧盘腿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伏光就坐在他的对面。 感觉到鸿钧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伏光挑起话题，“道友的修为很高？这世上我只看不清两位兄长的修为，其余人都是一眼可以摸透。我大哥二哥都已经步入大罗金仙许久，鸿钧道友也是吗？” 修为这种事情，放在现代就跟家里存款似的，谁会随随便便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说？ 这傻孩子果然毫无防人之心。 鸿钧倒是没有教他做人的打算，微微一笑，“伏光小友见过许多人？” “大哥和嫂嫂结为道侣那日太阳星上来了许多宾客，”伏光掰着手指给他数，“伏羲，女娲，商羊，九婴，饕餮……还有不久前我与二哥去拜会的玄冥，我见过的人不少了。” 结成道侣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且太阳星和太阴星天生属性相合，大多数人都想到了帝俊会与羲和在一起。 鸿钧轻飘飘一句话略过伏光对他修为的打探，顺着伏光的话继续道：“你所言这几位，都是洪荒中有名气的大能。” “是吗？这个我不清楚。” 鸿钧依旧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咱们还是再聊聊刚才遇到的两个道长吧。你知道他们是谁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法宝？打架的时候我看的眼都要晕了。” “都是些低阶法宝，你若想要，帝俊太一两位道友自然会帮你。”鸿钧给“不通世事”的伏光解释了一下洪荒的法宝，大体意思就是没事在外面多溜达几圈，说不准就能捡到了。 他态度虽然和蔼，讲话真的密不透风。不过对准提和接引的救命之恩鸿钧倒是默认了下来，以后对上西方二人组，不愁没有理由怼他们。 随随便便吃个瓜都能蹭到救命之恩，虽然西方二人组和妖族天庭冲突不大，再怎么说这俩人后来也是一方首领，没法把他们拉下水，起码能讨点好处。 前世洪荒小说里，红云之死出现的频率很高，伏光永远都忘不了和西方两个无赖交流时的憋屈感觉。 现在轮到他坑别人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聊的差不多，伏光见无论他说多少话，鸿钧的态度都没有再进一步，知道好感度刷到这里就到头了。 他起身和鸿钧辞别，被昊天瑶池送出洞府。 昊天瑶池依旧在打量他，看起来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 “为何这么看我？”伏光忍不住问。 就算是第一次见到金乌一族，也不至于这种反应吧？ 昊天连声道歉，“仙长莫怪，我和瑶池只是心中好奇……” 瑶池也连忙称是。 “好奇什么？”伏光问完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过人之处”。 在凤族潜伏了那么久，又在战场上变成凤凰呆了不到二百年，他都快忘了自己原形什么样子了。 下一秒，瑶池看着他低声道：“听闻仙长与众不同，生来便有双足……我虽然没有离开洞府太远，却也见过令兄的样子。” 她对伏光投以同情的目光。 伏光被说的没脾气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们现在看，觉得两条腿的金乌和三足金乌有何不同？” 瑶池说，“这您得先化作原形才……”意识到话里的冒犯，她停下口，“是我失言了，还请您看在老祖的面子上勿要责怪。您这边请。” 上一个跟他说这话的始麒麟好像也好奇过他的本体来着。 是不是所有知道他少一条腿的人都好奇他的本体？ 话说他洪荒的大佬这么厉害吗？能掐会算，都知道他是两条腿的金乌？ 伏光晕晕乎乎地出了不周山，深深觉得这个问题亟待解决。 要是每个人都来这么一遭，他幼小的心灵真的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要练拳了嘤…… 发红包。 我傻了！把弑神枪写成了诛仙剑_(:з」∠)_ 第14章 巫族 心情复杂地离开不周山，伏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开始往回走。 不太凑巧的是，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熟人。 穿越以来伏光就没见过几个人，除了天庭预备役之外，就只有那么几个。 他遇到了第一个辱没他尊严的始麒麟。 麒麟一族死的差不多，早就退出了战场。战争还没结束，按道理讲应该安安分分的找地方躲起来，不能到处瞎跑。 在这里遇到始麒麟，伏光觉得很惊讶。 始麒麟旁边还有两个高大壮实、肌肉强健，但是穿的衣服很少的男人。这俩人身上的饰品稀奇古怪，有野兽的骨头做的坠子，还有一个戴了一只绿色的耳环，给人的印象有点像山顶洞人。 穿这么少绝对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身材！ 始麒麟在和“山顶洞人”费力交流。 走近之后，伏光听到他说：“……想拿我的族人当坐骑门都没有！麒麟一族虽然没落，还不至于沦落到谁都可以欺负的地步！” 其中一个山顶洞人说，“只是想讨要几个幼崽罢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想要也可以，”始麒麟冷哼一声，“拿你们的族人来换！” 伏光觉得“坐骑”这个关键词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刚从鸿钧那出来，思考坐骑首先想到的是老子骑的青牛。 那俩山顶洞人不说话了。 伏光想着要不要和始麒麟打个招呼，又怕自己不知深浅，再掺和上一堆烂事。这时候戴耳环的那个山顶洞人看到了伏光，狠狠瞪了他一眼。 始麒麟这才注意到伏光的到来，“你怎么在这里？” 他语气不善，眼中带着警惕和排斥，显然在麒麟失势之后受到的敌意不少。 龙凤麒麟是最初诞生在洪荒的种族，是这个世界的王者。洪荒的法则又是弱肉强食……毕竟好多动物的肉都很好吃，有的还能做成衣服和乐器。 伏光冷静地回答：“偶然路过。” 离近了之后伏光觉得那个山顶洞人戴的耳环好像有点特殊，他转了下角度，看清耳环的全貌，“……你耳朵上有条蛇要不要我帮你拿下来？” 耳朵上戴蛇的山顶洞人：“……” 他说的很平静，仿佛对方只是不小心蹭上了一只小飞虫，而不是一条绿色的蛇。 除了鸟类，伏光什么动物都不怕。 僵硬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僵硬，不过原本的剑拔弩张消失不见。 片刻后，另一个山顶洞人笑出了声，“奢比尸，要我帮你拿下来吗？” 奢比尸说：“滚蛋！有本事你将这话与祝融、蓐收、翕兹他们说？” 伏光觉得奢比尸这个名挺耳熟，其他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名估计跟他一样耳朵上挂着蛇？ 听到他们的话，伏光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这人耳朵上的蛇可能是他的宠物，不愧是山顶洞人……等等刚刚是不是混过去了一个名字？ 蓐收翕兹前面那个名字……祝融？ 火神祝融，十二祖巫之一？ ……他果然不该过来的，没想到这就遇到了未来的死对头。 不过把蛇当耳环用是什么操作啊？就算不怕被咬，审美也是个问题啊！ 始麒麟觉得伏光这个人有点怪，他不止和另外两个金乌性情不同，与洪荒大陆的其他生灵相比，都不太一样。 始麒麟神色稍缓，“你为何而来？若是因为上次见面时我说的话，我向你道歉。” “你以为一声道歉就能一笔勾销？”伏光冷笑，他看了眼两个祖巫，“你们谈完了吗？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自然。”另一个祖巫道：“我是天吴，这是小弟奢比尸，想来你应该听说过我们。你叫什么？” 祖巫的生活习惯与后来的人类最相似，如果是放在穿越前，宰杀和驯养动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现在是洪荒，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的，都不是一般的妖兽。祖巫的作为就令人觉得不适。 作为妖族伏光不想和他们做朋友，也不想和他们认识，巫妖大战是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怕自己下不去手。 伏光连个眼神都没给天吴，直接抓住始麒麟，带他离开了这里。 有了“帮忙拿掉蛇”做铺垫，天吴没有意识到伏光的冷淡，他奇怪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仇？这么着急。” …… 太一独自回到太阳星，帝俊正在外面和羲和闲逛。 这两人虽然是闪婚，感情是真的好，就没见过他们没话讲的时候。 太一和帝俊是正常的兄弟关系，不会妒忌自己的嫂子。 打过招呼后正要离开，帝俊忽然问:“小弟怎么没一起回来？” 太一脚步一顿，“伏光没回来？” “没有。”帝俊看太一的表情，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怎么回事？” “我与伏光听从兄长的吩咐潜入凤族，符光果真如兄长所期盼那般成长颇快。为了避免他人疑心，我与伏光又去了趟北海，玄冥已经同意加入天庭……伏光与我说要先走一步……” 帝俊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他是天生的强者，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态，只是其他方面未免太不上心了些。 羲和安抚着摸了摸帝俊的后背，温声道，“伏光也不是小孩子了，晚回来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何必如此担心？” 帝俊神色稍缓，“现在正是生死攸关之际，龙凤一族的战事即将结束，谁都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是谁。伏光涉世未深，虽是成年模样，我却最放心不下他。” “大哥说的是，我这就去寻伏光。” 太一从太阳星出来，先是去北海找了一圈，又去了凤族，都没有发现伏光。他眉头紧锁，心情渐渐变得沉重。 恰巧这时迎面走来两个道人，一个身穿灰衣面容枯瘦，一个穿着黑衣略显富态。 太一认得他们，但是不熟悉，连个招呼都不想打，直接走人。 后面两个道人看清他是谁后，比他跑到还快。 太一觉得不太对劲，“站住！” 两个道人脚步不停，太一不由分说追了上去，“你们跑什么？” 伏光未在他们面前报过姓名，周身气息却与太一极为相似。 他们知晓罗睺的恐怖，想来被丢下的两人已经死在罗睺手中。他们看太一神色匆忙，表情凝重，猜想应当感受到对方的死，特地过来寻仇的。 准提哭丧着脸道：“那边有一魔头实力高强，正在与人斗法，我兄弟二人修为浅薄，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还受了些伤，不得不躲。” 作者有话要说：发红包。 我今天特别倒霉，从早上就开始倒霉，在床上支开桌子准备码字，还把手夹破了一层皮，幸好我皮比较厚qwq 第15章 朋友 不等接引说完，太一表情大变，扯着准提接引就要往回走。 准提与接引确实在与罗睺的对战中受了些伤，倒也不是伤的很重，却也影响到了实力的发挥。如果是没有受伤，两人还敢与太一一战，现在两个伤患面对盛怒的太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此事与我等无关！”接引道，“道友若是想去，独身一人过去就好，何必拉着我们送死？” “的确是这个道理。”准提应和，“你快些过去，说不定他还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太一气笑了，咬牙重复。“我看你们两个与此事脱不了关系！我记下你们了，如果让我发现我弟弟是被你们陷害连累，定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他向着前方飞去，生怕晚一步伏光就会死于他人手中。 太一看得出来，准提和接引的修为与自己差不多，能把他们两个打伤的人定然修为高深。就算是太一自己都未必有把握做到。 伏光尚未来得及成长，如果两个道人说的是真的…… 太一深吸一口气，心里懊恼只顾着和玄冥打架竟然放心让伏光独自离开。 体内灵力运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认出了这里是哪里。 不久前他混在凤族一起离开的战场，临走时的样子还记在心里，隔了短短几日再回来看，却发现有所不，显然还有一群人在这里斗过法。 两个道人没有说谎。 太一的心沉了下来。 除去打斗的痕迹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人，看样子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 太一找不到伏光，心情沉到谷底……伏光他，还活着吗？ 伏光修为已到大罗金仙，就算他战斗经验不足，真正的生死厮杀也会弄出很大动静，如果他真的陨落，不至于这么悄无声息。 可万一对方有空间法宝，隔绝与外界的往来呢？ 太一实在没了办法，茫然站在空荡的平地上，完全没了意气风发的战神模样。 他只想回太阳星找帝俊，帝俊一定会有办法的。 太一正要飞走，却见远处红云乍起，似是夹杂着血光和阵阵哀鸣。 伏光！ 太一方向一转，向着打斗处飞去。 不周山上，一黑一白两个道人飞上天空缠打在一起，底下还有修为稍差些的喽啰也打的热火朝天，声势浩大不亚于龙凤之战。 太一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找到伏光，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 早知有今日，伏光说要提前走的时候，他就该拦住的！ 太一放开神识，在不周山附近搜寻。 太一这才注意到另一伙人的周身气息，他们显然就是魔修，跟修仙者走的不是一条路子，周身黑气环绕，不修功德，不惧规则，不畏天道。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太一甚至没来得及转身离开，白衣道人便将黑衣人打上，他将黑衣人困住，又解决完下面的小兵，正要把人带走，却被太一喊住。 “道友留步！” 太一来到他跟前，“此人是何人？他先前是否出现在龙凤战场？” 白衣人神情冷漠，淡然无波，只看了太一一眼，便道：“伏光不在此处。” 说完他提着黑衣人离开了。 …… 伏光带着始麒麟离开了两个巫族，带他来到了荒凉的小树林里，不由分说把他暴打了一顿，满足了一直以来的心愿。 几万年前他就想这么做了，他从金仙修行到大罗金仙，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不过始麒麟只是抱起双臂护住脑袋，一点都没反抗，伏光都不好意思下重手，没用灵气，只是拳拳到肉，下了力气，纯粹为了发泄心里的郁闷。 始麒麟皮糙肉厚的，倒是没觉得疼，任由他撒气。 过了一会儿，伏光觉得没意思，自己停了下来。 “解气了？”经历过大起大落，始麒麟看的很开，而且刚才在巫族那里也算是伏光帮他解了围，意识到过了这么多年，伏光没什么变化，跟上次见面时一样，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金乌，警惕和敌意也就散了。 伏光纠结地看着他，有话想问他，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始麒麟掐了个法诀把自己捯饬干净，善解人意地主动说，“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只有双足的？” “没错。”伏光表情不太好。 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多人都知道他少了一条腿了，其中有女娲这样体贴的，也有始麒麟和瑶池这种心直口快的。 帝俊和太一还带他找过始麒麟，感觉关系上还过得去，但是他们和鸿钧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鸿钧能掐会算，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喜欢在背后说人闲话的，瑶池昊天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伏光都快产生幻觉了，随便谁看他的时间久一点，他都忍不住先想“他是不是知道我是缺了一条腿的那只鸟了”。 “凡是洪荒生灵皆知晓同盘古开天，龙凤麒麟生于洪荒，自然也都知道金乌一族的存在。有多少人听说过祖龙元凤始麒麟，就有多少人知道帝俊太一与伏光。” 始麒麟觉得伏光的生活常识有所欠缺，真不知道帝俊和太一是怎么教的他，难不成一直把人拘束在太阳星吗？ 伏光的表情更加郁闷，“这么说，所有人都知道？” 始麒麟同情的点头，“差不多。你的两位兄长求医问药的动作太大了，甚至还与三清打过一架，抢了老子的丹药。除去几个闭关修行不问世事的大能，没几人不知道。” “不说这个了。”伏光叹了口气，“说来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始麒麟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他虽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受伤太重，完全不是龙凤的对手，甚至现在连伏光都打不过。祖龙和元凤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死，龙凤二族的争斗就不会结束。 天地诞生之初，始麒麟和祖龙元凤是多么要好的朋友，现在麒麟一族已经毁的差不多，退出战局后他虽说也觉得不甘心，仇恨褪下后也渐渐念起了曾经美好的日子。 恐惧再也不会有那一天了。 始麒麟问伏光：“你有朋友吗？” 伏光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连个朋友都没有。他听出来始麒麟隐隐炫耀的语气，幼稚地想找回场子：“你有兄弟吗？” “没有。”话题忽然被带偏了，始麒麟也不在意，顺着他的话说，“不过我有妻儿。” 伏光：“……” 始麒麟：“还有孙子和孙女，整个麒麟部落都是我的血脉。” 伏光：“……”你赢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始麒麟心情好了很多，伏光也忘记了一直让他糟心的事情。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始麒麟很健谈，详尽地填补了伏光缺失的一部分认知，还讲了好多祖龙和元凤的八卦。 龙性本淫，祖龙搞了好多动物，生出来不同的儿子；元凤虽然是只公凤凰，但是他有感而孕生了两个蛋。这俩人身为首领，生出来的娃虽带着自己的种族血脉，却失去了龙凤原本的样子。还是他们麒麟一族好，不会生出些歪瓜裂枣。 穿越前伏光没觉得这些传说有哪里不对，现在亲口听当事人之一的始麒麟讲，就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祖龙跟其他生物杂交就不说了，元凤可是自己一个人生的！他产的三颗蛋，一个是金鹏鸟，另一个是孔雀……族长的孩子尚且如此，怪不得凤凰的数量越来越少。 始麒麟和伏光聊了很久，还给伏光看了看自己的真身。 伏光真没想到，他在洪荒的第一个朋友竟然是始麒麟。 就在俩人玩的正好的时候，一阵风起，天上的云被吹散，与此同时，自带混响的清冷男声响彻大陆。 “吾乃鸿钧，今大道已成。当掌洪荒教化，传道于洪荒。三百年后于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讲道，有缘者皆可前来。” 伏光心里一惊，与始麒麟对视。 始麒麟也很惊讶，“鸿钧成圣了！” 伏光比他更慌，“我在这里呆了多久？鸿钧都成圣了！” 始麒麟无语地看着他，“这是重点吗？” 伏光捂住脸，“本来打算回家的，没想到半路上又遇到了你。不行，我必须得回去了，咱们以后再聊吧。” 始麒麟看他匆匆忙忙的离开，更觉得他莫名其妙。 又不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难道帝俊和太一还给他设置门禁不成？ 回太阳星的路上，伏光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他和太一分别差不多有半年了。 还好，时间不算太长。 回到太阳星上，羲和正从帝俊的宫殿里出来，见到伏光之后笑道，“小弟总算回来了，你大哥一直惦记着你，怕你在外面被人欺负。太一怎么没与你一起？” 伏光以为太一还没和鲲鹏打完，“二哥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吧。” 羲和道：“快进去吧，也好让帝俊宽心。” 与羲和打完招呼，伏光去找帝俊。 帝俊正在打坐修炼，伏光到来之后他睁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在外面过的如何，可有受伤？” “还好，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独当一面了。”伏光坐到帝俊身边，“大哥，鸿钧成圣了？” “嗯。”帝俊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表情。 “龙凤之战，算是结束了吗？” 回家之后伏光总算想起来始麒麟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鸿钧成圣就以为着罗睺不能继续挑唆战争，龙族和凤族也该有个了结。 “祖龙元凤身死道消，确实该结束了。”帝俊说，“三百年后紫霄宫听道，不妨一同前去？” “自然是要去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参与，岂不是要输在起跑线上？ 帝俊又道：“太一没和你一起回来？” 羲和帝俊都这么问了，伏光觉得自己直接回家确实不太厚道，他应该回北海喊着太一一起的。“我在外面滞留了一段时日，以为二哥已经回来了……” 帝俊沉默了一下，才道，“他确实回来过，不过又出去找你了。” “……我没见到二哥，要不要再出去找他？” “算了。”帝俊轻叹，“紫霄宫在三十三重天外，就算你我有大神通，到那边去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小重天之外有混沌罡风，想要过去怕是不易。太一一心向战，定然也会前往紫霄宫。不等他了，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太一：我感觉被孤立了qw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俺铁牛才不会被骗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再遇 鸿钧在整个洪荒传声说要讲道，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前去听道的。 十八层地狱，三十六重天，以陆地为轴，上面和下面的环境都是越来越差。 就跟负重跑步似的，有的人受不了，不过也确实磨炼人，在混乱的罡风里呆上几年，肉身都能变结实了。 帝俊搞出阵法防御罡风，几个人还是有点受不太住。羲和被帝俊搂在怀里，脸色很苍白。 伏光和常羲两条单身狗跟在后面狗粮吃到撑。 “二十重天尚且如此，三十三重外该是何种风光？”常羲面色也不大好，刚才她就已经感觉到吃力，能坚持走到这里，算是有十足的毅力。 “既然是讲道的地方，应该会平静许多吧。”伏光给常羲撑着自己的本命灵宝，当初一部分凌冽罡风。 日月蓉花伞的伞面虽大，却无法将罡风全部拦住，只是减少一部分压力罢了。 常羲性子冷，相处时间长了伏光发现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偶尔还会冒出点稀奇的想法，不会端着高冷女神的架子。 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容貌什么的可以随意变幻，丑的美的待遇都一样，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伏光觉得和常羲相处起来很舒服。 比如他现在为常羲撑着伞，常羲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聊的都是些杂七杂八，与情爱无关的事情。 “我现在信了，帝俊与姐姐天生一对，幸好当初你点醒了我，不然指不定我会做出什么来阻止二人合道。” “你不是那种人。”伏光摇头。 常羲微微一笑。 这时帝俊转头，问后面两个，“还撑得住吗？上面罡风愈加剧烈，羲和打算回去，你二人可要一起？” 羲和只是金仙修为，同为金仙的常羲也比她厉害。 女仙不喜争斗，在太阴星里安然度日，肉身的淬炼也差了些，坚持不住也是常事。 “我随姐姐一同回去。”常羲道。 她虽有余力，最多再上两重天，坚持不到去三十三重天外，何必白费力气？洪荒大能都在往紫霄宫走，常羲也不放心让羲和一个人回去。 伏光犹豫了一下，都走到这里了，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我想与兄长继续前行。” “好。” 两个女眷离开后，帝俊伏光的速度提升了不少，伏光收起日月蓉花伞，安分呆在帝俊的阵法范围之内感觉就差不多。 “大哥去过三十三重天外吗？” “我与你一样，不曾来过。”帝俊停了一下，看向远处，眉宇间是淡淡的向往，“圣人之能，果然非同凡响。若能成圣，庇护全族，哪里还需要担忧生死？” 伏光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他印象中，成圣后的人就淡出大家的视线，不再掺和这些俗事，甚至住的地方都要换。冷冷清清一个人，不再与其他人来往，跟圈禁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那也是昊天掌管天庭之后的事情，如果妖族能保全，不叫天庭大权旁落，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说不定。 再往上走，罡风之外还多了浓稠的云雾，隔绝住神识探透。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大雨天开车，路滑，能见度也低，帝俊和伏光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也没了心思闲扯，就怕仇家埋伏在附近。 随着二人走动，烟雾可视范围也发生变化。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帝俊和伏光的脚程比他们快许多，不多时便追上了他们。 “哟！”伏光看清他们的样子，露出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是你们啊。” 这俩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伏光，惊讶地张开嘴巴，不可置信道：“你还活着？！” “怎么回事？”帝俊皱眉。 准提与接引意识到说错了话，他们和帝俊见过几次，谈不上交情，但大概知道这人的性格。这样想来，先前在龙凤战场上遇到的就是另一只金乌太一了。 伏光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帝俊的肩膀，才对准提与接引道，“我当然活着了。莫非你们以为我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这才逃走的？” 准提讪讪笑道，“我与兄长修为浅薄，确实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但也不能算作逃走，我二人只是想回去找人帮忙罢了。” 接引也说，“是这个道理，你来之前，我与准提受了不轻的伤，留下来也不过是拖累。离开后立刻找了太一道友前往助战……怎么不见太一道友？” 帝俊在一旁抱臂聆听。 伏光看了帝俊一眼，想起来之前帝俊说过，太一回到太阳星之后又离开去找自己了，应该是在路上遇到了准提和接引。 目前为止没有涉及到宝物的争夺，准提和接引也是不占理的一方，没来得及展露他们咄咄逼人的一面。对伏光来说这是件好事，他半点都不想被两个牛皮糖盯上，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倒打一耙，反正连鸿钧都承认了他是二人的恩人。 “我未曾见到兄长。”伏光说，“你们离开时，黑衣人便趁机逃走了。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两位道友受了伤，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伤你们性命！” 当时虽有鸿钧帮忙，但是鸿钧一点都没出力，全程在划水，不然准提和接引也不会跑的这么快。 他俩没指望鸿钧能帮上忙，也看出来黑衣人实力高深无法参透，一心以为伏光会死在他的手上。 没想到伏光不但没死，身上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早就听闻金乌一族战力强悍，太一的实力更是远远强过同级。这只稚子心性的金乌瞧起来不过是大罗金仙修为。行动间确实滞涩，没想到他竟能打得过深不可测的黑衣人！ 两个道人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扫过帝俊，心里有了思量。 整个洪荒都知道伏光是只少一足的残缺金乌，可这只金乌势力却最为强大，帝俊打的是什么心思？ 再看伏光依旧懵懂的样子，准提与接引明白，那日若是帝俊或是太一陪同伏光一起，定然不会让伏光就这么轻易地展露修为。 金乌一族血脉稀薄，仅有三人生于世间，然而一个心机深沉，另外两个修为高深。他们本以为三只金乌中最不好惹的是太一，没想到竟然是看起来傻乎乎的伏光。 准提与接引不敢留下把柄，只想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见到他们了。 二人连连道谢，“伏光道友说的不错，我二人性命得以保留，多亏道友出手相助。” 伏光崩住人设，疑惑地问，“我不曾说过自己姓名，你们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号？” 接引说：“贫道与帝俊道友有过数面之缘，虽不曾结交，却也是认得的。” “此处罡风凶恶，讲道只余百年时间。我二人重伤未愈，想早些进入紫霄宫。”准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二位道友以为如何？” “哦。”伏光靠近帝俊一些，展示出充足的依赖和信任，“我听大哥的。” 帝俊没想到伏光还有这么一面，疑惑之余还有新奇和欣慰。 他一直担心伏光不知道保护自己，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就算是灵智未开的野兽都有生存的直觉，更何况是与他共同降生在太阳星的亲弟弟。 帝俊配合道，“走吧。” 两个人没等脚程稍慢的准提和接引，保持原来的速度继续往前走。 提前到达紫霄宫，说不准还能在洪荒第一个圣人面前刷刷存在感，留下一点印象。抱着这种想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必须抓紧时间。 帝俊这个拖延症很沉得住气，进入三十重天后罡风的力道是原来的几倍之多，他把满肚子疑惑都咽到肚子里，对伏光道，“还有三重天，以人身行走实在不便，不如化作原形也好快些到达。” 见识过伏光有多不喜欢自己的原形，帝俊说的很小心。 没想到伏光立刻答应下来，“听兄长的。” 帝俊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伏光笑着，怕被旁人听到，传音说，“与太一哥哥一同前往凤族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也化作凤族在龙凤战场上杀过敌。人形是我，原形也是我，总要接受的。这些年劳大哥担忧了。” “我是你的兄长，关心你都是应该的。”帝俊很欣慰，“你能想通就好，追寻大道，不论以哪种方法成圣，最终要面对的敌人始终是自己。” “我明白的，我会尽力克服。” 说完，帝俊化作一只金乌腾空而起，伏光也摇身一变，穿越之后第二次恢复原形。 金乌的羽毛与凤凰羽色的艳丽不同，它是最纯粹的金色，被太阳真火包裹，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金乌代表的是光明，天地间最不可缺少的，光。 变成原形通过后面的三重天比人形时轻松一些。 三十三重天的紫霄宫果然如伏光想象中一般平静，与陆地上相比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这里是鸿钧的道场，就算他成了圣人，也不该跟下面一样连个立脚的地方都没有。 紫霄宫很大，外面处是生满莲花的池塘，宫殿之内摆着七个蒲团，三清、女娲、伏羲已经落座，除了他们之外，另外几个蒲团也都有人了，伏光只认得一个鲲鹏，其他都不认识。 蒲团前方是一张普通至极的桌案，桌案旁边没有鸿钧，也不见昊天和瑶池两个道童，但是……太一怎么会在边上候着？？？ 太一看到伏光后很兴奋，连帝俊都忽视了，直接快步到他跟前，拖住他的手臂，眼睛湿润，“真是太好了！你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伏光：为什么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上章评论好少哦，是因为没有发红包三个字吗，还是我写崩了_(:з」∠)_继续发小红包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傅良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讲道 女娲伏羲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友善地询问他们要不要过来坐下。 帝俊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你们坐吧，我们兄弟单独聊聊。” 那可是圣位啊大哥！真的不要吗？！ 伏光脸都皱到一起了，转头看着蒲团迟迟未动。 “伏光？”帝俊喊他，“可是有哪里不妥？” “没什么……” 虽然有点不甘心，伏光却知道“德不配位”这个道理。 就算能侥幸拿到一个成圣的机会，有没有能力守住也是个问题。 抢到一个蒲团就想成圣，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帝俊带着两个弟弟出了宫殿，站在远处僻静的回廊里，“简单说说，怎么回事？” 太一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表情与帝俊如出一辙，兄弟两个一起看着伏光。 信息不对等，伏光也是一头雾水。 “二哥以为我死了？为什么？” 见到准提和接引的时候，帝俊就已经震惊过，现在十分淡然，等着两个兄弟解释。 “我想去凤族找你，路上遇到了准提和接引。他们说有个实力高强的黑衣人在前面打斗，还将他们打伤。” “他们以为我会死在罗睺手里？”伏光恍然，提起罗睺这个名字，他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鸿钧成圣的时间好像有点赶。 太一说：“不周山上有人在打架，其中一个应该就是那个黑衣人。可惜他已经被鸿钧制服，无法为你报仇。” “报什么仇？”伏光哭笑不得，赶紧统一信息，“罗睺没伤我，准提接引觉得打不过他，直接逃了，鸿钧惊讶之下没来得及注意罗睺，也让他跑了。” 伏光心虚，怕人设崩塌，不敢在紫霄宫说对另外三个人的算计，神态上也略有收敛。好在两个兄长看来，伏光本身就是单纯稚嫩的金乌，没有觉得不对劲，神态很自然。 “鸿钧？”太一问。 帝俊也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罗睺在龙凤战场上寻到了灵宝，准提和接引看到异样就过去看看，结果两伙人打起来了。恰巧鸿钧道友也在附近，就帮了一把，还带我去不周山玩了一遭。” 帝俊见过他面对准提和接引时的态度转变，觉得这里面应该有内情。只有太一轻易信了，他松了口气，“鸿钧说你没死，我最初还不信，原来他与你相处过一段时间，怪不得要将我带到紫霄宫来，想必早已料到你与大哥会过来听道。” 伏光摸了摸脑袋，憧憬道，“在不周山上我就知道鸿钧道友的修为高深，没想到那时他竟已经是准圣。两位哥哥什么时候能突破准圣？” 太一抿了抿嘴。 帝俊微笑，“机缘未至，急不得。” 三人交流到这里，没有再多的话可讲，一起回了宫殿里面。 如伏光想象中一般，离开时坐在蒲团上的人又换了一批。准提和接引也已经来了，他们一人占了一个蒲团，原本坐在上面的陌生青年盘腿坐在旁边，与另一人心平气和的讲着话，看起来不像发生过冲突。 有之前的事情打底，准提接引见到伏光后很客气，向他们兄弟几个都打了招呼，但是没有让出蒲团的意思。 人情应该用在刀刃上，伏光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发生冲突。他保持傻白甜的表情，跟在两个兄长身后来到女娲这里，变出蒲团坐在伏羲两侧。 “伏光，好久不见。”女娲笑着与他打招呼。 大概是因为后来女娲被人类尊称圣母的原因，伏光觉得她冲自己笑的充满了母性的慈爱。他后背发凉，拽着蒲团往太一跟前挪了挪，“好久不见啊。” “我与兄长担心守不住蒲团，便放弃了一个。”女娲看了眼后面的几个人，搞了个小结界，低声道，“刚才发生了一出好戏，可惜你们不在。” 要是三只金乌在，还能多抢几个蒲团。 太一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伏光也没接口。 帝俊微笑：“发生了什么？” “吵起来了，准提接引抢了镇元子的位置。如果不是在紫霄宫，肯定会有一场恶战，不过就算现在不打，仇也结下了。” 镇元子本体是棵人参果树，也是洪荒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和红云是好朋友，二人虽不是血亲，交情可能比女娲和伏羲都深。 现在镇元子被抢了蒲团，只能像他们一样变出蒲团好友旁边加个座位。 镇元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红云倒是看起来像喝醉了酒一般，脸颊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太一抬了抬眼，“红云没把蒲团让出来？” “就是冲着红云来的。当时有一个位置没人坐，被接引占了，准提就把目光放到了红云身上。红云性子软不计较，镇元子可不一样。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守住，镇元子便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红云。” 伏羲目不斜视，低声说，“鲲鹏也想抢红云的位置，镇元子态度强硬，没有同意。” 八卦的氛围一下子消失，几个人陷入沉默。 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因为鲲鹏同意加入天庭，跟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 鲲鹏与镇元子红云交恶，因为这个整个妖族的关系跟他们都不会好。 伏光倒觉得，严格来说红云和镇元子也能化作妖族的定义里……而且这两个人比鲲鹏好相处多了，修为还高。如果能把他们拉进天庭就好了。 不过红云的下场虽然不好，镇元子可一直活得好好的。天庭的浩劫难度，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是最下乘的手段。 “先不谈这个。”帝俊说，“太一，你来到紫霄宫多久了？” “三百年整。鸿钧一直在闭关，没有机会与他见面，我便找了一处地方一起静心修行。” 伏光他们爬三十三重天用的时间也不少，现在离定下来的讲道很近了，该来的也都来的差不多。 龙凤麒麟刚经过大战没有过来出风头，巫族只修肉身不修元神，爬不上三十三重天也没有来。 天庭预备役来的还算多，其余人伏光就不认识了。 他看了看伏羲女娲前面坐的三个道人。 伏羲道：“前面是太清老子、玉清原始和上清通天。” “原来他们就是三清。”伏光好奇地打量着三人。 这三人目前还都是年轻的模样，没变成老头。一人身穿白衣神色冷傲，一人身穿青衣淡漠出尘，还有一个桀骜不驯的黑衣人看起来年纪更小些。 察觉到他们的打量，黑衣人转身，对上伏光清澈的眼眸愣了一下，挑眉，随后邪魅一笑，朝他做了个口型，接着转过身去了。 “……” 伏光没看出来他说了什么。 小说里那些单看口型就能明白意思的人是不是都学过唇语？ 太一嗤笑一声，掰过伏光的脑袋，“别理他。” 伏光看了眼帝俊，发现帝俊依旧表情淡淡，没有责怪太一的意思。 这是注定要和三清对上了吗？ 是因为那颗丹药结的仇吗？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忽然一停，伏光抽回思绪，抬头像前看，发现两个道童拥簇着一个紫衣道人从外面进来，落座在最前方的案台前。 紫衣道人正是鸿钧。 成圣之后的他看起来简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威压全部收敛，一步一步走到前面。 然而他后面跟着的两个道童却都是金仙修为，与大罗金仙只有一线之隔。 能出现在三十三重天外的都不是普通人，就算鸿钧看起来再弱，也没人敢轻视他。 气势不一样了，衣服颜色也变了，但是脸还是原来那张脸。 伏光想起刚才蒙骗准提接引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正巧对上咬牙切齿的两人。 他弯了弯眼睛，朝他们笑了一下。 准提和接引控制好表情，恨恨瞪了他一眼。 亏他们还以为伏光有多厉害，竟能打得过罗睺。 原来当时帮忙的另一个人就是圣人鸿钧！ 伏光也太不要脸了！比他们还不要脸！ 明明就是个菜鸡，还敢凑到前面说罗睺不是他的对手，白白蹭了一个救命之恩！ “诸位久等。”鸿钧开口，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与之相同的还有他的眼睛，当得起“目下无尘”四个字。 或许在他看来，眼前的诸位大能和他旁边的桌子没有什么分别。 这一声太过纯粹，驱散了众人心中的杂念，准提和接引放下私怨，伏光也停止装模作样，专心看向前面的圣人。 洪荒中的第一位圣人。 鸿钧敛眸，开始讲道。 “一者，道也。散形为气，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注） 伏光觉得自己懂了，又好像没懂。 鸿钧的声音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直直地进入脑子里，就算说的很复杂也能听得进去。 但他还是忍不住分出心来吐槽：连汉字都没有，拽什么文言文…… 吐槽完还是继续听课，就怕像前世学数学时那样，低头捡个东西就跟不上进度了。 鸿钧讲了一千年，他从造化玉碟里参悟出不少东西，都放在这堂课里讲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就算不是修行者，也会有自己的道。能水的东西很多，他的嗓子又不会哑，不愁词穷。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如痴如醉。待清醒过来时，鸿钧已经讲道结束。 修为上涨者有，境界突破者也有。这回谁都不会不服气他了。 他对紫霄宫里众人说，“一千年后紫霄宫内第二次讲道，有缘者皆可到来。” 装完逼他就走了。 伏光看了看一脸梦幻的其他人，小心翼翼的问，“大哥二哥，我们回去吗？” “走。”帝俊拍了拍太一的肩膀，拖家带口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者，道也。散形为气。节选自《老子想尔注》。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节选自《道德经》 刚发现蒲团应该是六个，我写了紫霄宫七个蒲团……不过没关系，鸿蒙紫气没错，就不改了_(:з」∠)_ 第18章 曜君 闭关三百余年感悟天道，许久不动的修为缓缓上涨，虽不曾有境界突破，伏光也感觉到一些明悟，大概只有在实战的时候才能有明确认知。 他从现代穿越过来，在网上看到的大道理一套一套，比起文化尚未发展的洪荒人理论经验更丰富，不缺少对“道”的领悟。他更想知道的是怎么打人最省力气，怎么打人最疼。 好在鸿钧的讲道挺齐全，够伏光补上一部分空缺。 伏光出关后发现帝俊在和羲和亲密地论道，常羲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偶尔插两句话气氛很和谐。 “大哥没有闭关吗？”伏光找地方坐下，也打算参与进来。 帝俊摇头，“想与羲和多说几句话。” 伏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他的恋爱脑，然后与透明人常羲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闭关数年感悟如何？”帝俊和羲和的论道也差不多了，见到伏光过来之后就停了下来，转而关心弟弟的学习进度。 “收获颇丰。”伏光道，“大哥，洪荒生灵是天生就会打架吗？” 帝俊听出的伏光的疑问，他弟终于不再纠结自己的二足，又因为不会打架而自卑。做大哥真的好难啊。 “并非如此。”帝俊道，“只是你晚出生了三千年，又在太阳星昏睡许久不曾入世，鸿钧讲道三千年我等感悟良多，洪荒生灵多出来的年岁也不是平白涨的。你天资甚高，用不了多久，连大哥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道理伏光都懂，就是他不太自信， 扮作凤族和龙族打的时候，伏光被激出了血性，还挺适应的。但是从战场上回来，他依然觉得打架甚至杀人，是个很重的心理负担。 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准真到了要出手的地步，他会像在凤族时一样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 正想着凤族，帝俊掐算了下手指，忽然道，“想来太一也要出关了。” “大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帝俊点头，“二百年前祖龙元凤命陨，龙族退居东海，凤族隐居南禺，天地不再有首领，正是强者该有所作为的时候。” 伏光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惊喜道，“大哥要立天庭了？” “不错。” 伏光突然就觉得好激动。 他早知道帝俊和太一的名字前面应该冠有“妖皇”和“东皇”，穿越最初因为禽类恐惧症没来得及对两个哥哥表达激动和崇拜，后来又因为帝俊的拖延症延后了好几万年。伏光都要忘了这件事了，帝俊突然说出口，实在太惊喜了。 妖皇帝俊、东皇太一。 光听名字就足以给他两个兄长加上八千米厚的滤镜！ 伏光看着帝俊，越看越觉得他气质斐然，贵气十足。 帝俊对弟弟崇敬的眼神很受用，但也十分不解，带着点纵容宠溺笑着问他，“怎么这副表情？” 伏光也忍不住笑，“没，就是觉得很开心，大哥说了好久天庭，终于要建立了。” “准备的时间确实长了些。”羲和赞同道，她瞥了帝俊一眼，“我尚在太阴星时，你便说要建天庭，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依然迟迟没有动静。虽说天机要紧，可也难免叫人心里没底。计蒙他们私底下问过我许多次了。” “以后不会了。”帝俊握住他的手，眼中有深情，“待太一出关，便召集众人建立天庭。” “建立”这个词确实用的不太准，从帝俊大婚那日起，天庭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如今只是有实无名，就差把名字定下来，在九重天上建天宫。 对大罗金仙来说，建个宫殿就分分钟的事。 “二哥已经知道了吗？”伏光问。 “太一闭关时龙凤尚且安然于世，并不知晓此刻我的打算。”帝俊说，“如今已经回了太阳星，又没有其他要事，小弟不妨说说讲道前你与准提、接引和鸿钧间发生的事情。” 伏光从自己离开北海开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说完还补充了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帝俊：“……” 羲和：“……” 常羲：“……” 开眼界了，还能有这种操作！ 坑了道祖叫没什么大事？ 而且还忽悠着鸿钧亲口承认了他对准提接引的救命之恩。 也就当时鸿钧没成圣，准提和接引的名声又不太好，抱有一分私心不计较这个。但凡是换一个人，伏光就得翻车。 亏他还时时担心伏光自卑怯懦，与人交往时会委屈了自己。 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就搞了个大事！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帝俊头疼地扶着脑袋，“伏光你要记得，人前不可做的事情，背地里也不要做。就算你一时能蒙混过关，天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出口为誓，即便于他人身体无伤，没有万分把握，话可不能乱说。” 伏光严肃认真地听着，听帝俊讲道最后一句时放松下来。 “没有万分把握”的时候不能随便忽悠人，如果可以保证不留下尾巴，就像这次准提和接引想要坑人反而被他坑，白白吃个闷亏，就算知道救命之恩来的牵强，也只能老老实实受着。 “兄长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时刻都想着这些弯弯绕绕，那活的也太累了。” “你能明白就好。” 帝俊不是喜欢啰嗦的人，说完这番话，这件事就揭过，没有继续聊。 四个人像后世的普通家人一般，谈了紫霄宫的景致，鸿钧的模样气质，还有对天庭的规划和向往。 没多久太一也加入进来。 伏光觉得太一身上的气势虽然没变，眼中的光芒却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帝俊又讲了一遍龙凤二族和建立天庭的想法，这次十分果断地带着两个弟弟还有妻子和小姨子去了九重天。 自三十三重天外回到洞府的大能，以及修为尚浅，无法前去紫霄宫听道的小妖，甚至连大地上的巫族、归隐的龙凤麒麟都听到了来自九重天上帝俊的声音。 “鸿钧道祖讲道紫霄宫，妖族实力并升，今日帝俊于九重天立妖族天庭，统领洪荒妖族，庇护众妖，当为妖皇！”声音落下，天界金光降临，天庭被天道承认，当有功德降下。 九重天下的其他人兴奋者有，漠然者有，羡慕嫉妒者皆有。 但是妖族本就是女娲与伏羲拿出的修炼功法，讲解的大道才得以修炼成型，女娲伏羲和帝俊交好众人皆知，就算再妒忌，妖族也轮不到他们管。 而且天道都降下功德承认了天庭，就算是鸿钧也不能说什么。 伏光就在现场，亲眼看到帝俊威风的一面，他神情漠然，自带皇者之气。这句话说完后，天宫之前南天门肃然而起，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三道功德金光，分别今入了帝俊、太一和羲和的身体中。 羲和本来跟常羲站在一起安安静静做现场怪，没想到第三道金光没去伏光身上，反而落到了自己这里，比所有人都懵。 伏光也懵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对羲和道：“恭喜嫂嫂，今后大哥为妖皇，你便是妖后了。” 羲和不知所措地望向帝俊：功德金光尚未炼化吸收，能转让给伏光吗？ 帝俊朝她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想法。 “嫂嫂不必太在意，既然它没到我这里，那就说明我与它无缘。”伏光靠近常羲站了站，笑着说，“常羲姐姐也不曾拿到功德金光，此物稀少，并非人人都能有，我都懂的。况且在我看来，功德金光不曾主动来找我，那就说明与我无缘。天庭势力强大，我与常羲怎可能缺少机会，定是有更大的机缘在后面等着吧。” 帝俊心想，伏光确实很会说话，怪不得能把鸿钧都忽悠过去。 他看了眼太一，发现太一已经被绕进去了。 太一好战，最想提升修为，为此没少跟人打架，帝俊自然也一样。功德金光确实稀有，甚至比后天灵宝还要稀有，就算是在争抢中失去性命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惜金光认主，但也不能否认它的价值。而现在经过伏光的一番话，太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帝俊却看出了赞同的意思，仿佛这不是功德金光，只是一串烤好的灵兽肉。先烤好的分给了他们，伏光和常羲耐心等下一批。 不过如果不这么想，也没有其他办法。 帝俊过去拍了拍伏光的肩膀，权当做安慰，“待他人到来之后再做职务分配，太一伏光分做东皇与曜君，与我一同协理天庭。” 穿越者的吃瓜心态作祟，就算伏光心里知道与妖族命运相连，也没想过与大能们相提并论，甚至拥有不低的地位。 他愣了一下，比看到功德金光进入羲和身体中还要不可置信，“曜君？” 帝俊问，“小弟不喜欢这个名号？” “我很喜欢！只是没想到……”伏光忽然觉得有点羞耻。 既然穿越帝俊太一的弟弟，那就没有默默无闻的说法。就算他比两只金乌稍差一些，放在整个洪荒大陆，也是天资佼佼的大神通者，可以同三清放在一起并论！ 后世留下了盘古、女娲、鸿钧的名字，就算伏光什么都不做，只混吃等死，也会像他们一样留下痕迹。妖族会记得他，人族也会记得他，因为他的存在的本身就意义非凡。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这样好的身世跟脚，做出一番作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西汉后期才有的三足金乌啊……西汉之前都是二足金乌。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傅良、俺铁牛才不会被骗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大迷妹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九的胖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留堂 “东皇太一、曜君伏光协理妖皇共治天庭。” 凌霄宝殿上，伏羲庄严稳重的宣布天庭的权利分配。众妖将化作原形分列两旁静静聆听。 太一伏光走上前来，拱手接受封赏，道谢后回归原位，一左一右分立帝俊两边。 紧接着他又念了妖后羲和、妖师鲲鹏，以及计蒙、英招等其他妖将的职位，还分配了一应部下。 祖龙和元凤死了，龙族凤族就彻底翻不出浪花了。原本跟随三族的飞禽走兽游鱼没了老大，跟着其他妖族一起归顺了天庭，他们虽然修为不高，胜在人数众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分到各位妖将手下，他们也算有了实权，可以安心了。 天庭将领们都很激动，比过年的时候当开心。 鲲鹏那张阴鸷沉郁的脸也多了几分喜意，他真心实意地跪拜在帝俊面前，“玄冥拜见妖皇陛下、妖后陛下、东皇陛下、曜君陛下！” 计蒙等妖神也跟着呼呼啦啦地跪下来，“拜见妖皇陛下、妖后陛下、东皇陛下、曜君陛下！” 前面两个称呼还好，伏光听到后面那个“曜君”就觉得好羞耻……大约他的认知里神话中没有这个人，听起来总有些别扭，感觉格格不入画风突变。 “众卿家请起。”帝俊挥手，“时逢鸿钧老祖讲道三千年，五百年后紫霄宫另有讲道。天庭虽然初立，事务繁多，却也不可误了修行。天庭位于九重天，诸位不妨在此歇下，待百年后一同前往紫霄宫听道。” “末将领命！” 妖将们走后，帝俊长长的舒了口气。 伏光不再像刚才一样紧张，他看着太一找地方坐了下来，就不再怕坏了规矩，也随意坐在一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伏羲一直在讲别人，你和女娲呢？怎么把自己给忘了？” “伏羲善推演、音律，与女娲同为社稷之神，于天庭而言却无用武之地。”帝俊说的直白，一点都不怕得罪伏羲。 伏光看伏羲也是笑眯眯的，并没有因为帝俊的不重用而心有不甘。 想来这样的结果，也是伏羲“推演”过的。 女娲道：“认真说起来，在天庭中地位越高，担负的责任也就越大。现在这样倒也不错，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不会因此而消失，正合了我等心意。” 他们给了兽族修炼功法，助兽族修炼成妖，只要天庭统领妖族，伏羲女娲就与天庭脱不了干系。 百年时光弹指而过，伏光把才鸿钧那里听的东西消化的差不多，停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力比以前好了一大截。 时间很紧张，马上就是第二次讲道。 这回帝俊带着一大批妖神一起去三十三重天。 四千年的时间，足以让羲和常羲的修为提升许多，可是其他人走的轻松的时候，她们感受到的压力却越大，最后连二十重天都没有上去，只得悻悻而返。 与二人相同的，还有没有参加第一次讲道的其他大能。 “看来鸿钧设下了限制，第一次讲道时未进入紫霄宫，往后再想进去就更难了。”帝俊说，“九婴飞廉，你二位随妖后一同回去，务必照顾好她。” 九婴与飞廉领命离开，其余人继续前行。 “我倒是觉得这里的混沌罡风没有上次猛烈了。”伏光说，“莫非这也是鸿钧设下的限制吗？” “有可能。” 第二次听道蒲团上坐的还是上次那些人，红衣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看向准提与接引的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天庭建立声势浩大，红云与镇元子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与鲲鹏交恶，自然明白惹上了不得了的团体。 偏偏讲道时来紫霄宫妖神最多，红云和镇元子都很担心讲道结束后，回去的路上会被人围堵。 鸿钧第二次讲道讲了五千年，内容与前面几次皆有不同，依旧听得人沉迷不已。 讲道结束后，鸿钧睁开眼睛，淡漠无比，“吾欲收原始、老子、通天为亲传弟子，女娲、准提、接引为记名弟子，尔等可愿？” 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还没回神的大能们瞬间清醒，意识到了蒲团的重要性，尚未来得及收敛的不善眼神在站着座位的几人身上打转，其中红云受到的恶意最多…… 没后台还占有这么好的资源，对比其他人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弟子愿意！” 三清没什么顾虑，因为是盘古精气所化，自命清高，对于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也觉得理所当然，毫无顾虑地同意了。 女娲与伏羲对视一眼，伏羲点了点头。 准提接引也犹豫了一下，之前在与罗睺的交战中，二人逃跑的行为可以称作卖队友。可是同样被收为弟子的还有三清和女娲，而且鸿钧老祖成圣后大公无私，不像是会翻旧账的。 三名记名弟子齐声道：“弟子愿意。” 鸿钧无悲无喜地点了点头，将目光在几个徒弟身上略过，最后落在了伏光身上。 伏光被他看得一激灵，不禁反思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露出了马脚。 本来古代没有监控设备，也没有手机联系，消息不是那么容易传播的，可偏偏这里的人元神都很强大，而且能掐会算，让伏光亏心极了。 被道祖这么看着，伏光反而镇定下来，继续假装天真腼腆，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这时太一和帝俊同时给他传音：“鸿钧为何看你？” 伏光：“……”一时间不知道该给谁回复。 他先是对帝俊回不知道，又给太一回了句不知道，然后又同时收到了两个哥哥的传言。 帝俊：“无须害怕，莫要做太多动作，静观其变。” 太一：“难道他也想收你为徒？” 伏光：“……” 伏光决定谁的私信都不回，专心应对前面的大Boss。 “三千年后，紫霄宫再次讲道，有缘者皆可到来。”鸿钧说完没有像上次那样立马离开，而是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伏光随我来。” 突然点名，紫霄宫里炸了锅。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伏光身上，关系好的开始传音私语。 包括帝俊和太一。 伏光比他们还慌，无措地望向两个哥哥，却见到他们在“深情凝视”，根本不理会自己。 关键时候还能不能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估自己了，以为能早点码完，结果还是到了这个时间……_(:з」∠)_ 第20章 命数 说完这句话，鸿钧不管其他人有何反应，率先站起来离开了宫殿。 这下连观察鸿钧表情的人都把眼神放在了伏光身上。 伏光站起身，对帝俊太一道：“大概是先前我与他相处过，所以要留下我来叙叙旧？” “这话你自己信吗？”太一无语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去的。”伏光说，“大哥二哥先回去吧，鸿钧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凡事讲究一个因果，伏光之前搞的小动作逻辑正常，就算鸿钧看出来他是在装傻，也没有理由因为这种小事报复。 天庭刚刚建立，还降下了功德，现在不是打压天庭的时候，鸿钧犯不着为难他。 帝俊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却道：“我与太一在外面等你，快去快回。” 伏光顺着鸿钧离开的方向走，刚出门就遇到了三清。 原始傲气，老子淡然，通天桀骜，这三个人的性格都不太好相处。伏光隐约能猜到他们为什么围堵自己，但是他可能被鸿钧吓懵了，现在一点都不在意，心心念念的反而是第一次讲道时通天做出的口型。 唉，他到底说了什么啊？ 黑衣少年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前，“兄长们认为，此人有何特别之处，能入的了道祖的眼？” “圣人的心思，我等如何猜？”老子淡淡道。 通天嗤笑一声，“该不会是因为，他生来缺少的那只足吧？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伏光恍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当初帝俊和太一给他找灵丹妙药，发现了一棵品级还可以的草，三清把草抢了，被老子炼成丹药，又被帝俊太一抢了。 看样子他们心眼都不大，结了仇，除非有更大的仇促使握手言和，否则就一直会站在对立面。 毕竟洪荒资源就这么多，只要还在修炼，就是天然的竞争关系。 “何必戳人伤口？”原始低眉，“若老祖当真能使他生出第三足，也是一件善事。” 通天道：“无缘无故，老祖超然物外，为何会做这等善事？” 老子说：“大约伏光道友果真有过人之处。” 伏光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修炼的天赋是很好，比洪荒大多数都要好，否则也不会有资格来到紫霄宫听道。但是跟帝俊太一比起来就显得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心性确实单纯善良，看上去与红云有一拼，可“善良”这样的品性实在无用，否则人人善良，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圣？ 但凡伏光有一点自知之明，都能听出三清话里的贬低。 紧接着原始又低声补了一句，“不过是一只被毛戴角湿生卵化的畜生，何必在意。” 伏光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听到这句话后明明很生气，还是想稳住人设……狗屁人设？这个人设不是暂时的吗？难道要装傻一辈子？ 不过，如果能靠着装傻蒙混过巫妖大战，甚至把封神浩劫也混过去……这些事情还需要好好计划，重要的是眼前。 伏光眨了眨眼睛，依旧一副单纯懵懂的样子，倒是叫通天有些不忍心了。 “我没有戴角，太阳星也不湿，你说的不对。”伏光一本正经的反驳他。 “曜君陛下。”这时昊天与瑶池过来，“道祖已经在内殿等候您过去。” 伏光松了口气，“我这就去。” 金乌现在不是三清的对手，整个天庭加起来，也不是鸿钧的对手。鸿钧现在想的是权力的制衡，还有长远的发展。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鸿钧，不会藏有私心。 与三个未来的圣人相比，未能成圣的金乌显然地位要更弱一些。 伏光被昊天瑶池两个道童带走后，通天直立起身子，问原始和老子，“你们说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老子依旧语气淡淡，“此话问出时，你心里不已经有了论断？” “不错。”通天想起上次讲道时，他与伏光对视的那一眼，伏光的眼睛确实很和他的心意，跟另外两只暴躁的金乌完全不一样，“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便想与他交个朋友。不过若他果真心性单纯，恐怕意识不到方才的针对。等他从道祖宫里出来，再交朋友也不迟。” 经过三清一打岔，伏光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他上次与昊天瑶池相处的还行，虽然好久没见了，起码算得上是熟人，可以聊上两句。 “没想到那日一别，鸿钧道祖就成圣了。”伏光感叹，那时候他还喊鸿钧道友，现在他成了圣，再这么喊就不合适了。 鸿钧的跟脚确实好，他生于盘古开天之前，洪荒中没有几个人比他年纪还大。 瑶池应和，“是呀，道祖成圣前性子也是清冷喜静，与现在相比却不大一样了。紫霄宫虽好，我却想念在不周山的日子。你怎么样？我听说妖族立了天庭，你现在贵为曜君陛下，看起来却还和上次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如你所见。”伏光笑着答她，“两位道友可知，道祖找我有何事？” “道祖不曾讲过。”昊天道，前方就是鸿钧所在之处，昊天与瑶池停下脚步，“曜君陛下请。” 伏光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袅袅向外飘着烟雾的紫砂小炉立在案台上，案台正在一张矮榻的中央，一袭紫衣的鸿钧盘腿端坐在案台左边，另一边空着没放东西。 “道祖。”伏光恭敬行礼。 “你来了。”鸿钧睁开眼睛，指着对面道，“坐。” “道祖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不会真的是想研究研究他为什么只有两条腿吧？那鸿钧可真是太无聊了。 鸿钧目光深邃，盯着伏光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不同的东西。 伏光被他看得很紧张，脸上的懵逼也是真的，不用伪装就符合最开始在鸿钧面前的人设。 半晌，鸿钧慢慢道：“你的命数，超脱天道之外。” 这种套路穿越之前伏光看的不少，从异世界过来的人，大部分的命运都不会被看透，说不准还能逆天改命什么的。 现在轮到自己，还是挺紧张的。 “道祖何出此言？”伏光做出忐忑不安的样子，愈发乖巧，“我生于太阳星上，乃是天道下洪荒中一员，又怎么可能超脱天道呢？” 鸿钧闭上眼睛，掐了掐手指，忽然问道：“你可想成圣？” 作者有话要说：球球评论qwq，这一章和上一章，都发红包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俺铁牛才不会被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推演 “哥哥们也成圣吗？”伏光没有正面回答他，他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期待，“我的修为不如二哥，心性不如大哥，如果我也能成圣的话，那他们呢？” 鸿钧道：“天机不可泄露。” “如果我哥哥不能成圣，那我也不成圣。”伏光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因为一时意气放弃了大好前程，如果此时还有其他人在，肯定会怒其不争，恨不得以身相替。 “也罢。”鸿钧喟叹一声，接着道，“你生来有异，即便我已然合道，却无法算出你身上的异常，可见天命如此。” 伏光不知道他说的异常指的是少了一条腿，还是穿越的事情，只懵懵懂懂看着他，露出羞赧之情。 神明的生命是无限的，万一他们从洪荒活到现代，再遇到前世的自己，搞出什么循环轮回可就不好玩了。 就算他说的不是前者，也得掰成前者，关于前世的一切最好都不要再提起，从今往后他就是金乌伏光，而不是前世的那个普通青年。 “我还能恢复吗？”伏光搓了搓手指，小心期冀道，“我的两个哥哥一直都很担心我，他们怕因为缺少一足导致道心不满，最后达到的成就有限，被人欺负。我没有觉得道心不圆满，不过要是能让哥哥安心，也是一件好事。” 鸿钧伸手，轻轻放在伏光头顶上，一团温暖的云气在他眼前绕了两圈，钻进了伏光识海中。 伏光没感觉到恶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鸿钧与他对视，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中伏光在他的眼眸中看出了一分关心，还有上次在不周山见面时，鸿钧眼中的熟悉波动。 来不及细想，这种玄妙的感觉很快消失，鸿钧淡淡道：“此乃吾于造化玉碟中悟出的推演之术，现传授与你，有一技傍身，也好安然度日。日后吾自会将法宝置于分宝岩，有能者皆可得之，权作为洪荒生灵之庇护。” 后面分宝岩这句，简直就像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且还是很蹩脚很不成功的那种。 谁让对方是鸿钧老祖呢？就算伏光听出点什么，也得装作好糊弄的样子，接受了他的说法。 他开开心心拜谢，“多谢道祖！” “嗯。帝俊太一还在紫霄宫等你，去吧。”鸿钧重新闭上了眼睛，双手交错置于丹田处，摆明了不想再与他交流。 伏光也没什么好说的，道了声直接离开了。 路上三清倒是没有再次出现，伏光也没遇到昊天和瑶池两个道童，终于得了空闲思考刚才与鸿钧的对话。 鸿钧问他想不想成圣，伏光的回答看似随意，实则经过了深思熟虑。 成圣有什么好处？ 鸿钧成圣后代理天道，选出剩余几个圣人，之后就鲜少过问世事。 三清成圣后发展了自己的宗教，后面的封神榜就是阐教和截教的斗争，然而本质上是对道教的发扬，还有强行给昊天天庭征用人手。而且在这场争斗中，他们借用的是女娲的名号，几个圣人根本不会出面。 女娲造人成圣，造人是因为妖族衰颓，成圣后算是平衡妖族与三清间的关系，使三清不好直接对帝俊太一出手。实际算来，成圣之后便搬到三十六重天的娲皇宫，不再参与战争，巨大的战斗力相当于不存在。 可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只能任其摆布。 伏光不想当上位者博弈的棋子，但也不想抛弃两个兄长独自成圣，对妖族兴衰袖手旁观。 伏光知道没有自己的妖族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九个太子被后羿射死，太一死在与巫族的对战中，帝俊被囚禁起来，再也没了声息，下场与龙凤麒麟何其相似！ 鸿钧看不透他的命数，又问出这句话，潜在含义难道不是让他成圣脱离妖族，不再干预两族斗争吗？ 帝俊太一都把自己算进了妖族的未来里，伏光怎么能失约！ “伏光出来了。”帝俊与太一并肩朝伏光走来，关切问道：“没事吧？” “没事。距离下一次讲道时间还早，大哥二哥，我们早些回去吧，正好我也想好好思考一下此次在紫霄宫学到的东西。” 伏光看起来与分别时没什么两样，帝俊和太一却能感觉到，现在的他像是放下了一直以来围绕着他的焦虑，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出来紫霄宫，太一迫不及待地问他，“道祖同你说了什么？可是助你生出第三足了？” 帝俊同样抱以期待与好奇。 伏光很无语。 对帝俊和太一来说，他是和“残疾”绑定了还是怎么着，什么事情都能往他少的那条腿上联想。怪不得整个洪荒都知道，肯定是他俩行事太高调，趁着伏光刚穿越过来装死，把他的情况抖了个干净。 “和三足没关系。”伏光抿了抿嘴，忍不出道，“大哥二哥，生有几足对我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你们也不用时刻放在心上，真的。道祖也没有办法使我再生一足，天意如此，何苦为难自己？” 说出这番话后，伏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他好像察觉到了二足与天道间的联系，或许认下“残疾鸟”这个身份，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凡事必有一线生机。 或许，妖族的生机就在他身上。 为什么之前没有察觉这一点呢？难道是鸿钧赐予的推演之术，还能带给他超乎寻常的直觉，或者是对天道的理解？ 伏光尚未来得及细细研究，没有办法下出结论，只想快点回太阳星闭关。 帝俊和太一见伏光说完这句话后开始发呆，彼此对视一眼，屏蔽了伏光，传音入耳。 帝俊：“小弟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在意的。” 太一：“大哥的意思我都知道。我并非莽撞粗鲁之人，既然伏光不想提，我自然会少在他面前提起，免得惹他难过，大哥放心就是。” 帝俊：“唉。” 太一：“唉。” 伏光发了会儿呆，想起来帝俊和伏羲也是极其擅长推演掐算的大能。 “不瞒两位哥哥，道祖在紫霄宫教了我推演天道，”他虚心向帝俊请教，“我刚才感觉到……” 话将要脱口而出，伏光突然打了个寒颤，没由来的心里发慌。 他抬头看了眼上空。 “天机不可泄露，切莫乱说话！”帝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阴沉下来，“你能看出的东西，不可随意对外讲。有得有失，况且鸿钧道祖的术法，必定源自造化玉碟，暗含天道之领悟，更不可往外说。待你熟悉之后便可运用自如。只是不知道祖此举意欲何为？” 伏光想起给自己金手指时，鸿钧一瞬间的人性化，觉得这可能是他的求救。 现在的鸿钧虽然是圣人，但是并不快乐。 他已经失去了做神时的感情，简直就是天道的工具人。 这事儿也不能往外说，伏光用写满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猜到了”的眼睛看着帝俊和太一，慢悠悠地回道，“道祖必定有自己的考量。” 太一觉得伏光现在的表情很有趣，轻笑一声，“说的不错。当务之急还是回太阳星闭关，等你修为足够了，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都不用惧怕！” 伏光点了点头，意识到帝俊太一不会问，颇有些颓丧，“可我还是很想说。” 鸿钧都把金手指给他了，透露妖族天庭的未来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根本不怕被兄长们怀疑，可是又受到天道制约，什么都不能讲，简直太憋屈了。 “伏光听话。”太一摸摸他的头，软下声音来哄道，“你瞧瞧大哥，天庭拖延许久才建立，不止是妖神猜忌，就连嫂嫂也问过他何时建立，大哥不也是留到天庭建立时才讲出原因？” 伏光想拍下他的手，忽然想起上次去找鲲鹏的时候，太一也做过这个动作，当时他说“反正你头顶的毛又不会秃”……虽然没什么关联，这么一犹豫，太一就把手放了下来，失去了阻止他继续摸头的机会。 “大哥是怎么忍住保守秘密的？” “习惯就好。”帝俊说，“没想到你性子如此急切，正好趁机磨炼一番，也算是件好事。” 伏光忧愁地叹了口气。 预知到未来又不能说出口，那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按照天道走向发生的大事，穿越前他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演算。这么一看，除了那个大概很准的直觉之外，这个看起来很牛批的技能根本就是个鸡肋。 从紫霄宫回到太阳星，一路上伏光的心情由兴奋变得平静，回来后直接就跑去闭关了，直到一千五百年后才出了关。 伏光找羲和问了一下，发现帝俊和太一还在闭关，女娲和伏羲也在闭关，没人可以讨论新得的技能。 天庭的事情帝俊闭关前已经处理好，剩下的交给了羲和与常羲，用不着他来管。 伏光正打算去找始麒麟联络一下感情，毕竟祖龙元凤死了，始麒麟跟他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在找羲和辞别时，却看到她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然后抛出了一个重量级消息。 “我怀孕了。”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羲和：我怀孕了。 伏光：……（我大哥在闭关，二哥也在闭关。） 伏光：孩子不是我的！ 双十一你剁手了吗？ 第22章 人情 乍一听到这句话，伏光脑海中一连出现了好多个想法。 ——帝俊正在闭关，羲和突然怀孕，孩子是谁的？ 掐指一算，就是未来的是个小太阳，帝俊闭关之前就怀上了，时间对的上，是亲崽没错。 ——一次怀十个，羲和的小腹为什么还这么平坦？就算是鸡蛋的大小，也不应该啊。 ——帝俊和羲和，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是用人身还是鸟身啊？如果是鸟的话，到底应该怎么搞？ 这个问题伏光好奇很久了，可是因为禽类恐惧症不敢在网上查，穿越后他自己又是只鸟，再问出来就显得特别无知。 为了第三条腿的传闻，伏光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开口问的。 “恭喜嫂嫂！”伏光压下复杂的心情，“大哥二哥知道了吗？” “那是他们已经闭关，除了你与常羲之外，无人知晓。”羲和温柔道。 伏光想了想现代安胎保胎的方法，放在妖后身上都没什么用，“这段日子嫂嫂可要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对。 穿越后记忆力变好了，好几万年过去，伏光都没法忘掉前世看过的沙雕段子和视频，满脑子都是家庭伦理剧。 幸好这个梗只有他自己知道，不需要再格外解释。 “女娲在下界挑选了聪明伶俐的小妖来太阳宫服侍我，对了，你也来挑选几个小妖吧。我没那么娇气，何况还有常羲陪着，不需要担心。” 羲和都这么说了，伏光也不好死皮赖脸地硬跟在她身后。 他在太阳星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修炼确实没事可做，便下界去找始麒麟联络感情了。 始麒麟活的时间很长，在洪荒的人脉广泛，以前还有祖龙元凤两个朋友在，伏光就算对他再好，短短两次见面也没法从路人变成朋友，尽管他已经把始麒麟当做朋友。 去始麒麟那里之前，伏光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来到洪荒中央的大地上，见到始麒麟之后，他才发现事情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重孙子都老大不小的始麒麟见到伏光后，眼睛突然濡湿。 优雅俊朗的男子抬手擦了擦眼睛，语气沧桑：“没想到你还会过来看我。” 他这就哭了？ 看来祖龙元凤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小。 伏光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原配不在时趁虚而入的第三者，偷偷俘获了渣男的心……呸！交朋友又不是处对象！ “我们是朋友嘛。本来想早一点来的，只是之前鸿钧道祖讲道，加上天庭新立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拖到了现在。” 天庭是耗光了三族气运之后才建立的，而且他的时间都用来闭关了，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安慰始麒麟，现在的行为算不上多真诚，伏光解释起来都觉得心虚。 他问始麒麟，“你还好吗？” 始麒麟身上的青色衣裳还是像以前一样华美，也没有变得胡子拉碴，可是就是透出一股颓丧劲儿：“修为毫无进展，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泯然于天地了。” “不是大罗金仙吗？就算鸿钧讲道，踏入金仙修为的人越来越多，大罗金仙的数量还是有限的，不会泯然于天地啦。” 始麒麟却叹了口气，“也就你这傻小子会这样觉得了。” 伏光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与帝俊太一，皆是大罗金仙，你可能打得过他们？” “……现在还不能。”伏光觉得有点扎心，因为始麒麟举的例子太过生动形象，一下子就理解了。 但是始麒麟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照太一的天赋，就算他仅有金仙修为，处于大罗金仙的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我安居于此，不再与外界来往，丧失了争夺宝物机缘的机会。不止是我，恐怕整个麒麟一族都会被折辱轻视。” 麒麟余威未散的时候，巫族都敢来跟他讨价还价，想抓几个小麒麟回去当坐骑，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何必如此消极，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我是说，与龙族凤族相比，麒麟一族勉强算是逃过此劫，至少你还活着。”伏光拍拍始麒麟的肩膀，“真龙一族已经不复存在，凤凰也仅剩无几。与他们相比，你还有亲人后辈。” “说的也是。”始麒麟被伏光安慰过来，“一起去部落里走走？” “求之不得。” 部落首领忧愁不已，小辈们却过得很开心。 生有狮头鹿身龙鳞牛尾的麒麟兽习性和食草动物差不多，维持着原形在草地上跑跑跳跳，也有精力充沛的麒麟互相打闹，看起来和睦极了。 伏光有点羡慕地想，其实穿越成一只小麒麟也挺好的。龙凤之战过去了，接下来也没麒麟一族什么事情，只需要安稳度日，等人类出现后去蹭个祥瑞的兆头就好，不比利刃悬在头顶的金乌一族好多了？ 在麒麟部落逛了一圈，不时有其他麒麟过来同始麒麟打招呼，伏光也跟着受到了热情的对待。 看着一只新生不久的小麒麟蹦跳离开后，始麒麟深沉地看着远处，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半晌才开口。 “伏光。” 受他肃穆的表情影响，伏光也跟着严肃起来，“怎么？” “你觉得乌白怎么样？” 乌白是第一只过来跟始麒麟打招呼的小麒麟，他的四只蹄子是白色的，像是踩在雪地里一般，颈上的绒毛是黑色的，看起来威风凛凛，长大后也一定是只帅气的麒麟。 乌白颜值高，伏光看得出来始麒麟很喜欢他，顺着始麒麟的心意夸了夸，“乌白天资出众，根骨上佳，模样也很端正。” 始麒麟很满意他的答复，“你可愿收留乌白当坐骑？” 伏光，“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睛。” “没有人绑架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问的。”始麒麟哭笑不得，“昔年巫族前来讨要麒麟崽，我没有同意，只是难免会想到以后。谁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与其全族覆没，不如为小辈们选一条出路。若能沾染曜君的气运，也无需再愁生死之事。” 伏光不赞同道，“未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伏光不想要麒麟，如果让他养只猫养只狗还行，麒麟那么大只，而且还通人性，与他自己没什么分别，就能当做养宠物一样对待，麻烦极了，“你这样为他们着想，可曾问过他自己的意愿？” “乌白绝不会忤逆我。” “若有人将你送给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当坐骑，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 别说陌生人了，换做就是鸿钧来了，想收始麒麟当坐骑，始麒麟都得豁出这条老命跟他拼了。 推己及人，始麒麟接受了伏光的说法，并把乌白喊过来，亲口得都否认的答复，始麒麟才歇下了往伏光身边塞麒麟的心思。 没能把麒麟送出去，始麒麟倒是没失望，反而更像是松了口气。 “相处了许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太阳星了。”伏光被他搞的兴致缺缺，虽然没有推演，也能猜到始麒麟可能想利用他为麒麟一族谋福利。 既然始麒麟放弃了这个想法，伏光也不想知道的太具体，没打算把刚得的金手指用在这里。 “等等！” “还有何事？”伏光问。 “你可知元凤诞下二子？元凤的两个儿子，被他送走，下落不明。天庭兴起，必定引得众妖来投，若无意外元凤二子必定会投奔天庭。”始麒麟唏嘘道，“若真有那一日，还请伏光道友多多关照。” 伏光对这两只鸟的下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们最后被坑去了西方佛教。 但是现在西方佛教还没有建立，谁知道金鹏和孔宣在哪里？ 不过他有推演之术，说不准真的能半路截胡，拉拢两个高手来天庭坐镇。 未来的孔宣人设跟太一挺像的，虽无法成圣，却有着远远超过同级的战斗力。 “这是自然，你放心就是了。” 伏光答应地这么痛快，倒叫始麒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麒麟本来就和凤族有仇，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念在昔日的友情上。若伏光当真因为他的愿意对凤凰二子关照，那也是两只鸟自己的事情，欠下的恩情自己还上也就是了。 伏光与始麒麟道别，回到太阳星曜君行宫，设下结界后开始掐算。 他结阵的天赋不高，比起刚穿越的时候也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叫同级的大能轻松破除。 伏光盘腿坐在大殿中央，开始推演金鹏孔宣的位置。 与此同时还忍不住分心思考：反正不管怎么做都要被天道忌惮，不如来做个彻底的，当妖族占据绝对的优势，任凭敌人再强大，也没有办法动摇妖族的根基…… 男人的第七感没有给他警示，说明此计可行。 伏光觉得有必要学学西方二人组的厚脸皮，未来的修行之路，不止要抢法宝，还得拐带未来有名气的好苗子。 首要人选就是即将被埋伏致死的红云老祖，买一送一还能稍带着一棵镇元子一起来天庭。 作者有话要说：一朵红云，一棵镇元子。 快达到入v标准了，比较开心的是，这个题材不用交入v大纲。快乐 感谢在2019-11-11 04:36:14~2019-11-12 04:2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大迷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软萌~软萌、阿大迷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仆从 这时候的金鹏已经破壳而出，孔宣仍然是一颗蛋。 伏光算着孔宣还算安全，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生，不必急着去找他。 如果金乌的生育过程和凤凰一样，那他的小侄子们得在羲和肚子里呆好多年才能生下，生下后还得等个十几万年才能破壳…… 养孩子真辛苦。 帝俊在与妖将们分配宫殿和私下服侍的小妖，太一不在，可能是还没出关。余光里瞥到弟弟的身影，帝俊招呼他过来，期待地看着他，“出关了？” “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几个妖将让了个位置，伏光笑着坐到榻上，“羲和嫂嫂有孕的事，看来大哥已经知道了。” 帝俊气色很好，脸上表情也比以前丰富了，如果没有皇者的威严压着，再多点笑容妥妥的就是一个傻爸爸。 就算再怎么开心，帝俊和傻爸爸也是有区别的。 “天庭初立局势不明，我打算把羲和送到东方海外的汤谷。你这几日若是无事，替大哥送羲和过去吧。” 刚怀孕就搞异地？不太好吧？ “嫂嫂知道吗？” “已经同她商议过了。汤谷水滨两岸生有大片的榆树林与桑树林，适宜金乌居住。” 龙族没落后也退居东海，说明海洋比起大陆确实贫瘠，轻易不会有人往那边去，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帝俊和凤族关系不好，跟龙族还行，又是妖族之主，龙族也不敢生事。 除了住的远了些，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弊端。 伏光接下几天后送嫂子去东海的活，又领了两个服侍他的小妖，见帝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先带着小妖去了曜君殿。 两个妖精都是只有人仙修为，一只是灰兔成精，另一只是水中黄鱼。 帝俊本来打算给他几只鸟妖，都被伏光给拒绝了。 非接触不可的时候，伏光能鼓起勇气，平时还是算了吧。把鸟妖放在身边那不是为难自己吗？ 刚来的两只小妖别说打架，连人形都修的不完整，跟伏光来到曜君殿后，兔子精哆哆嗦嗦，脑袋上砰地一下冒出两只长耳朵，鱼精也是一副小心谨慎，呼吸困难的样子。 “我有这么吓人吗？”伏光指着自己，哭笑不得。 “陛下修为甚高，威压强大，小妖修行不精，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讲话的是继续哆哆嗦嗦的兔子精，那边的鱼精已经有点翻白眼了。 伏光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勉强收敛了周身灵力，“现在呢？” “曜君陛下仁慈，多谢陛下体谅！”兔子精牵着鱼精一起朝他跪拜，“小妖定会竭尽全力服侍陛下！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不嫌弃，起来吧。” 帝俊找的妖怪都是些年岁不大的，这样在太阳宫修行，未来的成就也能高一些。而且有从小陪伴的情分，不用太过担心忠诚问题。 鱼精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伏光一眼，发现伏光没有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两只眼睛总算不再睁的那么大，呼吸也顺畅了。 灰兔和黄鱼站在伏光身边，等候主人差遣。 “你们可有名字？” “小妖名叫叶伋，被选来天宫之前，在万寿山脚下修行。” “小妖万珠，家住云梦泽。” 这两个名字都很熟悉，伏光带着二妖走进宫殿，坐到主位上，先是询问黄鱼精万珠，“云梦泽里都有哪些仙家？” 穿越之前，伏光玩过一款游戏，里面有个角色就叫东皇太一，在背景设定里是居住在云梦泽的神。 如果不是听到黄鱼精提起云梦泽，他都想不起来，洪荒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洪荒太大了，云梦泽就显得不太起眼。 “巫山之阳有神女瑶姬娘娘，还有云中君时常在云梦泽闲逛，这二位都是云梦泽里有名的上仙，除去他们，还有花仙子茹好、水中石澎流、雀神夏迁……” 后面几个伏光都没听说过，估计是跟这只小黄鱼差不多修为的小妖怪。 说起熟悉的事情，小黄鱼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喋喋不休地讲了好久。 等他讲完，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恐怕惹得曜君不悦，怯生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伏光手臂撑着下巴，嘴角带笑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脸颊变得好烫。 “小妖多嘴了……” “是我开口问的，你答的很好。”伏光鼓励两句，又问灰兔精，“你在万寿山修行，可否熟悉红云与镇元子？” 灰兔精本来以为伏光也要问他刚才那个问题，趁着黄鱼精讲话，提前在心里想好了。听到伏光这么问，他呆了一下，答道：“熟悉的。红云老祖心慈，见不得小妖怪受人欺负，我们一家就是因为这个才搬到了万寿山。镇元子仙长和红云老祖关系好，常常形影不离，两个人亲密极了。” “鸿钧道祖第二次讲道结束之后，红云可有去过万寿山？” 灰兔精懵了，他活了一千多年，从来没听说过鸿钧讲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知道讲道结束后红云的行踪？ “小妖、小妖不知……” 伏光换了个问法，“你上次见到红云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十二年前，小妖刚修成人形，红云仙长路过洞府，还帮了小妖一把。” 听灰兔精这么说，伏光才想起来，并非所有的生灵都能活这么长久。只有修为高深的大能才能过得“不记年”，修为低一点的，虽然不像人类寿命只在百年，也不像他们一样活得这么久。 人仙的修为，暂且让他修炼成人，若是不能突破地仙，几百年后灰兔精也就化作一抔黄土了。 伏光能在帝俊太一面前卖萌，也能在鸿钧三清面前装傻，对于这些小妖怪来说，他就是个“老人家”。 意识到这点之后，伏光都不太好意思装嫩了。 他端正态度，像个成熟的成年人一样，“红衣道友当时是什么表情？镇元子在吗？若是在，他二人可曾说过什么？” 灰兔精有什么说什么，老老实实回忆，“红云老祖人很温柔，像平日里一样。镇元子仙长与他关系好，自然是在的。二位高人应当是讲过话……他们似乎提到了蒲团……过去太久，小妖记不起来了。” “嗯。” “曜君陛下，恕小妖多嘴一问，您问这些，是为了……？” 伏光面不改色，从容道，“几千年前，我等一同在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听道，虽不曾拜入道祖门下，也算是有了同门之谊。红云当日与妖师鲲鹏发生过一点小冲突，我既为天庭曜君，自然要多加关注，免得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说到这里，伏光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没准镇元子真的因为红云的死记恨上他们了。 洪荒大能们除了三清有几个下场是好的？镇元子后期在五庄观安稳度日，也就西游之劫的时候打了个酱油。 比镇元子修为高的帝俊太一，鲲鹏冥河下场都不太好，比他修为低的……伏光暂时想不起来都有谁，不过他也没找到镇元子之外，其他能善终的人。 就算是成了圣的女娲，下场更像是被圈禁，造出的人族也不过是给三清他们做了嫁衣。 如果镇元子真的很有远见，那一定不能与他为敌。如果他只是单纯的运起好，那就更了不得了。 在有神有天道的洪荒，运气这东西，比修为还要管用。 灰兔子和黄鱼精不知道为什么，伏光表情忽然变得深沉，收敛的气势也隐隐外放。 他们不敢说话，只能集中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恢复原形。 来太阳星之前，他们也算是天才人物，面对子孙后代时也会摆架子耍威风。如今见了修为深不可测比起镇元子还多了皇者光环的伏光，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半点都不敢放肆。 伏光发了会儿呆，回神，“刚才说到哪儿了？” 灰兔精说，“您说要多多关注红云老祖和镇元子仙君，面得他们与妖师发生冲突。” “对，就是这个。”伏光道，“我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妖，你们过来之前，我自己也过的快活。你们无需插手我的私事，只把宫殿里照料好便是。没有我的传唤，不许私自进入卧房，其余地方你们随意。” 两妖齐齐道：“小妖谨遵陛下旨意。” 安顿好两只小妖怪，伏光又去了帝俊那里。 帝俊身为妖皇，身边多了几个妖族婢女，还有虎狼熊豹等兽做侍卫，排场一下子就起来了。 伏光身为帝俊的兄弟，又是曜君，面见妖皇不需要那些繁琐的手续，直接就进来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上位者果然天生懂得享受。 过几天羲和就要去东海了，临行前帝俊与她很亲近。 伏光过来的时候，帝俊正在和羲和一起聊天。 他俩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伏光完全不理解哪里来这么多话可以谈，而且还能聊的兴致勃勃，十几万年都不会腻。 羲和穿了一身白色广袖长裙，更衬得她气质温婉，充满了母性的慈爱。 “伏光来了。”羲和朝他挥手，“快来坐下，听你大哥说，你只挑选了两只小妖，还都年纪不大。他们可能照顾好你？” “嫂嫂忘了，就算没有他们，我也一样过得好好的。”伏光觉得上次见面得知羲和有孕的时候，羲和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当时想歪了，满脑子都是绿色。今天接受了帝俊和羲和两个人的慈爱视线才反应过来，比绿色更合适的词语。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伏光觉得，自己再怎么作死，都不大可能在帝俊羲和面前人设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伏光：……并不是很想和侄子们称兄道弟。 感谢在2019-11-12 04:22:51~2019-11-13 04:5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大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紫气 “有件事情，上回来妖皇殿时就想说了，只是当时兄长事务繁忙，没来得及开口。”伏光说，“大哥觉得红云和镇元子二人怎么样？” 帝俊挑眉，看向羲和，“夫人以为呢？” “听常羲提起过这两人，论修为似乎与妖师不分上下，称得上一方大能。”羲和问伏光，“小弟可是想将他们二人收入天庭？” “是有这个想法。” 羲和：“若是说跟脚，红云与镇元子二人确实可以算作妖族。” “恐怕不妥。”帝俊道：“太一寻了鲲鹏多次才使他加入天庭，如今又是妖师，虽性格上有些微不足道的缺点，也与其他妖神妖将交好。红云镇元子的跟脚修为都很出众，毕竟与鲲鹏交恶。且不说他二人是否愿为天庭效力，就算同意了，岂不是寒了其余妖将的心？” 伏光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经过帝俊提醒恍然大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不过得好好考虑一下，抓住机会一举拿下。 眼下就有一个绝妙的机会。 鸿钧第三次讲道去的人比前两次少，讲道的时间也变长了。 这次讲道的主要内容与成圣有关，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倾听，生怕错过了改变命运的关键信息。 除了伏光。 三种成圣方法他早就知道了，而且鸿钧问他想不想成圣时，他选择了装傻。现在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没道理态度发生改变，就显得很虚伪。 依然坐在女娲旁边的蒲团上，伏光盘腿思考印象中第三次讲道结束后会发生的事情，想完了就开始走神，思维从上次鸿钧叫他开小会，一直到羲和肚子里的娃。 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情……是什么事情来着？ 鸿钧那边讲道进入收尾，他还是那身紫色道袍，淡漠冷持，“吾有七道鸿蒙紫气，蕴含天地法则，若能参悟领会，定能提升修为。现将鸿蒙紫气传与尔等七人。” 说完，伏光看到七条看起来有点像紫色飘带的条状物从鸿钧掌中出现，飞入了蒲团上的七人身上。 鸿钧又道，“如此，第三次讲道结束，此次之后不再讲道，诸位请回罢。玉清、太清、上清，女娲、准提、接引，你们随我来。” 女娲朝伏羲和金乌们颔首，跟随其余人一起离开了正殿。 “拜入鸿钧门下，女娲比以前忙碌了不少。”伏光收起了变出的蒲团，站起身来张望一圈，发现冥河鲲鹏已经离开，但是红云还在和镇元子说话，也就不觉得着急了。 “是啊。”伏羲道，“修行之事并非一朝一夕，道祖时常将她喊道紫霄宫来，平日里也有教诲。想来三位亲传弟子得到的更不会少。” 太一想回太阳星闭关，不耐烦在这里消磨时间，“回去吗？” 帝俊与伏光看向伏羲。 伏羲道，“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女娲，想在紫霄宫等她结束，三位陛下先走吧。” 三只金乌与伏羲告别，踏出紫霄宫后，太一正要走，被伏光拉了一下袖子。 对上伏光清澈的眼睛之后，闭关修行什么的全都抛到脑后，太一语气里没了急躁与不耐，“怎么了？” 伏光给帝俊太一传音，“我刚算出来的，这件事情应该能说吧？我感觉可以讲……两位兄长似乎不觉得红云拿到鸿蒙紫气很奇怪？” 帝俊：“七道紫气，七个蒲团，再正常不过。” 太一：“他既占有蒲团，倒也不稀奇。只是如今看来，鸿钧不曾收他为徒，更是一件稀奇事。” 伏光觉得帝俊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他不说。相较而言太一就坦诚多了。 “今日只要踏出紫霄宫，必有一场恶战。”红云和镇元子还没走，伏光可以悠闲分别给帝俊太一传音，“红云大概活不下来。” 紫霄宫第一次讲道总共来了三千人，第二次来的人少一些，可能是有些生灵寿命到了，也可能是闭关忘了时间，第三次讲道来的更少，但也至少有一千多人。 只是能到紫霄宫来听到，修为肯定过得去，但不一定代表着在洪荒里有话语权。 能和红云镇元子对抗的屈指可数，百分之九十都能排除掉，剩下的三清女娲和鸿钧在一起，伏羲正在殿内等候，凶手在哪些人里不言而喻。 “若鲲鹏为了抢夺鸿蒙紫气要置红云于死地，大哥管不管？” 帝俊沉默许久，叹气，“我原是不想管，只是看小弟想插手此事，便不能不管。” 他还是觉得伏光是个弱鸡，对上鲲鹏他们讨不了好处，在鲲鹏眼中恐怕也是如此，不会说看在他的面子上放水。 做哥哥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去送死。 “还有我。”太一傲然昂首，“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小弟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二哥在，必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帝俊现在才意识到太一也是个不好管的熊孩子，只是他修为比自己高，又神情冷峻，表面上看起来不像伏光这样单纯才让他忽略了。 其实洪荒里有几个人的性格是真正的完美无缺呢？恐怕就连合道的鸿钧都称不上“完美”。 每个人都有性格上的弱点，即便再强大，也并非不可毁灭。 帝俊觉得这件事做完后得找太一单独聊聊，让他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 此时红云和镇元子从紫霄宫走出，见到外面的三只金乌，镇元子心生疑惑，起了警惕。 红云倒是没有因为他和鲲鹏间的恩怨迁怒天庭的几只金乌，他脸上带笑，朝伏光他们拱手，“三位道友还不离开？” 帝俊道，“聊了几句，正要走。” 伏光马上接口，“不妨一起走？” “不必了。”镇元子赶在红云出声前否决，“我二人与几位陛下不熟，也没有与妖族来往的意思，只想在洪荒中找一处立足之地，还请三位陛下放我们一马。” 伏光心道，那道鸿蒙紫气就是红云的催命符，就算你们不想与人为敌，也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他们没有多做争论，只是跟在红云与镇元子身后以防万一。 帝俊对伏光说，“你可想好了？若夺宝的人是鲲鹏，我们出面阻止，以他的性格必然会记恨于心，恐怕还会另外找机会将鸿蒙紫气抢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枯了，之前说想稳定更新时间，没想到现在挺稳的，天天凌晨四五点钟更……我撑不住了，这章没完，白天再补一更。 晚安。 第25章 大战 帝俊设了个障眼法，带伏光太一从三十六重天来到火云宫附近。 讲道刚刚结束，红云和镇元子都想赶紧闭关，尤其是红云得了一道鸿蒙紫气尚未来得及炼化，二人在途中便分别了。 三只金乌腾云在上空也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氛。 “为何要帮红云？”帝俊还是想不明白伏光为什么这么做，“鲲鹏性子冷僻偏激，昔日让位一事已经让二人结怨，如今杀人夺宝并不奇怪。” “我只是觉得，比起红云镇元子，鲲鹏更不值得信任。” 伏光记不清楚鲲鹏做了什么，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鲲鹏身为天庭妖师，计谋和修为都很出众，当为天庭第一名将。 可惜人品有问题，是个绝对的小人，为什么说他是小人伏光就不知道了。 “而且红云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必非要鲲鹏杀红云一次？红云有法宝九九散魄葫芦，死后未必不能转世，又和镇元子交好，即便红云一时半会不能复仇，镇元子必然会将友人之死记在心里。” 说话间，红云已经到了火云宫十丈开外。 前方便是修行洞府，红云警惕心降到最低，忽然看到前方伫立一人，便停了下来。 那人身穿绿袍，头戴朝天冠，脸上表情阴鸷，目光紧紧锁死在红云身上，令人感到不适。 红云认出了他，心里一突，只觉得被危险包裹，翻手将法宝拿出，借着宽大的袖子掩盖，面上依旧和气，“鲲鹏道友何故来访？” “何故到访？红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鲲鹏双目狭长，目露凶光更显得阴狠，他已经下定决心趁此机会杀死红云，抢夺鸿蒙紫气，不欲与他废话太多，真元运转劈头就打。 碧绿的光芒从鲲鹏手中散出，上方的天空也被映照地变了颜色。风云翻滚后，惊雷直下，向着红云的位置劈去。 “看来鲲鹏不打算留手。”太一点评道。 伏光问：“妖师提前与两位兄长说过要杀红云吗？” 帝俊回答：“讲道结束后鸿钧便分了鸿蒙紫气，期间我们三人一直在一起，也不曾收到鲲鹏的密音入耳。” “所以救下红云也不算完全没有道理。妖师身为天庭中人，荣辱与共，他的恩仇天庭担着，但是没道理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将所有人都牵扯进去，小惩大诫也是应该的。若是有此先例，底下众妖岂不是都要仗着天庭威严兴风作浪？” “小弟此言在理。” “那请二位哥哥先不要动，我去会会鲲鹏，正好试一下本命法宝。”伏光跃跃欲试，“唯一一次用日月蓉花伞还是陪嫂嫂和常羲去紫霄宫那次。这么一想，我都替阿伞觉得委屈。” 好歹是先天灵宝，十好几万年就用了一次，还是拿来挡风的。 鲲鹏降下的雷自带锁定功能，红云躲了几次都没能躲过去。 红云只好祭出九九散魄葫芦，红沙自葫芦中喷涌而出，两道神光相护抗衡，鲲鹏被散魄葫芦定住，一时间元神昏沉动弹不得。红云虽无赶尽杀绝之意，鲲鹏却因此更加羞恼， 准提接引抢了圣位他无可奈何，对付一个红云却绰绰有余。 只要堪透拿到鸿蒙紫气的规则，必定会实力大涨，再加上天庭做后盾，就算镇元子想给红云报仇，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鲲鹏发了狠，祭出专伤人元神的无相天妖裂神爪，又将几个元会的修为倾数注入，势必一击即中，把红云打的魂飞魄散！ 眼见着躲不过，红云收起九九散魄葫芦，只望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得以逃出生天从头来过。 鲲鹏的绿色大爪子越来越近，红云顾着操控葫芦，并未躲避，等待疼痛降临。 然而下一瞬间，来势汹汹的鲲鹏脚步一停，转移了方向。 他用力太猛，踩过的地面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红云抬头，只见方才在紫霄宫外见过的曜君伏光身穿金边白衣，手持玉伞目光冷厉居于空中。 这两人不是一伙的？怎么突然内斗？莫非伏光也是冲着鸿蒙紫气而来？ 红云心思百转，不管怎么说，躲掉了鲲鹏致命一击就是好事。 他想办法联系好友镇元子，期望能避过死劫。 伏光质问：“妖师不回天庭，来这火云宫做什么？” 鲲鹏的脸色更加阴沉，没有因为他是天庭主宰之一留有情面，“与你何干？” 他确实该有底气。 同为大罗金仙修为，若帝俊不用山河社稷图困住他，或许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天庭中武力值超过鲲鹏的只有太一，更别说他手中法宝乃是用身体的一部分炼制，被打中后直接元神受伤，没有几人不怕。 因为帝俊太一的过度保护，天庭中的妖神妖将都知道这位曜君修为虽高，却是个没有能耐的残废，不曾有过辉煌战绩，是以没人把他放在心上。 为了师出有名，伏光继续跟他客套，“你身为天庭妖师，我为天庭曜君，难道还管不得你？你今日害死红云，不单单是为自己增加业障，也是将天庭拉下了水！” “哼！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与天庭无关！今日我非杀他不可，你若敢拦，休怪我不顾你兄长的情面，连你一同解决！” 你说无关就无关？ 要是鲲鹏杀人，天庭袖手旁观，你看红云和镇元子会怎么想？ 而且帝俊和太一就隐匿了气息在上面看着，伏光才不会被他的狠话吓到。 伏光将伞合上，利刃出鞘，指着下方的绿袍道人，“那就试试看，你鲲鹏有没有资格做妖师！” 作者有话要说：巫妖大战的结局妖族这么惨，跟鲲鹏也是有关系的。 举报鲲鹏是演员。 明天入v啦~球球订阅，双十一剁手没关系，留言有红包，我刚充了一百块可以发好多红包嘻嘻嘻。 再来发一遍那句名人名言。 千万要记得对那些【肯掏钱买书的人】说声谢谢，因为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新书可看了。 ——东野圭吾 第26章 阵法 妖师的职位跟军师差不多，算是天庭少有的文职，可见鲲鹏的武力和智力都很高，是很稀有的人才资源。 鲲鹏跟人打架也是用脑子的，要是伏光不来，只要对战够快，红云死在自己的道场里镇元子都不会发现。 但是伏光横插一脚，鲲鹏要防备的东西就更多。 帝俊和太一有多么宠爱这个废物金乌，鲲鹏全都看在眼里，只要他还想活，就不能对伏光下死手。 不过教训这么个小废物用不了多少时间，按照红云的性格，一定不会抛下恩人独自逃走。 鲲鹏两只爪子全部变绿，也飞向空中与伏光视线齐平。 “本命灵器？先天灵宝？就你也配？” 二人距离倏忽拉近，伏光看清楚了鲲鹏眼中的嫉恨，原本的犹豫在这一刻统统褪去。 鲲鹏看不起他，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帝俊或者太一，早就把他打废了。 他可以谨记做人的底线，可以善良，可以有恻隐之心，但决不能做个任人欺辱的软蛋！ 伏光怒极反笑，“我不配？嗯？” 他动作迅速，手中伞剑借了太阳之光，耀眼到了极致，比游戏时的光效还要绚丽夺目。 伏光身为太阳本体，自然是不怕的，对面的鲲鹏抬爪遮挡，很快适应过来。他双手一挥，碧绿荧光再次溢出，鲲鹏拿出了比日行九万里还要快的速度，向伏光攻来，两只爪子做抓握状，目标正是伏光的脖颈！ 伞剑一收，伏光心中一动，日月蓉花伞瞬间打开，粉色的细碎花朵随着白色的伞面飘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变作真正的花朵落下。 鲲鹏的无相天妖裂神爪竟无法穿透薄薄一层，他没有后退，而是腾空而起绕到了伏光身后，一击不成又来一击，眼见就要击中伏光后背。 “道友当心！”红云一抛葫芦，红光照准了鲲鹏，鲲鹏动作又是一滞，彻底怒了。 “找死！”他大吼道，“待我解决了你这个小残废，再来收拾你！” 说罢，妖风四起，碎石树木盘旋着被卷入上空，不远处的火云宫也摇摇欲坠。 绿袍道人化作一只金色的大鹏鸟，硕大无比，眼神犀利。 大鹏鸟先是飞升天空，而后朝着伏光俯冲直下。 藏匿在一旁的帝俊与太一倍感紧张，恨不得现在就出手阻拦，免得伏光受伤。 “再等等。”帝俊安慰太一，也是安慰自己，“伏光尚有余力，不会有事的。” 太一双手握拳，随时准备取出混沌钟，但他嘴上同样说道，“兄长说的是。昔日在伏光愿意化作凤族，今日若是能克服不足，恢复真身作战，未尝不是鲲鹏对手。” 他们期待伏光接纳金乌原身，也担心他始终克服不了心结，丧生于鲲鹏爪下。 鲲鹏飞来带起一阵狂风，伏光举起日月蓉花伞遮挡，情急之下用了推演之术算计鲲鹏的方位。 别说还挺好用，伏光慌忙躲避，没被巨大的鸟爪踩到脚下，又拿起日月蓉花伞，挡住了大鹏鸟带着骤风而来的翅膀。 对上大鹏鸟的眼睛，伏光觉得禽类恐惧症又有点冒头。 虽然现在是很严肃的打架，他脑海却忍不住幻想……用嘴巴咬鹏鸟脑袋或者翅膀的场景，鸟类身上带的腥味真的很难闻。 鲲鹏趁着伏光发呆，又用起无相天妖裂神爪，只要打中他一下，就可重创他的元神。 “住手！” 伏光因这一声叫喊回过神来，伞柄作剑刺向鹏鸟双腿，大鹏鸟体积很大，两条腿也比一般的鸟粗，简直像两颗生有血管的粗皮树木，与之相比，伏光的伞剑纤细柔美，完全不像杀人利器。 先天灵宝就是先天灵宝，怎能以外表论高低？ 伏光的伞剑将没有坚硬羽毛保护的鹏鸟二足齐刷刷削断，血液喷涌而出，洒落在洪荒大地。 日月蓉花伞依旧光洁如玉，粉色蓉花同血滴一起缀在伞面，像是轻盈秀美的画作。 “好！”鲲鹏咬牙切齿，“我欲留你一条性命，你竟毫不留情砍我双足！好一个曜君伏光！袒护外人，刺伤妖师，天庭公理何在？此仇我记在心上，他日定要讨回！” 说罢，他双目泛红，看起来气得不轻，但还是保持理智，展开双臂要逃。 “竖子敢逃？拿命来！”这声音不是红云，也不是帝俊和太一，伏光脱离生命危险，终于可以分心，他转头一瞧，却见是身穿无忧鹤氅的镇元子来了。 镇元子护在好友身侧，看样子气得不行。 他手中持有地书，地书也叫地衣、山海经，乃是大地胎膜，防御能力堪比十二品功德金莲，除却防御之外，还可探知三界之事……虽然现在另外两界还没成型，也算是个偷听利器。 谁以前犯了什么事，镇元子都知道，战前打嘴炮的时候可以随时翻旧账、扯因果。 鲲鹏跑的很快，镇元子怕又是天庭的计谋，不放心红云和伏光放在一起，没有追过去。不过他也不怕鲲鹏跑掉，以后总有相见的机会，此仇不得不报！ “你为何会在这里？”镇元子依旧挡在红云身前，语气不善。 红云连声道，“道兄误会了，伏光道友与那鲲鹏不是一伙儿的，今日若不是伏光道友，恐怕我已脱离肉身，前往幽冥血海了。” 伏光刚打了一架，鲲鹏搞的风很大，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于是竖着耳朵倾听红云与镇元子的对话，一边给自己施了个法咒清洁，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镇元子听到红云的话，表情柔和，语气也缓了下来，“如此便要多谢伏光道友了。只是不知道友为何一人来到火云宫？妖皇与东皇不曾一起？” 整个洪荒都知道伏光是只残疾鸟，战斗力很差劲，疑似天庭的花瓶，虽有曜君的职位，手中却没有多少实权，代表天庭的还是帝俊和太一。 伏光救下红云，并不代表整个天庭都是同样的态度。镇元子担心帝俊袒护鲲鹏，若是那样，这个仇恨报起来还是很难。 伏光朝帝俊太一隐匿的方向挥挥手，“我是跟大哥二哥一起过来的。” 帝俊太一现身，从空中下来，落到伏光身边，二人冷淡矜持地冲红云镇元子颔首。 “是我不让两位哥哥现身的，出生以来我还从来没跟人打过架，想借着这次试一下。”伏光充满歉意地对红云道，“叫红云道友担心了。” 红云当时以为必死无疑，就差元神出窍跑去投胎了。伏光出现虽然给了他一线生机，见到伏光在对战中处于下风，红云其实比他本人还紧张。 既怕鲲鹏打败伏光后对自己动手，也担心平白搭上一条无辜地性命。 “道友说的哪里话。”红云不在意帝俊太一的袖手旁观，看向伏光的眼神亲近极了，“再怎么说，都是伏光道友救了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红云铭记于心。也要多谢帝俊太一两位道友。” 太一冷声道，“你倒是识趣。” 镇元子看不惯他们这副高傲作态，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了伏光出手相助好友才保下一条性命。他们是伏光的兄长，镇元子也不好多说，只能沉默以对。 “刚才鲲鹏差一点就踩到我了，还好镇元子道友及时出声阻拦。”伏光想起那一幕还觉得心有余悸，他怎么能在打架的时候走神？真的太危险了。 “有我与兄长在，不会让你受伤的。”太一淡淡说，“混沌钟早已备好，鲲鹏要对你下杀手，也得有命才行。” 伏光觉得太一放狠话的样子好酷！ 太一对伏光崇敬的表情很受用，帝俊就有点失衡，他也想被弟弟关注，但是他没太一那么幼稚，不会明确表达出来，甚至会刻意忽视这点需求。 帝俊道：“你将鲲鹏砍伤，他又用了大部分修为使无相天妖裂神爪，没有几个元会无法恢复。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天庭还有诸多要事，是时候该回去了。” 对哦，太阳星上还有一个怀了身孕的嫂子。 说起来他还没有听从大哥的吩咐把羲和送到东海去，这次回去之后要做的应当就是此事。两夫妻马上就要分居两地，难怪大哥急着回去。 他给帝俊使了个眼色。 太一不知道，帝俊应该是知道的啊。明明说好了拉镇元子和红云入伙，怎么现在就要走？ 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不方便提了。 帝俊不为所动。 太一道，“是该回去了。我有预感，此次听道后要闭关许久，或许能有所突破。”他忽然想起来红云获得的那道鸿蒙紫气，“不知你的鸿蒙紫气蕴含的是何种规则，若是参悟透了，可否告知？” 太一这番话已经把友好的态度摆明，红云与镇元子放下心，不用再担心鸿蒙紫气被三只金乌觊觎，诱发争抢。 红云微笑答道：“小事一件，自无不可。” “红云道友……”伏光纠结着开口。 虽然两个哥哥都厌恶了鲲鹏，但是并没有在他面前露面，也没撤下鲲鹏的职务。鲲鹏依旧是天庭一员，邀请镇元子和红云加入，得好好组织一下语言才行。 “伏光道友何事？”红云问，“道友不必为难，尽管开口就是。”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这个……”红云看了眼远处破碎的火云宫，叹了口气，“此战使得鲲鹏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找贫道麻烦。况且有镇元子道兄在，未来之事，总不会差过今日。” 伏光忧心道，“可是洪荒这么大，除了鲲鹏之外定然还有其他人觊觎你的鸿蒙紫气。你独占一个蒲团，看道祖对其余六人的态度，蒲团与圣位脱不了干系。就算鸿蒙紫气的吸引力不够大，再添一个圣位，足够将道友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道友心善，你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伏光说的，红云也很愁，但是没什么解决的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叹息，“为今之计，还是早日提升修为。说不定领悟鸿蒙紫气的规则后，我便不会再像今日一般弱小。” 伏光：“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镇元子道，“伏光道友请讲。” “想来你们已经清楚何为妖族……若是按照跟脚来算，红云道友乃是祥瑞之云所化，可称得上妖族，镇元子道友原身亦然。” 镇元子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们归顺天庭？” “对……这只是一个提议，具体如何选择，还要看二位怎么想。” 帝俊有些意外伏光的这些话。 在他看来，伏光有点傻，还有点内向。这么多年都没交过几个朋友，应该是不喜欢与人交谈的。 太一也不喜欢跟外人交谈，讲的话少了，自然就不擅长言语争锋，也不会搞一些弯弯绕绕。伏光的语言水平，已经高于大部分妖族，在天庭里算得上出众。 看样子他的弟弟虽实力弱了些，也能算得上成熟稳重，可以独当一面。 再联想到伏光在接引那里坑骗到救命之恩的事情，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镇元子与红云对视一眼，回道，“鲲鹏乃是天庭元老，想来已有根基。我与红云加入天庭，会不会不合适？” “今日鲲鹏毫不顾惜我的情面，甚至要将我斩杀。大哥二哥看的一清二楚。”伏光看向帝俊，“这样的人，大哥还要留着他吗？” 太一在帝俊之前开口，“自然不能留。” 帝俊道，“只是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才能服众。” “说法多得是，大哥亲眼所见，总不能有假。红云道友与镇元子道友都是性格直爽之人，我也就明说了。鲲鹏性格不讨喜，妖将们即便与他交好，也未必有几分真心。” 伏光说着，一边给帝俊传音，“鲲鹏为什么归顺天庭，兄长们心知肚明。即便身为妖师地位显赫，今日能为我等所用，可是驱使他听从命令的，是名利，是地位，论起交情来，还不如飞廉英招几位将军。今日他能为了名利地位听从差遣，明日他也能因为这些离开。大哥既然算到未来妖族有劫难，便应该想到，留一个没有忠诚之心的人做心腹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帝俊看了伏光一眼，见他认真盯着自己，双目如新生幼崽一般清澈见底，仿佛刚才一番话不是出自他口，顿时觉得好笑又欣慰。 这么看来，伏光的心思比太一多太多。 他听到伏光说要救下红云时，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心善，就怕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这一点给他下套，落得红云的下场。如今看来，不被伏光欺骗就不错了。 “大哥，你还要保鲲鹏吗？”伏光催促。 帝俊见到鲲鹏差点杀死弟弟的时候就气得不行，怎么可能想保他？之所以迟迟不回，不过是想表现地为难一点，推脱一番再松口，也好叫红云和镇元子多多感念伏光的恩情。 他无奈地答道，“行了行了，就你有道理。” “红云道兄，镇元子道兄，我大哥同意了！你们意下如何？” 红云是个老好人，自己心地善良，也习惯用善意去揣度他人。 伏光刚救了他，战斗是的危险也不是假的，现在又替他着想，邀请他加入天庭。天庭里的帝俊太一、伏羲女娲皆是大机缘者，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红云觉得伏光人真的太好了！ 镇元子对他也很好，但是镇元子只对他一个人这样好，从来不曾对第二个人有过这样的善意。 伏光就不同了。伏光的人生信条肯定跟他是一样的！ 红云感动的不行，不只是因为受到了恩惠，还有找到知音的激动。 镇元子就理智很多，他先是问道，“若是归顺天庭，需要我们做什么？” 早年天庭的人手就是帝俊和太一亲自招聘的，他们都对这个问题很熟。现在天庭已经成熟很多，也有了职能划分，但是分的不详细。 太一回道，“平日里操练小妖，作战时一同出谋划策，听从妖皇旨意，领兵上战场。” 这两点镇元子可以接受。 “若有人像鲲鹏一般找我们的麻烦呢？”镇元子来的晚，只看到了这三个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舍弃了鲲鹏这么一员大将，担心自己会重蹈他的覆辙。 红云解释道，“道兄所见，只是一部分，且听我道来。鲲鹏在火云宫附近埋伏偷袭，我不敌他，险些被他杀死。正当无力反抗之际，伏光道友替我挡下一击，并与鲲鹏争论起来。鲲鹏此行，天庭并不知晓，也是伏光道友以理相劝，鲲鹏不但不听，反而先动了手。” “对。”伏光也道，“他还骂我，我怎么能受得了？” 帝俊和太一想到鲲鹏对伏光讲的话，也都很生气。 帝俊收敛起了面上的表情，太一则冷哼一声，“此等折辱，必要当面讨回！” 镇元子放下心来。 伏光说的对，盯上红云的肯定不止鲲鹏一个，紫霄宫被收为鸿钧记名弟子的准提接引、与鲲鹏沆瀣一气的冥河老祖，都在看着红云。其余没有来往的大能们，也未必不惦记。 加入天庭确实是个选择，至少能度过现在的难关。 若红云能早日成圣，就不必受天庭的约束，不担心他人的针对。至于他镇元子……有红云一友，有自己的道场洞府已经满足，何必贪求其他？ “道兄？”红云与他对视，等待他的答案。 镇元子看得出来，红云对伏光的好感度很高，对加入天庭并不排斥，便直接做主，拱手对三只金乌道，“我二人愿听从天庭号令。” 太一对他们两个的到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帝俊微微一笑，“天庭又获两员大将，可喜可贺。” 伏光听到帝俊话，觉得有点违和。 说起“大将”他首先想到的是五大三粗的妖将。红云和镇元子无论是体型还是性格，都跟那伙儿人不像是一个世界的…… 注意到红云在看自己，伏光立刻做出喜悦的样子，“太好了，这样一来，想对你不利的人必定会有所忌惮。我们也成了同僚，以后定会常常见面的。” 镇元子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虽为天庭效力，贫道还是希望能居住在万寿山五庄观。” “这是自然。”帝俊道，“不止妖将们，我与太一伏光也是如此，平日便在太阳星上，不会时时刻刻留在天庭。” “多谢妖皇陛下。” 劝说红云镇元子来天庭，伏光终于肯放兄长们回去了。 新来的两个道人也跟他们一道去了趟天庭，由帝俊颁布诏书，任命他们为新的妖师，鲲鹏妖师的称号名存实亡。 接受封赐后，红云与镇元子离开，太一跑去闭关，帝俊也有了时间与妻子相处。 伏光见他似乎忘了送羲和去东海这件事，没有提醒，任由他们多相处几日，也回来自己的宫殿。 曜君殿里灰兔精和黄鱼精因为他的到来吓了一跳，灰兔精又冒了兔子耳朵，黄鱼精也开始翻白眼。伏光这才想起不久前打了一架，又忘记收敛威压了。 他调整了一下，奇怪地问黄鱼精，“黄鱼，为何你不会因为惧怕现出原形？” 黄鱼精也不太明白，他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回答：“大约，现出原形的是我的肺部？” 伏光：“……” 行吧，这个理由很强。 伏光进了宫殿里面，灰兔精和黄鱼精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次出门遇到红云和镇元子了。”伏光伸了个懒腰，对灰兔精说。 灰兔精在万寿山修行，听他的说法还见过红云镇元子几次，两个道人应该对这个小妖精是有印象的。 伏光本来打算要是他们不愿意，就领着灰兔精到万寿山去做个局把他们拐过来，没想到事情还挺顺利，用不着后招了。 灰兔精把红云与镇元子视为恩人，听到伏光这么说，提起了胆子开口询问，“不知两位仙长可还好？” “与鲲鹏起了点冲突，差点被鲲鹏杀死。”伏光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加了几句感叹，好显得自己单纯又善良。 他的人设不能崩，做戏做全套，万一灰兔精与两个人还能再见面，镇元子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伪装了。 伏光也不知道自己伪装个什么劲儿，大概是活的日子太久，又没有手机电脑闲出毛病来了？ 有这个时间不如还不如好好修炼。 这么想着，跟两个妖怪仆从聊完天后伏光就去闭关了。 虽然第三次听道中间溜过号，听进去的东西也不少。再加上与鲲鹏那一战有所感悟，尤其是推演与战斗一起使用的时候，那种感觉很玄妙。 若是能把这个鸡肋的辅助技能装备到战斗技能上面，他的战力肯定能再提高一个层次！ 闭关三十万年，伏光重点搞了上面提到的两个技能融合，还有对本命法宝的研究，出关后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简直就是圣人之下第一人。 曜君殿外面的景致常年不变，分不清春夏秋冬。倒是身边的两个小妖怪让他感觉到了时间流逝。 黄鱼精与灰兔精总算是突破了地仙，不会动不动就现出原形。 黄鱼精看起来与以前没有多大分别，倒是灰兔精生出了白发，看起来老了不少。 “陛下，您总算是出关了。”黄鱼精道，“您闭关的这些日子，外面发生了许多大事。” 伏光唇角带着笑意，“别着急讲，让我算算。” 经过这次闭关，他的推演能力已经融会贯通，不需要再掐着手指头，只需心念一动，稍作思考便可得知想知之事。 “二哥已经成了准圣，当真是件喜事。”伏光替兄长感到高兴，接着又看到了另一件事情，“我的侄儿们出生了？” 灰兔精和黄鱼精连声奉承他神机妙算。 伏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还没把嫂嫂送到东海呢！草！ 肯定不是他有拖延症，这都是帝俊一直在拖拖拖，不舍得和羲和分开，所以他才闭关，没能及时把羲和送到汤谷去。 伏光又算了算，发现十个侄子已经在东海汤谷，但是他们还是十颗蛋，羲和在那边守着儿子们，帝俊和太一偶尔去看望。 “我去见兄长，你们不用跟着。”伏光说完，用法术去了妖皇殿。 妖皇殿没人，伏光又跑去了九重天。 凌霄殿上人挺全，除了鲲鹏之外都在这里，就连本该在东海孵蛋的羲和也在。 因为伏光一直在闭关，帝俊还没把鲲鹏问责，目前鲲鹏依然是妖师，只是他失去了几个元会的修为，又因为受伤一直没出现，在天庭算是透明人了。 “伏光你来的正好。”帝俊看到他，连忙让他过来落座，“伏羲说你今日出关，果然你便来了，论起推演之术，世间当属伏羲。” 伏光的推演能力目前就鸿钧、帝俊、太一知晓，连羲和都不知道。伏光觉得帝俊说这话，可能是在提醒他把能力藏一藏，给自己留点底牌。 落座后，伏光好奇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帝俊道：“私事退朝之后再与你讲，今日要说的乃是妖族护法大阵。” 哦哦哦，这个他知道。 妖族的护法大阵和巫族阵法一样有名，需要好多人一起发动，威力也很强大。 “这阵法是我自山河社稷图中悟得，名为周天星斗大阵。此阵需有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一万四千八百杆小周天星辰幡，加上亿万神魔之力，分别对应天上的主星辰、副星辰，以及小星辰。”帝俊叹气，“可惜我修为尚在大罗金仙，若是能成准圣，此阵威力定可再翻上两倍！” 伏光听得惭愧，他如今也算是皇族，却老是拖后腿，从来还没帮上什么忙。 他修到今日尚且是大罗金仙，越是修行越觉得世间之道玄妙无常。 回想起那天在紫霄宫里，鸿钧问他想不想成圣，伏光觉得更像是鸿钧道祖闲的无聊逗他玩。 一句话就能成圣？ 就算真的成圣了，也是揠苗助长。说不准他就算当日成圣了，也打不过鲲鹏…… 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伏光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占小便宜吃大亏。 现代的诈骗手段已经让他涨足了经验。 帝俊挑选出三百六十五位大罗金仙，又选了一万四千八百个小妖，安排他们把真气注入周天星辰番中。 每一杆星辰番的摆放位置都不相同，此阵的阵眼在太阳星和太阴星，分别由实力最高的帝俊太一守护。 属于伏光的那杆就在九重天上南天门外，属于中垣紫微垣北极四主星中的帝王星。 单是看名字和位置就知道在阵法中有多重要。 伏光还以为帝俊依旧会把他当没长大的孩子看待，没想到在这么要紧的事上被委以重任，责任感和好胜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位置，不让帝俊失望！ 周天星斗大阵很麻烦，帝俊安排完，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 弄完护法大阵，天庭的防御也有了保障。 伏光闭关的三十万年洪荒里发生的变化也挺大，不过主要不在巫族，而是鸿钧的几个弟子。 六位记名弟子，已经全部修成准圣，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得道成圣。 伏光看了看已经属于天庭的红云，发现他和以前变化不大，依旧是大罗金仙修为。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明明占了一个蒲团，却没有被鸿钧收为弟子。 明明与其他六个拥有蒲团的人一样得到了鸿蒙紫气，却成了催命符。 不愧是洪荒第一倒霉蛋。 “曜君陛下许久不见，修为似乎又精进了许多。”红云带着镇元子过来，笑着跟伏光打招呼，“多亏陛下出手相助，才有贫道今日的安稳日子。” “他们没有再为难你吧？”伏光问。 “不曾为难我。”红云说。 镇元子轻轻哼了一声，显然不认同红云的观点。 伏光道，“我的两位兄长平日里太忙，有些事情无暇顾及。今日我已经出关，红云道兄与镇元子道兄有事尽可来找我，整日呆在太阳星也是很无聊的。” “多谢陛下。”红云与镇元子道。 镇元子还不相信世界上除了红云外能找出另一个老好人，对伏光的示好始终抱有警惕，但是这和伏光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除了把两人拐进天庭，没有做过其他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情。 跟热情的红云叙了叙旧，伏光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与他们道别，又跑去找帝俊太一了。 伏光在妖皇殿找到帝俊，太一不在，估计又跑出去跟谁约架了。 “还未见过你的侄子们吧？正好我要去汤谷看望羲和，不如一同前去？” 伏光确实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十颗蛋蛋，一想到过会儿就见面了，竟然还有些紧张。 他问帝俊，“大哥，小侄儿们如今可能交流？” 帝俊说：“须得等出生后才行。” “那我要不要给他们带些见面礼？” 帝俊忍不住笑起来，“哪里需要什么见面礼？等出生后再说吧。” “唉，我就是觉得紧张。”伏光说，“迄今为止，我还从未见到过除了两位兄长之外的同族。虽然他们是大哥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像是要去见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是他们的叔父，自可将孩儿们视为亲子。” 关键是他闭关三十万年，小金乌们都出生这么久了也没去看望过，伏光觉得自己像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不对，他又没做对不起帝俊的事？为什么要这么想？ 伏光摆正自己的位置，觉得比刚才好多了。 但还是有点淡淡的紧张。 跟随帝俊来到东海汤谷，见到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十颗蛋，伏光突然就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了。 这十只小金乌是从蛋里出生，不是他们这种一生下来就拥有成年人思维的。 金乌们会拥有完整的童年，从蛋到熊孩子，再到成熟。 要是让熊孩子时期的小金乌知道自己的原形只有两条腿…… 不能想不能想，这可是十个熊孩子！到时候他真的会被烦死的。 帝俊看伏光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的孩子们，半晌后露出忧伤忍耐的神色，猜想他应当是想到了自己的残缺。 纵然身为妖皇，帝俊也对小弟身上的残疾无可奈何，同时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娃会不会也缺胳膊少腿。 他拍了拍伏光的肩膀，“小弟。” “嗯。”伏光应了一声，看向兄长。 明明帝俊在他们兄弟三个里最成熟稳重，羲和也是温柔大方，为什么生出的孩子会这么熊？ 这几个小金乌，但凡听父母的话，老老实实呆在汤谷都不会被后羿射死。 帝俊道，“一切都是天意，何必纠结太多？即便上天安排好命运的归宿，天道之下，我们也有自己的活法。” “大哥说的是。” 看完侄子们，伏光又跟羲和唠了会儿嗑，聊得差不多后才提起自己找帝俊的目的。 “始麒麟说元凤生下二子，三十万年前我已经找到他们的位置。元凤长子为金翅大鹏鸟，次子尚未出生……现在应该已经出生了。”伏光有点不太好意思，他这次闭关时间太久，错过了好多东西，“始麒麟曾托我照顾好他们，大哥觉得，是否要将元凤二子纳入天庭？” 有了红云和镇元子的铺垫，再把金鹏和孔宣拉进来就容易的多。 “可以，正好补了鲲鹏的位置。”帝俊道，“说到鲲鹏，小弟打算怎么处置他？” 第27章 灵山 说实话，经过三十万年，伏光心里早就没气了。但是不能因为这个放任鲲鹏不管。 众所周知，鲲鹏心眼小。他能因为迁怒置红云于死地，也会把损失修为、双腿截肢的仇恨算在伏光身上。 伏光提议：“不如问问镇元子？” 红云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只有镇元子这种脑子清楚实力强硬的人才能找回场子。 他护了红云这么多年，就一下没看住，差点让鲲鹏得逞，怎么可能不恨他？ 把鲲鹏交给镇元子处置，也算得上替天庭收买人心。 帝俊更想让弟弟出气。 他以为伏光会像自己一样愤怒，没想到得到一句风轻云淡的回答，不禁有些郁闷，“你不在意？” “挺在意的。”伏光说，“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就算鲲鹏求着我动手报复，我也懒得理会。还是交给大哥处理吧，最后告知我一声鲲鹏的下场就好。” 帝俊颔首，“善。” 伏光：“那我这就去找大鹏和孔雀？” 帝俊叮嘱他，“凡事以安全为重，若是不成，尽快返回天庭，我与太一自会替你做主，切莫强求。” 看来和鲲鹏的打斗还是给帝俊留下了一点阴影。 就算当时他和太一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出手，事后也会忍不住想，若自己不在，弟弟会不会被鲲鹏一爪子拍成小饼干。 伏光猜到了他的想法，更觉得帝俊真的太信任自己了，“大哥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这三十万年闭关，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若有危险，我定会提前躲开的。” 听到伏光这么说，帝俊满意地放他离开。 出来汤谷后，伏光又算了下大鹏和孔雀的位置。 金翅大鹏鸟化形比较早，到处乱飞，行踪不太好找。第二颗孔雀蛋确实化了形，定居在了西方灵山脚下。 想到这里，伏光的思维就忍不住跑偏了。 因为如果他没穿越，这个世界的走向有点狗。 伏光带入了一下金翅大鹏鸟的视角，顺了下他日了狗的内心： 俺是元凤的儿子，叫金翅大鹏，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叫孔宣。 俺弟弟脾气不好，爱吃人。 有一天俺弟吃掉了截教门下的多宝道人。没想到多宝把俺弟弟肚子破开爬了出来，还背叛截教，加入了西方佛教，改名叫如来。 多宝一个人去鸟不拉屎的西方也就算了，还非得拉上俺们一家。 那个臭不要脸的，从俺弟弟肚子里跑出来，就非管俺弟弟叫娘，硬生生把好好一个公孔雀变成了佛母。真佛之言还是有一定威力滴，俺可怜的弟弟就这么被迫变性了。 那个臭不要脸的还非得管俺叫老舅……俺一定要谢他全家！ 幸好没管俺叫大姨。 …… 哈哈哈哈哈。 伏光一边笑一边往灵山那边走，越往西越贫瘠。怪不得准提和接引拼命搜罗宝贝。 准提与接引诞生在西方，就好像金乌们诞生在太阳星上，除非成圣，都是不可分割的。 狗都不嫌家贫，两个大能自然不能说嫌弃，只能到处闲逛，遇宝就抢，拼命充盈西方。 经过二人这么多年的不懈努力，西方没什么变化，倒是他俩已经成为准圣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两个道人就会创立佛教。 伏光一路飞行都是人身，没有金乌那么耀眼，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灵山脚下。 灵山目前还是一座普通的山，没有大雷音寺，倒是有几只妖怪在此修行。 伏光不想惊动准提接引，收敛气势幻化成身材高大的黑衣汉子，步行至山林中。 “咻——” 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伏光眼前飞过。 “咻——” 又是一颗石头朝着伏光脑袋砸来。 伏光侧身一躲，轻松躲了过去，他朝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正见到两只棕色皮毛的猴子颇为人性化地蹲坐在树枝上，两只手上一边一颗石头，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们干什么？”伏光佯怒道，“活腻味了是吧？找死！” 他控制修为在人仙，打起架来不至于惊动外界。 曜君殿那两个小妖刚来的时候就是人仙，稍稍一放威压都能令他们露出原形。伏光觉得，人仙已经够垃圾了，没想到他已经克制住自己，依旧只用了两三招就把树上手贱的猴子制服了。 还以为它们多厉害呢。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的知错了，肯定仙人大人大量放小的一马！” 猴子们被伏光从树上揪下来，蹲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可怜巴巴地仰视伏光。 伏光觉得猴子的眼睛里蕴含的情绪跟人类挺像的。 他没打算为难两只猴子，就是觉得看他们委屈的模样好玩，起了逗弄的心思。 “哼！”重重一声，吓得两只猴子呆住了，望着他等待下文。 伏光挺胸叉腰，“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两只猴子齐齐摇头，“不知道……” “我原身乃是吊睛白虎，山林之中无妖不敢听我号令。你们两个小子修为不高，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偷袭我！真是应了那句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看我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 两只猴子见过老虎，知道老虎有多可怕，更何况是已经修行出人身的老虎？ 小命休矣！ 棕皮猴子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了，对视一眼后眼泪喷涌而出，看起来绝望极了。 伏光有点心虚，补充道，“不过此行我有要事要做。有件事情，若你们两个能做好，便绕你们一命。” “大王请讲！” 伏光解除了对猴子的束缚，猴子知道跑不掉，两股战战跪拜在他跟前。 “听说有只孔雀在这里修行，带我去见他。” “小的在此林中已有二十余年，并未见到什么孔雀，大王会不会弄错了？” 话音刚落，就被另一只猴子捂住了嘴巴。那猴子更机警些，对伏光讨好笑道，“大王说的是，只是小的资历尚浅，不曾见到孔雀，大王若是想找他，小的原因为大王打探一番。” 伏光点头，指着被它捂嘴的猴子道，“它留下，你去打探。若要让我发现你耍花招，哼哼。”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说罢，它安抚的拍拍被留下当猴质的猴子，两脚一蹬窜到树上，荡着藤蔓跑掉了。 伏光怕再把猴子吓哭，便索性划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闭上眼睛打坐。 猴质几次蠢蠢欲动，都被伏光揪了回来。 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后猴子在树上跳跃回来，对伏光道:“大王，小的打听清楚了那孔雀的洞府了。只是他实在厉害，小的不敢靠近。” 他讲了孔宣的具体位置，描述的很清晰。 伏光睁开眼睛，目光矍铄，与三天前没有区别。 他淡淡应道，“嗯。” 然后他看到一直乖巧呆在自己身边的猴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不禁奇怪道，“它这是怎么了？” 那猴子掀了掀眼皮，“饿……” 穿越过来这么久，伏光连时间都得掐着手指头才能算明白，早就没了稳定的一日三餐。现在看到这猴子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与原来早就不一样了。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我也就不再为难你们。”伏光走到两只猴子中间，伸手放在它们毛茸茸的脑袋上，给它们传了些灵力。 有了这些灵力，化形不是问题。 待做完之后，两只猴子抱头痛哭，“还以为刚才死定了……” 现在的小年轻真有活力啊。 伏光在心里感叹一句，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已然到了孔宣洞府旁。 这时候的孔宣修为不高，行事很低调，没有未来吃掉多宝的实力。 想到多宝，伏光联想到了分宝岩。 讲道结束后鸿钧带着几个弟子去分宝岩分了不少好东西，改天得问问女娲具体的划分。 伏光记得三清里面，通天得到宝物最多，看起来被鸿钧偏爱，其实法宝的质量都不大行，直接导致后面的封神一战落败。 唉，现在想封神有点早，还是活过巫妖大战再论其他吧。 孔宣的洞府在山顶，平坦处有一条小溪，溪流被一片土地分流，位于中心的土地就像是一座小巧的岛屿，上面生长着几棵高大树木，被四周的阵法掩盖。 孔宣正是树木间停驻修行。 伏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菜金乌，他和孔宣修为相差太多，轻易堪透了孔宣的阵法。 现在的孔宣太嫩了。伏光想着，其实未来的殷商总兵孔宣，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飞身降落到溪流中央的小岛上，便听到一青年声音道：“何人单闯我道场？” 伏光寻声望去，只见树梢上栖着一只“瞠目细冠红孔雀”，垂落的尾羽亦是红色，看起来和凤凰有几分相似。 伏光去掉幻化，温和望着他，“吾乃伏光，受始麒麟所托，与你一处容身之所。你可愿随我前往太阳星修行？” “曜君伏光？”孔宣听说过他的名号，心里有几分向往，但还是谨慎道，“你既受始麒麟的委托，想来知晓我的身份。我父与麒麟一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怎会如此好心？” “仇恨是真，千万年的友谊也是真。元凤身死，往日恩怨一并烟消云散，始麒麟何尝没有几分唏嘘？他心系你兄弟二人，不愿尔等流离失所，也是一片善心。” 尚且年幼的孔宣很好哄骗。 洪荒中有几人没有对强者的向往呢？ 他和孔宣实力悬殊，孔宣好战的人设其实跟太一有点像，只是他出场的时候大能们太多了，就显得不太起眼，还是性转之后的戏份更亮眼…… 好像母孔雀比公孔雀都丑来着。 伏光看了两眼孔宣，“你可愿随我离开？” 第28章 孔宣 “替天庭卖力对我有什么好处？哪有独自修行来的自在？”话虽这么说，红孔雀严肃认真，不见恶意，明显已经心动了。 “你稚龄年幼，修为不高，又无亲人同族在身边。现在灵山中没人是你的对手，可是以后呢？你当真能安心修炼吗？”伏光先是反问，再软下语气，“天庭中设有阵法，可以凝聚灵气，有益修为，二哥太一又是准圣，又有被道祖收为弟子的女娲在，若与他们交好，不愁前途。你好好想想吧。” 红孔雀自树梢上飞下，身姿轻盈优美，落在伏光面前，化作一容貌艳丽的少年人。 “孔宣愿听陛下差遣！” “好。”伏光欣慰极了，“那就随我一同回太阳星。” 刚看到孔宣这么年轻，而且后世记载中又说他吃人，伏光挺担心孔宣是个不好相处的熊孩子。现在看来孔宣头脑清楚，知道审度时势，可以进行有效交流。 灵山很穷，孔宣在这边修行了这么多年，鸟窝里也没存下点值钱的东西。听到伏光说要走，干脆利落靠近伏光两步，微微仰头，“曜君殿下，我随时可以走。” 孔宣长得真好看。 也不知道性转后是什么样子…… 伏光的好奇心就跟小猫挠似的，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把孔宣拉到天庭，任由他变成佛母也挺好的……可别了吧，被强迫变性，无视意愿三言两语拉到其他阵营，就算是红云估计都觉得膈应，更别提骄傲的孔宣。 孔宣觉得伏光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同情中夹杂着憧憬。 同情他能理解，凤凰原本多强势，可以说势力占据了三分之一个洪荒，昔日皇者落得这般下场，他这个凤族太子也只能远远地躲起来，避开纷争，也避开了机缘。 可是憧憬是什么鬼？ “陛下……”孔宣怯怯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伏光回神，笑道，“只是想起了我那十个侄儿。他们比你年岁小上许多，尚未来得及孵化。” 如果是刚穿越时，伏光见到少年模样的孔宣一定会把他当做同龄人看待。现在他在洪荒呆了许久，家里又养了两只小妖怪，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已经不算年轻一代了。 伏光内心唏嘘不已，语气中多了些温柔慈爱，“你是凤凰后裔，涅槃之火与太阳真火有所不同，却是一样的先天阳气。若是大哥愿意，说不准会让你与我一同在太阳星上居住。” “太阳星比灵山如何？” “灵山有的，太阳星上有，灵山没有的，太阳星也有。究竟如何，你亲自过去看一眼便知。” 把孔宣拐来天庭的过程称得上轻松，伏光过得确实挺轻松的，但是帝俊一直很忙，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建立护法大阵后到底在忙些什么。 孔宣被留在妖皇殿外，伏光先进来，见到太一已经回来了，正一脸严肃地与帝俊交谈。 “二哥，好久不见了。”伏光跟他打招呼，“上次在天庭见面实在太匆忙了，还没有来得及祝贺哥哥成为准圣。” 太一穿了一身浅色袍子，乌发用紫金冠高高束起，剑眉星目气势凌人，要是灰兔精和黄鱼精在这里，保准会被太一吓晕过去。 “你我兄弟何必多礼？”面对伏光时，太一目光柔和了许多，“十二祖巫不修元神，但肉身强大实力出众，而且他们也在领悟阵法。祖巫人数虽不如天庭多，但修为相近，不似妖族良莠不齐，若巫族真的有了阵法，未尝没有与天庭一战的实力。” 帝俊问伏光，“小弟以为呢？” 伏光找地方盘腿坐下来，“一定要和巫族打？” 太一道，“不能不打。” 伏光：“为什么？” “因为巫族也想执掌天地，成为天地主宰，正如昔日龙凤麒麟一般。”帝俊解释道，“巫族虽谈不上性情残暴，也可称作孤僻冷漠。他们是盘古父神肉身所化，自认高人一等。若放任巫族不管，定会受到巫族残害。” 伏光懂了，如果不打，巫族就会日渐兴盛，巫族与妖族的相处，就跟日后人族与妖族一样。 妖族天庭排得上号的人物，哪一个不是有资历也有实力？凭什么看着同族被白白欺压，落人一头？ 而且伏光知道日后的妖族有多艰难，单从前世有名的西游记里就能看出几分。 由洪荒主宰被打成反派，想想就憋屈。 “大哥二哥的意思是，要准备与巫族开战了吗？”伏光问。 帝俊深沉道：“再等等。” 伏光：“……哦。” 行吧，知道你拖延症又犯了。 回报完妖族的动向，太一就不再理会那些伤脑筋的事了。他伸开双臂，慵懒地放到桌案前，对伏光道，“大哥说你去接元凤的那两只小凤凰了，可是已经将他们带回？” 差点忘了外面等着的孔宣！ 伏光讪讪，“先去找了孔宣，还有一只大鹏不太好寻。孔宣已经被我带到太阳星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就等大哥传召了。” 帝俊和太一不觉得让孔宣在外面等待有多不好，十分自然地让唤来殿外侍候的小妖，让他们将孔宣带来进来。 孔宣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离开来到太阳星之后才明白灵山的贫瘠不是简单几个字就能概括的。 他见妖皇殿富丽堂皇，带他过来的曜君陛下坐在矮榻上与另外两位言笑晏晏，不禁有些紧张。 他在灵山上修行了几万年，没有见到过天天往东方跑的准提接引，也没见到过修为高过自己的人。灵山上的生灵无一惧他、怕他，来到太阳星上之后，孔宣才发现自己的修为或许连外面守门的侍者都不如，更何况天庭的三位皇者？ “兄长，他就是孔宣。”伏光见孔宣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替他说道，“他的悟性不错，虽是元凤之子，本体却是一只孔雀。即便今日修为尚浅，日后也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帝俊道：“你抬起头来。” 孔宣抬头，见三只金乌都看着自己，压下心底的紧张兴奋，行礼道：“孔宣见过三位陛下。” 太一只是瞥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不再看他。 帝俊也看出他的修为不高，就跟最初挑选来天庭的小妖们差不多。但是孔宣的身世注定让他不能和普通小妖混为一谈。 “你身为元凤之子，即便与元凤缘分不深，也该知晓凤族气数已尽，如今是妖族天庭兴盛的时候。” 孔宣低眉顺眼，“孔宣明白。” 帝俊对伏光说，“既然是你带他来的，那就由你来安排他吧。” “大哥，我想把孔宣带到曜君殿去。” “嗯。”帝俊淡淡应了一声。 伏光正想告别，又收到了他的传音，“天庭之事，先不要让他参与，只管修行便是。” “大哥是怕他会招惹上杀身之祸？” “还是谨慎为好。” 凤族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孔宣就算是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也与凤族有不能割舍的关联。该退的时候他还在台上蹦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好伏光也没想压榨童工。他把孔宣弄过来，也只是希望能在巫妖大战的时候多一分筹码，为妖族争取一线生机。 现在十个金乌还没破壳，离巫妖大战有很长一段距离，足够让孔宣成长起来。 伏光带着孔宣离开妖皇殿，慢悠悠往曜君殿走。 “始麒麟说，你还有个哥哥，是只金翅大鹏鸟？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孔宣还没从大佬的威压下缓过来，表情有点木，语气也呆呆的，反应了一下才回答，“我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看来指望不上孔宣了，还得自己算。 一开始伏光觉得鸿钧给的推演能力很鸡肋，现在才知道它究竟有多么实用！ 要是他没穿越就会推演，还怕数学物理不及格吗？ 什么都不带怕的。 可惜这个世界知道的再多也比不上会打架。 带孔宣来了曜君殿，灰兔精和黄鱼精殷勤地出来迎接。伏光让他们给孔宣安排了一下住处就跑到屋里推演去了，直到算出金翅大鹏鸟的行踪才出来。 他找到孔宣，发现这只骄傲的红孔雀还是喜欢以原形出现。他似乎比之前长大了些，羽毛也更好看了。 然而再好看他也是一只鸟，伏光欣赏不来，勒令他变回人形。 孔宣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伏光问他，“你休息的怎么样？我要去下界将你兄长带回来，你可要一起？” 这几天孔宣已经感受到曜君殿的灵力充沛，这里的灵果琼浆也比灵山上的要好千百倍，一颗心早已被优渥的生活俘虏，不再担心伏光对自己不利。 “我听曜君陛下的。” “那就随我一同前去。” 这些年伏光没有在外面搜罗过宝物，除了自己的本命法宝之外，只有去凤族前太一给的空间戒指。他在戒指里挑了一件红披风、一柄夔牛骨头做成的短刀，交给孔宣防身用。 孔宣接过法宝，感激地望着他。 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就算下一秒孔宣说要以身相许，伏光都不觉得意外。 伏光小心问他，“你怎么了？” “孔宣决不负陛下期望，定会好好修行，来日为陛下做一番大事！” 两件后天灵宝而已，至于吗？ 好像还真至于…… 伏光记起来，后世孔宣的法宝五色神光也不过是后天至宝。 灵宝比至宝低一级，可是现在孔宣还没有五色神光，又生活在鸟不拉屎的西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他安抚了孔宣两句，带他离开太阳星没多远，便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他。 “道友，道友请留步！” 第29章 选择 这声音有点熟悉，伏光拉出孔宣的手臂，加快了步伐。 “陛下……后面似乎有人在叫您。”孔宣不明所以，踟蹰着转身朝后看，见两个看不出修为深浅的道人远远地向他们招手。 “别理他们，我们快走。” 他一个人再加上弱小的孔宣是不可能打过两位准圣的。 不知道到了准圣境界，对天道的感悟会有什么不同。伏光想不到与他们两个还有什么交集，显而易见，这俩人就是冲着孔宣来的。 难道是准提和接引才两道鸿蒙紫气蕴含了与预知相关的规则？ 鸿蒙紫气即使天地规则，也是成圣机缘……西方二人组什么时候成的圣来着？ 不管怎么说，伏光都不想和准提接引对上。他想带着孔宣转回太阳星去，然而孔宣跟不上他的步子，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拦住了。 “伏光小友请留步。” 两个道人依旧是一个笑意吟吟，一个一脸苦相，光看外表简直憨厚朴实，确实是坑人必备的好样貌。 孔宣一脸懵懂，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到来，他微微欠身对两位道人颔首，站到了伏光身后。 “原来是准提与接引两位道友。”伏光停下来，带着三分意外两分急切，“我有急事要回太阳星上，二位道友若是叙旧，可否等一等？” 叙旧？叙什么旧？ 准提和接引在洪荒混了这么多年，靠着超强的实力和顶好的口才无往不利，别说法宝，就连紫霄宫的蒲团都让他们占了两个。可是独独在伏光这里吃过亏，如果不是因为孔宣，他们才不会来这里，怎么可能想叙旧？ “道友且慢……我师兄弟二人自西方灵山而来，前往太阳星亦是有要紧事要与道友讲。”准提苦兮兮地看着他，又对伏光身后少年道，“你名叫孔宣，是元凤之子，本体是一只红色孔雀，贫道说的可对？” 孔宣看了看伏光的脸色，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面上虽然带笑，却似乎不太高兴，神色间也仿佛多了几分憨态，像个受了人欺负的毛头小子。 孔宣一时间拿不准了，只谨慎地应了一声，“的确如此。但孔宣已经随曜君陛下来了天庭。” “此言差矣！”接引道，“你即可从灵山到天庭去，自然能离开天庭，再往灵山。” 准提立刻接道，“实不相瞒，贫道正为孔宣而来。此人与我西方有缘，还请道友顺应天道，莫损机缘。” 缘什么缘？ 变性的缘吗？ 伏光朝他摆摆手，“两位道友，我当真有急事，不如一道前往太阳星，你二位稍做片刻，待我解决完再与二位理论！” 准提与接引对视一眼，知道现在天庭才是洪荒主宰，不好撕破脸直接用强，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也好，就依道友所言。” 伏光带着孔宣脚步匆匆，一刻也不停留回了曜君殿，又吩咐两个小妖以礼待客，不顾准提的叫喊，拉着孔宣去找太一。 一个准圣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两个一起绝对没有胜算。 如今只能暂时放弃寻大鹏，把孔宣放到安全的地方。 妖族最安全之处，一是天庭，有周天星斗大阵防御，不怕接引准提进攻。然而两人客客气气，他们要是光明正大的提出参观天庭，伏光也没有办法阻拦。 第二个选择，就是躲藏在太一的混沌钟里。 因为天庭建立后，太一被尊称为东皇，所以混沌钟也叫做东皇钟，是上古混沌至宝之一。 混沌至宝就很了不得，亘古至今只有四件，分别是盘古的开天斧、鸿钧的造化玉碟、东皇的混沌钟，以及后来化作四件先天至宝净世青莲、灭世黑莲、功德金莲、业火红莲的混沌青莲。 上次讲道结束后，鸿钧已经给几个弟子分宝，想来接引也拿到了十二品功德金莲。他身上的其他宝贝也不少，只有混沌钟是绝对的等级压制。 上次妖皇殿一别，太一没再外出，而是回府闭关了。 幸好如此，伏光不用带着孔宣去下界到处找他，直接来到了东皇殿。 侍奉在东皇殿的小妖修为比曜君殿的高一点，面对伏光时没有露怯，将他引至殿内。 “二哥往常会闭关多久？”伏光问。 小妖条理清晰，“多则十数年，少则三个月。东皇陛下不喜有人打扰，小妖实在不敢去禀报……请曜君陛下宽恕。” “不关你的事，我自然不会迁怒。”伏光忧心忡忡，根本坐不住。 他在殿内转了两圈，对那小妖道，“劳烦你送些吃食去曜君殿。你比我宫里的两只妖精稳重多了，过去帮忙稳住西方两个道人，务必不能叫他们出了曜君殿。” 太一这边侍候的妖怪不少，不缺他一个。 小妖领命，带着东西离了东皇殿。 孔宣依旧很懵，眼下终于有了时间单独说话，不明所以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陛下为何要躲着那两个道人？” 他没见过准提接引，认不出来这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方二位准圣。 准提和接引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朴素地像老农民，不怪红云心生怜悯，糊里糊涂地让了一个蒲团。他们两个比孔宣见过的帝俊和太一都差太多了，孔宣甚至不觉得他们修为比伏光高。 可是看伏光的反应，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们是来抢你的！”伏光郁闷道。 “我？”孔宣指着自己，觉得很不可思议，联系到方才见面时，两个道人说的话，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陛下，这两人是谁？为何要抢我？我不过是个只有地仙修为的小妖……” 难道因为他是凤凰之子？ 孔宣意识到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情，可能隐藏着许多弯弯绕绕。他年纪轻，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位带他回来的曜君陛下身上。 不过孔宣本来还有点自卑的。他生来就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与同族一起生活，像是被凤族抛弃了一般。 伏光是始麒麟找来照看他的长辈，又是高贵的妖族之皇，孔宣总觉得安定下来之后，伏光就不会再在意他了。 如今有了西方二人的抢夺，伏光明显不想将他送回，倒是让孔宣觉得自己并非可有可无，内心安定不少。 “这两个人就是接引准提师兄弟，见到什么宝贝都要抢的。”伏光道，“不过有一点他们说的不错。你的机缘确实在西方，具体如何，我不能说。” 伏光本来想问孔宣打算怎么样，可是孔宣现在的视野太过狭隘，到了能决定他命运的岔路口，他也不知道两条路分别是什么样的。 “我只能这般告诉你，你留在天庭，会有另一番机缘，这番机缘是好是坏，谁也不清楚。”伏光叹气，“你要是想离开，我也不拦你。如果要留下，必须得好好绸缪，把那西方二人打发了去。” 出乎伏光意料，孔宣毫不犹豫地回道，“孔宣愿意留在天庭，为三位陛下效力。” 伏光：“为什么？” 孔宣腼腆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孩子一般狡黠，“我修行时日短，却也知道凤族气数已尽。我身为凤族，就算再出风头，也不会掀起太大波澜。那两位是准圣，听闻灵山小妖说，还是鸿钧道祖的弟子，他们的意思，自然与天道有关。若是落到二位准圣手中，我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没有一丝反抗余地？一隅之言，叫伏光陛下见笑了。” “你说的没错。”伏光很欣慰他能有这样的见地，但还是要提醒他，“只是这条路绝不会容易，即便是我的两位兄长，我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为了留下你得罪两位准圣。” 孔宣倒是没想过这一点，闻言心里很惶恐，求救的目光放到伏光身上，正要开口请求，便听到内殿有人疑惑道，“什么得罪准圣？” “东皇陛下。”孔宣见礼。 太一从里面出来，坐到主座上，“你说的准圣是谁？” 伏光竟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期待。 “是接引和准提。”他道，“二哥怎么突然出关了？” “感应到你到来，便出关了。”太一对准提和接引兴致缺缺，这两人是偏向谋略的，身上法宝虽多，却不太能打，不过好歹也是稀有的准圣，“又是他们？他们要向天庭讨要孔宣？” “对。我刚离开太阳星这俩人就过来了，本来他们还想把我堵在外面，直接把孔宣带走。我没肯听他们讲完，借口有事把他俩安置在了曜君殿，带孔宣来向哥哥求救了。大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担心大哥不愿为了孔宣得罪他们两个。” “不会的，你安心便是。”太一肯定道，“昔日在洪荒抢夺无主之物也就罢了，孔宣已经入了天庭，天庭自然不能软弱。今日他敢开口讨要孔宣，明日便会讨要英招、白泽，甚至你我的法宝。天庭有诸位皇者，岂能任由他人欺凌！” 伏光先前只想着孔宣确实是他从西方抢来的人才，虽然西方佛教还没建立。怕给哥哥们添麻烦，都忘了现在的天庭如日整天，也该立立威信了。 太一对孔宣道，“你可愿留下？” 孔宣立刻跪地，“请东皇陛下相助！” “好。”太一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铃铛，对伏光道，“不是还要去找金翅大鹏鸟？你带着这个，将孔宣置于钟内，一同过去吧。让我来会会接引和准提！” “二哥！” 太一气势一顿，“小弟还有何事？” 伏光知道两个哥哥对自己好，这么明显的温柔还是头一次，不禁觉得受宠若惊。 他道，“这次咱们占理，况且道祖亲口承认过，我对他们两个有救命之恩，此等恩情，就算是圣人也不能不还。可别让他们出了太阳星到处造谣。” 太一笑道，“知道了。” 太一走后，伏光抬手，看着手里的小铃铛，忽然想起刚才太一那句“将孔宣置于钟内”，猛然看向孔宣，“我二哥刚才说，这是钟？” 孔宣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口钟。” 妈耶，东皇钟！ 第30章 金鹏 金翅大鹏鸟此时躲在了南瞻部洲，龙凤战事惨烈，就算他性格算不得沉稳也知道躲避锋芒，面得像父亲一般落得身死下场。 虽为兄长，金翅大鹏鸟的天赋却不如孔宣那样高，只是与底下小妖比起来要好上许多。他占山为王，整日吃喝不愁，除了打架便是修炼。 今日手下小妖突然来报，山下又来了一个人，身穿白衣锦袍，面容英俊，修为甚高看不出跟脚，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金鹏被人吵醒，满脸不耐，“这回又是谁？” 站在一边，化形尚不完全的狼妖道，“大王，这个人恐怕就是先前那两个道人口中的……” “好啊！且让我见上一见，胆敢拐走我兄弟，活腻了不成！”金翅大鹏鸟一撩斗篷，气势汹汹出了洞穴。 伏光腰间别着东皇钟，还没找到机会把孔宣放出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金鹏心目中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鸟贩子，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觉得按照金鹏的势头，再拿出对孔宣讲的那些话就不太好用了。 他对孔宣传音，“以你的修为，可以传音入耳吗？” 孔宣安静如鸡，等了半天都没有回答。 好吧，应该是不能的。 伏光担忧地看了眼东方太阳星，以他的目力可以看到太阳附近红云笼罩，也不知太一是否与接引准提起了冲突。 小妖们匆匆出了山洞，列作两排，中间一位身穿金色衣袍的男子大步走了出来，横眉怒视。 伏光感觉到东皇钟震了震，想来这位就是孔宣一母同胞的那位大姨。 金鹏也不兜圈子，两手一抄，直言道，“你就是那骗走我弟弟的贼人？” 伏光看他这个态度，忽然就有点明白太上老君去花果山请孙悟空的时候，为什么态度这么和蔼了……不是因为打不过，主要是用的到他，但是孩子又太熊，像是对手下一般呼来喝去，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成不了事。 “大王误会了。”伏光拱手，朝他微笑，“我正为此事而来，孔宣也已随我一同前来。听大王的语气，似是有人说了些什么搬弄是非。大王将山头管理地有条不紊，想来是个体恤他人的明君，不会偏听一人之言。” “哼，你倒是会说话。”金鹏眯了眯眼睛，很满意伏光的态度，“你说我那兄弟也来了，他在哪里？” 伏光挥手，东皇钟便随他的意念缓缓升起，飞到他的掌心上方。 “孔宣，出来吧。” 钟口一道红光闪过，孔宣已然立在一侧。 兄弟两个虽是同一胎生的蛋，出生后却从来没见过面。此时兄弟相见，二人具是小心期冀，血脉相连的兄弟亲情不是其他人可以替代的，就算金鹏不像孔宣一样孤身一人，也能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孔宣在天庭住了几日，和金鹏比，算是见过世面。他不想当着伏光的面太过失态，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微笑着面对金鹏的打量，“大哥。” “弟弟！真的是你！”金鹏快步上前，抓住孔宣双臂，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我兄弟只能在成为金仙之后见面。你过的可还好？之前来了两个道人，说你在西方灵山修行。西方有什么好的？不如来大哥这里，同大哥一起住！” “大哥，小弟已经随曜君陛下入了天庭，今日也是为此事而来。”孔宣看了眼伏光，见他鼓励地看着自己，没有要讲话的意思，明白了他跑这趟的任务。 金鹏不信任伏光，可能也不信任始麒麟，就算伏光告诉他是受始麒麟的委托过来的，金鹏也不在乎。 留在这个山头他就是老大，自由自在，手下小妖无数，没人约束他。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犯得着跑到天庭去任人管制？ 孔宣就不同了。 孔宣和金鹏命运相连，金鹏就算自己不想，也会顾忌孔宣的意愿。 金鹏带二人进了山洞里，挥手让底下喽啰退下。 伏光默默道了句口诀，在洞中笼了一层结界。 孔宣把伏光在灵山上对自己讲的话，以及在天庭中的见闻，还有出来太阳星后遇到的接引和准提全部告诉了金鹏。 “西方二位准圣分明是把我当做物件对待，全然不顾我的想法。哥哥，我修为虽然不高，却也知道不能落了凤族威名！凤族从前有多威风，今日两个小小道人也想强迫我…… “东皇陛下慷慨借出法宝，助我躲过准圣来到哥哥面前说明原委，自身又去与他二人理论。如果不是二位陛下，恐怕准提接引已经把我捉回灵山去了。” 孔宣说的真好，把回到灵山说的就跟圈禁虐待似的。 不过也差不多。 后世的孔宣变性后被封为孔雀大明王，除了在西游里出场了一次，后面就没再出现过。倒是金鹏的存在感高一点。 金鹏不耐烦在须弥山上，跑到狮驼国跟另外两个妖怪结拜，又杀光了全国人，将国家搞成了妖之国。 说起来有一点很奇怪。他明明是洪荒大能，算是与剩下的一只金乌同辈，怎么甘愿喊另外两个妖怪大哥？而且以他的身份，会稀罕唐僧肉吗？ 金蝉子他都不稀罕吧？ 水太深，不能细想。 “欺人太甚！”金鹏愤怒不已，睁大眼睛对着刚认回的兄弟问道，“你刚才说，他们是什么修为？” 孔宣很冷静，“准圣。” “不过是……准圣？”金鹏气势一顿，心虚地看向孔宣，“你说他们两个是准圣？两个都是准圣？” 孔宣：“不错。” 金鹏希冀的目光看向伏光，“这位……” 孔宣就知道他刚刚没好好听，正式为他介绍道，“这是天庭的曜君陛下，乃是妖皇与东皇两位陛下的胞弟。” 一开始伏光的态度很恭敬，金鹏被捧的高兴，也看轻了伏光，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来头。 对比之前两个狗屁准圣云里雾里只知道吓唬人，金鹏对伏光的好感度飙升，“陛下，请陛下帮帮我兄弟吧！” 看看孔宣的哥哥，再看看自己的哥哥，伏光心里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他低头瞥了眼手中的东皇钟，有点担心没了本命法宝，单凭翠光两仪灯恐怕有点吃力。不过战斗的地点是在太阳星，帝俊不可能不知道，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伏光定了定神，对金鹏道，“我自然会帮孔宣，只是你可曾想过自己？” 金鹏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疑惑地问，“我？” 孔宣出声：“兄长与我同为凤族后裔，先前我在灵山修行，两位准圣毫无动静，但是未必真的不曾关注过我。我归顺天庭，自有天庭庇护，就怕他们把视线转到兄长身上。”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金鹏越想越觉得生气，听孔宣的意思，接引和准提好像盯上了他们兄弟俩，他们和元凤有仇吗？ 父债子偿？ 金鹏气得把手下的石头都拍碎了，“这是诚心与凤族过不去？” “哥哥莫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商议对策。”孔宣连声安抚，“曜君陛下带我过来，正是此事。陛下心善，昔日受了始麒麟的嘱托，将我带回天庭修行，如今自然一视同仁，也要问及哥哥的意思。” 金鹏道：“我也去天庭？天庭有什么好？” 孔宣言辞诚恳，“小弟已经见过两位陛下，二位皆是大神通者，不必接引准提差。曜君陛下将小弟安置在了曜君殿中，殿内灵气充沛，不过数日小弟便感觉到了修为提升。” 伏光在一边听着孔宣卖安利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平时没觉得孔宣有那么喜欢太阳星，难道是因为接引和准提这么一闹，让孔宣意识到太阳星好了？ 不过跟西方比起来，盘古右眼所化的太阳星确实灵气很足。 据说西方那么穷，是因为罗睺破坏了那边的生态环境，也有人猜测过，接引准提成圣是天道对西方的补偿。 不过整体而言，成圣的人都是顺应天命的。 现在的天道正统是妖族，所以建立天庭时降下了功德。未来的天道正统是人族，女娲创造人族成圣，三清分别创立道教、截教、阐教也成圣，准提与接引建了西方佛教成圣。本质上，这些教派还是为了促进人族发展。 跟他们相比，拿到鸿蒙紫气，却对人族没什么贡献的红云就显得格格不入。 说白了，天道让建立天庭，就是为了对抗巫族，给人族发展做铺垫。 他们就算得了成圣机缘，也会有与之匹敌的对手，把危险扼杀。 想的有点远了，伏光回神后，两兄弟已经就修行之事聊了起来。 这么多年没见过同族，金鹏和孔宣话多的说不完。 见伏光看向他们，孔宣止住话题，道，“曜君陛下，哥哥已经答应随我一同去往天庭了。” 伏光点头，温声对金鹏道，“你这山头不小，临行前可要将手下安置一番？” “我这就去！”金鹏正要走，突然停步转身，“陛下，与您一同离开之后，我还能再回来吗？” 伏光不答反问，“天庭统领天下妖族，他们可能算得上是妖族？” “自然是算的！”金鹏高兴地想着，等他在天庭混个一官半职，就能把小妖们都讨过来，仍旧跟着他做事，“我这就去与孩儿们辞别。” 金鹏很快弄好，伏光将兄弟俩一起收回东皇钟里，往太阳星上赶。 走到一半，就在路上遇到了准提道人。 原来接引伏光会趁此机会来拐人，便自己一人对抗太一，让修为稍差些的准提过来围堵。 准提拿着加持神杵与六根清净竹，径直朝着伏光攻来，嘴上道，“我兄弟二人信你，你却做这等言而无信之事，还不将孔宣金鹏交出来！” 准圣的威压果然了不得。 伏光东皇钟捏在手里，心下稍定，直接祭出了本命法宝。 第31章 受伤 封神之战中，准提曾经用加持神杵把孔宣打回原形，连通天都被他打下了奎牛。 六根清净竹也是不容小觑的法宝，可以封闭人的六感，就算伏光带着东皇钟，也没有把握能赢得过他。 但有些事情总不能因为胜算不高而不去做。 伏光拿出日月蓉花伞，撑开伞面挡住加持神杵的一击，立刻闪身转到了准提后面，剑从伞中出，眼看着就要刺入准提后背，却见准提不躲不避，也拿出一件伞盖，挡住了伏光一击。 “天底下并非只有你一人用伞。伏光道友还是早日放弃的好，免得平白伤了性命。” 伏光的伞面防御一流，剑身锋利至极，功能简单至极，不像其他法宝那么花里胡哨，就很考验作战技巧。 他冷冷的看着准提，想趁他说话的时间找准时机出手。 见伏光不为所动，准提淡淡道，“我师兄有法宝十二品莲台，无物可破，又有破魔杵与青莲宝色旗，东皇太一落败是早晚之事。想来用不了多久，师兄便会赶来，届时你一大罗金仙之身面对两个准圣，绝对不会讨到好处。” “二哥不曾退缩，我又如何不战而逃？”伏光一直在担心太一那边，现在听到他那太一来激自己就觉得生气。 指腹摩挲伞身，伏光撤去半步保持身体平衡，他紧盯着准提，不自觉推演准提的位置。 猛然发力，前进三尺，侧击额头。 准提神色平静，以加持神杵挡下，并拿出六根清净竹，只待敲上他持剑的手腕。 绝对不能被六根清净竹打到！ 你来我往数百回合，伏光灵气渐渐耗尽，经脉凝滞眼见落了下风。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便以攻为守，转绕后方，以剑身攻击后脑，膝盖弯曲袭击他的脚踝。 准提仓惶一躲，加持神杵与日月蓉花伞撞到一起，迸发出刺目火光。 伏光便借着火光张口喷出一道太阳真火，炙热的金色火焰带出蒸腾而起的白色雾气，加持神杵与六根清净竹被包裹在太阳真火当中。 这两件法宝自然是不怕太阳真火的燃烧，但是这么高的温度让尚未成圣又与火精无缘的准提很难受。 “贫道好心好意与你相商，你却一言不合就要打架！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准提被他打出了几分火气，维持不住表象的平和，怒斥一声，拿出了七宝妙树。 七宝妙树同样是可攻可防的法宝，与伏光的日月蓉花伞一样，品级为先天至宝，而且是后来准提的证道法宝。 伏光算准了他会在这时候将七宝妙树拿出来，他一边后退一边将伞撑开，空中一挥，火光立刻消失，滚滚浓烟升起，将二人笼罩其中。 他可不想让本命法宝在准提手上坏掉！ 封神之战中七宝妙树刷碎过通天的剑，虽然不清楚是否为青萍剑，但是绝仙剑确实遭到过它的毒手。 七宝妙树散发出七彩光芒，瞬间驱散浓烟，万物清明。 千朵莲花自法宝中延展飞出，看似轻巧实则暗藏杀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伏光面前！ 伏光收起日月蓉花伞，掷出混沌钟来。 东皇钟顷刻变得巨大，钟外绘有的日月星辰、火风地水一清二楚。 混沌钟拥有镇压鸿蒙世界的威力，气息古朴浑厚，远将七宝妙树的声势镇压。 伏光迟迟不敢拿出东皇钟来，就是怕自己运用生疏，被准提用宝物一刷抢夺了去。如今走投无路，只能赌一把，拿出来抵抗七宝妙树的攻击，如今看起来法宝不会受损，也算是对的起太一。 东皇钟将伏光笼罩，挡下了瓣瓣零落的青莲。 钟内金鹏与孔宣上前，忧心道：“陛下！” “我不敌准提，只能暂且躲避……”伏光面白如纸，扶着钟壁虚弱开口，还不及讲完便吐了一口鲜血，白袍上血渍渗出，扩散地越来越大，看起来甚是惨烈。 伏光并非东皇钟的主人，不能像太一一样灵活运用，没躲过几朵莲花，嵌入了皮肉中。 青莲顷刻间化作真气，顺着经脉钻入身体里。伏光只觉得胸闷胀痛，方才又经过一场大战灵力即将干涸，困顿昏沉，伏光丝毫不怀疑只要闭上眼睛立马就会睡过去。 他不会快死了吧？ 金鹏与孔宣过来扶住他，慢慢坐在地上。 “现在该怎么办？”孔宣忧心地看着他，有心帮忙，却因为实力低微不知如何是好。 伏光顺了顺呼吸，“准提拿东皇钟毫无办法，这里暂且安全。我们耐心等待，用不了多久，我的两位兄长便会过来相助的。” 话虽这么说，伏光还是很担心太一。 东皇钟简直是太一的一部分，也不知道没了东皇钟的太一是什么水平。 接引那边还有十二品莲台、接引神幢、念珠、荡魔杵和青莲宝色旗，这还只是比较有名的法宝，这些年他搜罗的其他宝贝肯定不少，俩人也没收徒弟把宝贝送走，想打败他有些难度。 伏光盘腿闭上眼睛，盘腿调理灵气。 金鹏与孔宣不敢打扰，两人忧心忡忡对视一眼，也坐在伏光身边闭目冥想。 东皇钟外。 准提不信邪的拿着七宝妙树来回刷，把东皇钟刷的嗡嗡作响，也没能破开它的防御。 “不愧是混沌至宝！”准提看着东皇钟，知道这等混沌至宝必定受天道掌控，否则不易留存于世，定会像混沌青莲一般分作几处，化作低阶宝物。 拥有造化玉碟的鸿钧已经合道，拿着东皇钟的太一身负大气运，过犹不及，天道必定不会容他。 准提头脑清醒，自然不会想拿到这要命之物。 但他确实没有办法。 眼下，恐怕无法将凤族二子送回远处了。 准提叹了口气，正要回去找自己师兄，却见帝俊怒气冲冲自空中飞来。 “准提小人，你如何对得起我兄弟的救命之恩！”帝俊说完，直接拿出山河社稷图，并用一边的东皇钟束缚，叫准提避无可避，放大后法宝把准提装进了山河社稷图的小世界中去，“哼，在里面呆着吧！” 山河社稷图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它的供能就是把人困在里面，圣人之下的能困一年。 一年时间放在洪荒并不长，这些人打一架就可能几百万年，放在游戏里，就跟辅助控人五秒钟差不多。 不过就算是在洪荒，一年时间也是要踏踏实实一分一秒地度过的。 伏光受伤后对东皇钟的掌控弱了许多，帝俊又是与太一气息相近的金乌，所以才能如此轻易地被他使用。 帝俊将东皇钟收起， 金鹏与孔宣警惕地睁开眼睛，见到是他后，孔宣松了口气。 金鹏没见过他，立刻起身挡在伏光与孔宣身前，“你是何人？” “大哥，这位便是妖皇陛下！”孔宣怕金鹏得罪了天庭之主，连忙对他讲明帝俊身份。 帝俊没空理他们两个，他的目光始终放在伏光身上，见到伏光身上的血，帝俊立刻红了眼眶。 他握紧拳头，咬牙道，“好你个准提……胆敢伤小弟至此！” 伏光意有所感，睁开眼睛，见到帝俊后不再紧绷，松懈下来，“大哥。” 说完他胸口一闷，又吐出一口瘀血来，这才感觉好多了。 “小弟！”帝俊来到伏光身侧，变出两粒丹药喂到伏光口中，“怎么不传音喊我过来！” 原来传音……信号这么好的吗？ 伏光呆呆地看着他，乖巧道，“是我错了。” “你啊……唉。”帝俊手掌搭上他的肩膀，注入灵力到他体内探知伤势。 伏光道，“没伤到根本，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帝俊面色阴沉，“嗯。” 比伏光这次严重的伤势，帝俊也不是没见过。伏光出生后的那段时间他与太一经常与人打架抢夺灵丹灵草。 但是伏光在他心里，与太一相比还是有区别的。 太一也是他的弟弟，却与他同日而生，两人算是互相扶持共同创业。伏光比他们小了整整三千年，又在太阳星上昏迷了三千年。等伏光睁开眼时，他的两位兄长已经靠着拳头打出了一片威望。 两个人都想保护好生而缺少一足的幼弟，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从小到大，就算和鲲鹏打的那一架，帝俊和太一也是躲在一旁守护，确定他不会受伤才放心。 现在天庭已经是洪荒正统，势力强大，伏光身为曜君，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成这样，帝俊怎么能不气愤心疼？ “大哥，准提去哪里了？二哥那边怎么样？” 帝俊道，“准提已经被我困入山河社稷图中，太一那边你也不必担心。先回太阳星上医治吧。” 伏光站起身来，脏掉的衣袍满是血渍，黏黏糊糊很不好受，而且看起来着实惨了些。 他变幻处一身新的衣服，把血迹清理干净，除了面色苍白气息虚弱了些，倒是没有那么惨烈了。 “你想如何处置准提？”帝俊问他。 伏光怔了一下，意识到帝俊这是想对准提下死手给他报仇啊。 准提就算再烦人，也是鸿钧的弟子。 西方已经够穷，弄死一个准提，接引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两个都弄死，那西方就真的太惨了，天道绝对不会允许的。 “关上些日子就把他放了吧。”伏光道，“还有二哥那边也是，请务必不要伤及接引的性命。” 帝俊没有太一那么冲动，听到伏光所言后，便意识到他已经有了对策。 “你想如何？” 伏光勾起嘴角，冷笑，“我要去紫霄宫找鸿钧道祖说理去！” 这个哑巴亏，准提和接引吃定了！ 第32章 依你 伏光知道准提和接引存在感特别高，可以是说是整个洪荒的反派担当，然而这俩人偏偏气运在身，还是站在主角阵营的，实在杀不得。 虽然杀不得，但是还能恶心他们。 在东皇钟里打坐的时候，伏光想明白了接引和准提为什么这么想让他把孔宣金鹏放回去。 因为封神之战后，妖神不再参与人间之事，人类在三界间的地位已经确定。佛道两方比拼也就此展开。 他们比的不是战斗力，而是功德因果。 四海龙王虽称不上真龙，也能代表龙族一脉，接受道教天庭管辖，与之相对的，凤族就该属于佛教。 这的确是准提和接引该得的。 可是现在天庭大势还没去呢！ 伏光不想让帝俊太一死，就意味着后面的事情都要发生变化，他干什么要管那些东西以后属于谁？ 而且，千言万语都比不上当事人一句话。 天道想让孔宣和金鹏去佛教又怎么样？ 天道还想让他金乌一族死全家呢。 “小弟，你身上有伤，紫霄宫又在三十六重天上，不如先回太阳星休养好了再去？” 伏光咳嗽两声，朝帝俊笑笑，“正是因为有伤才要立刻去的。若是我不怕疼，都想再打自己一顿，把伤势弄得越重越好。” 帝俊若有所思，待想通后眼前一亮，“这是……” 对，这是苦肉计。 这个时候那些写兵法的人还没出生，帝俊从没见过这种操作，觉得弟弟聪慧至极，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你若有把握那就去吧。”帝俊道，“只是以防接引从太一手中逃脱，半路拦截，我亲自送你过去。” “这倒不必，大哥不如先送金鹏和孔宣回太阳星上。” 帝俊过来后，金鹏和孔宣就没再说过话，像个背景板似的跟在金乌兄弟身后。 伏光问二人，“你们觉得呢？” 孔宣修为稍高些，勉强能克制住战栗。金鹏则被两个余怒未消的皇者震慑地心神惶惶，反应了好一会儿都没理解伏光的意思。 随着伏光的发问，帝俊才想起后面跟着两个凤族后裔。 他体贴地收敛了威压，“倒是忘了你们两个年纪还小。” 伏光也才想到刚才打的一架用尽全力，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才刚刚化形的两个小妖怪有些受不住了。 “我得保持现在的状态到紫霄宫，他们不能与我一起。”伏光把金鹏和孔宣推到帝俊面前，“大哥带他们回去吧，你要是不放心，就把二哥的混沌钟留给我……二哥那边需要用混沌钟吗？” 帝俊道，“混沌钟既为本命灵器，自然与太一心神相连。若是他要用，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召唤回去。” “我就是担心二哥以为我在用它保命，怕伤了我，坚持着不收回。” “不无这个可能。混沌钟你先拿着，天庭也不是除了我与太一之外，再无其他人了。小弟放心便是，太一不会有事的。” 伏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小妖怪，然后才记起来，羲和去了汤谷不假，还有常羲在呢。 可是常羲的修为似乎比他还不如，帮不上什么忙吧？ 伏光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帝俊忍俊不禁，“想什么呢？你忘了，天庭并非只有太一自己是准圣，女娲同样身为道祖记名弟子，也是准圣修为。” 女娲要是帮忙，伏羲和女娲形影不离，肯定也会来的。 “也是，我竟没能想起他们兄妹来。” 伏光安心收下东皇钟，催促着帝俊带金鹏孔宣离开了。 他先是在原地闭眼站了一会儿，找到刚才差点死掉的心情，眼眸沉郁下来，又把染血的衣物变回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往三十六重天上走。 到达紫霄宫时，伏光的情绪也酝酿到了极致。 强行运转灵力来到这里，伏光又呕出一口血来，脚步虚软摇摇欲坠。 他也不逞强，踉跄几步摔在石柱下方，撑起一条腿来歇了一会儿。 “曜君陛下？”宫门打开，昊天和瑶池露了个脑袋，先是疑惑道了一声，才看到瘫在地上的伏光。 “呀！”昊天与瑶池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伏光瞥了他们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道祖算到您今日会来，特地让我二人在紫霄宫外等候。陛下过来可是要寻道祖，您可还能走？”昊天忧愁地看着他问道。 之前与伏光相处的几次，伏光都是单纯善良而且很好说话。 上回在回廊那里，伏光被三清刁难，他被气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该反驳。若不是他和瑶池及时赶到，伏光还不知要受多大委屈。 现在的伏光一看就是生气耍小性子了。 按照他的脾气，肯定不是小事。 看这一身的血，难不成是三清又去找他麻烦了？ 昊天与瑶池对视，二人心神相通，明白了彼此所想。 瑶池仗着自己长得可爱，慢慢蹲到伏光身侧，低声柔和道，“陛下既然能从下界来到紫霄宫，想来还有些力气。道祖愿意见您，请您去面见道祖，讲明缘由吧。” “哼！”伏光又哼一声，扶着柱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昊天与瑶池连忙搀扶他，带他去了鸿钧所在的殿外。 伏光嘴角还带着血，瑶池拿出帕子要给他擦干净，被伏光挥手挡了回去，“你不要管，我就这么见道祖。” 昊天皱眉，“道祖喜洁，若是叫伏光陛下就这么出现在道祖面前，是对道祖的不敬。” 伏光问：“那会惹得他生气吗？” “这……” 鸿钧已经合道，喜怒哀乐都没了，哪里会生气呢？ “道祖不气便好，你怕什么？让我进去吧。”伏光说完，推门而入。 鸿钧依旧是一身紫衣，他双目紧闭，周身威严比上次相见时更重了些，但气质不是帝俊身上的皇者之气，而是一种特别强烈的淡漠出尘，足以令人心生畏惧。 伏光跪坐到他面前的蒲团上，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鸿钧睁开眼睛，正对上伏光双目。 ——稚气、倔强。 这么多年来毫无长进，这是他的短处，也是他的长处。 赤子之心又有什么不好呢？ “过来。”鸿钧朝伏光摆手道。 伏光不为所动，只是腰背挺得更直了些。 他咳嗽两声，这次没能咳出血。 鸿钧便不再喊他过来，只垂眸道，“你有何话要说？” 伏光梗着脖子，微微睁大眼睛，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委屈和不满。“我受始麒麟所托，将凤凰二子带回太阳星上照料有何不妥？” 他认为在鸿钧面前演戏是很有必要的。 全知全能和亲眼所见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只是知道“伏光与准提打架”哪里有亲眼见到他的伤势来的冲击力大？ 伏光还觉得，鸿钧合道后并非无心无情，只是他的感情统统被压制下来，需要更强烈的情绪刺激才能让他产生波动。 要是真的没有感情，鸿钧更应该像个机器人似的，没有主动的欲.求，也不会有多余的言语。 因为这些全都没有必要。 鸿钧淡淡道，“何必干涉凤族二子的命运？” “道祖说的不对！”伏光适时流露出几分孩子气，“这怎么能叫干涉他们的命运？我见他们两个修为缓慢，带他们去往太阳星上是在帮他们，就如同我大哥二哥帮我寻找丹药，希望助我生出第三足！难道这也是他们在干涉我的命运吗？大哥在准提打我时前来相助，是否也是干涉我的命运？若真是这样，我倒宁愿被他们干涉！” 说完他双手扶膝撇过头去。 按照伏光的说法，“命运”就是个无理取闹的东西，对洪荒生灵都不好。“命运”是天道的意识，鸿钧也是天道意识，自然不能默认这个说法。 “往后的机缘因果自有定数，今日埋下的因，日后必然会有果……” 伏光眼眶发红，擒住泪水，声音紧绷打断他的话，“日后又与今日有何关系！我所作所为，皆是有因有果，没有出格之处。若是我二哥没有把东皇钟借给我，准提岂不是要把我当场杀死？我要去哪里等他的因果？” 鸿钧：“你，唉……” 理智上，鸿钧觉得伏光实在强词夺理，可是他又认真去想伏光话里的含义，心里明白确实如此。 脱离天道，上升到大道的层面，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圣人不能被杀死，其他人就随意了。 那些死掉的人无处去寻因果，就算是圣人，也无处寻因果，依旧受到天道制约。 只是大多数人都看不透，他们穷极一生追求的道，到了极致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鸿钧问他，“你待想如何解决？” 不出意外，接引是无法抵挡天庭的妖神妖将的，准提也落入帝俊的山河社稷图中。 两个人的小命被天庭拿捏，他二人未曾成圣，自然能被杀死，甚至灰飞烟灭，连魂魄都无法逃掉。 圣人不能插手这些事，所以鸿钧才会允许伏光过来找他，否则一早就大门紧闭，连面都别想见到。 “昔日您亲口承认过，我与准提接引有救命之恩，他们两个非但不报恩，反而抢夺我的人，还要杀我恩将仇报。”伏光看着鸿钧的脸色，继续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这些。只想请您给句话，叫接引准提往后离我远远的，再也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要不是你把金鹏和孔宣带走，他俩也不会插手你的事啊！ 鸿钧闭上眼睛，半晌后开口，“便依你所言。” 伏光高兴了，摆正双腿，朝鸿钧叩拜一下，“伏光多谢道祖。” 做完后，他捂着胸口难受了一会儿，还不忘道，“道祖，他们两个的救命之恩也还没还呢，这个还得记着，不能赖。” 鸿钧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好笑又无奈，“依你。” 第33章 事了 太阳星上妖皇殿内。 准提已经从山河社稷图中出来，看到受伤颇重的师兄接引，又见同出一门的女娲不但不帮忙，反而跟太一一起打他们师兄弟，不由得怒从中来。 “孔宣于西方灵山修行，气运因果皆与西方一脉，怎能让伏光小儿带回天庭？我师兄弟二人前来，要求伏光把孔宣金鹏送回原处，又有何错？女娲师姐以为呢？” 接引和准提两个人向来是吃硬不吃软，被他们黏上的，都是性格软糯、实力低微的人。二人在帝俊太一这里讨不了好，自然会把目光转到好说话的女娲身上。 女娲何尝不知他们的打算，无奈一笑，道，“女娲与帝俊太一相识许久，又在拜入道祖门下时，便已为天庭效力。妖皇有令，女娲岂敢不从？ “道兄若当真要把那孔宣金鹏要回，好言与曜君陛下商议便是。曜君陛下虽算不得沉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又何必把他打伤……唉。曜君陛下乃是天庭之主，道兄如此作为，便是我也不好为道兄求情了。” “少废话！”太一撩了下衣摆，上前一步，冷笑，“要打就打！还怕你不成？” 接引拉住准提，示意他不要再与女娲争执，皱着眉头，一副为天庭和伏光着想的语气，慢悠悠道，“天道如此，伏光做了错事，必会受道祖惩处，就算你们再护着他，难道能为了小小的金鹏和孔宣与天道作对不成？” “哼，便是作……” “太一！”主座上的帝俊开口，呵止了太一的话。 太一咬牙，狠狠地剐了眼接引准提，退回自己的位置。 帝俊怕他气不过，传音道，“小弟已经去了紫霄宫，切莫冲动，等他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妖皇殿外面红云笼罩，隆隆威严雷声在空中响起。 接引准提对视一眼，目露笑意，准备聆听道祖旨意。 鸿钧淡漠无情地声音响起，“昔日罗睺在世，接引准提落难得到伏光相助，尔等不偿还因果，反将人打伤，实为不该。准提接引，还不速速离去？” 接引和准提傻了。 太一看到他俩的表情，只觉得特别解气，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完后他冷漠轻蔑地看着二人，“还不快滚！” 接引和准提脸都绿了，有鸿钧的话，他们也没法耍赖。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何必留下来受气！ 接引拂袖而去，准提临走之前，怨毒地看了一眼妖皇殿中众人，不甘心地离开了。 …… 得到满意的答复，伏光收敛了苦大仇深，脚步轻快地出了静室，遇到昊天，还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曜君陛下不生气了？”昊天也笑着跟他打趣。 “不气了，道祖已经应了我，我又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人。” 瑶池从后面过来，手中拿了一只通体素白的白玉瓶，“道祖让我来为你治伤。” 说完她抬起手一挥，水珠仿佛有生命一般自瓶中出来，星星点点地落在伏光身上。 此情此景，伏光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 ——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闪着亮光的水珠顷刻间消失不见，渗入到伏光的身体中，变成温暖的雾气在丹田盘旋，最后化作充沛灵力，修复好受损的经脉。 “伏光谢过道祖。”伏光朝鸿钧所在的位置拜了拜，告白昊天与瑶池回到了太阳星。 一来一去用的时间不短，伏光回家后，这边已经整理好，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 伏光先是去妖皇殿报平安，不出所料的话，太一也会在那里。 令伏光意外的是，女娲、伏羲也在这里，接引准提两个阶下囚却不在。 太一目光抱着手臂站在大殿中央，脸色阴沉，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目光不善地转头，见到是伏光后连忙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臂端详着，“伤的如何？还痛不痛？” 情绪比帝俊外放很多。 “道祖已经帮我治好了，现在就像没受伤时一样。” 伏光朝伏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们人呢？” 鸿钧没用公布紫霄宫讲道的时候的大喇叭，他还是给接引准提留了面子的。只传话到了妖皇殿，妖皇殿里的几位都听到了鸿钧的旨意，明白接引准提这次算是丢了大脸。 “走了。”帝俊摆手，对伏光说，“过来坐。太一，你也入座吧。” “你是怎么与道祖说的？”女娲好奇问道。 她身为鸿钧的徒弟，面对鸿钧时都是小心谨慎不敢放肆，伏光竟然敢在道祖面前卖惨装可怜…… 如果女娲在网上冲过浪，肯定会夸赞伏光一句牛逼。 现在她想不出合适的词语，只能用不可思议中带着震惊的眼神看着伏光。 殿内其余人也都好奇地看向他，伏光只好把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 听完后，伏羲帝俊皆若有所思。 “这件事情，如此也算是结束了。”帝俊道，“准提接引不会再来，休要再提起。” 太一心气不平：“准提伤害小弟至此，难道平白受下吗？” 伏光连忙安抚道，“二哥，我的伤已经好了。而且道祖已经勒令准提接引不再插手我的事情，金鹏与孔宣也算是在天庭安稳下来，不会再叫他们拐走。平白少了一份气运，吃亏的是他们两个才是。” “气运又如何！岂能为了气运低服做小？”太一拍了下桌子，气愤道，“我只后悔没有把那准提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伏光和帝俊都担心太一会跑出去再惹上事，可太一是在为伏光鸣不平，伏光不想开口拂了他的好意。 帝俊刚要出言劝告，太一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大哥小弟，还有二位道友，我先告辞了！” 帝俊看着他离开，无奈摇头，“太一啊……就是性子太急。还要多谢两位道友出手相助，恐怕太一未必不会在接引手中吃亏。” 伏羲道，“你我相识多年，太一伏光也是我兄妹二人的朋友，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讲了。” 帝俊送了伏羲和女娲几件宝物，留他二人在太阳星上吃了顿烤灵兽肉才把他们送走。 伏光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二哥不会有事吧？” “他有分寸。”帝俊说，“鲲鹏已经被镇元子关押在五庄观内，你可想去看看？” 伏光很惊讶，“镇元子竟然没有直接把鲲鹏杀死？” 帝俊带着笑意，悠悠道，“镇元子说不想杀生。” “恐怕并非镇元子不想杀生，而是另有其人。”伏光叹了口气，“红云就是性子太软。他们两个归顺天庭，算是天庭的人。当时道祖只承诺不许准提接引来插手我的事，未必不会去干涉其他人，我有点担心。” “确实如此。” “还是去看看鲲鹏吧。”伏光说，“大哥，你觉得鲲鹏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 帝俊想了想，“鲲鹏睚眦必报，该是恨极了你。” 鲲鹏用他的法宝就丢了好多修为，被伏光的伞剑砍去双腿，还得另外花掉灵力和时间先长出新的腿，就算几个元会都不能完全恢复，鲲鹏不恨他才怪。 伏光狡黠笑道，“若我再做出一番软弱无力的样子，鲲鹏会如何待我？” 帝俊不太明白伏光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还是答道，“必定会出言嘲讽，戳你痛处。” 伏光：“到时候我与红云一起过去，看红云会不会替我出头。” “小弟聪慧，我不及你。”帝俊恍然，他想叮嘱伏光几句，叫他不要太过露出锋芒，忽然想起来，伏光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估计洪荒里的其他人都以为他弟弟是个修为低下，头脑单纯的残疾金乌，没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 就连他与太一，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和太一是伏光的亲兄长，做大哥的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伏光从来没有隐瞒他的心计，足以见得他对两位兄长的信任。 “大哥要说什么，我都知道的。虽然很感激哥哥的关心，我还是想说一句，怪不得二哥不喜欢听哥哥说教……咱们兄弟心意相通，何必非要不停地说呢？” 帝俊笑骂，“你这小子，找打是不是？” 说罢他抬起手来，作势要打，伏光往后一跳，弓起腰来做蜷缩状，“我错了我错了！你是大哥，长兄如父，你说的都对！” “好了，我哪里舍得打你。”帝俊和蔼地拍拍伏光肩膀，“不过有件事情，我确实要同你说教一番。” 伏光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瞬间警觉。 帝俊道，“那日与鲲鹏对战，我和太一看在眼里，鲲鹏已经化为原身，威力庞大无比。此次你与准提一战，灵力耗净，又受了内伤，若非混沌钟庇护，岂不是要死于准提之手？” 伏光隐约意识到帝俊想说什么，有点想跑。 帝俊却忽然揽住了他，语重心长道，“小弟，你心里还是在意的对不对？” 不……我已经克服禽类恐惧症了，就是太多年没化过原形，都忘了我是一只鸟了…… 但是这句话实在没法说出口。 帝俊道，“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第34章 归巢 帝俊耳提面命，告诉伏光跟人打架时一定要记得变回原形，就算再……也要变。 伏光觉得省略号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连连保证，答应帝俊下次一定会做到，被大哥教育了很久才得以脱身。 他先是回曜君殿看了看金鹏和孔宣，安慰了他们两句讲明现状，又给他俩安排好合适的宫殿做住所，弄完后又去太一那里归还了东皇钟，也没敢找帝俊打招呼，直接用新学到的远程传音技能讲了一句，便离开太阳星跑去了万寿山。 之前鲲鹏把红云的火云宫给炸了，镇元子担心仇家找上门，没敢让红云回去，便留他在万寿山住着。两个人住在一起，省下了伏光再跑到红云道场找他。 万寿山在西牛贺洲，这边也挺穷的，是西游之路的必经之地。 想到西游中镇元子的戏份，伏光也觉得有点蹊跷。 镇元子是“与世同君”，出场的时候很牛逼，开头就说了他和三清是一个辈分，只供奉天地，其他神都不配受他供奉，最后却和打了他人参果树的石猴子结拜成了兄弟。就很令人迷惑。 师徒四人来五庄观前，镇元子在天庭参加宴会，让清风明月在下界两个人参果招待唐僧，说是五百年前金蝉子给他恭敬的递了杯茶，所以给他两个人参果偿还，还嘱咐两个道童，一定得防着唐僧的徒弟，可见他知道一些事情。 有了接引和准提做示范，伏光感觉金蝉子递的茶也挺像是强行跟人扯因果似的。 金蝉子是多宝的弟子，多宝本人现在还默默无闻呢，镇元子心高气傲的，能看得上他？ 伏光地位高，坐在主位蒲团上，手里端着甘露水泡的清茶问镇元子，“如果有人给你递茶，你会把他当朋友吗？” 镇元子当时把唐僧称作“故友”，总不会是死去的朋友……好像还真有可能。 红云用九九散魄葫芦，脱离肉身跑到了幽冥血海，被冥河老祖拦下，据说是魂飞魄散了。 但是那道鸿蒙紫气不知道落在了谁的手中，或许是鲲鹏，或许是冥河，又或许是这道催命符反而化作生机，帮他转世了。 这时候的后土还没有化作六道轮回，转世的程序没有那么完善，活下来了大家也不会知道。 现在红云没死，也不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镇元子淡淡道，“曜君陛下想为贫道递茶？” 伏光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难道你还没把我当朋友？” 他转头看向红云，那眼神分明是问：你呢？你也没把我当做朋友？ 红云怕他误会，连声道，“我自然是把陛下当做朋友的。陛下救命的恩情，红云实在难以忘却，心中也知晓陛下是何为人，天底下除了镇元子道兄，红云最信任的人，非陛下莫属。” 这话说的，跟哄小孩似的。 哄小孩就哄小孩吧，一会儿到鲲鹏那里挨了骂也没差了。 伏光便顺着红云的话，做出被安抚下来的样子。 沉稳可靠的镇元子却突然不满地哼了一声。 红云补充道，“镇元子道兄这么多年与红云形影不离，许多事情全仰仗道兄相助，我都记得的。” 镇元子神色稍缓，接着问伏光，“既然曜君陛下没有为我递茶的意思，为何会有此疑问？” “就是觉得好奇。”伏光坦坦荡荡，他还得靠装傻来激起红云的保护欲，不能跟他们聊预知和天道破坏自己人设，“你好像对我很不满，是怕我抢了你的朋友吗？” 镇元子愣了一下，看向红云。 红云点头道，“确实，你在曜君陛下面前，总是会讲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他笑了起来，“道兄放心就是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况且伏光陛下与我颇为投缘，乃是性格纯质之人，道兄既然同我相处的好，为何不能和伏光陛下也做朋友？” “你说的是。”镇元子呼了口气，平缓下心情，他起身一甩拂尘，鞠躬诚恳道，“曜君陛下，是贫道失礼了。” 伏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原谅你了，起来吧。” 镇元子坐回去，三个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与鲲鹏的那场大战，以及妖族天庭，话题也都是围绕这两个展开的。 随着聊天深入，伏光感觉到红云对自己的好感度是真的高。 因为当时帝俊和太一都很生气，鲲鹏也很生气，而伏光却表现的很宽容。 事实上暗地里的操作，伏光都是给帝俊传音说明的，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红云就把伏光当做志气相投，对世界抱有绝对善意的圣母了。 这个人设能拉近红云的好感度，人设崩塌后脱粉回踩也比较狠。 伏光可不是红云那样的人，他虽然做不到赶尽杀绝，但也有仇必报。 改人设的事得细水长流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 伏光把红云好感度刷的差不多，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水，“大哥说鲲鹏就在五庄观里，带我去看看他吧。当初还是我和二哥去北海把他招进天庭的呢。” 红云感叹，“伏光陛下果然重情重义。” 五庄观里没有牢房，镇元子把鲲鹏关在了柴房里，用坚硬的陨铁将他束缚，令他动弹不得。 如果单是简单的铁链，鲲鹏定能挣脱开，然而这里是地仙之祖的地盘，五庄观的土地孙悟空用金箍棒都打不动，再加上地书，受了伤的鲲鹏想逃跑简直痴人说梦。 去柴房的路上，伏光也一直在说着话。 他道，“我虽然占了个曜君的名号，天庭的事情我都不管的。鲲鹏做妖师的时候人还不错，真的想不到他会对红云你做这种事情。我现在想起那天，都觉得后怕。我第一次与人打架，竟然砍伤了他的双足……” 红云拍拍伏光的后背。 伏光语无伦次，内心十分复杂，他拉住红云的衣袖，语气弱弱，“会不会是鲲鹏受到了他人挑唆？我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鲲鹏的作为很不可思议。不过是一道鸿蒙紫气，天庭建立时还降下过功德呢……” 他抿了抿嘴，“虽然我没有拿到功德，但是妖师与我不同，他掌管天庭大权，犯得着杀害你，得罪镇元子道友吗？” 红云本就心软，之前他先前找不到理由替鲲鹏开脱，只能任由镇元子把他关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取了他的性命。 伏光这番话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红云看向镇元子，“道兄，曜君陛下此言有理，不如我们……” 镇元子替红云觉得不值，但是就这么杀死鲲鹏，肯定会和红云产生芥蒂。 一开始天庭说要把鲲鹏交给他处置，镇元子还很高兴的，满心怒火终于有了地方撒。可是还没等他把火气撒完，红云便以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鲲鹏，他倒是没开口求情，可是这种程度，也足够让镇元子在意了。 现在镇元子非常后悔，他就不该把鲲鹏接到五庄观来。 眼下红云终于开口，镇元子打断他的话，“不如我们把他送回天庭，交由妖皇陛下处置吧。” 伏光满头问号。 他看了红云一眼，想知道红云的想法。 红云会错了意，“就算妖皇陛下愿饶他，东皇陛下也不会放过他的。道兄，还是暂且让他留在观内吧。” 这样才对嘛。 伏光还想用鲲鹏来敲打一下红云，不能让他一直这么软下去了。 红云会是现在这样，应该和镇元子有点关系。 他俩差不多自化形起就生活在一起，镇元子强势，一直保护在红云身边。他们二人又有伴生灵宝，不必像西方二人那般抢夺，红云的战斗经历估计还没伏光多，哪里懂得人心险恶？ 伏光现在比红云还圣母，比红云还弱势，他就不信红云老好人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鲲鹏欺负。 不过这也需要镇元子的配合。 刚才镇元子差点就把鲲鹏送回去了，伏光意识到得早些告诉他，便传音道，“镇元子道兄，一会儿见到鲲鹏，可否请你不要讲话？我想请红云看一看，鲲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镇元子看了他一眼，没有传音回来，过来一会儿，可能是想起来刚刚决定了要和伏光搞好关系，才回道：“便依陛下所言。” 传完音后，伏光继续替鲲鹏开脱，一直到门前才住嘴。 镇元子推开门，红云紧跟其后，见伏光仍立在门外，不禁奇怪，“陛下？” 伏光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迈步走了进来。 柴房里不大，墙壁上嵌了两个挂钩，勾住鲲鹏身上的锁链，让他保持站立动弹不得。 三人进来后，鲲鹏懒懒地抬眼，见到除了镇元子与红云外，伏光也跟来后，猛然一震，怨恨愤怒的目光死死舔舐着伏光，恨不得剐掉他身上的肉以解心头之恨。 “伏光！你砍我双足，废我修为，竟还敢来见我！” 伏光后退一步，给镇元子使了个眼色，站到红云身后。 鲲鹏情绪激动，眼神仿佛淬了毒，“呵，不过是个少了一足的残废！纵然有大罗金仙修为又如何，还不是个不敢化形的废物！帝俊太一竟然为了你，放弃本妖师！这些年来我为天庭尽心竭力，有哪里比不上你！” 伏光内心毫无波动，但还是轻轻抽噎了一下，正入红云耳中。 红云也有些生气了，替伏光辩解，“伏光如此信任你，你怎能这样说他！” “就算我不说，他也不过是个废物！” 红云想起来时，伏光说的，他虽是天庭之主，一直以来不管天庭中事。 还有先前流传在洪荒大陆上的传闻，说伏光身为三足金乌，却仅有二足。 那日伏光替他接下鲲鹏攻击，险些丧命在鲲鹏爪下，如此危机时刻，仍旧没有化作原形，可见鲲鹏所言不假。 红云回头看了眼伏光，见伏光紧紧抿着双唇，眼圈已经泛红，又不禁想到方才喝茶时，伏光问起镇元子，为他恭敬递杯茶可否做他的朋友，以及在听到自己承认当他做朋友时的欣喜和满足。 鲲鹏真的太过分了！ 伏光在红云身后哽咽道，“我不是废物！” 鲲鹏知道帝俊太一有多宠爱这个弟弟，那日他逃脱时见到二人就明白，自己绝无生路。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自己过得痛快些？ “哼，那你倒是化形啊。”鲲鹏大笑起来，“想来帝俊的十子用不到多久就会出生，若是他们知道你连化形都不敢，该如何想你？哈哈哈哈，你以为帝俊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红云揽住伏光的肩膀，“不要听他的话，我们走吧。” “我不走！”伏光倔强地站在原地。 红云朝镇元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帮忙，没成想一直默契无比的道兄竟朝他点了点头，自己离开了。 伏光身体微微颤抖，泪水自眼眶中流出，怯懦的模样叫鲲鹏更觉得恶心。 那日他竟然败在这么一个废物的手中！ 如果不是伏光，红云早就被他杀死，鸿蒙紫气是自己的，蒲团圣位也是自己的，谁稀罕做区区天庭妖师？ “哭什么哭！”鲲鹏猛然向前一探身子，伏光受惊一般向后躲闪半步。 “若我能活下来，必定把你千刀万剐！还有你，红云！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天庭中的人，一个都别想逃掉！” 红云愤怒又不解，“你如何能这样做？天庭可有对你不公？我又有哪里得罪过你？伏光不过是为了救我，才将你打伤，他已经十分懊悔，愿意留你一条性命，你为何还要穷追不舍？扰的天庭不得安宁，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哈哈哈哈。”鲲鹏面容阴狠，“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就高兴。这难道不是好处吗？” “简直不可理喻！” 伏光盯着鲲鹏看了好久，推演的能力也在不知不觉中使用起来，他好像知道未来的鲲鹏做了什么事了…… 战乱不断，天庭的妖神妖将早已疲乏不堪。 休战时太一暂且退下，由帝俊带着其他妖将顶上。 帝俊攻击稍差些，与妖师鲲鹏一同作战，然而战时，鲲鹏偷走了帝俊的本命法宝山河社稷图！ 帝俊不敌巫族帝江，身负重伤撤退天庭。 太一再次出战，岂料鲲鹏逃回天庭，拉拢帝俊心腹，开始搞起了内斗。 最终太一陨落在十二祖巫联手布置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中，临死之前，十二祖巫也有大部分陨落在太一手上。 伏光心神激荡，看到太一身死，帝俊被囚之时，灵气乱窜气息不稳，吐出一口血来。 他回神便看到鲲鹏那张可恨的脸，怒由心生，“胆敢对我兄长出手，你找死！” 红云担忧的看着伏光，不禁在心中感叹，伏光果然是有情有义的人。 他也意识到鲲鹏的执着，明白这世间还有这么一种人，坚持自己的一套想法，怎么都说不通。 幸好帝俊把鲲鹏抓住了，否则等鲲鹏休养好，绝对会大闹一场。 鲲鹏素来计谋过人阴招不断，他们几个能不能活下来真的很难说。 红云终于明白之前镇元子看着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 那边伏光拿出日月蓉花剑，气势十足地朝着鲲鹏刺出，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 杀死鲲鹏后，他尚不觉得解气，不住地挥舞手中伞剑，血光四射。 红云意识到伏光太过激动了，连忙过来阻止他，夺过他手中的剑，安抚道，“他已经死了，好了没事了，鲲鹏死了，天庭不会有事，你的兄长也不会有事的。” 伏光心神恍惚，泪水止不住地流，比方才真实许多。 他红着眼眶，看了红云一会儿，将灵器收起来，“我要见我哥哥……” 红云觉得伏光果真是小孩子脾性，他传音把镇元子喊过来，“好好好，我与镇元子道兄送你回天庭。” 镇元子在外面不远处，察觉到这边的异动时便往这走了，见到里面如此惨烈，伏光也是满身的血，不由觉得奇怪，“这是怎么了？” “鲲鹏先前辱骂伏光陛下，陛下虽气，却也都忍了。后来鲲鹏却说，要对另外两位陛下不利，伏光怒气横生，冲动之下杀死了鲲鹏。” 镇元子很理解伏光的心情，如果有人要陷害他，他也可能一笑置之，但要是红云被人欺辱，他绝对无法忍受。 而且镇元子敏锐地注意到，红云在提起鲲鹏时已经没有了同情和怜悯。 红云道，“曜君陛下气息不稳，恐怕是内伤复发。” 镇元子手掌一翻，变出一个人参果来，递到伏光嘴边送了进去。 人参果入口即化，伏光又恍惚极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把果子吃下了。 他感觉全身都舒服很多，一股暖流笼罩住身体，与之前鸿钧给的那些灵水有点像。 伏光回神，预知到的情景愈发清晰，他急忙出了柴房往天庭赶去。 红云与镇元子对视一眼，还是放心不下他，也跟在他后面一路护送。 九重天上的天庭与记忆中略有不同，伏光来到凌霄殿上，不见帝俊，预言中经历的恐惧情绪席卷而来，想去巫妖战场上去寻人，红云与镇元子及时赶来，拦住了他。 红云道，“陛下要去找妖皇与东皇，为何不去太阳星？” 伏光这才想起他该去太阳星上。 这次他没能清理身上的血迹，满身狼狈地跑进东皇殿，见到内室的太一后心里一松，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拥抱住。 “兄长——” 太一拍了拍他的后背，神情严肃，“伏光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伏光抬起脸来，怔怔地看着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已经把帝俊和太一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而不是传说中的人物。 伏光放任自己一次，将脸埋在太一胸前，闷声道，“我杀了鲲鹏！我把鲲鹏杀了。” 太一笑道，“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如此惊慌。” 伏光听闻，泪水再次流下。 鲲鹏做的事情，太一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幸好他来了。 第35章 破壳 太一觉得今天的伏光格外黏人，肯定是鲲鹏做了些什么，才激的他亲自动手。 “怎么哭了？”从来没人在他面前哭过，太一不知所措，要是鲲鹏没死，他绝对会再把他杀一次替弟弟出气。此时太一只能轻轻拍打伏光的后背，希望他早点冷静下来。 伏光抽噎了好久才不好意思地从太一怀里出来。 这回他没在路上清理带血的衣服，把太一的白色衣袍都蹭的脏兮兮。 再次想起预言里看到的场景，伏光又红了眼眶，“我想再去看看大哥。” 太一看不懂伏光眼中的情绪，他更觉得伏光受了委屈，实在放心不下，便随伏光一起去往妖皇殿。 东皇殿外遇到红云与镇元子，太一瞥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一起过来。” 战时帝俊一直呆在凌霄宝殿，没有时间回太阳星。闲暇时候帝俊都是在妖皇殿里处理事务，妖神妖将汇报工作，也都是来妖皇殿进行的。 帝俊刚送走了妖神白泽，便见到伏光满身血渍，恍惚不安地走过来。 离得近了通红的眼睛，还有要掉不掉的眼泪都看的一清二楚。 帝俊从主座上下来，按捺住怒气，上前迎接，声线平稳，“伏光为何这副样子？可是接引与准提又找你麻烦了？” 巫妖之战中帝俊虽然活了下来，却终日囚禁，不再拥有自由。 失去了兄弟和九个儿子，与其他亲人也没有机会再次相见。倒不如像太一一样，死在战场中来的痛快。 只是对于伏光来说，帝俊活了下来就是件好事。他心里虽然也很难受，但没有看到太一时那么激动了。 太一带着红云镇元子接踵而至，两只金乌不明所以，只能询问一直跟在伏光身边的两人。 红云就把当时的场景仔细讲了一遍，“伏光陛下果然友爱兄长，三位陛下相处和睦，是天庭之幸事。只是陛下先前受的伤似乎并未痊愈，被鲲鹏刺激后，口吐鲜血，镇元子道兄虽喂了陛下人参果，还是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吧。” “当真是因为这个？”帝俊狐疑看向伏光。 走之前明明说过要激怒鲲鹏，任由鲲鹏辱骂，好刺激红云为他出头。 现在红云倒是出头了，伏光怎么变成了这样？ 伏光委屈抬头看向帝俊，没有否认。 “大哥……”他来到帝俊面前，像刚才拥抱太一那样抱住帝俊，轻轻抽噎起来。 帝俊觉得不对劲，他没有再问下去，默认下红云的说法，轻声安抚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多谢两位道友送伏光回来，我必有重谢。只是今日伏光受了惊吓，不方便招待二位。” 红云镇元子起身行礼，告辞离去。 帝俊带着伏光去内殿，太一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了。 两人先是检查了一下伏光的伤势，又给他打理干净身上。 “你还好吗？可要休息一会儿？”帝俊虽然好奇，但伏光脸色实在不好，他不想逼迫小弟，也担心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伏光坐在帝俊的床上，眼前站着两位兄长，他看了眼上方，宫殿屋顶遮住天空。 “就是红云说的那样……”伏光言辞模糊，他不想细说两位兄长的悲惨下场，鲲鹏已经死去，如果命运依旧重蹈覆辙，定是有其他变数，防不胜防。 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他不想让帝俊和太一知道。 并非伏光担心帝俊太一无法承受，他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觉得难受。 伏光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兄长，就算没有参与，也能感觉到二人身上的血腥之气与孤注一掷的悲凉。 伏光会心疼。 鲲鹏死了，两个兄长不必再经历那一切，真的太好了。 “我害怕。”伏光低声道，“若是鲲鹏因为红云心软，从五庄观中逃走，大哥二哥真的会像他所说一样，被偷袭陷害，乃至丢掉性命。” “临行之前，你已经说了你的办法，红云也不像先前那般，不会是非不分轻易原谅鲲鹏。小弟怎么对自己的计谋如此不自信？”帝俊坐过来，拍拍伏光的肩膀，“鲲鹏已经被你杀死，没有人会对我与太一不利，你放心便是。” 太一也道。“大哥说的是。而且你伤势未愈，怎么不好好在宫内休养，这般急着去万寿山做什么？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就罢了，我与大哥可是会担心的。” 伏光撇嘴，不再流泪，眼睛依然泛红，语气也软糯委屈，“我以为道祖的灵液治好了我的伤，明明不觉得痛了，谁想知道没有痊愈？” 他哪里没有痊愈？只是当时心情波动太大，又伤心又抑郁，回神后再看到鲲鹏的脸，被愤怒哀伤刺激出了内伤。 做弟弟年纪小就是好，有两位哥哥的疼爱，不想解释的时候撒撒娇装装可怜就糊弄过去了。 帝俊太一不忍心责怪，给伏光科普了一下如何判断伤势的恢复情况，见伏光面露倦色，便留他一人在殿内休息。 “哥哥！”预言中看到的死亡太过真实，伏光见二人要离开，条件反射地开口叫住他们。 被帝俊太一包容宠溺地注视着，伏光又有点难受了，他恳求着开口，“别丢下我一个人。” “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明明刚出生那段日子都没像现在一样黏人。”太一笑着回到伏光身边，在床前变出一个蒲团，“睡吧，我在这里打坐陪你。” 帝俊也到不远处坐下，心想伏光果然被鲲鹏的话吓到了。 他心思深，想的也多，但终究阅历尚浅。 他们兄弟两个把伏光保护地很好，伏光不必直面死亡，也不必思考，身边的亲人会有离开那日。 洪荒生灵寿命悠长，天庭势力越来越大，没有其他大能的干扰，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算是帝俊，也从来没在闲暇时候细想过死亡。 帝俊听出了伏光话里对死亡的恐惧。 伏光怕他和太一死，就像他那日自准提手中救下伏光的心情一样。 帝俊看着他的睡颜，叹了口气。 在妖皇殿里感受着两位兄长的气息，伏光一觉睡的很安稳。 睡饱之后神清气爽，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杀死鲲鹏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梦里看到的一般，模模糊糊，只隐约记得个大概。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抛到了脑后，伏光穿着黄色中衣，在帝俊床上伸了个懒腰。 “大哥二哥，你们还在吗？” 床边的帷帐没有放下，一眼就能将卧室看全，之前守在跟前的两个人不在。没人回应，也该也不在屋子外面。 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当做那几个没出世的侄子一样保护。 伏光变幻出衣服穿戴整齐，推门出来寝殿。 帝俊宫里的小妖立刻过来，对伏光解释道，“十日前妖皇陛下察觉到几位皇子灵气波动，似是要出世了，便与东皇陛下一道赶了过去，临行前嘱托小妖，待曜君陛下醒来后通知您。” ！小侄子要出世了！ “我睡了多久？”伏光问她。 “禀陛下，您已经睡了两个月了。” 伏光朝她随意地点点头，按照帝俊太一教的，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发觉好的已经差不多，便像往常一样，往东海那边赶。 他的伤势不算重，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灵力逆转，就算是普通人类，也有可能被气得吐血昏厥。伏光本体是只强悍的金乌，自然不会病恹恹的。 而且他还吃了镇元子一个人参果，可惜当时注意力不在人参果上，对人参果的味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伏光有点理解猪八戒的感受了。 放在眼前时没有珍惜，失去后才知道追悔莫及……真的很好奇啊。 蒙谷内，水滨周围生长着遍地的桑树和榆树。蒙谷外面的一段路名叫虞渊，附近还有一处叫做咸池的地方可以洗澡。 羲和现在暂居在树林深处的宫殿中，十个金乌蛋原来并排躺在温热的汤谷里，现在放在了桌案上，还铺了一层软绵绵的白虎皮毛。 伏光脚步一顿，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词。 ——温泉蛋。 金乌蛋应该是大补之物吧…… 胡思乱想什么？那可是你侄子！ 伏光在心里唾弃自己，来到宫殿里面。 帝俊、太一，羲和、常羲，四个人正紧张地围着一堆蛋跟前。 “伏光来了。”羲和最先跟他打招呼，“快来看看你的侄儿们，马上就要破壳了。” “幸好我赶上了。先前嫂嫂生产时，我就因为闭关没有见到孩子们出生，要是这次也睡过去，那可真的太对不起我的侄子们了。” 伏光说着，忽然觉得空着手来不太好，他当时走的急，什么也没有准备，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愧疚道，“大哥，我来的匆忙，见面礼恐怕没法给了。” “你我兄弟，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帝俊温和看着他，“你的东西不就是天庭的东西？无须客套，日后多多照料孩子们便是。” 伏光觉得帝俊看自己的眼神跟看这堆蛋没有什么区别。 太一也道，“我也没带见面礼。” 伏光安心，与好久不见的常羲打了声招呼。 十个蛋破壳还得等一段时间，伏光站到常羲身边，跟她闲聊，“上次来汤谷没有见到你，这段日子在做什么？” 常羲道，“不过是去外面转了转。倒是你，似乎经历了不少事情？听姐姐讲，接引和准提都在你手里吃了亏？” 伏光有点心虚，“都是小事，不足一提。” 虽然说接引和准提的性格确实不招人喜欢吧，伏光坑人的手段也算不上光明磊落。 做的时候没感觉怎么样，现在回想起来，伏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常羲不再说准提接引的事，转而道，“下界其实挺有意思的，帝俊说你整日闷在太阳星，若是有时间，不妨也出去走一走？” “正有此意。” 五个人在汤谷呆了将近三个月，幸好金乌不是胎生，不然一次生十个，怀孕这么久，羲和可就遭大罪了。 终于有一日，十个蛋之一终于小幅度动了一下，接着艰难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嫩黄色的小嘴巴啄开蛋壳，身上带着粘液，细腻的胎毛湿软地贴在脑袋上，冒出了头。 五个长辈屏息凝神，注视着这难得的一幕。 天地间第一只男女结合诞下的金乌，破壳而出了。 小金乌的羽毛没有成年金乌那么鲜亮，看起来是更浅淡的金色，它伸开小翅膀，艰难地有力掏出蛋壳里，最后蹬了蹬脚，把蛋壳踹到了一边去。连走路都不稳，便先昂首挺胸地像是巡视自己地盘一般，绕着其余未破壳的兄弟们走了一圈。 “可算是出来了。”羲和忍不住靠近可爱的儿子，“儿啊，我是娘亲。” 帝俊也是父爱爆棚，只是他在看望自己的儿子之前，先是看了一眼伏光，把伏光看的莫名其妙。 伏光给太一传音，“大哥为什么那么看我？” 太一欲言又止，没忍心给他答案。 第36章 准备 第一只小金乌出世后，后面九只也陆续破壳而出。 幼崽的绒毛没有成年金乌那么硬，看起来就跟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软哒哒地贴在身上。 幼年期的小动物比长大后可爱多了，小金乌脑袋圆圆，就连翅膀也像Q版图画。面对几个小金乌伏光不会觉得恐惧，就是分不太清楚。 几只金乌体型差不多，都是金灿灿毛茸茸，全部生有三只足，跟变异了的小鸡仔似的。 十只金乌吞掉充满了先天真气的蛋壳，被羲和常羲抱着去汤谷里冲洗，三个男人被留在了宫殿里。 “恭喜大哥！”伏光太一上前道贺，帝俊脸上素来温和平静，此时也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笑容。 “羲和诞下孩子，金乌一族也算壮大。”帝俊没敢说发展到原来的凤族那么强大，统治整个洪荒，伏光还是看出来，帝俊有像凤族一样统领百鸟，甚至统领天地两界的意思。 发展实力势在必行，只是十个孩子尚且年幼，想要安全活下来有点难。 谁都知道，金乌一族实力强大，任由十只金乌平安长大，世间再难找到与妖族匹敌的对手。 “再过几日，就在天庭设宴，宴请诸位大能，以庆祝妖族十太子的诞生！”帝俊道，“你们两个最近就不要闭关了，免得错过你们侄儿的生日宴。” 伏光和太一应道，“这是自然。” 说完，伏光又抛出了一个绝世难题，“大哥，十个小侄儿要如何取名？” 十只金乌太子十个名字，得好听，寓意好，还不能重样。 “伏光想给孩子们取名？” 伏光连忙摇头，“不想。取名字太费脑筋了，我可取不出来，还是两位哥哥和嫂嫂来取吧。” 帝俊看了眼太一，觉得二弟也对取名的事情兴致缺缺，不禁觉得好笑，“那就等羲和回来再谈。” 汤谷附近、东海中央有棵巨大的桑树，名叫“扶桑”。扶桑有几千丈高，一千多围粗。 洗干净从蛋壳里带出的黏液，金乌们扑棱着翅膀，在扶桑树的树杈间蹦蹦跳跳练习飞行。它们精力充沛极了，一点都不像是刚出生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只小金乌笨拙地俯身而下，它身体圆圆，翅膀上的毛毛都未必能扇起风来，忽高忽低地眼看着就要翻车。 伏光没有其他人那么自信，最先担忧地上前，接住了莽莽撞撞地小侄子。 他和手掌般大小的三足金乌对视了一会儿，实在分不清楚这个是老几。 小金乌也睁着豆豆眼打量伏光。 羲和走过来，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小金乌的脑袋，转头对帝俊道，“看来小五很喜欢伏光呢。不如就由伏光来教导孩子们？伏光可愿意？” “教导什么？”穿越前伏光还是个学生，穿越后他就是个弟弟。 说实在的，就算心里知道小金乌是自己的侄子，伏光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他没办法把这些鸟当做跟自己一样的物种。 其实帝俊说的没错，他确实排斥自己的本体，并非不愿见到，而是内心不想丢掉“人”的身份。 “教导孩子们飞行，教他们修炼化形，打坐吐息。”帝俊接道，“我要处理天庭事宜，太一耐心不足，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刚刚好。小弟以为呢？” 不，我觉得不太好。 我根本就不是当老师的料子啊！ 帝俊面上一片坦然，等待伏光的答复，实际上却在细心观察着伏光的情绪。 他看出了伏光的为难，“小弟若是不想……” “不是我不想。”伏光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这句问话后面隐含的哥哥嫂嫂的期待。 帝俊收起后半句话，温和包容地看着他。 伏光捧在手里的小金乌也懵懵懂懂地仰头看向他。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他们。”伏光道，“两位哥哥不也是吗？自从出世后就会飞，不像几个侄儿稚嫩娇小……若是叫我去空中飞翔，我可以做到，可要是让我教他们，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 “看我做什么？”说完伏光看向太一，太一看了看树上蹦跶的几只金乌，道，“我也不会教，想来有些事情是用不着教了，凭我金乌一族的天赋，不出两日这几个小家伙就会飞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伏光应和，“况且他们是大哥的亲儿子，大哥总不能因为天庭的事疏远了他们。嫂嫂一人照顾十个侄子，就算加上常羲都忙不过来，大哥还是亲自教导他们，也好培养一下感情。” 帝俊笑骂，“就你有理。” 推掉给侄子当老师的任务，伏光松了口气。 他自己就是一只不合格的鸟，教出来的鸟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帝俊一直都觉得他有心理问题，万一教出一堆像他一样的小金乌，妖族就该乱套了。 羲和与常羲留在汤谷照料刚出世的小金乌，伏光兄弟三个返回天庭，由帝俊颁布诏令，宣布十个太子的降生，以及下达宴会请帖。 洪荒大陆跟地球的具体区别就是，洪荒特别的大。 洪与荒两个字，都是大的意思，意为无边无际的土地。 宴会时间订在一百年之后，足够众妖们赶来，也留下了东道主布置准备的时间。 “宴会都请了谁啊？”伏光趴到帝俊的桌案前面，好奇地看着他以神识阅读妖神们呈上的玉简。 底下小妖忙里忙外，用不着像帝俊羲和大婚时似的，由他和太一张罗。 伏光闲下来，不能修炼也不能睡觉，只好多关心关心他侄子的百岁宴。 “天庭众妖神妖将都邀请了，除他们外，还有三清、杨眉老祖、冥河还有西方二位准圣受邀。至于他们会不会来，那就说不准了。”帝俊看了他一眼，“也邀请了道祖，只是道祖恐怕不会轻易离开紫霄宫。” 帝俊的名单算得上齐全，现在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巫族和阿修罗族没有邀请。 巫族和妖族有摩擦，不必多说。 阿修罗族是魔将，跟罗睺有牵扯。他们跟着鸿钧混，自然不会对那边示好。 “我的想法跟大哥一样。”伏光说，“可否邀请始麒麟过来呢？我朋友不多，除去天庭的红云镇元子，唯有始麒麟算得上朋友了。我知道宴会上大能都会过来，所以才问一句。若是不合时宜，改日与他见面就是了，大哥不要为难。” “麒麟一族避世已久，倒是不会给天庭惹麻烦，只怕他自己不自在。况且天道的意思，我等难以猜测，这种时候还是少些动作为好。你带回来的那两个凤族，也暂且不要出面了。” 伏光回到曜君殿，再见到侍奉在左右的两个小妖才意识到时间流逝。 灰兔精原来只是多了些白发，满头的青丝都变成了灰白色，他的容貌倒是没有变，却因为发色显得苍老了许多。 黄鱼精也长成了中年模样，乍一看上去，伏光都不敢认了。 “看来你二人已经步入天仙修为。”伏光与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家里最近如何？金鹏与孔宣住的可还好？” 灰兔精道，“回禀陛下，一切安好。两位太子一直在安心修行，很少在殿内走动。” 上次他回曜君殿，还是去万寿山之前，算起来也有一段日子了。 “我去看看他们，你们两个退下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跟着我。” 孔宣已经在太阳星住了一段日子，伏光不在时倒也坦然。金鹏就静不下来，他一直在掐算着时间，生怕底下那帮兄弟还没等到他成为妖将，就先老死了。 见到伏光过来，金鹏很高兴，他自蒲团上站起，快步来到伏光跟前，敷衍地行了礼。 “曜君陛下，您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 “我们兄弟什么时候能为天庭效力？来了这么久，我都已经是天仙修为，为何迟迟不叫我们找些事情做？曜君殿好虽好，呆久了也挺无聊的。” “兄长……”孔宣在一边扯他的衣角，金鹏无视了他，完全不理会。 伏光微微一笑，“你若能打得过我，便可在天庭任命。” 金鹏一愣，“什么？” 他知道伏光的修为很高，在他和孔宣看来，与准提接引战斗后的伏光虽然身上挂了彩，威压也足以令人臣服。 天庭之主是他们仰望的存在，伏光看起来平易近人，终究是个皇者，金鹏从来没想过能打得过伏光，想都不敢想。 “我虽是大罗金仙，却因缺少一足，先天残缺，耽误了修行。要论天庭中谁的修为最差，非我莫属。”伏光面不改色的忽悠他。 经过了许多事情，他一个大罗金仙都越级跟准圣打过架了，当然不会是天庭的倒数第一。 “我能当上天庭之主，不过是因为出身罢了。你们也见到了，我的大哥帝俊有多厉害，他一出手，准提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禁锢在山河社稷图中。我二哥更是准圣修为，比大哥还要高上一层，有二位兄长在，我即便是个没有灵智的小兽，也能当上天庭之主。” “可您毕竟是大罗金仙……” “这世上大罗金仙还少吗？仅凭你们天仙修为，成为妖神带兵领将，谁能放心的下？况且底下小兵有天仙修为的不计其数，让他们如何服众？” 金鹏有点急了，“我等不了！山下的兄弟还在等我呢！要是不能领兵，我何必呆在太阳星上？会我那山头与兄弟们一起，岂不是更加快活？” “大哥！”孔宣拦不住他，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住。 他可怜巴巴的看向伏光，生怕兄长把伏光惹得生气了，把他们都送出太阳星。 他和金鹏不一样，他已经在和伏光的对话里预料到了关于自己命运的事情，怎么甘心再回去任人宰割？ 伏光倒是没想到金鹏会这么想。 临走前他明明嘱托过金鹏把手下小妖安置好，金鹏也应了下来。 不过他好像还问了一句话…… “你若想念他们，自行离开太阳星，回去探望就是，又没人拦你。”伏光板起脸，语气生硬，全然没了刚才的温和。 金鹏先是愣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开心。 伏光甩了下衣袖，佯怒道，“我为你二人身受重伤，得罪两位准圣，费劲了心思才让你们住到太阳星来！太阳星比下界如何，你也看到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我自己？你就这般想我，因为天庭没有委以重任，便一刻也等不得，说走就走？” 凤凰属火，太阳星也是火，两只鸟住在这里仅次于住在南禺梧桐林。太阳星有多舒服，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孔宣吓得白了脸，连忙跪下叩拜，“曜君陛下息怒！兄长他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并非有意冲撞陛下，也绝无离开天庭的意思！” 金鹏也听进去伏光的话了，他知道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了，挺不够意思的。而且刚才伏光也说了，随时可以去下界看望弟兄。 孔宣拉了他两下，金鹏便也跪在了伏光面前默不作声。 伏光本来就没有因为金鹏的话生气，而且他觉得自己是长辈，在两个孩子面前，就该拿出长辈的风范。 日后还有用得着金鹏孔宣的地方，有心结还是早些打开，面得又像鲲鹏那样，在关键时候反水捅刀子。 “你们起来吧。”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一股气劲把二人托起。 伏光道，“并非我不想让你们去天庭，你们也该知道，下界巫族与妖族时常发生摩擦。” 虽然祖巫只有十二个，但是下面还有好多大巫和无数族人，与妖族平分土地。 金鹏来太阳星前，没少带着兄弟们跟巫族打，很理解伏光说的话。 “如今天庭表面祥和，实际战乱不断，几位妖神时常接到小妖的通报，带领妖兵发兵巫族。巫族虽不能证道，却也实力非凡。大巫更是能与大罗金仙匹敌。对上大巫，区区天仙岂有生还的可能？” 金鹏低下了头。 伏光道，“这样吧，若是你实在想在天庭中寻件差事，不如我与兄长商议一番，将你送到计蒙将军手下，做一名小将。你若想念山下的小妖，就把他们一同招来。不过我奉劝一句，最好不要。” “为什么？”金鹏的情绪已经完全消了，他现在觉得伏光就是全天下最温柔体贴的人，为了他们兄弟两个操碎了心。 “两军交战死伤无数，来到天庭就该听从主将号令，没有退缩的道理。如果呆在下界你那山头上，他们还能安然度日，要是编入妖兵中，恐怕要折损许多。” “曜君陛下，那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督促他们潜心修行，只有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正理。”伏光说着，用灵气搓了几颗丹药，“这些丹药你拿着，可助他们提升修为。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聚灵阵法，你回去在山头设下，便可凝聚灵气，助他们修行，虽无法与太阳星上灵气相比，倒也聊胜于无。待日后你的手下修行到地仙，便把他们招来吧。” “金鹏多谢曜君陛下！”金鹏双手接过丹药，感恩戴德的再次叩首。 伏光伸手抚摸金鹏的额头，把简单的聚灵阵传授给他，又对孔宣道，“你性子沉稳，修为要扎实，便陪金鹏一起去下界吧。” 孔宣迟疑，“要是再遇到准提接引……” “我已与道祖说明，他们不会再打你们的主意，尽管去就是。” 孔宣便应了下来。 伏光又给他传话，说明白天庭十位太子的出生，以及宴席上要请的人，为了不让他们惹上麻烦，最好在下面多呆一段时日，不要这么快回来。 孔宣的理解能力比金鹏好些，当即明白伏光是为了他们好，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陪着欢欢喜喜的金鹏一起出了太阳星。 好了，现在不仅收服了金鹏，还把凤族二子打发走，不用担心宴会时出乱子了。 完成这件事后，还有七八十年空闲。 伏光闲的无聊，便去太一那里转了转。 令他感到稀奇的是，太一竟然在炼器。 他弄了一块巨大的火晶，分做好几半，分别用太阳真火冶炼。 洪荒中有名气的火焰总共有十种，太阳真火便是其一，温度炽热无比，可以燃烧元神和灵魂，跟鲲鹏的爪子打伤人的效果有点像。 经得住太阳真火燃烧的，必定是世间少有的材料，足以见得太一的用心。 伏光数了数，发现火晶被分成了十一份，一下便明白了太一要做什么。 剩下那份可能是担心失败，特地留出的材料。 他哀怨地看着太一，“说好了一起不给见面礼，你却背着我在偷偷准备！” “这哪里是见面礼？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太一停下手上动作，“只是一些小玩意，拿来做个坠，逗小孩子玩。” “只有你一个人送，我多尴尬。”伏光不惧热气，坐在一边，忧愁地按了按脑袋，“可是我最近也没出去过，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不如这样，你我一同锻造火晶，待送出时，便以我们两人的名义。” “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总觉得占了哥哥便宜。” 太一还觉得有点愧疚，“这有什么？兄弟间何必分这么清楚？” “说的也是。”伏光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想，看来十分有必要去外面搜罗点好东西了。 他也不想总是用两个哥哥的，还是早点独立吧。 “哥，太阳真火能不能用来锻造武器或者护甲？” 太一道，“自然可以。” 太一给伏光讲了一下对火候和时间的掌控，拿了其他的材料给他练手，最后才用伏光上手，做了是个坠子。 经过燃烧后的火晶散发着温暖舒适的气息，晶莹透亮，外表光滑，犹如一只缩小版的太阳，漂亮极了。 太一给伏光了几条打磨平滑的黑牛皮绳子，让他把火晶坠子穿好，自己则在一旁又摆弄了一会儿太阳真火。 伏光做手工活做的起劲，还搞了点花样，把牛皮绳系了漂亮的结。 等他弄好后，太一那边也收了火。 “给。” 太一递过一块火晶坠来，与他刚才做的十个一模一样。 第37章 宴会 宴会的主角是十只小金乌，但是他们年纪太小不懂事，连面都没有露过。 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是发展妖族天庭的外交。 太一给伏光做的火晶坠镶嵌在了他的发冠上，伏光坐在帝俊右手侧，郁闷地恨不得跟太一换一下发冠。 收到礼物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伏光自认为不是会期待惊喜和浪漫的小女生，看到太一把火晶坠递过来的时候，还是感动了。 但是就在刚才，他们兄弟三个去羲和那里看了十只小金乌，顺便把礼物挨个发个排排坐的小朋友。 伏光顶着跟小金乌们同款的火晶坠，跟侄子们一起接受哥哥嫂嫂充满慈爱的目光，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二傻子。 小金乌才这么点，他都快一百万岁了，能一样吗！ 他是脑子抽了才会选择这个时候把火晶坠发冠戴出来！ 幸好侄子们不会露面，不然他的脸就丢大了。 帝俊和太一神色如常，完全没有感觉到伏光的窘迫。 这两个人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就算把他和小金乌养在一起同吃同住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算了，反正侄子们也不会出现，换掉发冠更显得欲盖弥彰，而且会让太一误会。 通天绕了半个大殿，来到伏光跟前，“道友有礼了。” 上次在紫霄宫里三清的刁难伏光记得一清二楚，他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警惕道，“通天道友有礼。” “一别经年，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九重天凌霄宝殿上。” 伏光朝他笑了笑，没答话。 “上次的事多有得罪，贫道先道个歉。”通天性格直爽，他能说出道歉的话，那就应该是真的。 伏光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原始和老子，发现这两个人自顾自的交谈，并没有留意通天的动向。 所以这是通天一个人的示好。 帝俊忽然给他传音过来，“通天为难你了？” 伏光回道，“没有，他忽然说要道歉，想来应该是在示好。” 人情世故方面，帝俊还是很信任伏光的。 这里是凌霄殿，伏光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担心会被人欺负。 帝俊道，“你自己做主就好。” 通天见伏光一直没说话，以为他还在意之前的事情。他想与伏光交个朋友，但到底是个准圣，受人冷待后自然不会再往上贴。正要告辞离开时，伏光给了回复。 “上次的事情已经过了多年，道友不必放在心上。”伏光坦诚道，“我刚才发呆，其实是在想，道友为何会过来找我？兄弟几个里就属我实力低微，天庭中的事我也插不上话。” 通天就喜欢直来直往，听伏光这么说，便觉得很高兴。 他的两个哥哥都不是话多的，什么心思都放在肚子里，有时候还会埋怨他过分活泼。 “正是因为这个才过来找你说话的。”通天又往跟前凑了凑，伏光挪到一边，给他留了个空。 通天便直接坐在了伏光旁边，看样子不打算回自己位置了。 “他们那些人，说一句藏十句，心思太深，话也少，无趣极了。”他毫不客气，拿起伏光面前的一盘烧肉，拖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听闻你把凤凰两个儿子弄到天庭，还得罪了接引和准提你低声与我说说，他二人当时是什么反应？若是怕人听到，传音也可，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这个……” 通天也知道自己问的太宽泛了些，他低声道，“接引没在东皇太一那里讨到好处，倒是意料之中，只是听闻准提当日与你对战，虽胜犹败，把他气得不行。” “咳。”对面传来声音。 伏光与通天同时寻声望去，看到对面坐着的原始用谴责的眼神看着通天，看样子是在警告他。 伏光从通天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转头瞄了眼帝俊与太一。 帝俊就坐在旁边主位，离得不太远，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旁边的羲和身上，没有注意这边。太一就在三清旁边，正对着伏光，察觉到伏光在看自己，他举起酒樽，遥遥地敬了一下，一口喝干。 于是伏光也跟着喝光了酒樽里的酒。 通天改为传声，“接引准提二人十分难缠，大家虽嘴上不说，心里也很清楚。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是帝俊太一让西方二人吃了亏还算正常，可准提竟在伏光身上摔了跟头。 当日在紫霄宫里，伏光被他们三兄弟言语相激，连句像样的反驳都没有。而且他心思浅，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单看眼睛便知是个心思纯澈的人。 这种人该像红云一样，连紫霄宫的蒲团都被逼的让了出来。没想到结果令人大吃一惊，到现在准提听到伏光这个名字，都像吃了苍蝇一样。 “道祖成圣前，我与他曾见过一面。”伏光给他传音说了救命之恩，又讲帝俊如何在对战时搭救，自己又以何心情去了紫霄宫，“道祖是个讲道理的人，当然不会偏袒他。有道祖开口，准提便不能再找我了。” “哈哈哈哈他岂止是不能过来找你！”通天合掌大笑，“有了天道承认的‘救命’恩情，若是再相见，他也要恭恭敬敬，不敢在你面前放肆。如今他躲你还来不及，可若是一直躲，恩情何时能还？恐怕巴不得你看上他的那件宝物送还与你，好了解恩怨呢。妙啊，此计甚妙！” “这怎么能是计呢？”伏光扒拉着盘子里的菜，“而且我也不需要他报恩，我在天庭过的好好的，只要他不找我麻烦就行了。” 通天又扯了扯蒲团，坐得离伏光近了些，语重心长道，“也就你这傻子以为与罗睺真的能杀得了他们，当日与你一起的可是道祖，虽为成圣，在当时也是世间少有的高手，纵然杀不了罗睺，也不会轻易丧生。倒是接引准提为何逃走，你可曾想过？” “定然是他们以为，我与道祖打不过罗睺才跑掉的。” “那你又可曾想过，若是罗睺未逃，道祖并非道祖，只是一个与你一般修为的人，会是何结果？” 伏光皱了皱眉，“可道祖修为比我高，罗睺也逃走了。” “接引准提可不知道。”通天说，“我知你心思单纯，没想到单纯过了头，若是有你兄长一般谋略，也不必担心在外被人欺负了去。” 伏光朝他笑了笑，“有两位兄长在，用不着我有谋略。” 想起自己的两个哥哥，通天竟然有点羡慕。 “总之你多留几个心眼，不可轻信他人。”通天说着，朝后面的红云瞥了一眼，“红云还是你救下来的，你也该知道，你要是不出手，他会是什么下场。” 通天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救下红云，与接引准提的交锋，都是以弱胜强，而且逻辑没有明显的问题，可以理解成他运气好。 可是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呢，再来几次，肯定会有人起疑心，到时候他的人设就翻了。 “唔……”伏光做思考状，十分干脆地又给自己套了一层人设，“应该没关系吧？我和红云不一样。我背后有天庭撑腰，而且也没有红云这么倒霉。我运气一向很好的！ 有两个兄长帮忙，再加上穿越前的记忆和穿越后的推演能力，搞个欧皇人设应该不算难。 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准等三清成圣后局就漏了。 通天想了想伏光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就伏光傻乎乎的样子都能把接引准提给恶心到，不是运气好，又是什么？ 只是运气虚无缥缈，此时天庭势力如日中天，气运尚在，待到他日与巫族开战可就未必了。 虽然三清自视甚高，一直不承认巫族是盘古的正统后代，但也知道，他们一族无法修炼元神，没有成圣的可能，一定会有另外的机缘补偿，未必没有和妖族一战的力量。 不知道开战后，伏光会不会上战场，能不能平安活下来。 他拍拍伏光的肩膀，“不可一味依赖运气，凡事多思考思考，别被人骗了。” “你方才还说，其他人心思太深，说一句藏十句，现在又劝我多想想。到底怎么做才好？也太复杂了吧。” “也是。这世间心思深沉的人已经有许多，赤子之心却是难得，何必把自己变成另外一副样子？伏光只管做自己便是，不用在意我刚刚说的话。” 想通之后，通天连带着对红云的好感度也提高了。 他以前觉得红云老好人，没有主见，必回遭逢祸事，现在倒觉得，若能人人都像红云一般，哪来这么多争斗杀伐？ 因为帝俊急着回家抱孩子，宴会的时间没上次那么长，场面话说完后就差不多结束了。 通天与伏光初步建立起友谊，原始和老子喊着他走时还依依不舍，约好了下次再见面。 把外宾们送走，天庭里只剩几个熟悉的妖神妖将。伏光总算放松下来，不必再装傻充愣。 “看来你与通天聊得不错。”帝俊也不用再端着妖皇的架子，他从台上走下来，先是问了问伏光的交友情况，“通天此人性格耿直，与他做朋友一切都好，就是原始与太上未必乐意。他们今日虽来了天庭，谁知会不会记得往日恩怨？” 伏光第一次见到三清是在紫霄宫，帝俊太一却早与他们有了来往，而且没有结下善缘，反而闹得不太愉快。 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一方大能，不再是当年那个出生不久的小妖，自然要拿出胸襟和风度来。 至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兄长放心，我与通天交好，并非是与原始太上交好。想来通天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嗯，我相信你。”帝俊应了一声，对殿内余下的人说道，“我的十个儿子就在内殿，他们年纪虽小，却个个跳脱活泼，诸位爱卿不如一起进去看看，我族的太子们。” 显摆之意一览无余。 不过有哪个傻爸爸会用“跳脱”这个词形容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用健康不是更好吗？ 伏光想着，又沉下来脸。 好吧，十三只金乌里，就属他最不健康。 想起缺失的那条腿，伏光就有点糟心，紧接着他又想起来头上戴着的发冠。 “大哥，宴会前我已经见过侄儿们，就不跟着一起过去了。这个时间，金鹏和孔宣也应该已经处理好下界的事情，我去接他们回来。” 这个理由没什么问题，帝俊爽快地同意，放伏光离开了。 妖神白泽与其他妖神一起跟随两位陛下进了内殿，十个小太子在屋里飞来飞去，见到陌生人后也不害怕，从房梁上俯冲下来，踩在了妖神的肩膀和头顶上。 白泽看到小太子们口中或爪上衔的红色小珠子，觉得有些面熟，“这不是曜君陛下发冠上的珠子吗？” 帝俊克制住炫耀，努力保持平静，“白泽爱卿好眼力。我儿玩的珠子，正是太一与伏光共同打制的，伏光冠上那颗，是太一为他做的。” 妖神们违心地夸赞他们兄弟情深，心里忍不住想，就觉得你俩把曜君陛下当儿子养，现在有了真儿子对比，实锤了。 伏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知道自己一直想掩盖的耻辱已经漏了，他也不想知道。 一百来年的时间没让下界有太大变化，伏光来到金鹏的山头，欣慰地发现山上小妖还认得自己，只是他们面带愁色，一个个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 难道是大姨虐待他们了？ “你们怎么这般模样？” 伏光开口后，小妖激动地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了起来，“陛下有所不知，前几日南瞻部洲的北部来了一位名叫相柳的大巫，所到之处，全数被大水淹没。而且他喷出的水带有剧毒，又苦又辣，误食的小妖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就连被水流淌过的土地也不再生长树木。 “相柳所居之处离着咱们山寨很近，要不是金鹏大王和孔雀大王回来，恐怕山头的妖精早就被他给毒死了！只是他实力高深，就连两位大王也不是他的对手，请您给小妖做主啊！” 伏光问，“金鹏他们已经和相柳起了冲突？” 相柳是共工的手下，伏光不能不在意。 就算他没看过洪荒小说，也知道共工怒触不周山的典故。 只是课本里看的“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放在洪荒背景下就得改一改。 很明显，这是巫妖彻底开战的开端。 小妖道，“这些年总共打过三次，两位大王联手，也没能讨了好处。” 伏光神情变得严肃，“带我去见金鹏和孔宣。” 第38章 出征 伏光给帝俊把这边的信息传递过去，被小妖带领着往山上走，到达洞口时，金鹏还在发脾气，孔宣也是一脸阴沉地坐在他旁边。 “……难道就任由他欺辱了不成！还有隔壁山头的虎妖，他是个废物吗？缩头乌龟，连出战都不敢！”金鹏没发现已经走到了山洞外，他身上披着金色披风，整个人都因为怒火显得意气风发，不像在曜君殿里，就算是与人争辩，也透着心虚。 金鹏气愤地一甩披风，转身看向孔宣，“弟弟，你说该如何是好？” 伏光给小妖做了个手势，让他自行离开，还捏了法诀，没叫金鹏和孔宣发现这边的动静。 他很好奇这两个人对天庭是什么态度，又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孔宣道，“实在不行，只能向天庭求救了。” “曜君陛下救下你我，已经是莫大的恩情，怎可再劳烦他老人家？” 老人家：“……” 孔宣没有反驳，他的想法和金鹏一样，眼下没有外人，孔宣也就明说了，“曜君陛下特许兄长与我下界，只不过是想让大哥传授给手下小妖修炼功法。如今修炼的法子已经告诉了他们，聚灵阵也在山上设下，你我迟迟不归已经很对不住曜君陛下。可若是能打得过，我必然不会出此下策。” “唉，昔日曜君陛下说，以你我的修为，就算去了天庭，也毫无用处。我本来还不信，直到上次险些被相柳淹死才知道果真如此。”金鹏焉了下来，“可我实在没有脸向陛下求助。” “难道大哥要眼睁睁看着手下的人死吗？”孔宣怒其不争，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既然大哥不愿开口，我去！” 巫妖两族早就有摩擦了，只是小范围的争抢地盘互相打闹，还没上升到大巫。 两族谁也不会退让，早晚都会把事情搞大。天庭建立之前，帝俊就在准备这天了。 最初听到相柳的名字，他确实感觉到了紧张。但是想明白其中关系，有了心理准备后，伏光反而放松下来。 听到孔宣的话，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小孩子不能说脏话哦。 金鹏拦住孔宣，“可要是曜君陛下不愿相帮，反而把我们带回曜君殿，底下的小妖不还是难逃一死？”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伏光见时候差不多，施施然走入殿内。 他已经换下了头顶的发冠，只用一支红玉镶金钗挽住乌发，身上绣纹繁复的白袍与发钗相衬，尊贵凛然，就算不穿冕服，周身皇者威严也不容忽视。 二人见到伏光，惊喜地唤道，“陛下！” 金鹏与孔宣见到他后倍感亲近，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来到他跟前，之后才记起要行礼。 “这里的事我已知晓。”伏光云淡风轻，实际上有点心虚。 谁能想到他不是靠推演推出的，也不是靠强大的神识察觉的，而是跟小妖打听了一下，又默默听墙角呢？ “天庭初立时，你们两个并非出生。但你们也该知道，天庭是为妖族天庭，若是没了底下众妖，天庭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你们这些小妖被抢了地盘，岂不也是天庭的领土被巫族占领？” “陛下说的是！”金鹏把座位让给伏光，“那我们何时出兵征讨相柳？” “我已将此事告知兄长，想来用不了多久，大哥便会派兵过来。你们两个想报仇就留在这里，征讨相柳少不了你们。” 凤族属火，同水属性的相柳打讨不了好处。 但是他们已经有了三次作战经验，对相柳的优势和弱点了解的一清二楚，把金鹏和孔宣留下也有益处。 伏光也想加入战场。 他还从来没有替天庭做过事，以后的对战只会越来越多，不如趁着现在的对手弱小，积累一下群体作战的经验，等战事紧迫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山上小妖是何修为，人数几何，先报上来。” 这些事情金鹏比孔宣了解地更清楚，他道，“有一百人仙，二十地仙，目前只有我和孔宣处于天仙……” “人仙之下呢？” 跟一个大罗金仙说这些，金鹏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像伏光这种天地生养的妖，就跟他的父亲一样，出生起就用厉害的修为，恐怕都没听说过人仙之下的等级划分。 “人仙之下总计一千妖，其中有三百只是才进入练气，三百筑基，他们不曾学得化形。还有三百已经结成金丹，可以化作人形，另外一百结成元婴，但是突破人仙还有些困难。” 元婴才开始正式修元神，肉身被杀死后，还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巫族那边你们可知？” 孔宣道，“大约也有几千人，具体修为不知。就算没有战事，相柳也会以水淹大地，只有妖族派兵时才会，他的手下才会出战。” 知道了大体的情况，伏光安抚住金鹏和孔宣，亲自去了趟天庭。 天庭第一次开会人数这么齐全，伏光回来后，帝俊开口，“下界如何？” 伏光便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知道诸位妖神在天庭等我，尚未来得及去巫族部落探查。” “从前都是小巫们打闹也就罢了，祖巫竟然放了大巫出来，简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计蒙以前也指挥手下跟巫族抢过地盘，但都心照不宣地放任修为低下的小兵去，还轮不到他亲自出手。 现在巫族率先打破规则，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巫族不修元神，性格也粗暴残虐，平时呆在自己部落也就算了，现在跑出来祸害他们妖族，绝对不能忍！ 身穿战衣的计蒙上前半步，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请战！” 计蒙司雨，也叫雨神，不会畏惧相柳的水。 而且他也是大罗金仙修为，不愁打不过相柳。 “准！”帝俊道，“你带领一万妖兵，前往南瞻部洲支援金鹏与孔宣，务必凯旋归来！” “得令！” 伏光也道，“臣弟也请出战！” 帝俊没说话，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 伏光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帝俊也把他放在文臣的位置看待，只要能自保，武力差一点也就无所谓了，天庭已经有了他和太一，不需要伏光亲自上阵杀敌。 当着诸位妖神妖将的面，帝俊没有直接斥责驳回。 伏光道，“有计蒙将军领兵，定会大胜而归。我也想去历练一番，往后也好替兄长分忧。我保证，绝对听从将军调遣，不会给将军添麻烦的！” 计蒙意外地挑了挑眉。 帝俊问，“计蒙爱卿觉得呢？” “末将无异议，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太一站了出来，“兄长，昔日伏光能在准提手下撑过百来回合，若不是忌惮七宝妙树，未必打不过他。伏光潜力无穷，何不让他下界磨炼？” “嗯。”帝俊冷淡地应了一声，以实际态度表明自己对伏光出征的不舍。 计蒙看他这样，心里有数了。 他们这些妖神妖将，见的最少的就是三陛下伏光，帝俊从来没叫伏光打过仗，比对自己儿子还过分。 现在娇娇弱弱的三陛下成了自己副将，他不止得领兵上战场，还得伺候好伏光。万一伏光有个闪失，妖皇肯定拿他试问。 计蒙见帝俊声音落下后，兄弟两个便温情凝视，便知他们定是在传音讲话。 计蒙不知道什么是弟控，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没眼看了。 那边伏光确实在和帝俊传音，但是内容绝不像计蒙想的那么黏糊。 “小弟可是有自己的打算？” 帝俊知道伏光可以推演，以为他又看到了什么先机，才想进入战局。 伏光道，“真如太一哥哥所言，只是想磨炼一番。兄长爱护我，我都知道，只是我身为天庭之主，与两位兄长并未分别。若以后侄儿们长大了，我依旧像现在这般，岂不是叫人笑话？” 帝俊又想到伏光缺少的那一足了，“谁敢笑话你？不要想太多，没人敢说你。” “好吧。”伏光道，“大哥，相柳是祖巫共工的手下，若是杀死了相柳，恐怕会逼得共工出手。” “此战不可避免，若共工出手，天庭自然也敢应战！” 帝俊的反应在伏光的意料之中。 上次打接引准提的时候，他还老是害怕天庭不会为了两个小妖得罪准圣，现在他也能跟上帝俊太一的脑回路了。 伏光觉得自己距离一只合格的金乌又近了些。 退朝后，伏光跟计蒙走在一起，商量出兵的事。 “计蒙将军打算何时出征？” “事不宜迟，即刻便往。” “好。”伏光应了一声，要不是得在帝俊那里过个明面，他都想直接留在金鹏的山头，现在听闻立刻要走，应得很干脆，“我没有什么要准备的，随时可以走。这是我第一次随军，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计蒙将军多多担待。” 计蒙以前没和伏光相处过，还以为他是个被宠坏的仙一代，没想到伏光不仅没有金乌的暴躁傲慢，反而谦恭有礼，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 “好说好说，不过是个小小的相柳，用不了多久，就能班师回朝了，陛下不必担心。” 伏光问：“将军打算如何处置相柳？” “杀了痛快，总不能关在天庭，白吃白喝的养着。” 伏光也是这个意思。 要是抓一个关一个，天庭的大半不就都是巫族了？到时候巫族里应外合，不论天庭有什么阵法都要完蛋。 看样子，相柳大概率会被杀死了。 伏光记得前世的故事里，相柳是被治水的大禹给杀死的。 杀了他还能少还多次水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第39章 相柳 计蒙点兵一万，浩浩荡荡穿过南天门。 他的本体是龙的脑袋、人的身子，又有鸟的爪子，手臂上生长着鸟类的羽毛，张开手臂后，龙口中喷出便是雨水。 人形的计蒙高大威武，身披龙鳞铠甲，所到之处都会有狂风暴雨。 从南天门出来之后，天空就以计蒙和伏光为界限，一半变得阴沉，一半则晴朗无云。 怪不得从来没见过洪荒下雨，原来金乌也能影响天气…… 伏光觉得自己对金乌的认知太浅薄，好多都没意识到，距离做合格的金乌又遥远了些。 随军作战，伏光也跟着变幻了装束，换掉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身着金色轻甲，腾云与计蒙直往南瞻部洲与金鹏孔宣会合。 金鹏的山头名叫晓涞山，跟相柳的位置只隔了一条涞水河。 计蒙带领手下上山，一万妖兵把小小的山头挤得满满当当。 他先是派探子去打听巫族那边的情况，等待之余跟金鹏他们交谈起来。一些基础的信息伏光已经在凌霄殿上说过，计蒙跟金鹏孔宣不熟，围绕着打仗的事问了几个问题便再无话可讲。 金鹏记得伏光说过的话，对威风的妖族将军充满了崇拜与敬佩，他小心地开口，“将军此战，可否带我一起？” 计蒙带一个伏光已经觉得太分心，不太想再领着两个凤族的小子。念及这两个孩子日后前途无量，必定在天庭有大用，便也没有即刻否决。 “曜君陛下是妖皇亲派的副将，你要是想，就呆在曜君陛下手下吧。” 他肯定不能叫伏光冲锋陷阵的，伏光那里就是绝对的安全，既是征讨军队的一部分，也不会发生危险。把金鹏和孔宣交给伏光就是一举多得。 “多谢计蒙将军！”金鹏很开心，“不过怎么一直没见曜君陛下？” 计蒙一楞，“我以为你派人带曜君陛下去休息了。” 金鹏呆呆的，“我没有啊。” 孔宣道，“计蒙将军不是让陛下去要去巫族刺探军情？陛下已经离开许久了。” 计蒙派探子去的时候，确实是对着伏光的方向讲的，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能指挥得动伏光，没想到伏光不声不响地曲解他的意思，自己跑掉了。 “派遣五百妖兵，分作几队去巫族找他！” “将军莫急，我以为此时决不能派兵。”孔宣道，“若是有小妖在巫族部落出没，恐怕会加强他们的戒心，甚至同样增派人手，对曜君陛下不利。” “你以为该如何？” “计蒙将军不如试着信任曜君陛下，他没有将军想象的那么脆弱。” 没看到伏光的成就，计蒙当然不会相信他。只是他同样看不起只有金仙修为的金鹏和孔宣，现在孔宣考虑周到，言语清晰，抹除了一些偏见。 孔宣言之有理，计蒙便听了他的话，重新坐回作为上，等待伏光的音讯。 两个时辰后，伏光化作一只飞虫从外面回来，来到山洞前面，才变回自己的模样。 他大步走进来，撩了下身上的轻甲，拱手对神情威严的计蒙道，“不辱将军所托，此次潜入巫族，确实收获颇丰。” 计蒙没时间管他收获了什么，他能平安回来，已经是天道最大的仁慈了。 “将军？” 伏光觉得计蒙的表情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以为计蒙会气他自作主张，或者低服做小地求他以安全为重，没想到计蒙这么平静。 “嗯。”计蒙应了一声，“陛下请讲。” “相柳傍水而居，弱小妖族皆在他后方。想来他觉得凭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好后方巫族，确实是个爱护属下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冲锋陷阵时总会跑在最前面，只要能把他一举斩杀，其余巫族不足为惧。” 计蒙道，“我听说过相柳。他生有八个脑袋，又土为食，吞下去的土可以转变为烂臭污水。我与他对战，虽不惧污水，却不能保证吐出的清水不被污浊，流到更远的地方。” 这片土地附近还是妖族的地盘，如果全部被污染，妖族就得迁徙，还是会白白便宜巫族。 伏光道，“我知道有一人，或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是谁？” “镇元子。” 镇元子有地书，是大地的保护膜，他还有袖里乾坤，能把臭水转移。 就是感觉让镇元子来做管道工，有点太委屈他了。 计蒙道，“那就劳烦陛下，把他请过来！” 伏光应下，继续道，“相柳已经把附近的山脉吃的差不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把目标转向晓涞山。我以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把战场定在巫族的地盘。” 要是等相柳来攻时才反抗，这个山头估计也要被水淹，就算打赢了也损失很大。 计蒙倒是没想过这一点，他会在意南瞻部洲的妖族，却没把晓涞山上的几百个妖怪放在眼里。 没了山头去别的地方再找一个就是，哪里有这么麻烦？ 不过伏光都这么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自然不会不从。 不知不觉中，计蒙已经对伏光建立了信任，“曜君陛下以为何时开战好？” “我的意思是，我先把镇元子喊来，然后安排妖兵从后面包抄，尽量不要惊动巫族。你我与镇元子三人，化作巫族模样接近相柳，趁他不备出手，也省下其他巫族分散精力。” 伏光的办法有点阴，但是确实能保留住脚下的土地。 计蒙身为雨师，也是在意底下的山川树木的，他十分看不起相柳这种臭气冲天的水神。 “那就依陛下所言。”计蒙道，“只是计蒙以为，此事只需臣与镇元子道友前去便可，陛下还是在后方歇息，等待臣的捷报吧。” 伏光摇头，“不一样的。你不要忘了，我是一只金乌，掌管太阳真火，连魂魄也可燃烧。若是镇元子动作跟不上，我也能以火焰炙烤，使水分快速干涸，也免得到处流淌。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哥说了，让我跟随将军下界是为了磨炼我，若是一直呆在后方，恐怕有违大哥之令。” 计蒙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他的话。 伏光跑去万寿山上找镇元子，与他说明了情况。 镇元子本体是人参果树，跟其他树木虽然不再属于一个物种，也一样对脚下土地抱有深厚的感情。 来到天庭后他还没参加过跟巫族的对抗，小日子过得和以前差不多。现在听到伏光说了相柳的垃圾能力，镇元子很生气，一口答应过来帮忙，跟着伏光一起回来晓涞山。 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红云。 其实伏光很憧憬封神之战中那样，一对一的与主将叫阵。 可是这回他不是主将，虽然打得过相柳，但是还得考虑洪荒的生态环境，再叫上一个镇元子分担战力他已经觉得很不情愿，现在又来一个红云，伏光觉得，可能自己都来不及拿出本命法宝，相柳就已经被打死了。 杀鸡用牛刀，唉，太可惜了。 共工知道自己的手下被这么多人群殴，一定会气得爆炸。 不过就算不群殴，只要杀死了相柳，他也会爆炸。 计蒙安排了小妖去包抄后排，金鹏孔宣本来该跟着伏光一起的，但是伏光不想带他们，也把他们赶去了后排。 四个人大罗金仙变幻外形，化作黝黑健壮的巫族模样，绕过巫族耳目，轻易便来到了相柳面前。 相柳以人形在河边石头上趴着小憩，河水已经变得乌黑恶臭，镇元子忍不住掩鼻，露出嫌弃的表情，传音对伏光道，“果然如陛下所言，此等巫族竟敢自称为盘古血脉，如何对得起盘古父神所化的遍地山河？” “道友莫要生气，今日咱们便解决了他，不会再让他伤害洪荒生灵。” 伏光说的这话，自己都觉得白莲花。 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道义公正，就算相柳一点都不可持续发展，也叫存在即合理。说到底，还是他们破坏了妖族的利益罢了。否则早就有人出来收拾他了。 毕竟这个世界就算变得再糜烂，巫族还是能生活下去的。 洪荒设定中的巫族一直都拿着反派设定，先是跟天道正统的妖族天庭打，后来大巫蚩尤又跟黄帝打，跟妖族一样是天道的棋子，没有选择的余地。 伏光看了眼红云，朝镇元子使了个眼色。 镇元子回道，“红云也看不惯相柳弄的污秽，只是让他下手杀人有些难。” 伏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不妨让红云先回去？” 镇元子正在跟红云私聊，转达了伏光的话后，红云摇头。 伏光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计蒙向前走，还未来得及到相柳面前，相柳便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几个长得面生，不像是我的手下。”相柳懒懒地坐起身来，衣衫敞开，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肉。 其余三人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着拿出武器来。 演技比起伏光来差得太远了。 伏光上前一步，朝相柳微微弯腰，“我们是共工派来的人，虽然不是大巫，但是实力高强，不比大巫差，共工说了，你跟晓涞山打了这么久也没能得胜，晓涞山上不过是些歪瓜裂枣，这些人你都打不过，恐怕是能力有问题，便叫我们几个来替代你。” “我不信！”相柳很生气，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了起来，怒目圆张，“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有本事打赢了我再说！” 说罢，他化作一条巨蛇，九个脑袋四处摆动，吞掉了水滨旁的土地，纷纷喷出污水来。 镇元子一挥袖，便把水挡下，计蒙趁机取出钢叉刺向他的蛇身，相柳其中一头转向计蒙，污水再次涌下，计蒙便也喷水，把黑色的臭水呲了回去。 “你们不是巫族！你们究竟是谁？”其中一头惊怒道。 伏光拿出日月蓉花伞，将红云护住，绕到相柳头顶最中间一颗脑袋上，化伞为剑，直直地削下了一颗蛇头。 第40章 侄子 伏光担心相柳没了几个头还能活，动作迅猛地拔剑收剑，其余八头也纷纷掉落在地上，脖颈处流淌出污浊的黑水，没给他留下一丝喘息的空间。 日月蓉花剑依旧洁白，没有沾染一丝污秽，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纯洁耀眼的光芒。 “好剑！”计蒙赞叹一声，“此剑锋利，世间少有。巫族肉身强悍，相柳实力不低，换做我的三叉闹海钢叉，未必能像陛下一般轻松。” 伏光就当他在夸自己了，朝计蒙笑了笑问道，“劳烦镇元子道友往天庭走一趟，大哥应该有法子能处理这些污水。” 后方战事才刚刚开始，计蒙和伏光身为主将不能就这么离开。 镇元子称是，带着面色不太好的红云一起离开。 经过伏光身边时，伏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红云朝他勉强笑了笑。 杀相柳的时候，红云虽然没有出手，却并未躲避，可见他有心做出改变，是个好兆头。 大巫没有元神，死了就是死了，不存在逃跑转世的说法。 伏光和计蒙赶往后方战场，争取把战损降到最低。 跟小妖们对战的都是实力地位的巫族，根本用不到本命灵器，甚至只需伏光一个念头，放出威压就会震慑地他们动弹不得。 在实力低微的小兵面前，伏光没了刚才斩杀相柳时的爽快。 计蒙飞上天空，因为下方有很多相柳留下的污水，他没有降雨，只是显出身形，士卒们便受到了鼓舞。 “将军来了！将军得胜了！将军来支援我们了！” “杀啊！” 伏光定了定神，还是有点不忍心对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下手。 可他们是巫族，已经妖族死在他们的手下。伏光作为天庭之主，不能迟疑。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这条道路，那就不能心软。 伏光拿出剑来，咬牙狠心，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次战役的规模不大，用不到几日就结束了。 伏光计蒙领兵，顺便带着金鹏孔宣一起回了天庭。天庭中一派肃穆，无人因为此次战役的成功而骄矜喜悦，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巫族动向才是重头戏。 帝俊在天庭设下酒宴为归来的将士接风，紧接着开会商议应对巫族办法，最后让本体为鸳鸯般大小，外表像蜜蜂一般的钦原带领成精的虫子前往巫族勘察敌情。 涞水河附近的巫族大都死在伏光与计蒙手下，除了作战前就离开的，绝对没有活口留下，不会向巫族那边传达信息。 等巫族部落发现相柳身死，估计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中间这个空隙，伏光便提出请求，让金鹏和孔宣编入军中。 帝俊允下，命凤族二子去了与凤族有些渊源的商羊麾下。 天庭会议结束后，伏光跟在帝俊后面，“上次宴会我都没来得及回来去看我侄子，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侄儿们可又长大了些？” “看来与巫族的对战对你没有太大影响，我便放心了。”帝俊回到主座上，“说来也有段日子没有见到羲和，既然你想念孩子们，不妨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伏光当然不会拒绝。 “二哥不一起吗？” 帝俊道，“太一又去下界了，得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好吧。有时间我也得去大地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好东西。” 伏光也不是无缘无故问起小金乌们，就是忽然想起来，这几个小太阳也是有工作的。 羲和驾着太阳车带领一只小金乌从天上飞过，晚上回到汤谷，空车而归，第二天再换一只。 不过这应该是不周山倒之后的事？ 天倾西南，日月东升西落，从此有了黑夜与白天。 伏光重生到洪荒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夜晚的样子。 汤谷中心的扶桑树上，十只小金乌飞地眼花缭乱。 羲和与常羲都在，外甥们出生后，常羲大部分时间都帮姐姐照顾孩子。小金乌们爱闹腾，总不会让过的无聊。羲和心力交瘁，只盼着孩子们快快长大。 不管是桑榆树还是沸腾的海水，都让伏光感觉到安定。 虽然心里没说，在战场上杀掉很多巫族，伏光其实还是有欺负弱者的负罪感。来到这边之后来自兄嫂的关怀，还有活泼的侄子们让伏光觉得自己做的是值得的。 伏光好奇地打量着几只小金乌，“侄儿们如今也有百来岁了吧，怎么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帝俊笑道，“哪能长得这么快？” 羲和说，“如果孩子们长得快了，我反而会担心他们天赋有限，未来无法达到大成就。现在这样倒是刚刚好。听你大哥说，你出生后不久也是昏睡了好些日子才醒来的？” 伏光有点不好意思，他那是装睡，欺骗了两个哥哥。 羲和笑道，“你瞧，你当初不也是生长的慢些，现在已经与你大哥修为相当，说不准还能比你大哥先成为准圣呢。陛下觉得呢？” 帝俊就站在羲和身后，含情脉脉地看着妻子，“夫人说的是。” 伏光觉得，要是现在羲和回头看一眼，就是后世泡沫剧的狗血接吻。 帝俊才是真男主吧？事业爱情双发展，要地位有地位，要样貌有样貌。 话不多的常羲也看不下去他俩的互动了，拉着伏光道，“走，与树上陪小外甥们玩一会儿。” 伏光朝哥哥嫂嫂挥了挥手，跟着常羲一起飞了扶桑树。 小金乌们这些日子已经和常羲混的很熟，鲜少过来又带有熟悉气息的伏光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关注。 三只金乌围在他跟前转悠，两只落在他的右肩，为了争抢位子打了起来。还有一只落在了伏光的脑袋上，用软软嫩嫩的爪子勾住了伏光的头发。 怕把右肩上的两只金乌掀翻，伏光不敢动右手，只抬起左手来抓住脑袋上的小鸟，怕把侄子捏坏，也不敢用力，“快下来！” 小金乌三只爪子一起勾起，扯住伏光的头发，把自己拉扯成了三角形。 向来冷冰冰的常羲捂着嘴巴偷笑，“看来他们很喜欢你呢，妖皇陛下过来的时候，都没能被孩子们这般黏着。” 伏光瞪了一眼常羲，“你还笑！还不快帮帮忙！” 啊啊啊！ 好担心它在自己头顶拉屎啊！！ 常羲轰走伏光肩膀上打架的两只小鸟，伏光另一只手得了空，两只手捧住小金乌，把它从头顶端了下来。 伏光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 他把金乌递给常羲，“你先拿着，别让这小子乱跑，我梳理一下。” 常羲用手指点了点金乌的脑袋，“小五啊，看到了没，你小叔叔嫌弃你太调皮呢。” 这是小五？ 连飞都没学会就像个小炮仗似的往他身上冲的小五？ 伏光看了半天，完全认不出来。 他重新把发冠戴好，三只围着他追逐跑的小金乌也非飞到了别处，又来了一个落在了他脑袋上，这次没有揪头发，只是乖巧地蹲在了伏光头顶。 伏光……还是好怕它忽然拉屎。 乖巧窝在常羲手心的小五睁着豆豆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啾啾~” 伏光头上顶着小金乌来到常羲身边，两人找了个巨大的枝干，并排坐在上面。 伏光伸手点了点小五的脑袋，“听话些我就陪你玩。” 小五眨巴了一下眼睛。 常羲松开手，小五迅速张开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伏光头顶，一脚踹翻了头上的小金乌，重新占领了制高点。 被踹下来的小金乌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的不知道张开翅膀，伏光赶紧伸手接住了它，从一张小小脸上看到了满脸懵逼。 小五又踹了一脚伏光的脑袋，耀武扬威地啾了一声。 “他不会是拿我头顶做窝了吧？”伏光无奈地对常羲说。 常羲笑意吟吟，“说不准还真是。”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能搞清楚，想向你请教一下，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可以吗？”伏光给常羲传音，语气郑重。 常羲收敛了笑意，“是要什么要紧事吗？你既然信得过我，愿意与我讲，我自然会帮你保守秘密。” 刚开出常羲还觉得，可能与天庭的大事有关，可是当她把这句话说出口后，又觉得不是。 因为伏光明显和帝俊羲和的关系更好，既然要保密，为何不直接问他们呢？ 常羲觉得，伏光要问的，应该是很私人的问题，比如他缺少的那条腿之类的。 伏光顶着小五转头，一脸无奈地传音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区分十只小金乌的？我也看过他们很多次，总是分不清楚。他们分明长得都是一般大小一般模样。” 常羲很吃惊，“哪里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常羲说，“老大头顶的毛毛颜色发暗，老二的喙部是浅红色的，老三的翅膀有力，比其他兄弟都大一些，小四耳朵上的绒毛更长，小五的眼睛更大，小六的尾巴尖又一点点白色，小七脖颈处的羽毛是金红色，小八的眼睛和小五差不多，只是比小五要扁一点，小九爪子是棕黑色的，小十胸脯上的毛毛颜色更浅。” 末了，她还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了一句，“你一点都没发现吗？” 这个问题直击伏光的灵魂。 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 原来小鸟们还能这样区分！ 伏光看了看手里握着的小金乌，把它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 小金乌老老实实，一脸懵逼地任由伏光打量，可是伏光还是没有找到常羲说的特征。 他传音给常羲，“它是几号？” 常羲：“……小八。” 伏光喃喃，“怪不得我没认出来。” 小八得和小五作对比才行。 他朝小五挥挥手，试探着开口，“小五来叔叔这里，让叔叔好好看看你。” 小五果然听懂了，伸开翅膀落到伏光另一只手上，把自己摊成一个三角饼，等待迎接像小八一样的检阅。 于是伏光也把它给转了一圈，最后观察他俩的眼睛。 ……有什么区别吗？ 第41章 呲铁 斩杀相柳的过程轻松极了，计蒙手下妖兵几乎没有损伤。 有几个好战将领觉得凭计蒙的本事，肯定不能在大巫手下把实力保全地这么完整，就怂恿他们中跟计蒙关系比较好的英招和呲铁过去问问，一问才知道是伏光想的主意，请来了镇元子帮忙。 “那镇元子文文弱弱的，能帮得上什么忙？”呲铁不太相信。 他的原形很像巨大的水牛，浑身皮毛乌黑，额上生有巨角，喜欢吃铁，粪便坚硬地可以用来打造兵器，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惹，武力十分强悍。 呲铁的人形也是高大威武，皮肤黝黑，跟天庭里几个模样俊俏的妖神比，简直像个巫族。 计蒙让小妖们拿出酒肉，跟英招和呲铁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镇元子有地书和袖里乾坤，有他在，相柳伤不到巫族。”他道，“说来我本以为伏光陛下如幼儿一般无知，这些年底下的战事，就没见他参与过。没想到曜君不止不惧，还孤身一人去巫族转了一圈，叫我好不提心吊胆。” 伏光在英招和呲铁心里也是这样的形象，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英招语气中满是同情，“幸好陛下没出事。” 计蒙喝光了一碗酒，“现在我倒是觉得，陛下心中有数，勇气可嘉，并非是我想的那样。” 呲铁摇头，“我不信。不过一个区区相柳，要是换了其他大巫祖巫，曜君还不得被打的哭着回来找陛下撒娇！” “呲铁这话有道理！”英招微醺，声音也大了些，“上回在五庄观杀鲲鹏时不就是如此？当日曜君陛下哭得可怜，先是找东皇哭了一通，又去妖皇那里赖了半个多月！” “哼，妖皇陛下千万可别让这样的君主领兵。要真是如此，我呲铁第一个不服！”呲铁一拍桌子，震地杯中之物洒落在桌面，“还是趁早送到东海，跟几个小太子一起找娘吃奶吧！” “听闻他确实去了东海，估计得上几年。” 计蒙高深莫测地哼笑一声，“我的眼光向来很准，你们啊，等着瞧吧。” …… 伏光费了好大力气只能分辨出几个特征稍微明显一点的侄子，全部认出来就很有困难。 他把侄子们折腾地不轻，自己眼睛也瞪累了，终于在常羲的劝说下放过了小金乌们。 满脸疲惫地舒了口气，伏光低喃，“只期待化形之后，他们不要长成一个样子。” 常羲听清了他的话也只是笑笑，把十只金乌安置在扶桑树上休息，又和伏光说了几句话，目送他离开了汤谷。 伏光想去下界找点打造装备的材料，顺道也去看看好久不见的始麒麟。 不对，还是把顺序调换一下更好。 中央麒麟部落距离上次见面有了些变化，似乎占地更小了些，小麒麟们比上次见面，也年轻了不少。 伏光来的时候，始麒麟正在瘫着身子眯眼晒太阳，他后面两只小麒麟在给他打扇，看起来糜烂地一批。 “老祖宗，这样大小的风可以吗？”小麒麟问。 始麒麟懒懒地抬了抬手，“力气再大点。” “看样子你日子过得还不错。”伏光显现身形，踩着云从天上落下，他的神识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始麒麟的身体情况，他皱眉，“我收回前言，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始麒麟见到他，有了些精神，“哟，有些日子没来了，难不成是想我了？你们两个不用陪着我了，去别处玩吧。” 两只小麒麟开心地退下，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好奇打量伏光。 伏光装作没看到，坐到始麒麟跟前，“这些时间事儿多，没能抽出空来见你，还请别见怪。” “我知道，你有这个心已经很难得了。”始麒麟自嘲一笑，“我的修为达到瓶颈，迟迟无法晋升，这也就罢了，没过几年，修为反而退步，想来用不了多久，我的这条老命便消散于世间，找祖龙元凤团聚了。” “还是因为天道？”伏光看着始麒麟，就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帝俊，没法不厌恶天道。 “或许吧。”始麒麟自己倒是开看了，他说，“这么多年，我的儿子孙子也有几个故去，余下的儿孙们一代不如一代……妖族和巫族的战事，我也听孩子们说过，天庭现在身为天道正统，正是气运鼎盛的时候，想做什么，最好趁此机会做才好啊。” “就怕日后气运消退，圣人拿着生死因果来讨命。” “这个界限，还是你们天庭中人自己区分吧，我就不多这个嘴了。” 伏光觉得这个思路可行。 他原来就惦记着后来的巫妖大战，甚至因为一点恐惧产生了逃避心理，一点都不想看到巫族和妖族起冲突。始麒麟的话倒是点醒了他。 伏光又陪始麒麟聊了些有的没的，临行之前对始麒麟说，“我还没有游历过洪荒，以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没能想起来，现在也有了自保之力，便想出来转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始麒麟连忙摆手，“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日。” “那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我想找些材料，回去自己打造兵器练练手，看能不能做出一点小东西给我的侄儿们。” 始麒麟想了想，“早些年大能们已经搜刮的差不多，你的两位兄长那里就有不少。不过你若想自己挖宝，可以去昆仑山、不周山、蓬莱仙岛，以及四海深处找一找。只是那里仙家众多，可别结了怨恨。” “多谢麒麟兄！我记得了。”伏光朝他笑道，“不过早些年你可没有这么大方，我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之前与你相处时，自己实在是单纯。” 始麒麟笑骂，“我倒宁愿你单纯一点，难道还想对准提接引一般，把我也给坑了吗？” “不至于不至于！我是那样的人吗？” “快滚吧，以后没事少来，打扰我颐享天年。” 伏光脸上带着笑离开麒麟部落，出来立马换成了哀愁。 他的心境已经不同于往日，相较于之前的懵懂，伏光可以从始麒麟身上看到许多东西。 天道是个渣，用完就扔，一点都不顾最初的情谊。 昆仑山、不周山、蓬莱岛、周遭海洋，先去哪一个好呢？ 考虑到不久的将来不周山被共工撞掉，伏光决定先去不周山上看看。 鸿钧成圣前，他是去过不周山的。 那时候的不周山被鸿钧收拾的很好，充满了仙气，有山有水，美得像一副画卷。鸿钧成圣这么久，支撑天地的不周山也因为孕育出第一位圣人，受到周围动物的青睐。 伏光再次来到不周山，发现这边比以前热闹了不止一倍。 不周山灵气充盈，鸿钧留下来的洞府被小动物们保存下来，每日供奉参拜。就算没有道祖亲临指导，他们也在里面体会到了玄妙的美感。许多动物生出了灵智，从兽族变为妖族。 妖族们不认得伏光，但他们直觉敏锐，知道伏光是不好惹的仙人。伏光落在不周山后，小妖们纷纷躲避，不敢出现在伏光面前。 “你们无须害怕。”伏光用上灵力，传言百里，“我是妖皇陛下的胞弟，当今天庭的曜君。尔等可是奉女娲为圣母？” 伏光旁边有一颗生出神志的柳树，因为跑不掉，就杵在一边假装自己是棵普通树。 听到伏光的话后，它抖了抖叶子，从树上甩下来一只皮毛光滑雪白的小兔子。 小兔子掉到伏光跟前，自知逃脱不掉，哆哆嗦嗦地回答，“女娲确实是我们的圣母。” 伏光从它身上看到了灰兔精刚来到曜君殿时的影子，又收了收威压，语气温和，“不用这么害怕。女娲是天庭中人，我为天庭之主曜君伏光，天庭为妖族而立，我自然也有爱护妖族的责任。” 白兔抬起头，颤颤巍巍地看着伏光，“真、真的吗？” 伏光道，“骗你们做什么？我这次过来，除了想看看鸿钧道祖的故地，还有另一个目的，需要你们帮帮忙。我的侄子们刚出生不久，是比你们还小的鸟儿。你们人数众多，定然对不周山十分了解。我想请教一下你们，去哪里可以找到合适的材料，打造兵器或者装饰用的宝石？” 其实不是想送侄子，伏光就是念着太一送自己的礼物，一直想给个回礼，只是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小妖们见伏光和和蔼，不像其他妖似的，仗着有一点修为就作威作福，纷纷探出身子来观望。 伏光微笑着给了他们鼓励的眼神。 一只拖着尾巴的黄鼬跑了出来，“大人大人，我知道！鸿钧道祖的院子里有一口井，里面有好多漂亮石头！” “你这臭鼬，只是些小石头而已，大人会稀罕这个吗？”另一边跳出来一只百灵鸟，围着伏光绕了一圈，伏光忍住下意识的躲避，保持风度看着它。 百灵鸟道，“山顶上有呲铁的粪便呢！呲铁大人的便便特别坚硬，给您侄子做礼物正好合适！” 伏光：“……” 第42章 赠礼 指望这些小妖怪是不可能的。 伏光放弃找他们帮忙，独自去了鸿钧曾经的洞府。 井底下只有几颗被水流冲刷光滑的白色石子，看起来倒是很漂亮，却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随处都能见到。 最后伏光还是在鸿钧曾经住屋子里面找到了几块蕴含着微薄混沌之力的黑色陨石。 混沌是开天辟地以前的东西，洪荒世界诞生后，混乱暴虐的混沌之气，悉数化为适宜洪荒生灵的灵气。混沌的力量就很难寻到。 这些陨石可以称得上珍贵，鸿钧竟然没有带走，还把它留在了这么明显的地方。 伏光不敢动它，打算先跑一趟紫霄宫问问，只是他刚一转身，陨石上便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道友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鸿钧的声音从背后传出，带着虚无缥缈，也不像成圣后的他那么无悲无喜，仿佛跨越了时空。 伏光转身，看到嘴角略微带有微笑的鸿钧虚影，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他心里有了数，转回身来，朝虚影行了一礼，“鸿钧道友，好久不见。” 自鸿钧成圣后，伏光就没再跟他互称过“道友”。 “小友的来意，贫道略知一二。此物正是为小友准备，还请小友收下。”虚影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鸿钧成圣的时候，底下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大罗金仙，连个准圣都没有。按道理讲，他不该有什么危机感，也不该像现在一样，毫无缘由地给他送东西。 莫非之前刷好感度，刷的太过头了？ 难道鸿钧就吃这一款？ 但凡伏光没有喝醉，就知道可能性不大。 他道，“此物甚是合我心意，只是太过贵重了，我实在没有底气收下它。” “混沌陨石中含有混沌之力，乃是超出天道之外的法则。伏光道友气运飘忽，贫道无法堪透。你身有残缺，先天不足，却也未尝不是一道生机。”虚影诚恳道，“若是交给旁人，习得混沌法则，必定不为天道所容，可若是伏光小友，未尝不可一试。” 虚影说完，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伏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把鸿钧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 他本来觉得这些陨石是好东西，怎么现在听起来也挺像是催命符？ 而且鸿钧话里有话，似乎夹杂了不少私心，别不是为了坑他故意做的套吧？ 穿越前伏光看过不少小说，主角因为是外来者，被天道残害地特别狼狈。 伏光倒是不怕死，他只怕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把整个妖族都给搭上。 想到成圣后鸿钧在紫霄宫里对他的态度，伏光做出了选择。 搏一次！ 如果这次不带走陨石，它们恐怕就要随着不周山的倾倒一起葬送了。 伏光收起陨石，在不周山附近转了一圈，果然没看到多少好东西。 他心想始麒麟说的不错，早在多年前，洪荒大陆的宝贝就被那些人给搜刮的差不多，也没了心思再去其他地方，直接回太阳星，向太一讨教冶炼兵器的办法。 锻造技能是太一闲的没事的时候发展出来的兴趣爱好，听伏光问了，他很乐意分享。 “上次你做的火晶坠已经很好，可见你在锻造方面很有天赋。只是制作兵器，要比做饰品复杂地多。若是一个不慎，还可能会伤到自己。而且不是所有的材料都能经得住太阳真火的锻造，你若真的想学，不妨先去库房里挑几块玄铁练练手。” 伏光就跟着太一拿了点常见的玄铁。 太一手把手地教他各种武器的注意事项，伏光一一记下。 说完后，太一提醒他，“可惜再怎么打造，也只是后天灵器，比不得先天宝物蕴含的力量强大。” “如果寻的材料好呢？” 太一嗤笑一声，“再好能好到哪儿去？” 伏光没想瞒着兄长，他无辜地眨眨眼睛，传音道，“是混沌陨石，鸿钧道人给的。” 是鸿钧道人，不是鸿钧道祖。 太一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欣喜，皱着眉头问，“鸿钧无故给你这个做什么？” 伏光便将在不周山上的经历讲了一遍。 太一听完后，也觉得鸿钧对伏光有所偏爱。 讲道时鸿钧单独把伏光叫道跟前，给了他推演的能力。伏光去紫霄宫给接引准提告状那次，也是偏袒了伏光，叫接引准提吃了个大亏。 “既然给你了，你便收着吧。”太一本身有混沌至宝，不会眼馋伏光的陨石。他欣然道，“若是能锻出件好东西来，说不准也能从中领会大道法则之力！” 盘古当年就是在混沌中修行的，天道诞生之前，就是大道在主持着世界的运行。 天道管的再宽，也管不到大道身上。 “那我可要多跟兄长学几日，面得白费了这么难得的东西。” 珍贵的是上面的混沌之力，不是那堆陨石。只是陨石作为先天材料，已经与混沌融为一体，即便气息浅薄，也不好分离。 伏光兴致高昂，宫殿里与太一相对而坐，中间就摆放着锻台，旁边是太一拿出来的一堆黑铁。 伏光说完后，挑了几块黑铁丢到锻造台上，忽然想起在百灵鸟的话来。 “二哥，呲铁将军的粪便，真的可以打造兵器吗？” 太一想了想，认真回道，“呲铁以铁为食，排泄出来的粪便比普通铁矿坚硬。金仙以下的小妖，用这个来打造兵器，也能用上一段时间。” 所以，妖将呲铁手下的小妖，应该是每个都有趁手的兵器吧…… 不知道该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 太一看着伏光忽然走神，忍不住问他，“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呲铁找你麻烦了？” “没有。我与呲铁将军无冤无仇，他干嘛找我麻烦？” 太一没有回答他的话，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二哥怎么了？” “妖将们不服你！”太一气愤道，“我与大哥商议过此事，大哥的意思是，给你妖师之实，坐镇后方统领万军。” 这话与伏光的意愿相悖，他本该也很气愤的，可是看到太一的表情，听到太一为他抱不平的语气，不知怎的一点都生不出气了。 伏光笑道，“看样子二哥不是这么想的。” “难道你也是这般？”太一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自愿出战讨伐相柳，也是怀了与我一样的心思，现在看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没有没有，二哥别生气。” “我没生气。” “我的想法和二哥一样。二哥别忘了，我的本命法宝可是伞中剑，若是坐镇后方，我的剑岂不是要蒙尘？” 本命灵宝和主人性情还是很相似的，太一听后，神色稍缓。 “我自从成为曜君以来，鲜少在人前露面，妖将们不服我也是应该的。我也不知大哥打的是这种心思，看来以后要和大哥讲清楚。” 帝俊身为天庭之主，知道自己的头号敌人是巫族。妖族已有两位准圣，还有无数高手。周天星辰大阵凝聚星辰与妖将之力守护天庭，与天庭对比，巫族那边就显得很单薄。 帝俊从来没有想过天庭会被攻破，也一直很有自信，能再护伏光百万年。 百万年后，或许女娲太一已经成圣，伏光也不需要逼迫自己适应外面的打打杀杀。 伏光大概能猜到帝俊的想法，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讨论一下预言的事情，好为自己争取成长的机会。 太一叹气，“你若能克服心结，在战斗时化为原形，大哥也不至于这般紧张。” 伏光没想到，让帝俊过度保护他的原因还有这个，不禁替自己叫屈，“谁说我不能化原形的！明明是没有机会。” “上次与准提之战，你伤的那样重，当真是因为没有机会？” 伏光眼神飘忽，不敢说那次是自己忘了。 做一只合格的金乌好难。 太一看他心虚的模样，跟帝俊一样觉得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小金乌们出生之前，他和帝俊还能把伏光当成平等的平辈兄弟，小金乌们出生后，两人心中对后辈的关切和爱护，也分给了伏光许多。 不怪帝俊想把他和小辈们养在一起。 看到太一的眼神，伏光觉得再不说句话，误会就更深了！ 他连忙道，“我可以化原形，现在就可以！没有什么心结，我早就接受自己的原形了，真的。” 太一私下里和帝俊有很多交流，知道弟弟有多聪明，他自认辩不过伏光，根本不听他的话，只对伏光道，“这话你跟大哥说，看他信不信。” “不说这个了。”伏光手上一个用力过猛，玄铁便被融成铁水，白雾蒸腾，很多就只剩下了一团黑色，他又拿过一块铁来，试着控制好温度，以灵力锤炼锻造。 “二哥觉得，我如果想要服众，除了等待巫族开战，还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好说！”太一道，“便如将他们招揽到天庭时一般，挨个打上门去，打得他们心服口服，看他还敢小瞧你。” “可我是天庭之主，他们都是天庭的手下。已经算是自己人了，就算真的打赢了，妖将们就不会记恨吗？” 太一怔了一下，“按照他们的脾性，应该不会。” 伏光觉得自己被帝俊传染上拖延症了，除了必须马上做出判断的，其他事情他都得思来想去考虑好久。 建立威望的事情不急于一时，伏光先把这事儿放下，安心练习锻造，最后把那几块陨石融合其他材料，费了好些功夫弄出了成品。 他做了一顶金石冠回赠太一，又给帝俊做了一条软玉腰封，上面镶嵌了几颗带着古朴混沌之力的陨星宝石。 念及鸿钧赠宝时说的话，他生来残缺，可能会在残缺中寻到一丝机缘，伏光把大部分陨石都留给了自己，拿来融掉与金石玉髓一起，锻造了一套弓箭。 日月蓉花剑本身锋利无比，又可以防守，近身作战不成问题。 群攻的话，伏光也没想起来，做成什么样子能群攻，只能选了远程攻击。 不等试用刚做的法宝，伏光把金石冠送出去，就带着给帝俊做的腰封去了妖皇殿。 帝俊收到礼物之后很开心，“是你自己做的？上面似乎有浅淡气息，倒是与混沌钟上有些相似。” “就是混沌之力。”伏光又把鸿钧赠宝的经历给帝俊说了一遍，“鸿钧道友说，我虽残缺，但占据一线生机，所以才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 一线生机这个词说的有些重了。 帝俊不愿去想，是天庭的一线生机，还是金乌一族的一线生机，又或是伏光本人的一线生机。 他先是反驳道，“当时他尚未成圣，即便手中有造化玉碟，又有几分是真？” “大哥心里也很清楚。”伏光叹气，“你与伏羲都会推演，也该感觉到了，冥冥中注定的天意。我记得当初，龙凤之战时，大哥就格外忌惮天道，想来也已经预料到了一部分未来。” 帝俊从他的话里推测出了一点东西，“你看出了什么？” “不久之前我去看望了一下始麒麟，他的修为非但没有提高，反而在日益降低。修为与寿命息息相关，始麒麟已经料到自己命不久矣。麒麟一族的后辈们也没有祖先那么强壮。”伏光说，“他们一族本来也是有大气运的。” “大哥，你把巫族看轻了。”伏光说，“现在巫族除了十二祖巫，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却不代表以后也是。我自出生起，便注定与哥哥们气运相连，倘若以后开战，即便我身处后方，也无法独善其身。” 帝俊听懂了他的意思，无奈又不舍，“你还是想去前线。” “我的年纪只比两位哥哥小三千岁，不是三百万岁。大哥可以像对二哥一样对我，无须处处看护。”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你迟迟不愿化形，那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准提用不了多久就会破了混沌钟，你的性命就难保了。”帝俊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面就觉得后怕，“什么时候你能化形，再谈领兵打仗的事。” “我现在就能！”伏光心好累，说完他也不想再和帝俊争辩，直接化作一只二足金乌，怕把宫殿撑破，他还特意缩小了体型。 帝俊上次看到他的原形，还是在伏光学会化形的时候。 看够了十只健康完整的小金乌，现在再看见他毛茸平坦、缺少一足的腹部，帝俊只觉得心痛极了。 “小弟……” 伏光围着帝俊飞了一圈，把自己变得更小，落在前面的桌案上，睁着豆豆眼恳切地看向帝俊，“大哥二哥身为妖皇与东皇，尚且可以领兵攻打巫族，我为什么就不行？大哥就给我个机会吧，也好叫妖将们服从我的话。” 帝俊脾气都被他磨没了，“你想如何做？” “我希望下次与巫族对战时，大哥把呲铁将军的手下借给我，由我带着去攻打巫族。” 帝俊不解，“呲铁性情急躁，而且对你没有太多好感。若你带领他的手下到下界去，他定然会去寻你的麻烦。” “找麻烦就对了！”伏光骄傲地挺起胸脯，“正好可以趁机把他打一顿，成了我的手下败将，看他还服不服。” 第43章 预热 眼下巫妖直接都是小战役，让伏光领兵帝俊不是很担心。他比较怕伏光打不过呲铁，打输了的话，丢了名声也能安心在后方坐镇了，但要真的受伤，帝俊还很不舍得。 为了劝他同意，伏光又费了一番口舌。 帝俊松口后，伏光怕他再犯拖延症，催促着他赶紧把兵权移交。帝俊没有办法继续推脱，只能信守诺言，在开会的时候给伏光划出几千妖将来，大部分都来自呲铁的部队。 呲铁比伏光想象中还要沉不住气，当着众妖将的面勃然大怒，他从侧列站出来，不屑的眼神在伏光身上略过，呲铁拱手，“末将不服！” 其他妖将也都陆陆续续站出来，劝谏帝俊，还是把伏光放在天庭做个吉祥物就好，不用给他实权，免得伤人伤己。 帝俊是不想让伏光上战场的，但是看到如今的架势，他反而觉得很有必要让伏光展现出自己的本事来。 若伏光一直没有威望，他和太一不在的时候，小弟定会被手下将领欺辱。 帝俊面沉如水，“诸位将军不必多言，我意已决。若无要是，就请诸位回去吧，伏光，你立刻带兵前往，早去早回。” 一句重话都没有，帝俊的气势和表情已经说明所有，站在最前方的呲铁不由得心惊，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在此时多说一句，就会被帝俊下令赶出殿外，甚至杀鸡儆猴，为诸位妖将做出表率。 帝俊说完，一甩袖子离开了宝殿。底下妖神目光对视，没有一个开口讲话。 伏光估计他们都在传音私聊，他勾唇，朝呲铁挑衅一笑，走到呲铁跟前，抱起手臂，“我身为天庭之主，领兵打仗有何不妥？呲铁将军未免太小气了些。” 呲铁嘴笨，被他气得怒目而视，忍了又忍才没把拳头打向伏光。 太一在边上凉凉道，“你若是不服，打一架便知，何必在凌霄殿里冷嘲热讽？” “究竟是谁冷嘲热讽？！”呲铁气炸了，冷哼一声离开了大殿。 英招传音给计蒙，“真的不拦着他吗？” 计蒙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陛下们不是绝情之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惩戒呲铁。等着看吧，伏光殿下怕是要开始立威了。” 出来凌霄殿，伏光就去后面点兵，期间红云和镇元子还过来小心地劝诫了他两句，都他草草打发走了。 红云镇元子算是他能信得过的好朋友，连他们都不知道伏光的真正实力……伏光反思了一下，发现还真没人知道他的实力究竟怎么样，包括他自己。 他只知道现在的自觉比跟准提对战的时候强劲了许多，倒不是灵力有长进，而是心境上。 再加上刚打出来的弓箭，要是再对上准提，伏光也能跟他战上一段时日。 伏光带领军士们在下界王屋山驻扎与巫族对战，把弓箭用到熟练。巫族那边全是小喽啰，带头的巫族也不过与天仙相当，不出三日战事结束，正待班师回朝，呲铁寻过来了。 手下将领们跟着呲铁有一段时日，明明伏光才是他们上级，小妖们见到浑身漆黑，威严甚重的长官，既高兴又觉得心虚。 看到他们的表情，伏光没有斥责，静静等着呲铁开口。 ……毕竟呲铁是他们的武器供应商。 “凌霄殿上东皇陛下曾言，若是不服气，可与陛下对决，陛下不曾反驳。今日我来到曜君陛下面前，正是为了此事！” 伏光对副将道，“你先带领兄弟们回天庭复命，我与呲铁稍后便归。” 下朝后帝俊跑到了东海，去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们，然后拉着羲和说悄悄话。 “我一心以为，伏光身为金乌，生来便享有尊荣。金乌一族建立天庭，既为天庭之主，只是没想到，妖神并不这样想。”帝俊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给了羲和。 他其实没那么生气，更多的是自责，“难道我真的做错了？我一心以为能护得住伏光，凭伏光的出身，便无人敢招惹他。可是鲲鹏对伏光出言不逊，接引准提不敢直面我和太一，却会找到伏光身上，如今连天庭的妖将也是如此……” 羲和看着外面树上的小金乌们，柔声安慰他，“我与常羲相伴长大，常羲比我更坚强勇敢，用不着我来操心。诞下孩儿后，我才算理解了你对伏光的感情。伏光确实惹人怜爱，只是他总不能当一辈子孩子。 “我很少插手天庭中事，也能感觉到，自天庭建立以来，发生了多大变化。妖神们从独身一人到手握大权，心境变化应该更大。你作为天庭之主，初心不改，执掌大权时也背负了重大的责任，故而没有什么感觉。可要在已经稳固的天庭势力中再塞入一位陛下重新划分，他们怎能愿意？” “夫人所言有理。”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想办法补救。 也多亏伏光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路子走，不然等伏光担任妖师指挥战斗，也没有几个人会听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帝俊心思缜密，很少做错事，现在的局面让他反省了几天。羲和把他不明显的低落情绪安抚好，掐算着日子，感觉伏光该回来了，便劝他离开了东海。 刚回到天庭，帝俊就收到了下面报上来的消息——伏光对战巫族大胜而归、伏光与呲铁比试大获全胜！ 帝俊听闻终于放下了心，“伏光人呢？” 回报的小妖道，“启禀陛下，伏光陛下和呲铁将军正在回来的路上。” 帝俊点了点头，小妖退下。过了一会儿，又有小妖脚步匆匆地来到大殿之上。 “参加妖皇陛下！钦原将军传来消息，共工得知相柳已死，正要带领族人攻打妖族。祝融、强良也离开巫族部落，前往王屋山。” 伏光之前带领妖兵去王屋山增援，败退了一波巫族，没想到这次巫族不但没有修整调息，反而很快增兵，而且还是两位祖巫带领，看样子真的要打起来。 “命计蒙、九婴二位将军，即刻前往凌霄殿！” 祝融和强良，一个是属火，一个属雷。计蒙和九婴正好相辅相成，可以克制他们。 计蒙九婴到来前，伏光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已经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脸上还是带了点伤，但是心情很好，“呲铁果然厉害，不过我的日月蓉花剑更厉害！伞剑虽然不像其他兵器一样出其不意，其锋利程度却是世间少有！我真想试试，有什么东西是蓉花剑破不开的。” 帝俊想起被他砍掉两条腿的鲲鹏，忍不住担心起呲铁来，“呲铁伤的怎么样？” “我挑破了他的盔甲，刺伤他的腹部和手臂。没有伤到经脉和骨头，养一段日子应该就好。大哥的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你既然能完胜呲铁，我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帝俊道，“祖巫加入战场，巫族和妖族，再没有退路了。” 在相柳出现之前，巫妖二族是可以握手言和的，但是一旦低头认输，就意味着占领的领地和势力也要放弃。 除了已经修炼有成的仙家，谁都不愿低对方一等，沦为另外一族的陪衬，被对方践踏。 现在祖巫出场，就不再是小打小闹，派遣出去的将领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是祝融和强良？共工呢？” “共工也离开了领地，具体方向不明。共工身为北方水神，威力无穷。他能做的事，无外乎水淹大地。”帝俊不以为意。他们有这么多金乌，再多水都能给他烤干了。 “若是他撞断了不周山呢？” 帝俊凛然，“他敢！” 不周山是很多大能们修行之地，就连鸿钧也是在那里得道的。 计蒙九婴受诏前来，见到安然坐在大殿上的伏光只是脸上有些伤痕，除此之外一点都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就知道呲铁不是他的对手。 呲铁的粪便都能做成武器，那身皮肉更是不一般，能打得过呲铁，伏光的实力定然不弱。 两人对视一眼，在底下猜测帝俊究竟为什么把自己喊过来。 帝俊细想共工撞断不周山的可行性，脸色越来越差劲。 他对计蒙九婴道，“祝融强良两位祖巫领兵来犯，二位将军可愿前往与之一战？” 计蒙九婴单膝跪下，“末将愿往！” 计蒙说完，看了眼伏光，“曜君陛下这次是否随军征战？” “我就不去了。”伏光说完，发现帝俊也在疑惑地看着自己，解释道，“许久没有见过伏羲和女娲，我想找他二人叙叙旧，顺便去不周山上转一圈。” 九婴失望地瞥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出去玩？ “万事小心，去吧。”帝俊明白了伏光的意思，待伏光离开后，与计蒙和九婴商量作战事宜。 伏光一刻也不拖沓，来到伏羲女娲的道场。 昆仑山和以前比没有太大变化，兄妹两个正在石桌旁边坐着煮茶，像是在等待伏光的到来。 “莫非你已经算到了我会来？”伏光知道伏羲演八卦，但也没觉得他能算的这么详细，见到伏羲的架势之后，忽然觉得伏羲可能知道的东西不少。 伏羲笑道，“略知一二。” “那你可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来？” 伏羲摇头，“还请曜君陛下解答。” 女娲给伏光倒了一杯茶，“我有预感，此事与我有些关系。我的修为达到准圣之后，便再没有片刻增长，想来无法以力证道，只能依靠斩三尸或是功德。先前与哥哥传授妖族修炼功法，我已经拿到了一部分功德，只是太过微弱。” “这件事情如果做好了，能得到的功德肯定不少。” “什么事？”女娲好奇，“可否能说？” “不能说，但是可以提前做些准备，把伤害降到最低。” “需要我做什么？” 于是伏光带着女娲伏羲兄妹两个，收集了足够多的五彩石，还去海里抓了一只海龟。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三个人直接来到了不周山。 就等共工撞了。 第44章 摸头 战事不算紧，三个人没有其他事要做，耐心在附近等待。 三个人先是把山上的小动物们赶到别处去，在不周山脚下呆了两天，觉得一时半会共工不会来，就一起进了山里。 简单聊过几句之后，女娲恢复了最初对伏光的热情。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尽管外表看起来年纪不大，看向伏光时总会让伏光有种自己其实比她小一辈的错觉。 他们来到鸿钧的道场外面，没往里走，只是清理干净洞前的石头，三人盘腿坐到上面。 伏光道：“我听说三清他们早就收了弟子，准提接引也有弟子，你们两个似乎一直没有这个打算？” 伏羲摇摇头，“机缘不在此，我二人不打算收徒。” 伏光探着身子靠近，小心问道，“是和道祖分配的宝物有关吗？” “分宝岩分宝，要问谁得的宝物最多，当属通天道人。可若是论品级，通天师兄拿到的宝物加起来，也比不上原始抑或是老子两位师兄所得。” 女娲停了一下，继续道，“师父对我和接引准提……我这里的宝莲灯可与你兄长的翠光两仪灯争锋，老子道兄那边也有八景宫灯。其余的缚妖索、炼妖壶，也不过能用来克制妖族。红绣球、三生石，即便拿出手来，也没有什么战力。金葫芦并非我在分宝岩所得，也不过是孕育出了招妖幡。” 伏光觉得，女娲的这些宝贝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吓人。 女娲的这些东西，只是用来对付妖族的。她统领众妖无可厚非，可要是天道还在背地里算计着让女娲和妖族反目就很麻烦。 伏光能想到的，女娲也想到了，她苦笑一下，“我若成圣，只能依靠功德。否则妖族定会气运有损。” “你们算到是什么功德了吗？” 女娲摇了摇头。 “伏光陛下是可信之人。”伏羲说，“帝俊与你皆有推演之能，看你的样子，似乎有所见解？” “现在的大势，两位道友也看到了。战事结束前，谁也说不准未来的格局是什么样子。天庭一路到现在，除了最初建立时天道降下了功德，后面所有事情都是我的两位兄长操持。巫族亦然。可见天道对这二族是没有偏爱的。” “可自开天辟地以来，天道似乎从未偏爱过任何一个种族？”女娲不解。 伏羲心中一动，“只有一个种族能做天道的主宰。” 既然妖族为天道主宰，巫族必然应该受到打压，可是天道什么都没有做，正如当年龙凤麒麟一般。 女娲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脸色一白，“这个新生的种族……” 伏光伏羲默默的点了点头，女娲闭上嘴巴，沉默地看着他们，气氛沉重到了极点。 他们一直都认为成圣是好事，至少战斗力能提升一大截，可从来没有想到，天道这么恶心。 如果妖族处于下风，女娲就需要成圣，来给妖族带带气运，毕竟她不成圣的话也只是个辅助，手上能用的法宝也不多。女娲成圣只有造人一条路，一旦人族降临，巫族和妖族就得给新的天道宠儿腾地方。 天道想要的是弱小的、能够一直繁衍下去的种族，而不是目前来说潜力无限，随时可能把自己推翻的妖族。 想想西游记里的小妖，有几个成气候的？连个修为跟多宝差不多的都没有。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想再多也没有办法。”伏光早就考虑过，不像女娲伏羲反应这么大。他往后一躺，蜷起一条腿来，“不过我觉得还是越晚越好。” “兄长认为呢？” 伏羲道，“想来伏光陛下已经考虑地周全，既然无法避免，只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聊完严肃的事情，三个人又谈论了一下关于修行的感悟，还关心了伏光的日常生活。 其实伏光很不喜欢被人关心，因为只要谈论这个话题，就不可避免地提到他缺少的一只jio. 到现在这个地步，整个洪荒都以为他是残疾鸟了，包括那些金鹏孔宣这两个涨了两条腿的鸟。 伏光非常郁闷。 令他更加郁闷的是，全洪荒只有他一个残疾！ 其他的动物，比如只有一条腿的商羊，人家就算只有一条腿也是健全的。而被他砍掉双腿的鲲鹏，也在几百年后重新长出了双足。 只有他永远缺一条腿…… 女娲在伏羲面前就没有那股子别扭的母爱，像个普通的幼稚小女孩，态度转变的非常明显。 “若是我也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最好像伏光一般性情，相处起来也舒服。” 伏光默默在心里想着，你们要是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那不成了绝世电灯泡？ 女娲换了个位置，坐到伏光身边，拉着他的手臂道，“你不知道，你尚未醒来时，帝俊与太一就时常在我兄妹面前提到你，说你模样可爱，羽毛漂亮，看起来就惹人怜爱。待你醒来后，他们倒也收敛了，只是我看着你在帝俊太一面前撒娇，总会很羡慕。” 伏光一脸懵，“我什么时候撒娇了？” “你自己可能没有发现，你面对帝俊和太一的神态语气跟在其他人面前是不一样的。”女娲唏嘘，“我好多次想去找你，都被帝俊给拦下来了。” 不然他们的关系不会是现在这样客客气气的。 伏光在心里庆幸，多亏大哥拦住了，不然按照女娲的热情，这些年少不了要被她祸害。 他无奈地看向伏羲，“你都不管管你妹妹吗？” 伏羲笑容温和，“她开心就好。” 在不周山上呆了几十年，伏光被迫和女娲感情急速升温。就在他被女娲逼着改口叫姐姐的时候，共工终于出现了。 怕共工发现他们的行踪之后放弃撞不周山，伏羲提前画好了阵法隐藏气息。 伏光在一边催促女娲，“五彩石怎么炼？支撑天地的话，是不是要砍下那只龟的脚？需要我们帮忙吗？好一万多颗石头呢！” 女娲垫着脚摸摸他的头，被伏光狠狠瞪了一眼。 她笑道，“不急不急，还没撞呢。” 共工知道故意撞不周山是个很大的罪名，所以他是和祝融一起过来的。两人打了很久，从北边打到南边，又从南边打到北边，最后来到了不周山这里。 伏光问，“要是无意中做的，天道就不会惩罚吗？” 伏羲：“担负的因果自然要少些。” 不周山被撞，相较来说，还是妖族的损失比较大。 能平衡二族的力量，天道乐见其成，既打压了妖族，还能借着这个理由踩一下巫族。 不周山被撞倒，首先倒霉的是生活在不周山上的小妖，然后大地上就是发生洪水，妖族死伤惨重，比共工亲自出手威力都大。 伏光叫着伏羲一起熬制五彩石，那边共工祝融又打了一会儿。 共工大喝一声，上前一冲，祝融闪身躲避，不周山应声而倒！ 山石滑落，由不周山支撑的天空也摇摇欲坠。 共工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追着祝融跑。 不周山上方的天空再也支撑不住，呼地破了一个大洞，银河之水自其中倾倒下来，瞬间把土地淹没。 伏光拿出日月蓉花剑，砍下乌龟的四肢脚，“好了吗？” 女娲现在也感觉到急迫了，她拿上熬制好的五彩石，接过乌龟的脚，朝底下伏光和伏羲点了点头，坚定地飞上天去，开始补天。 伏羲撤了阵法，二人踩着云朵出现在不周山半山腰，看着底下的滚滚洪水随着女娲的动作而停息，也看到了共工和祝融呆滞的大脸。 他俩还没走远。 女娲就把天补上了。 伏光扶着伏羲的肩膀大笑起来。 共工和祝融很快反应过来，不知是该继续打下去，还是上去揪住伏光他们打一顿出出气！ “女娲是准圣，另外两妖都是大罗金仙，我们两个不是他们的对手！”祝融咬牙切齿，“走！难道你还想过去再撞一次吗？” “相柳之仇，再加今日之耻，日后我共工定会加倍讨回！”共工说完，和祝融一起离开了。 巫族不修元神，祖巫们虽有元神，无法修炼，也不会传音之术。他们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伏光依旧听到了。 “这种情况天道会判定他是故意的吗？”伏光问。 伏羲淡淡道，“天道不公，谁也说不准。” 伏光只能先记下来，说不准以后用得着。 天道没有实体，但是还有鸿钧啊。 鸿钧私底下给了他一点混沌之力，上次也态度宽容，说不准以后也能派上用场。 伏光觉得，鸿钧合道后，就算保留着一小部分情绪，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整体上还是偏向天道的。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想往鸿钧跟前凑。 女娲补好天，又把龟脚一只只放好，支撑起天空。天空变得稳定，但也不像以前一样平，上面的太阳星和太阴星以及其他星辰慢慢倾斜。 待女娲回来，三道功德金光也从天上落下，两道小的没入伏光与伏羲体内，最亮眼的那道进入女娲的身体中。 女娲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笑着对二人道，“我感觉修为有了很大增进，距离成圣只有一步之遥了。” 伏光和伏羲淡定地点了点头，没有说恭喜她的话。 伏羲说，“补天功德已经拿到，接下来不用继续守在不周山，我们也该回去了。” 女娲恋恋不舍，“这么快就回去？我还挺舍不得伏光的。” “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伏光朝她摆摆手，“回去吧，把功德消化完，修行要紧。” “你这孩子，装什么老成？”女娲比他矮很多，就算需要踮起脚，也想摸他的头。 伏光后退一步，躲开了女娲的手，拱手道，“两位道友后会有期，我走了！” 说完他飞出老远，头也不回驾着云去了东海汤谷。 第45章 通天 因为女娲动作迅速，不周山被撞倒造成的影响没有原来那么大，但是大家还是很快就知道了。 伏光来到东海的时候，帝俊太一、羲和常羲都在这里。 “你来的正好。”帝俊看到伏光过来，也不客气，摆手让他坐下，直言道，“女娲能及时补上天空，是你提醒她提前准备的？小弟以为，此事对于金乌一族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伏光首先想到的就是，天空倾斜给小金乌们提供了就业机会。他特地赶到东海，也是为了说这件事情的。 “如果我们一族能为万物苍生做一点贡献，当然就是好事。”伏光朝帝俊眨了眨眼睛。 常羲羲和不了解伏光，对这句话没有疑议。帝俊想的更深一点，“我只担心招来祸患。” “就算侄儿们呆在东海，未必不会被波及。大哥不如放手，像我这次一样，守，株，待，兔。” 帝俊还想参考一下太一的意见，太一说他没有意见，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羲和会每天驾车带着一个儿子从天上飞过，作为代替沉到大地另一面的太阳星照耀大地。 确定下金乌的工作后，上天降下功德没入十金乌和羲和身体中。十金乌修行不到千年，接受功德后离化形只有一步之遥。 十只金乌体型大了一圈，围绕在鸾车跟前，叽叽喳喳地凑成堆，一会儿又打闹成一团。 “他们真活泼。”伏光感叹。 幸好帝俊和太一沉稳，要是两个哥哥也这么精力充沛，刚穿越过来的他可能会被吓出心理阴影。 帝俊过来拍了拍伏光的肩膀，对羲和说，“从今往后，要多辛苦夫人了。” “夫君说的哪里话？你我同为一体，正是时局动荡的时候。孩子们年纪虽小，本该在东海休养，能有机会为父分忧，也是一件幸事。” 两人含情脉脉，相视而笑。 常羲看了眼伏光太一兄弟俩，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走？” 伏光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想去看看鸾车。” “那就过去看看。”太一说。 三人来到鸾车那边，打成一堆的小金乌们一哄而散，分飞到几处，围绕着他们的叔叔姨母飞翔。 伏光预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都提起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一只鸟落到了他的头顶。 伏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叔叔当的不合格，才让这个小子这么肆无忌惮。他冷下声来，“小五，下来！” 说完他心里有点虚。 因为他还没分清楚几个金乌谁是谁，现在他们比以前大了一点倒是好认了，就是还没机会一个个去辨认。 说完小金乌三只爪子用力勾住他的头发，露出半个脑袋来，发出稚嫩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我自有办法。” 常羲在一边抿着嘴轻轻笑了一声。 伏光瞥常羲一眼，对头顶的金乌道，“下来。” 小金乌以为他生气了，挥着翅膀飞了下来。 伏光看了眼太一，发现也有几个金乌在他跟前飞来飞去，但是震慑于他的气势，一直没敢靠近。 “鸾车妥当，当得起十位太子的身份。”太一感觉到伏光的偷偷看，以为他是觉得无聊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让他们炼化功德提升修为，我们先回去吧。” 伏光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临走之前，带着忧心回头看了一眼。 十金乌对新工作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兴致勃勃的，暂时不会整幺蛾子。 “你在担心什么？”常羲心思细腻，没像太一一样立刻离开。 “侄儿们拿到功德金光是不假，只是在天上散发光芒，使洪荒中万物生灵生长，承受了众生恩情，自身也十分显眼。巫族肯定会注意到他们的。” 常羲道，“那就多多留意巫族动向，务必保护好太子们。” “也只能如此了。”伏光叹气，“共工撞破不周山时，祝融也在。我记得祝融该是与强良对战计蒙九婴两位将军。” “两位将军受了些伤，恐怕得休养上一段时日。” 伏光心情沉重，“输了？” “小败。”常羲道，“他们将领受伤不算重，手下将领死亡不比妖族少。只是我担心以后，恐怕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伏光也很无奈，唏嘘道，“最初见面时，兄长和嫂嫂还未成婚，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以前觉得从诞生那日到巫妖大战要等好久，现在想想似乎也没有多久。他还是以前的大罗金仙修为，连准圣都没有突破。 常羲也露出怀念之色，“那时姐姐还想让我嫁给你或者东皇陛下呢。” “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个，难道是……后悔了？”伏光心里微微警惕，面色不变笑着问道。 “倒也不是。”常羲看了眼他，“我只是不想嫁给你们兄弟两个，又不是永远都不想找道侣。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来来去去，成名的仙人就那么几个，年纪小的我又看不上，怕是要一直一个人生活了。” “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常羲想了一会儿，笑着答道，“说的也是。不想这个了，正好现在无事可做，要不要一起去下界走走？” 伏光之前也拿到了功德金光，按道理讲他该先回去闭关。 可是他第一次接到常羲的邀请，觉得很心动。闭关的事情可以往后推几年。正要答应下来，忽然天边一道云彩卷起，一名黑衣青年御剑从远处飞来，目标正是伏光所站的位置。 “看来这次不行。”常羲看清楚来人，惋惜道，“那就只好等下次了。” 黑衣青年落定，收起剑来朝伏光和常羲行了一礼。 常羲回礼。 伏光也回礼，“通天道友是来寻我的？” 通天就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也不绕弯子，“确实如此。” 常羲善解人意地道别，“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常羲先行离开，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常羲道友好走。” 送走了常羲，通天靠近伏光，与他并肩行走，“我就算到你会在东海，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险些与你错过。” “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通天换成传音，“巫妖之战恐怕有些不妥，我劝你还是不要参与。道祖对你另眼相待，不如想些办法，让道祖也收你做个外门弟子，摆脱俗世纷争？” 伏光摇头，“我大哥二哥还在天庭，若是没有他们，我一人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通天猜到劝不动他，听到伏光这番话也不觉得意外。 伏光怎么选是他的事，通天跟伏光说这番话，也是通天的一番心意。 伏光又开始演了，他找出往常展示在人前的木讷劲儿，真诚地看着通天，“你以后也与我少些来往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通天向后一步，明显不悦，“你当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与你做朋友，只是为了你的身份吗？我岂是那等贪生怕死的小人？！” “我没有那个意思！”伏光连忙摆手，被朋友误解后急切地面颊微红，但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低下声来，“多谢你的心意。我的朋友不多，你能特地来提醒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通天越看越觉得他为人真诚。他的两个兄长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不会将心中所想轻易展示出来。伏光与他们不一样，这样的感激令他觉得舒心，这几日对伏光的担忧也似乎有了回报。 “你无需担心连累我。”通天说完，冷哼一声，现在不需要原始老子提醒，他就自动变为传音，“我为盘古父神所化，而且两位兄长都不看好巫族。就算天道不公，巫妖之战也是有因有果，顺应天道。我与你交好，也算是因，帮你对抗妖族自然是果。因果皆具，你为难之时，我出手相帮，就算是天道也不能做什么。” 伏光听完，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后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 “你的心意，我牢记于心。伏光无以为报，日后若是道友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他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道友帮我不是为了讨要报答，只是我不善言辞，除了这些话，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道友知道我的感激。” 对上通天的双眼，伏光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通天好感度增加的提示。 三清其实都很清高，通天有教无类，看起来不注重跟脚，很接地气，实际上他也很清高。 对于他来说，这些追求天道、追求正统的人就是市侩的，他的所作所为只是遵从本心。 他的两位兄长总把他的一些举动理解为少年心性，殊不知他只是与两位兄长理念不同。 伏光能看出来，他愿意出手相帮不是为了被天道左右的因果恩情，只是出于一腔热情。 伏光是理解他的！ 通天和伏光的关系突飞猛进，说完了正事也舍不得立刻离开。 伏光邀请他去自己的宫殿做客，通天欣然答应，两人在曜君殿相处了将近三年，通天才起身告辞。 第46章 对战 通天走后，伏光闭了半年关，吸收完协助补天天道赐予的那点功德金光，修为略有增进。 “外面一切可好？”伏光没有花时间掐算推演，他叫来殿里的两只妖精，开口问道。 金鹏孔宣被分派到妖将手下，早已从曜君殿搬出去。伏光这里恢复了清冷。他不是注重排场的人，也没有再增添小妖，这么多年曜君殿一直由灰兔精和黄鱼精照看负责的。 宫殿里的灵丹妙药不少，两只妖精虽然打不了架，好歹修行到了天仙，容貌不再变化，寿命也更加绵长。 他们比刚来时稳重许多，弓着腰背答道，“天庭将军皆已出战，就连红云和镇元子两位道长也领过兵。如今有几位将军已经班师回朝，听闻九头狮子陨落在巫族手下，腾蛇、鬼车几位将军受了重伤。” “嗯。”伏光点了点头，“我要离开一段日子。太阳星还算安全，你二人安心呆在此处。” “陛下！”灰兔精扑通一下跪在伏光面前，“小妖也想为妖族出一份力！” 伏光皱着眉头，“你可想清楚了？” 灰兔精本来就不善战，在曜君殿当值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人打过架。伏光还记得一开始的自己有多差劲，有经验和没经验差的实在太多了。 就算灰兔精有天仙修为，去战场上也就和人仙地仙一般，还可能把性命都折在里面。 他能想到的，灰兔精自然也是知道的。 灰兔精坚定地点头，“小妖已经想的很明白，求陛下恩准！” “为什么？”伏光觉得不解。 灰兔精悲戚道，“听闻巫族在下界作乱，凶狠异常，已经有无数小妖殒命。小妖的家在万寿山，兄弟姐妹或许今日已不在世上，子孙后代的性命，小妖却不能不顾。他们已经被征入军队，小妖已有天仙修为，也想尽一份力。” 灰兔精跟自己还有点像。伏光点了点头，理解了他的心情。 他问黄鱼精，“你呢？” 黄鱼精也跪在了地上，“小妖已经记不清楚往日种种，曜君殿就是小妖的家。” “那你就留下来，照看曜君殿吧。”伏光心里嘀咕，听说鱼有七秒钟记忆，不知道黄鱼精是不是记性也不太好…… 他对二妖道，“黄鱼精留在殿内照看宫殿，灰兔你随我走。” 灰兔精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伏光身后。 “你心中惦念万寿山的子孙，我不知你的子孙归属哪位将军，也无心去管这些。我想把你送入镇元子麾下，你可愿意？” 灰兔精感激涕零，“多谢陛下！小妖愿意！陛下大恩，小妖感激不尽！” 伏光跟他只有主仆之情，而且他本来呆在宫殿的时间就不多，留在宫里也大都是在闭关，算不上多深的感情。但是他也舍不得灰兔精去送菜。 翻了翻太一当年给的空间戒指，伏光找出一件鎏金红披风和当年他曾用过的金石枪交给灰兔精，“这两样你拿着。” 灰兔精接过，泪水盈眶。 伏光正想再说两句，忽然听到下方巫族呐喊之声。他心中一动，表情严肃地开始演算。 片刻后，他对灰兔精道，“我急事，你自行去寻镇元子罢，路上小心。” 灰兔精点头，跪下身来，五体伏地，“陛下好走。” 伏光驾云飞行，速度快地化作一道金光，直接追到天上的太阳銮驾。 羲和在前面赶车，后面坐着的不知道是哪个侄子。 伏光过来之后，羲和松了口气，小金乌见到了厉害的长辈，叽叽喳喳地告起状来。 “叔父叔父，这个人已经追了我四个时辰了！他跑的好快！他还说，追到我以后要把我杀死，母亲也拿他没有办法。”小金乌委委屈屈的语气一变，带着怒气怂恿道，“叔父快去打他，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伏光坐到小金乌旁边，默默对照了一下常羲告诉自己的金乌们的特征，大概能猜出这只金乌的排行，但是不太确定。 “嫂嫂累了吗？” 羲和道，“不过是赶车而已，不累。” 伏光看了眼底下的巫族，带着点轻蔑道，“巫族可是会累的。嫂嫂不妨放慢一下速度，只要不被他追上便好。若是被他追上，我便亲自会会他。” 羲和懂了伏光的意思，知道他是想先把大巫戏耍一番。 而且这只想要抓捕她儿子的大巫，应该不会活太久了。 羲和应道，“好，便依你所言。” 伏光离了太阳车，收敛气息与威压，飞向大地跟在大巫后面。 这个大巫名叫夸父，体型是一般巫族的好几倍，他伸出手来，说不定真的可以拦住天上的太阳车。 夸父手持一枝桃木杖——伏光觉得他手里的桃木杖也是妖族预备役，势力相对，他看巫族越看越不顺眼——气喘吁吁地追赶地前面的羲和与小金乌，巨大眼睛里盛满了怒意。 伏光觉得可能是他追了这么久都没追上才恼羞成怒的。 羲和没有把太阳车往东海赶。 夸父追赶他们母子两个已经让羲和有了危机意识，她担心其余的孩子被巫族一窝端了。再加上有伏光在，羲和知道小九的性命能保住，便用算得上悠闲的速度在天上兜圈子。 再怎么说，夸父是个大巫。 祖巫可与大罗金仙一战，大巫比祖巫稍差一等，也与天仙修为相当。 羲和加上小金乌能对付得了夸父，但是他们不清楚下方是否有其他巫族埋伏，故而只逃不打。 伏光跟在夸父后面把底下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大巫不止有夸父一个，还有手持青铜方盾和巨斧的刑天。 这时候的刑天还没和黄帝打过架，他的脑袋还在，看起来就是个威武异常正常男人。 刑天的速度没夸父快，带领其他妖族遥遥跟在后面，就等夸父把金乌抓住再上。 只是夸父的速度不及金乌，迟迟没有得手。 伏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两个大巫，心想还是稳妥一点好，最好把战斗的地点放在高空处，这样刑天就算及时过来，能帮夸父做的也有限。 夸父口渴至极，喝干了几条大河，挥舞桃杖继续向前。 伏光觉得把夸父溜的差不多了，飞到羲和面前，给她使了个眼色，羲和便不再驾车兜圈，而是向着悬车之处驾去。 夸父迈开腿继续追赶，遇到了持剑飞在半空中的伏光。 巨人开口，隆隆作响，“你是何人！” 伏光猜想，两位兄长应当是被巫族牵制才无暇顾及嫂嫂这边。 一直以来他都被人小看，现在看来，被巫族看低，没有放在算计里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冷笑一声，厉言回道，“杀你的人！” 说罢抽出伞剑，白光闪烁，剑上粉色蓉花柔和至极。剑身纤细，仿佛一折便断，单看外表充满了欺骗性。 巨大的夸父没把这柄小小的剑放在心上。 他是修炼肉身的巫族，本体就已经足够强大，无惧刀剑。 洪荒中关于伏光的传闻，最有名的就是他的残疾。要是问这位残缺懦弱的三陛下有什么伴生法宝，大多数人头顶都会冒出一个问号。 他竟然有伴生法宝？ 救红云时是镇元子出手所救，打准提时是东皇太一借给他的混沌钟。 他有伴生法宝吗？ 而且夸父根本不认识伏光，只以为他是天庭哪个妖将。 伏光也没打算自报家门，他动作迅速，照着夸父的眉心一刺，蓉花剑便没入夸父眉心。伏光意念一动，剑身延长，自巨人后脑飞出。 夸父睁大了眼睛，目光涣散。他极力控制意念看向伏光，“你到底是……谁？” 伏光不想碰从大巫脑袋里穿过的本命灵器，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剑，没把它收回。 蓉花剑在地上委屈地颤动嗡鸣。 宝剑锋利，剑身光洁如初，没有沾染上一分污秽，伏光却依旧觉得有点恶心。 他还记得剑刺入夸父额头时的手感。 蓉花剑又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催促主人把它收回。 “唉，我还是先带你去洗一洗吧。”伏光低声说完，蓉花剑又发出了一声低吟。 夸父见他凛然站立在半空中，完全无视了自己，又气又恼，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夸父死了。 他的尸身化成一座巨大的山丘，手中的桃杖掉落在地上，扎根在土地中，尽数吸收了夸父的修为，根部慢慢向四周衍生，生长出一片粉色桃林。 伏光远在天上，地下的巫族离他很远却也把夸父的死状看的一清二楚，也看清了一身白袍神色肃然的伏光。 微风吹起伏光的衣袍和黑发，高贵的神袛俯视众生。 “夸父追杀妖后与妖族太子，吾身为曜君伏光，不可坐视不理。今日斩杀夸父，一是替嫂嫂侄儿报仇，二是警示你族。欺我妖族妇孺，真当我妖族无人？犯我妖族者，妖族必一一讨回！” 伏光说完，转身离去。 地下修为尚浅的巫族被他的气势压制。巫族性情残暴不等于没有脑子，听闻伏光的话，他们知道这事儿是巫族先招惹人家的。大巫夸父的死激起的士气灭了大半，巫族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刑天。 刑天面色阴沉，抬手发令，“撤退！” 第47章 后羿 伏光拿着蓉花剑洗了又洗，在水里涮了大半天才放过它。 满身疲惫的太一穿着战衣从远处过来，仰躺在草丛上歇了一会儿，半晌后枕起手臂，看向反复洗剑的伏光，“这次你一招制敌，名声该响彻洪荒了。” 伏光已经好久没和太一聊过天了，最近几次都是匆匆见上一面，很快就各忙各的。伏光又把剑从头到尾洗了一遍，洗完把它变成伞接着冲刷。 “不能务虚名而处实祸。”伏光摇头，“要是夸父知道我的剑锋利，我也不会仅用了一招就把他杀死。二哥当时被巫族绊住了？” 太一点了点头，“巫族也有了阵法，叫做十二都天魔神大阵，布阵只需祖巫出手，比咱们的周天星辰大阵要方便，威力也不小。这次巫族七位祖巫出动布下此阵，将大哥与我，还有其他几位将军困在阵中。没想到竟是要对嫂嫂和侄儿们出手。” “听二哥的意思，这个阵法实在厉害。若是小妖入阵，恐怕难逃一死。” 太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表情凝重，“嗯。” 小妖们打头阵开启战争，到中后期就是二族首领们之间的争斗了。 尚未来得及多说几句，便有小妖急匆匆过来，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二位陛下，妖皇陛下请二位前往凌霄殿议事。” 伏光和太一对视一眼，都看的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伏光拍拍太一的肩膀，他以为太一会很快适应这种作战的生活。现在想来，只要有心，就无法对生灵涂炭无动于衷，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伏光感到不适是正常反应，并非因为他以前是个感情充沛的弱小人类。 凌霄殿上一派凝重，妖将们陆陆续续地到来。伏光注意到很多妖将身上都带着伤，周身灵力不稳，应该和太一一样，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 “诸位卿家辛苦了。”帝俊也是一身戎装，坐在高位上。 凌霄殿内一片寂静，帝俊俯视下方，视线与底下臣民交错。他的双手搭在座椅两侧，见妖将们因为他的沉默而感到不安，深深呼了一口气，沉重道，“蛊雕、白虎两位将军，身陨了。” 蛊雕和白虎是饕餮手下的两位大将。 站在饕餮身侧的梼杌和穷奇一来殿上就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情，连蛊雕白虎这等修为的大将都折损在了战争里！ 饕餮上前，单膝跪在大殿之上，怒声道，“蛊雕白虎修为底下，未能逃脱巫族之手，末将无话可说。只是末将不服！恳请陛下容许末将带兵，讨伐巫族，将帝江那厮拆穿入腹，以消心头之恨！” 帝俊也很生气，比起手下妖将，他尚能保持理智，“帝江掌握天道空间之法则，你不是他的对手。” 饕餮露出耻辱之色。 钦原忽然扭头看了看伏光。 伏光沉浸在凝重严肃的气氛中，被钦原突兀这么一眼看的心里发懵。 钦原气质温和，朝他笑了一下。 伏光心里更毛了。 钦原慢吞吞上前，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言。” 高台上的帝俊把他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大概猜到了钦原要说什么。他微微抬手，“爱卿请讲。” “曜君陛下杀死夸父名扬天下，陛下能力高深众人皆知。何不让陛下领兵，再派妖将相佐，定能大胜。” 计蒙也上前，“此举可行。巫族叫阵请曜君陛下出战多次，陛下至尊之躯，不与巫族孽障计较。只是一直避而不战，有损我军士气。”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伏光心中有血气，无法无动于衷。他也上前，对帝俊道，“兄长，我愿前往！” “准。”帝俊顿了一下，“巫族用十二都天魔神大阵，祖巫们倾巢而出。自今日起，众卿不可独自出战，务必听我调遣。” 妖将们齐声道：“末将遵令！” 帝俊又道，“伏光一人恐不是巫族对手。太一，你可愿与伏光同去？” 太一当然不会拒绝。有擅长战斗的准圣跟在伏光，伏光折在战争里的概率也会变小。 确定完主将后，众妖们又商议了具体的出兵计划。战事不可耽搁，二人立刻带兵出征。 第一次跟太一并肩作战，伏光心里很激动。 太一也没见过他打架时的样子，对伏光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懵懂无知被人欺负的时候。 行军路上太一忍不住像帝俊一样，嘱咐了很多一大堆东西，把伏光的耐心都给磨没了。 等太一说完，伏光没精打采地反驳，“我真的可以化形，不会任他们欺负了。” 太一说，“我并非担心你不愿化形，只是你未用原形作战，即便有几分本能，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战场之上，一丝一毫的差距都关乎性命。” “打不过我跑就是了。”伏光笑得无害，“况且不是还有二哥在吗？” 他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第一次出征就死掉。要真是那样，就得怀疑一下巫族是不是把钦原计蒙给策反了。 这次是妖族的主动出击，伏光与太一各领三万妖兵，左右夹击，进攻巫族部落。 山蛛和狰打先锋带领士兵冲上前，伏光手持混沌金石弓飞在半空中，远远地放暗箭偷袭。 金乌目力不比鹰隼差，伏光又是大罗金仙修为，准头也早在王屋山之战里磨炼出来了，一射一个准。 这回对战的巫族不是夸父追日的时候跟在后面的那批，他们见到半空中的伏光竟然也没认出来。 伏光听到底下巫族喊道，“是他！善箭的那个妖族！” 巫族整体后退，不一会一队巫族杀出来，砍倒一片妖族开路，他们后方跟着一个高大强健的大巫。 那大巫比一般的大巫相比要瘦弱一点。他手上拿着金弓，身后背着同样颜色的箭矢，身上是颜色稍浅的战袍，半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伏光，战意十足！ “你擅长射箭？”大巫道，“何不来比试一场？” 伏光看到他背上的箭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因为射日的事，他一直对后羿很忌惮，但是从来没动过歪心思。如今见到后羿本人，他还发起了对战，如果能趁此把后羿杀死…… 伏光收起混沌金石弓，轻蔑地朝他勾起唇角，“你是何人？” 两族将领对话，底下妖兵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太一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便下令休战，两分皆退后十里，处在对峙阶段。 后羿说，“我是巫族的大巫后羿，你又是谁？” 伏光觉得有点可笑，巫族们凭借弓箭认出他，想来“擅长射箭的妖将”已经在巫族小有名气，至少后羿很在意他。 可是他们竟然不知道“擅长射箭的妖将”就是他伏光！ 要是杀死夸父的时候，伏光没有自爆身份，他们是不是还得觉得巫族有一个“武器锋利的妖将”？ 再加上废柴曜君这个身份，他在巫族这里人设可真多。 伏光抬起下巴，倨傲道，“手下败将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姓名！” “口气倒是不小！” “你说比试，想如何比试？” 对于他们这种修为，射点花花草草都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体现不出箭术高深。 后羿往四周看了一圈，想了一个主意，他指着天上飞行的太阳车道，“不如就射那只金乌，如何？” 伏光一听到后羿口中这句话，怒火油然而生，“不如射你的项上人头如何？！” “你这妖好不讲道理。”后羿觉得莫名其妙，“我如何能射到自己的脑袋？你先不要生气，且听我说完。我们同时搭弓，我以天上金乌为目标，若是你能救下金乌，便是你胜。若金乌当真被我一箭射死，便是我赢。” 言下之意是，伏光的目标是他射出的箭矢，虽然目标没有金乌那么大，但是难度相对较低。 因为金乌是活的，而且修为还不低，不可能乖乖呆在那里任他射。 两者的难度差不多，看起来还算公平。 后羿对自己的弓箭很有自信，他有信心能一箭把鸾车上的金乌杀死。如果伏光能阻止他的箭，他也会服气的。 伏光咬牙，“好，就依你所言！” 他总不能一直守在太阳车旁边，如果真的能趁着这个机会把后羿杀死，也算是断了后患。 伏光依旧在半空中，清楚地看到底下后羿从背后抽出箭来，打到弓上。 他也举起了混沌金石弓，指尖微微颤抖。 绝对不能输！ 金箭破空而出，发出耀眼的金光，外围被一层白色光芒包裹刺地人睁不开眼睛。 箭矢向上飞起，距离伏光越来越近。 即便伏光身为金乌，拥有大罗金仙修为，也能感觉到它带来的强大压迫感。 就算是他自己，被射上这么一箭也未必能活下来。 伏光咬紧后牙，预判好后羿弓箭的轨迹，释放了手上的箭。 两只箭矢同样势如破竹，在太阳车下方撞在一起，擦出巨大的火花。太阳车上的小金乌惊恐地鸣叫一声，看到下方的火焰，颤颤巍巍地飞到羲和旁边，“母后……” 羲和也看到了底下的对决，她摸摸金乌的脑袋，“我儿莫怕，你的两位叔父都在下方。有他们在，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金乌点了点头，“我以后也要像父皇和叔父一样厉害，保护母后和弟弟们！” 伏光在心里默默使用推演能力，整个世界都好像在此刻慢了下来。 二箭相撞后，他“听”到太阳车上嫂嫂和侄儿们的对话，也看到太一猛然放松的表情。 不等再与后羿对话，伏光动作迅速，抽出三支箭搭到弓上，几乎省略了瞄准的过程，轻轻松松一拉，箭矢便朝着毫无防备的后羿射去。 第48章 帝江 三支箭分作三处，封死后羿退路。 后羿瞳孔收缩，下意识地看了伏光一眼，待他反应过来不该束手就范，慌乱之中搭上弓箭，效仿伏光救下金乌那一箭，瞄准了向这边飞来的箭头！ 他没想到的是，伏光的箭势竟比刚才有准备的一箭还要强。匆忙之下射出的一箭并未将它射下，反而在强大威压下粉碎湮灭。 除去中间威力最盛的一箭，还有另外两箭。 后羿知道无法躲过这一箭，坦然地放下握着长弓的手臂，慷慨赴死。 然而下一刻，在他身侧站立的巫族忽然扑到他的身上，替他挡下了来势凶猛的箭矢！ 利箭穿透巫族胸膛，被他的动作带的微微偏移，没入后羿的身体中。后羿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扶着怀中无力站稳的巫族踉跄后退几步。 四周巫族上前搀扶，后羿站稳，低头看了眼怀中巫族，发现他已经没了生息。 他抬头怒视伏光，“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没能把后羿杀死，伏光有点失望。 他嗤笑一声，“手下败将，不配知道吾名！” 说罢，他给了太一一个眼色，指挥妖族发起进攻，“杀！” 主将受伤，巫族气势大减。 后羿也知照此情形巫族必败，只能下令撤退，还能保住族人性命。 妖族占据高地，派遣小兵在此驻扎。 伏光背着弓箭从天上下来，妖族无不侧目，从小妖到有名气的先锋，没有一个敢小瞧他。 太一看到伏光，快步走过来，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小弟有如此箭术，我竟今日才知晓，你瞒得果然辛苦。” “不是我故意瞒着兄长。”伏光与太一并肩向主帐走去，“先前我的箭虽然有准头，却无法达到今日这般威力。大约是被后羿气到了，情急之下发出的。” “巫族已经知晓你的箭术高明，想来会寻找对策。下一次未必会如今日一般顺利。只是既然能用弓箭，不妨记住射箭时心境，多加练习，也好多些自保之力。” 伏光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点头，“这是自然。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兄长商议一下。” “何事？” “后羿不知道我的身份，见过我样貌的，只有巫族刑天，还有当日他带领的一众小巫。我想用一点障眼法，或是其他东西掩盖一下，捏造一个新的身份。” “这是为何？你又有了什么主意？”太一走得离伏光越来越近，他个子高，伸开手臂就搭在伏光的肩膀上，豪迈地揽着伏光。 “今日愚弄后羿，见到他羞愤的模样我就觉得高兴。”伏光说，“就是想玩一玩，没有什么影响大局的打算。而且就算被巫族看破，也没有什么损失。” 这点小小的要求太一不会不同意，他道，“好吧，只有一点你要谨记。” “注意安全？” 太一拍拍他的后背，“不能为了掩盖身份，放弃化身原形，将自己置于险地。” 伏光好难受，他无语地抬头面对太一，“我真的记住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哥哥……” 回到主帐后，太一坐到主位上，伏光坐在他的左侧。 军中其他妖将陆续到来，也都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 山蛛等诸位妖将情绪依旧高涨，小心询问道：“陛下，可是要撤兵回天庭？” 伏光也看向太一。 太一道，“何不乘胜追击？” “陛下圣明！”这一战损失不多，而且他们也见识了领将的本事，信心十足只想把以前在巫族那里吃的气全都讨回来，听到太一说继续打，兴奋地赞同他的决定。 兕道：“巫族士气溃败，后羿又受了重伤，其他祖巫一时半会儿无法赶回，正是发起进攻的好时候！” 狰也道，“有东皇曜君两位陛下在此，何愁不胜？” “请陛下发号施令，我等听候调遣！” “好。”太一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修整调息三日，三日后，继续进攻！” 三天时间很短，伏光想趁着这个时间给自己做点伪装。 他翻了翻太一给的空间戒指，发现里面好多东西现在都用不上了，就算给曜君殿的黄鱼精，他都未必看得上。 伏光忽然有了一种自己长大了的惆怅。 出征那日，太一来找伏光，见伏光闷闷不乐地便开口问他，“想家了？” “没有，这才出来多久？就算想家也没这么快。”伏光跟他从帐子里出来，外面大军已经整顿齐整，二人从到军前，小兵手中拿着画着太阳的旗帜挥舞，军队出发。 伏光这回跟太一走在一起，讲话很方便。 他跟太一传音，“我若像混入凤族时那样，把脸变作另一幅样子，能否蒙混过关？” 太一沉吟，“巫族元神薄弱，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伏光点点头，放下心来，“巫族同洪荒内其他人并无交往，巫妖之战不会有其他人相帮。那我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应该都不会知道的。可是我若变化样貌，怎么对底下小妖交代？” “妖族与巫族不曾有来往，便是他们知道又如何？” 太一就像个封建君王，不在乎底下小妖的想法。伏光想不出其他办法，小妖们也可能不会表现出疑议，那就先这样吧。 妖族大军来临时，巫族慌乱不堪。 伏光仍是飞到半空，表情冷厉与巫族叫阵，“后羿小儿何在？” 这时一个骑着黑虎的巫族慢悠悠走了出来，“我来与你会会！” “哼！”伏光冷眼看他，“你的修为连金仙都未必能敌，何德何能累吾出手？” 妖族手下九尾狐狸上前，“陛……” 伏光连忙给他传音，“闭嘴！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九尾狐脑子转的快，立刻把后面的字咽到了肚子里，“……必不用将军出手，末将愿意上前，取他首级！” 伏光依然是那副高傲的样子，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将领，也没有发出声音。 九尾狐知道伏光这是默认了，拿着兵器上前，与巫族头领缠打起来。 他的水平和巫族首领差不多，打了许久也未见胜负。渐渐灵力不支，落于下风。紧接着九尾狐怒吼一声，化作一只巨大的狐狸，比巫族还要高出三倍，九条尾巴无风自动，挥舞不停将巫族黑虎坐骑打翻，又以尾巴卷起巫族送入口中。 巨大的狐狸吃掉巫族，露出餍足之色，他懒懒抬眼看了看其他巫族，退回到了后方。 太一给伏光传音，“看到了吗？” 伏光：“……” 伏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后半句话，忽然意识到太一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所以到这里就没了，没有再讲出关于化形的话。 可是这个场景，这前半句话，说和不说有区别吗？！ 九尾狐退下后，太一立刻发兵，妖族一哄而上奋勇杀敌。 伏光拉开弓箭，一箭一个巫族轻松极了。 这样的战况并没有持续太久，远处很快有两个祖巫赶来。 其中一个肤色发红，如其他巫族一般高大健壮，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普通小将。 另一个祖巫是个女子，身穿青袍，手上缠绕着腾蛇，比伏光穿越后见过的所有女子个子都高，肤色也要黑一点，但是没有男性祖巫那么黑，有种健康的美感。 这两个祖巫过来之后，太一立刻收起了漫不经心，他给伏光传音道，“这两人是帝江和后土，皆是十二祖巫。” 伏光点了点头。 太一又道，“小心他们的阵法。” 帝江的原身也生有翅膀，他有六足四翼，展开之后从远处看着就像一只巨大的蜈蚣。帝江腾空而起，与伏光平视，“就是你打伤了后羿？” 伏光朝他抬了抬下巴。 “吾乃帝江，你是何人？” 伏光还没想好自己的新身份，依旧用傲慢的态度对着他，“若你真想知道，先打赢我！” “不自量力。”帝江冷哼一声，挥舞身后的翅膀，顶上天空兀得变黑，仿佛被黑色幕布笼罩。 伏光渐渐看不到底下的巫妖二组，与太一也断了联系，眼见所见仅有帝江一人。 帝江掌握空间与速度法则，果然很厉害。 伏光不擅长应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握紧手中的弓箭，时刻准备把日月蓉花伞拿出来。 再不行，他就只能变成原形了。 金乌的能量跟太阳一样，帝江弄的这些黑洞洞的空间也会被他照亮，外面还有太一在，帝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怕伏光意识不到危险的到来，因为轻敌错失良机，那就得不偿失了。 “妖孽看招！”帝江怒斥一声，原地消失不见。 伏光有所准备，他努力回想与后羿对战时对天道的推演和领悟，以弓背一挡，拦住了帝江一击。 伏光抽出箭来，直直地向前射出，测试帝江构建的空间的强度和大小。 金箭带出一道剧烈的白光，却没能照耀出黑色空间里的其他东西，箭矢也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伏光听到了细微的一声惨叫。 有人中箭了，只是不知是巫族还是妖族。 他对帝江的空间有了大致的概念，脚尖一点向上飞起。 帝江紧随其后，口中道，“本以为你是个性子高傲有骨气的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无胆鼠辈！妖孽休走，留下命来！” 在帝江展开翅膀，向上追起时，伏光迅速回身，轻巧地把弓拉满，向近在咫尺的帝江射出。 帝江动作一滞，忙向一旁躲闪。 这时伏光再次弯弓，连续发出三箭，每一箭的位置都不同。 帝江顾不得追赶连忙以空间之力将自己包裹，耀眼的光线照射在伏光身上，两人依旧站在原地，面对面对峙。 “可有受伤？”太一传音。 “并未，兄长不必担心。” 帝江看着伏光，喟叹一声，“后羿不是你的对手。” “大哥！”后土喊了一声。 帝江颔首，“巫族听令，布阵！” 作者有话要说：后土也是被洪荒体系改动过的。 关于传统神话的“皇天后土”有很多种说法，其中一种是说，皇天是伏羲，后土是神农。 昨天赶生死时速，作话里有写错的地方_(:з」∠)_ 弈在洛水遇到的女神是宓妃，应该是伏羲的女儿，不是黄帝的_(:з」∠)_ 感谢在2019-12-03 23:55:23~2019-12-04 23:5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生而为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卓酌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立威 十二都天魔神大阵需要十二个祖巫一起才能展现出真正的威力，只要少一个祖巫，威力都会大打折扣。 低配版也不容小觑。 妖将们知道他们阵法有多厉害，拿出全身的力气来阻止巫族，不留出时间让他们排列布阵。只是这个阵法只需要十二个巫族，他们也不能确定谁会入阵。 伏光在天上比下面的人看的清楚，靠着直觉射死几个巫族。 修为稍低的巫族补上死去巫族的空缺，召唤出了低配版盘古真身。 伏光出生的时候，盘古已经死掉好久了，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父神。记忆传承有关于他的事迹，样貌之类的东西却是没有的。 祖巫们召唤出的低配盘古身长数十丈，肌肉遒劲，从外貌上看更像是巫族。 盘古身上带着与混沌金石弓相近的气息，他眉目英挺，手持一把巨斧，朝着天上的伏光砍来。 伏光与盘古比起来体型小上很多，费了一番力气才掏出斧头的轨迹。 盘古跺了跺脚，大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脚印，不论巫族还是妖族皆站立不稳。 巫族适时撤退，把战场留给了道法高强的头领们。 太一也在此时拿出翠光两仪灯，与伏光配合默契，同巨大的盘古缠打起来。 “为什么不用混沌钟？”伏光给太一传音。 太一声线平稳，回道，“用不着。” 伏光躲的困难，但也没拿自己的本命法宝。 巨大的盘古就像是跟他对上了似的，把大多数火力都对准了伏光，没有给他留下射箭的机会。 “他们很忌惮你，”太一拿出一把长剑，照着盘古的肚脐刺去，“他身上的混沌之气与混沌钟一模一样，只是稀薄得很，无须混沌钟，便是你的弓也可将他击败。” “我找不到机会。” 盘古的眼睛紧紧顶着伏光，手持武器的右手依旧照着他打，另一只手反手护住肚脐，挡下太一的一击，他左手变掌为拳，与巨大的手掌对比，太一就像一只出声不久的小猫。 伏光提起心来，又见开天巨斧已经来到眼前，便向着下方飞去，退后了几丈远。 太一道，“别怕，这并非真正的开天斧。” 开天斧在地面扫过，带起一阵血土，待接近时，伏光注意到了它带着的气息没有那么可怖。听太一这么一讲，伏光心里有了数。 “我知晓了，二哥可知阵眼在何处？” 最重要的部分，肯定是帝江负责的。只是帝江掌握了空间法则，想掩盖一下天机还是可以的，伏光一时无法确定。太一和帝俊都与帝江交锋过，肯定对他的能力有所了解。 太一在盘古掌心翻出，猛然后退，扬起手中长剑，翻身一丢，长剑便消失不见。 伏光心领神会，搭上一支箭来，向着长剑飞去的方向射去。 箭矢如长剑一般没有激情半点波澜，与伏光太一对打的盘古却是动作一停，身影发虚，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看起来很快就会消失。 伏光趁此机会再射两箭，一箭依旧是方才方向，另一箭则是对着盘古右眼。 箭中带着混沌与太阳真火的气息，灼热的温度远不是虚假的盘古右眼能比。盘古高大身形晃动一下，扑倒在地。下方巫族与妖族来不及逃脱，死伤无数。 下一刻盘古身影消失不见，地面上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帝江与后土大声叫着那名巫族的名字。 帝江现身，一双眼睛因为愤怒变得通红，“好好好，我记住你了！” “你姓甚名谁，报上名来！”后土也很气。 伏光抱起手臂，“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打赢我，我便报上名字。” 帝江都要被气炸了，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跟伏光一样无赖，哪一个不是光明正大？ 对他们来说姓名就是天道赐予的，每一个称呼背后都有因果，如今伏光打死打伤他们族人，还不报名字，报仇都不知道要找谁！ 可是就算再憋气，帝俊和后土也没有办法。 阵法已经被破了，伏光又举起了剑，底下妖族蠢蠢欲动，不得不下令退兵。 巫族撤退后，妖族迸发了一阵欢呼，山蛛、九尾狐、狰、兕等将领也很激动的来到伏光面前，“陛下，我们胜了！” 伏光点了点头，“对。” 他们本来知道伏光不像传闻中那样无能，上次也见到了伏光大显神威，只是没想到伏光的能力会如此厉害，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破掉了巫族的都天魔神大阵。 狰头脑发热，单膝跪在伏光身前，“陛下英勇，实乃妖族之幸！末将愿追随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九尾狐默默看了一眼太一，见他面上带笑，没有不悦之色，也跟着跪了下来。其他将领一起也跟着跪下，后面的小妖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能见到己方老大破掉巫族阵法，救下万妖性命，心里也都很激动。 众妖们齐声道：“末将愿追随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哪个陛下。 伏光笑了起来，他对太一传声，“二哥。” “嗯。”太一应了一声，见伏光依然看着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拜的是你，理应由你把他们叫起来。” “你会不开心吗？” “我没有那么小气。” 伏光便道，“诸位请起！” 这句话算是奠定了他在军中的地位。 伏光太一安抚好将领，命他们安营扎寨，时刻注意巫族动向。 不过他们估计巫族那边还得研究自己的阵法，顺便让受伤的巫族休养，不会那么快再次进攻。伏光太一便留下妖将在此，只身回了天庭，亲自找帝俊汇报战况。 帝俊在天上也没闲着，他要安抚自己的十个儿子，也要加强东海那边的防御，连跟羲和聊天的时间都少了。与此同时，他身为天庭之主，还得一直注意着底下的动向，伏光的动作出乎他的意料，不由生出一股惆怅感。 弟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太一和伏光回到天庭时，帝俊正在凌霄殿上等他们。 见二位兄弟一来，帝俊带着笑意上前迎接，“两位弟弟辛苦了。” 太一看着伏光说了几句客套话，省下口舌，与两个兄弟坐到座位上。 “看大哥的表情，想来已经知道此次对战的结果。”伏光总算扬眉吐气了，美滋滋地对帝俊道。 帝俊见到伏光的表情，心中的那股惆怅忽的就不见了。 不论伏光聪慧过人，或是武力强劲，在他面前始终像个小孩子。 帝俊夸他，“不错，我已然知晓。小弟临危不惧，一柄神弓射伤后羿，破掉巫族大阵，神勇之力已得妖将信服。不仅打击了巫族，还鼓舞我方士气，不愧是我的兄弟！” 明明期待帝俊的夸奖，听到他的话之后，伏光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脸颊微红，朝帝俊腼腆一笑。 帝俊道，“本想待你立下威名后独领一军，只是帝江此次并不会就此甘休。恐怕下次对上的，便是十二祖巫一齐了。” 伏光想了想时间线。 女娲补天已经完成，造人也被他们推迟了。没有人类，很多事件都要退后。 夸父已经死了，后羿虽然受了伤，但是性命还在。有他在，十个金乌的安全还是要受到威胁。 他们已经拿到了功德，自然不能罢工。 除了后羿射日之外，与巫族有关的，比较重大的事件就只有后土化身六道轮回。 现在还没有地府，只有一个地方叫幽冥血海，是盘古肚脐眼中的污秽所化。冥河老祖就在幽冥血海居住。 目前世界只分天地两界，幽冥血海不能自成一界。但是后土化身轮回后，冥界就算是被开发出来了。 从天道的角度讲，冥界和天界的地位是一样的。如果妖族也能抢上一点功德就好了。 “小弟在想什么？” 伏光回神，“我在想，是时候该除掉后羿了。” 他顿了顿，“我手持弓箭参与了两场战役，体会到了弓箭这等远程兵器的好处。若是等到大战之时，后羿在背后放箭，修为尚浅的妖将必定躲闪不得。而且不论是夸父还是后羿，都把侄儿们当做目标，想来巫族不会就此罢休。” “孩子们乃是金乌一族，待他们长大之后，说不准也会如太一一般进入准圣修为。巫族自然不敢小觑。”帝俊也很愁，“要杀后羿容易，只是即便后羿上了战场也不会冲锋在前，身边定有其他巫族保护。” 太一点头，“巫族大巫叫得上名字来的不多，也就后羿、刑天、九凤、相柳几个人。其余大巫空有大巫之名，论起实力来相差甚远。后羿肉身不如其他大巫，箭术却很高明，大巫们就算舍了性命也会保护他的。” 伏光想到一件事，猛然站起身来，“大哥，常羲呢？” “常羲前几日还去东海看过你嫂嫂。”帝俊说，“她喜欢往下界跑，现在大约也是在下界吧。” 伏光掐算了一下，慢慢露出了无奈疲惫之色。 太一问，“常羲怎么了？” 帝俊察觉到不对，也掐着手指算了算，“你们可愿与我去巫族走一趟？” 第50章 潜伏 因为要去的地方是巫族大本营，就算让战力最强的太一去，都可能折损在十二祖巫的联手之下。 天庭现在比巫族稍强一点，三位陛下缺少一位，两方势力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所以帝俊叫着大家一起去。 伏光下意识吐槽，“万一被他们一锅端了呢？” “山河社稷图一出，困住一位祖巫，祖巫就无法组成威力最强的周天魔神阵。我们兄弟也不是傻的，只要有机会离开，自然万无一失。”帝俊忍俊不禁，“明明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有些时候就迷糊地可爱？” 对于后半句话，伏光无话可说，只有一脸“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弟弟我说了不算”的无奈。 常羲是帝俊的小姨子，就算她没有嫁给金乌兄弟，他们也算是一家人。 三人隐藏气息变作三个小巫混入巫族部落中。 伏光上次在相柳那里见到过巫族的生活状态，但是一支临时组成时刻备战的部队跟大部落比区别还是很大的。 巫族居住在山林或是洞穴里，就像最初的凤凰部落一样。凤凰化作原形，在梧桐树上飞翔看起来还算正常。巫族就是人形的模样，身上穿着草叶兽皮做成的衣服，就像是早期的原始部落。 “一开始我也觉得下界很大，处处都觉得新鲜，可是在下面待久了发觉也不过如此，比咱们的太阳星差远了。搞不懂常羲为什么时常往外面跑。”仗着巫族没有元神，伏光没传音，只是放低了声音跟两位兄长聊天。 他们穿过一片树叶宽大的林子，遇到了几个用刀剑切割兽皮的小巫。 帝俊也低声道，“常羲看起来冷漠，却有一颗热情的心。她不会对妖族的战争坐视不理。” 太一道，“被巫族狩猎的野兽，很多都已经诞生了灵智。正如上次大巫鱼休坐下的黑虎，已然到了地仙修为。也就白虎被巫族杀死了，要是让他看到同族沦为坐骑，哼哼。” “可是巫族还在狩猎。”伏光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块血淋淋的皮肉，不由觉得有些悲伤。 妖族自己也是吃肉的，但是他们吃的都是灵智未开的普通兽族。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吃掉幼崽，因为所有的幼崽都有可能是天庭大军中的一员。 巫族就肆无忌惮很多，他们喜欢有难度的狩猎，如果能捕获修为高的妖族，就算当普通野兽吃掉也能增长修为。 帝俊拍拍伏光肩膀，“暂且忍一忍吧。” “妖族为什么不狩猎？” 太一道，“妖族反攻，难道不也是狩猎的行为吗？” 对哦，两边猎来猎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再往前走，树木变得稀疏，巫族活动的痕迹渐渐多了，一群黑皮汉子走来走去，还有几个跟伏光他们打招呼。 伏光虽然不认得他们，也跟着笑呵呵地回应了，看起来跟普通巫族没有什么分别。 太一感叹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伏光变成巫族，单看外表，我绝不会想到与巫族如此亲密之人会是我的兄弟。” 帝俊颔首，“伏光平日里虽然迟钝，大事上从不含糊。” 伏光哀怨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帝俊太一闭上了嘴巴。 一直以来战事不断，在巫族大本营里随意聊了两句倒是轻松了很多。 伏光道，“我去打听打听常羲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帝俊太一应允，“我们也去转转。” 伏光变的巫族有两米多高，这样的身高放在巫族平平无奇。伏光坦然地来到一群女性巫族那边，在原处找了个位置，静静听她们聊八卦。 女巫比男巫个子矮些，肌肉也没有那么夸张，线条也要柔和很多，看起来有种野性的美感。 一开始伏光看到她们的背影，还以为女巫们凑在一起织毛衣，往前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时候还没有毛衣。有的女巫在打磨骨刀，有的手中拿着盐巴在按摩肉干，也有闲着没事单纯晒太阳的。 因为最近和妖族的战事紧，闲在这里的女巫，都在讨论和战争有关的事情。 “……现下后羿大人也收了伤，也不知道妖族出战的妖将究竟是谁，竟有这么大能耐。” “不是说看他身形，与伏光那小儿很像？帝俊太一实力了得，老三能大显神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我听闻，伏光是个残疾，身为三足金乌却只有二足，杀死相柳大人，还是叫了计蒙、镇元子、红云四人合力。伏光一直低调，按照金乌一族的脾性，真的有能力肯定会张扬出来，而不是躲在帝俊太一后面。” 这时有女巫发现了坐在石头上格格不入的伏光，大声道，“那边的，你是谁？怎么没上战场？” “刚从战场上下来，受了些伤，暂时上不了战场，只能先留下来休养。”伏光一点也不慌，“各位姐姐说的都很有道理，我想留下来听一听，姐姐们别在意。” “谁是你姐姐！”有女巫笑着反驳，“你说你刚从前线退下来，那你可知道大人们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整合全部力量开战了？” 伏光怎么可能知道祖巫的打算？ 他笑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大人们的想法怎么会让我知道呢？对了，你们刚才讲后羿大人伤的很重，是真的很严重吗？我以前就是在后羿大人麾下的，后来又到了帝江大人手下，一直没有回过部落。” 女巫看伏光表情真诚，眼中满满的都是对后羿的担心。单纯的巫族想不到伏光能这么坏，变成巫族的模样跑到巫族大本营来听墙角，你一言我一语把后羿的情况讲了出来。 “之前是绛泽侍奉在后羿大人身边的，绛泽说其他地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有腹部的伤口需要多休息几日。近些日子，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一个叫嫦娥的女人，挤掉了绛泽的位置，一直往大人身边凑。” 其他女巫义愤填膺地附和，“就是就是。大人说她是巫族，看她那模样像吗？说她是妖族的臭狐狸精也像！” 伏光心里一惊，面上依旧保持镇定。 他对比了一下常羲和女巫们的模样，常羲自带高冷气质，就算微笑起来，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她也确实能算得上谪仙。 深色皮肤，高大强健的女巫们就很接地气。 伏光觉得就算常羲变成巫族的样子，身上的气质也是不会变的。说不准后羿就是吃这一款呢？ “她现在还在后羿大人身边吗？” “是啊。听说后羿大人打算伤好之后与她结为道侣，也不知是真是假。” 伏光站起来，坚定道，“我要去看看，这个嫦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让大人这般优待！” “哎！”女巫连忙拦他，“我们私下里聊聊也就罢了，大人事务繁忙，何必再给大人添乱？” 伏光斩钉截铁，“正如各位所言，嫦娥来历不明，我怎能放心的下？后羿大人亲爱下属，一定能听得进我的劝告，各位妹妹不要拦我，让我去吧。” 这话里有几分道理，女巫们也愿意给嫦娥找点麻烦，就没有再制止。 伏光做戏做全套，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女巫们看着他的背影，“看来他伤的真的很重啊……” “他刚才叫我们什么，妹妹？” “……” 伏光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后羿的住所，祖巫的元神很弱，但是他有，怕被祖巫察觉，三只金乌一直收敛了气息，也不敢展开识海辨别彼此的位置。 伏光打算按自己的计划来，暂时先不去找两个兄长。 都在巫族部落里，就算他出了事情，帝俊太一也可以及时赶过来。 后羿住在石头搭成的屋子里，外面站着两个手持长矛身材格外壮硕的小巫，见到伏光过来，两人长矛一动，交叉起来，把伏光拦下。 伏光说，“我是后羿大人手下的士兵，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人说。” 巫族板着脸，“你叫什么？” 伏光随脑一诌，“乌蒙。” “在外面等着，我去禀报。” 其中一个巫族翻身去了屋里，不一会他走出来，“大人让你进去。” 伏光以为见到后羿这个被重点保护的伤兵会很麻烦，没想到这么简单。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问号，懵逼地进了屋子里。 怪不得常羲能这么容易混进来，还和后羿结婚了。 不过看嫦娥奔月最后的结局，应该是失败了吧？ 想想第一次他和常羲见面，还是因为相亲。没想到转头常羲就去找了死对头，上演了一场洪荒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你找大人有什么事？” 是常羲的声音没错了。 伏光抬头，看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性巫族。她穿着衣服比其他巫族好一些，是成套的白裙。就算肤色比之前黑了，脸和原来不一样了，也有一股飘渺的仙气。 配上属于常羲的独特声线，在巫族里称得上鹤立鸡群。 常羲也收敛了法力和神识，冷冷地看了伏光一眼，没认出他来。 “我来找大人，就是为了谈论关于你的事！” 常羲眉头微蹙，转头看了眼后羿，带着万种风情走到他床边坐了下来，慢条斯理道，“你们谈就是了，我就在这里听着，看看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后羿看了眼漂亮的常羲，又看了眼伏光，“乌蒙，嫦娥她很好，你不要对她抱有偏见。” 哇，巫族也太天真了吧。 空有一身蛮力而无心计，怪不得几句话就能把他们气成那样。 伏光觉得再这么下去，警惕心都要被他们弄没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 伏光假装抑制不住冲动上前疾走两步，他对后羿说，“我怎么会对她抱有偏见！” 然后转向常羲，“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对，你为何弃我而去，转身投入他人怀抱？！” 第51章 计谋 此话一出，后羿愣住了，常羲也心虚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伏光身上。 伏光很感谢巫族给他提供了舞台，也很珍惜这个表演的机会。当即做深情状，泪眼朦胧看着常羲，配上他两米多高的身体，活脱脱一个猛男落泪。 后羿先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大人！”伏光情绪到了，但是动作没跟上。 按道理讲，这时候他该给后羿跪下的，但是他不想做，就又往前走了两步。 “嫦娥本与我约定好结成道侣，”他含情脉脉看了看常羲，“我随大人征战妖族，数百年未归。后来大人受伤，我便投身到了帝江大人手下，做一名普通士卒。直至不久前，帝江后土两位大人对战妖族太一和那个射手，我在战中受了伤，被准许返回家中。” 他眼中的神情多了些别的东西，偏执又愤怒，“可谁想到，等我回到巫族，我未来的道侣却来到了大人您的身边！” 常羲听明白前因后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她一直不被巫族信任，现在或许是个证明自己身份的机会。但是她不知道“嫦娥”和眼前这名叫做乌蒙的巫族具体的过往，开口就可能引人怀疑。 竟然真的有个巫族叫嫦娥，还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缘分！ 伏光看常羲冷着一张脸，眼神却飘忽不定，就知道她现在心情如狂风暴雨。 他抿了抿嘴，压下冒头的笑意，满腔愤怒忽然变得无力。 高大的巫族惨然一笑，哀怨地问后羿，“大人，您真的爱她吗？” 后羿打了个哆嗦。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画风。 后羿瞧了瞧美丽的常羲，又看了看没什么印象，但是看起来很惨的下属，陷入了伦理的苦涩中。 “你看，他不爱你。”伏光对常羲说。 常羲恨不得暴露身份立刻杀了他，“你在胡说什么！” 伏光继续哀伤，“大人，能否让我和嫦娥去外面单独聊一聊？有您的守卫在，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后羿问常羲，“你愿意吗？” “好，我们就一次说个清楚，省的你再纠缠不清。”常羲对后羿说话的时候柔和了不止一丁点，“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答复，向你解释清楚的。” “你向来理智，我自然信你。” 常羲跟着伏光从屋里出来，两个人找了一处视野良好的小竹林，既是在巫族眼皮子底下，也能确定不被他们听到交谈的声音。 “我对你没有感情。”常羲冷漠地说道，“你若是心里有我，就请放手，成全我和大人吧。” 伏光伸手揉了揉额头，语气里带着笑意，面上则满是无奈，“是我。” 常羲愣了一下，试探问道，“……伏光？” 伏光点了下头。 常羲小声斥责他，“你怎么也来了？还有，你刚才是要做什么？我好不容易取得后羿的信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机会杀死他！” “杀死他之后呢？你如何能在巫族手下逃走？”伏光不赞成她的说法，“你有能力，也有胆量，大哥在天庭设下周天星斗大阵也有你的一份，你的价值远比后羿大。我知道你憎恶后羿威胁侄儿们的性命，但是这种方法，未免太过冒险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 “来都来了，要是能杀死后羿也行。” 常羲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巫族，“你真的是伏光？” 皮过头了。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伏光面不改色，“大哥二哥也来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听到句话，常羲就知道三位陛下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该怎么办？”常羲想起伏光在后羿那里提到的“婚约”不由心生警惕。 虽然一直以来伏光没有表现出喜欢他的意思，可是他俩确实相过亲！ 伏光看到常羲警惕的目光，没有理解她的想法，只以为她现在才意识到巫族的危险。 “大巫们似乎认不全手下的巫族，所以我才能如此轻易地混进来。大哥和二哥也可以用这个办法混进来。”顺着这个思路，伏光继续往下讲，“我们不妨在这里呆到下一次对战，我留下来射杀后羿，让大哥二哥骗得巫族信任，扮作大巫领兵上阵，你则趁乱逃回。” “帝俊太一带领巫族攻打妖族？”常羲吃惊地看着他，蹙眉，“他们恐怕不会同意的。” “有句话叫‘亲而离之’。有时候从内部攻破，远比站在明确敌对的方向攻打要简单得多。我们几个呆在巫族，能做的事情很多，不止是刺杀后羿。” 常羲对他心服口服，“帝俊常说你聪慧，我以前不那么以为，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我不如你。” 被夸奖了，伏光有点不好意思，正想着该怎么谦虚一下，又听常羲道，“所以后羿那里该怎么交代？” “告诉他我们两人没有明确的约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已经跟我讲清楚了，我也选择放手和守护，愿意留在你与后羿身边，帮你照料后羿，直至他伤势恢复。”伏光感叹了一句，“这么一想，我果然很厉害，不知在身体上打伤了他，还要在感情上算计他。这下连留下来的理由都有了。” 常羲心里刚升起的一点点崇敬之情，立马破灭了。 “我们回去吧，后羿该等急了。” 常羲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得作罢。两人又一起回到后羿那里。 后羿坐在矮榻上，背后铺着虎皮垫子，一脸平静地看着二人。 “谈得如何？” 常羲向他点头，“已经谈妥了。我与……他并未许下结为道友的誓言，也从来对他没有暧昧之意。” 她一时没想起来伏光现在用的名字叫什么。 身材高大的男巫垂头丧气，应和道，“是我误会了嫦娥。现在嫦娥和大人互相有意，乌蒙敢插足您二人之间的感情。只是我……我想留在您的身边，我力气很大，可以守护你们二位。请大人准许。” 他说的小心翼翼，因为情绪太大的话，又得跪下磕头了。 伏光真的是费了好大力气来避免丢掉尊严的戏份。 后羿知道他余情未了，在二人出去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如果嫦娥对乌蒙还有好感，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巫族本该是性情凶悍，感情淡薄的种族，短短的一段时间，后羿却觉得全身都很难受，好像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现在听到伏光卑微的话，觉得这个巫族的感情表达格外与众不同，也相信他真的爱惨了嫦娥，所以才会向自己请求，只希望离她近一些，能见到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会呆太久，等您伤好后，我就离开。”见他迟迟不答，伏光又加了一句。 “我答应你了。”后羿说，“你以前就是我手下的小巫，我受伤后呆在我的身边也是理所应当。” 伏光面露喜色，“多谢大人！” 后羿朝他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帝江大人那里，我会替你去讲的。” 巫族应该没有花名册吧？ 这时候连文字都没有。 伏光应了一声，退到外面去找帝俊和太一。 他和常羲商量的很好，那边两个哥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伏光先是跟守门的两个巫族交谈了一下，了解他们每隔一日换一次班，替后羿值守的人还不少。伏光也给自己讨了个位置，算是编入了后羿的亲卫队。 聊完之后，他才去找的帝俊和太一。 帝俊正带着太一瞎走，一边记下巫族这边的地形，一边分析两方的势力，总体来说还是很悠闲的。 伏光来的时候，太一正在向帝俊讨教，为什么常羲会跑到巫族来，他们三个来巫族是要抓常羲回去，还是救她回去。 伏光：“……”二哥他被一起有预知能力的人包围了！ 所有人都能推演未来，大家心照不宣，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相比之下，战神太一就是个摸不着头脑的傻子。 帝俊耐心十足，给太一解释他们到这边来的目的。 “二位兄长！”等他们讲完，伏光站在下方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当初变成凤族，太一就觉得换了一张面孔的小弟不如以前看的顺眼，现在变成巫族，他就觉得假扮凤族的时候其实挺好的。 相比之下巫族更不符合他们的审美。 帝俊与太一从小坡上下来，“怎么样？” “我见到她了。”他说，“她现在叫嫦娥，正在欺骗后羿的感情。” 帝俊皱了皱眉。 太一叹气，“假戏真做可就不好了。” “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喜欢后羿的。”伏光把声音放得很低，用余光观察着周围来往的巫族，“而且我也给自己造了个身份，叫乌蒙，是后羿受伤前手下的士兵，现在加入了他的亲信中。后羿答应让我呆在他的身边，一直到他伤好。” “胡闹！”帝俊呵斥他，“你忘了我们的目的了吗？怎么，你也想学习常羲，欺骗后羿的感情？” 那后羿可就太惨了…… 金乌真护短。 伏光在心里吐槽了两句，赶紧解释，“不是大哥想的那样，只是我临时想了个注意。巫族向来团结，与他们相比，天庭妖将各怀心思。我们何不趁此机会，离间祖巫之间的感情？” 见帝俊愿意听，伏光便把和常羲商量好的话给他们又说了一遍。 听完后，太一先赞同道，“此计未尝不可。”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帝俊。 天庭的事除了打仗之外，也没其他大事了。而且帝俊也时常亲自带兵，现在留在巫族和回天庭的区别不是很大。 “那就依你所言。”帝俊无奈道，“只是离开这么一会儿，你便搞出许多事来。在后羿眼下行事，还是谨慎些好。” 伏光笑嘻嘻地答应下来，“知道哥哥担心我，我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的。只是巫族实在太好糊弄了，不坑他们一把，我都觉得对不起死在战场上的小妖。” 说完这话，他自己先是一楞。 攻打相柳的时候，他尚且不忍心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巫族下杀手，才过了多久，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战争真的让他变了好多啊。 帝俊道，“大巫没有元神，祖巫可未必。” 伏光深以为然，“是，我以后一定躲着祖巫走。” 伏光把自己混到后羿那里的办法告诉了帝俊和太一。帝俊太一自觉稳重，依照计策去了帝江手下。 要是所有的巫族都这么好糊弄就好了，那样就能把几千几万妖兵妖将安排进来……这也不太现实，只要有一只妖暴露，巫族就该想出办法盘查了。 带着遗憾的心情，伏光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陪着常羲和后羿演狗血三角恋。 持续了三个月时间，帝江那边终于有所行动，帝俊太一跟着大军一起离开，伏光这边也要准备行动了。 第52章 不公 太一提醒过一句“千万不要假戏真做”，一开始伏光以为他怕常羲爱上后羿，真正相处起来伏光才明白假戏真做还有另一层含义。 ——身体上的关系。 万一天道承认了，常羲又该如何自处？ 这三个月伏光一直努力地打破后羿和常羲之间的暧昧氛围，时不时装作隐忍克制的模样偷偷看常羲，又在“不经意间”被后羿发现。 有伏光在，后羿没那么好下手。 伏光说过等他伤好后会自行离开，后羿知道自己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与常羲结成道侣也不急于一时，就一直拖到了大军离去，常羲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祖巫一离开，伏光便让常羲离开，一反往日的恭敬谦卑，大摇大摆地来到后羿那边。 后羿已经行动自如，只是混沌金石弓留下了一丝混沌之力阻碍着伤口恢复，他只能期待着炼化它，说不准修为还能更进一层。 大军出征，留在部落的巫族前往送行，只有担心被妖族暗杀的后羿和嫦娥两人没有前往。 伏光进来之后，后羿脸上还带着笑容，他抬头看向门口，“嫦娥——怎么是你？你没去送行？” “如你所见。”伏光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后羿对嫦娥动了感情，说不定他还给嫦娥准备了一点惊喜。 幸好常羲不在这里，伏光心道，女人心思细腻，被后羿的爱意感动，狠不下心来杀他一点都不奇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伏光的态度变化很明显，后羿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异常。他没有怀疑过伏光的身份，带入伏光编造的故事，脸色一变，“你把嫦娥怎么了？” 他和后羿只是立场不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伏光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善，不想玩杀人诛心那一套，念在相处过几日的份上，没有多言，弯弓搭箭给了他个痛快。 这样近的距离，后羿避无可避。看到弓箭的那一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脑中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嫦娥的行为究竟是否真实，心口便中一箭，刹那间失去了声息。 其余巫族必定会及时感应到后羿的死亡，伏光用箭矢外露的气息也暴露了他的身份。巫族不能再呆，他当机立断收起武器前往战场上。 他来得还算及时，帝江正在不耐烦地叫阵，帝俊太一按捺着性子潜伏在巫族中伺机而动。伏光稍稍变化样貌，作为天庭三陛下出现。 “曜君伏光在此！” 他一身白袍站立在云端，手中拿着一柄洁白的伞，神情淡漠飘渺，竟与道祖鸿钧有几分相似。只是身形瘦弱，再加上天生少有一足的传闻，没有巫族把他放在心上。 妖族见到他，士气一下子鼓舞起来。 两军交战不见自家统帅，天庭中实力高深的妖将也不去应战，小妖们心中忐忑不安，就差脑补出陛下们临阵脱逃，弃他们于不顾了。 帝俊太一看到伏光出现便知晓后羿已死，十只金乌暂且没了威胁，心下松了口气。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巫族的窃窃私语。 “这不是那个射伤后羿的妖族吗？怎么会是伏光？” “你仔细看看，他和射伤后羿的妖族虽有些相似，绝不是同一个人！” 帝俊和太一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还真把自己变了个样子。 金乌兄弟之间能感应得到，伏光气息与原来没有区别，帝俊太一一时间竟没有发觉。 太一清楚地看到帝俊脸上的茫然，忽然有了优越感。 帝江作为十二祖巫之首站在最前方，他身后有众多巫族兄弟姐妹，底气十足，威风凛凛毫无惧意，“我不和你打。帝俊太一在哪里？叫他们出来！” 伏光眯了眯眼睛，温声道，“想要见我的兄长，先打过我再说。” “不劳大哥动手，对付他我一人便可！” 说话的是祖巫共工。 伏光杀了他的部下相柳，又和女娲搞小动作，害他白白撞了不周山！论巫族谁最恨伏光，非共工莫属。 共工身披黑鳞，手上缠绕着青色蟒蛇，他向前一步，青蛇嘶嘶吐信，朝着伏光蜿蜒而去。共工抬臂挥手，洪水便从他手中涌出，如同手生命一般，随青蟒一起盘旋着卷上天空，把伏光包裹在了中间。 周围砂石土砾都掺杂在洪水中，水势迅猛威不可当，伏光撑起雨伞遮挡住一半，又燃起太阳真火与洪水对抗。 帝俊太一对视一眼，一个拿出山河社稷图困住帝江，一个用东皇钟束缚住句芒与祝融。 伏光的计策果然好用，巫族防备对面的妖族，也防备上方的天空，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就躲在自己的身边！ 团战少了指挥，巫族完了。 剩下八个祖巫慌了神，愤怒中夹杂着恐惧。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妖族会混到自己这边。帝俊果然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帝俊一声令下，“众妖将听令！” 天庭妖将齐声道：“末将在！” “进攻巫族，格杀勿论！” 妖将们情绪高涨，“得令！” 天庭妖将叫得上名字的就一二十个，此时一拥而上，巫族顾不得布阵，手忙脚乱地显出神通与妖族打斗起来。 共工的洪水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即便用火焰整烤也丝毫不见少。 伏光无法突破水墙，连共工的面都见不到。他半点不慌，心想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水龙包裹中的白衣男子放弃抵抗，他收起手中伞剑，闭上眼睛伸展开双臂。 共工看着身边混乱的对战，表情狰狞，只想快些解决完伏光去下面帮其他族人。 可是下一刻，伏光白皙的双手上生出金色的羽毛，身上的衣袍也被金羽覆盖。 金光骤起，洪水中的男人消失不见，只余一只巨大的，生有二足的金乌。 金乌周身燃烧着灼目的太阳真火，它挥舞翅膀，掀起一阵飓风，改变了洪水的方向。 化作原形后，伏光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就连水龙的巨大冲力也不像刚才那么可怕。伏光张开嘴巴，喷出一口太阳真火，同时向前飞舞，脱离了共工的控制范围。 金乌长鸣一声，锐利的双目紧盯住地上的共工，附身便向他冲去。 伏光实力远远超过共工的想象，共工吃了一惊，连忙重新凝聚洪水，阻挡金乌的攻击。 然而伏光靠近后并没有用原形攻击，他突兀地变回人形，手中持有日月蓉花剑，轻巧地挽了个剑花，照着共工额头一刺！ 共工避无可避，不甘心地睁大双眼，只待死亡降临。 只是先到达跟前的，并非伏光洁白的伞剑，而是一只嵌有三枚无极宝珠、以五爪金龙为纹路、绽放出五色豪光的玉如意！ 与此同时，天空被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笼罩，处于弱势的巫族尽数被收到其中。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异动。 伏光也抬头看向上空，只见原始老子通天三位立于云端。 通天目露歉意，朝伏光微微摇了摇头。 帝俊怒道，“三位道友这是何意！” 原始平静道，“巫族气运未绝，生机不断，不应赶尽杀绝。我等来此助巫族渡过难关。” 这个外挂开的太明显，妖族和巫族本就是不死不休，得胜之时忽然被人拦下，一时间怒气高涨，更是有妖将直言天道不公。 太上敛目，无悲无喜，“气运受天道左右，尔等若是逆天而行，必定会招来祸患。何不就此罢手，且留一线生机？” 此话一出，帝俊冷静下来。 他心中怒气依旧未平，只是从三清的动作里看出了一点天道的意思，知道日后妖族必定举步维艰，不可出半分差池。 帝俊想不出办法，只好看向伏光。 伏光道，“敢问道友，何时为巫族气运散尽之时？” 虽是这么问，伏光却知道，妖族气运散尽，便是巫族气运消陨之时。 原始道，“贫道亦是不知。” “三位道友皆是助阵巫族？” 三清沉默，似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通天给伏光传音，“我不是，是他们非要我跟着一起来。” 伏光看了通天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道友解答。” 三清都知道，伏光这次问出的话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只是当着妖族的面，完全无法逃避，只好沉默以待。 “既然巫族气运未尽，为何战不过妖族？若是妖族将巫族尽数杀死，巫族气运难道还能不尽？” 通天道，“何必逞一时之气？” 原始和老子默默瞥了他一眼。 “这么说今日巫族不能死，三位也只是今日前来阻拦？” 三清又沉默了。 伏光直接当他们默认，“好，三位道兄可要说话算话。” 三清：“……” 得到了回复，帝俊下令，“今日妖族便给三位道友一个面子，撤兵！” 妖将里有愤愤不平者，有低头沉思者，皆是听从了帝俊的命令，归到各自主将手下排列整齐，浩浩荡荡地退出了战场。 原始和老子收回各自的法宝，将巫族放出。他们一句话也没和巫族说，直接闪身离开，再也不想接管这棘手的活儿。 伏光在七重天等着通天到来，顺便思考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本该平衡的巫妖势力被他打破，巫族处于弱势，也没有新的种族诞生，就算诞生了，也不是妖族的对手，很可能被妖族给弄死了。 如果是人族，妖族还会看在女娲的面子上放他一马，给弱小的种族发展的机会。可是女娲和伏光商量好了不造人，鸿钧也不能硬逼着人家造。 实在没有办法，天道只能派遣现成的大能过来。 能制服地了妖族的就那几个人，准提和接引的法宝足够，但是没有合适的理由。 三清虽然看不太上巫族，起码和巫族一样是盘古的后代，同为盘古血脉互相帮助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件事对三清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三清来了就随意糊弄一下，混过这次再说，管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封神之战中天道参与的痕迹不多，只是那时候是逼着截教出战，自然办法众多。现在的情况却是要让杀红了眼的双方暂停战斗，还不能握手言和。 若是时间足够，鸿钧自然能找到一个两全的办法，谁能想到前一战他们还旗鼓相当，过了没几个月战争手段突然就超前了几个元会，天庭之主都跑到巫族做间谍了！ 没一会儿功夫，通天就过来了。 他讪讪道，“上次见面我还对你做出承诺，危难之时我定会相帮，没想到今日却是做出这等事情，唉。” “怪不得道兄。”伏光表情愤愤，“也多亏了道兄提醒。只是便宜了巫族，我们愿意放他一马，巫族未必肯偃旗息鼓。可怜战死的小妖们。” “我门下收了不少弟子，皆是妖族出身，道友之言，贫道也能体会到一番滋味。” “道兄，是鸿钧道祖让你们来的吗？” 通天只道，“我实在参不透天道。” “我要去紫霄宫问问！” 伏光说完马上就要走，通天赶紧把他拦住，“且莫逞一时意气！你已身在局中，怎可如此冲动？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你若在师父面前犯错，岂不是白白送上一条性命？” 伏光也没打算真去。 天道想要扭转局势有点困难，万一鸿钧那点人性被天道镇压，伏光这个罪魁祸首主动送到跟前就是自寻死路。 伏光动作一停，顺势安静下来，垂头道，“道兄说的是……” 他暂时想不到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只能用恳求的眼神看向通天欲言又止。 “伏光道友想说什么？” 伏光抿了抿嘴，传音给他，“道祖曾经帮过我，我的混沌金石弓便是开战前道祖所赠，我不信道祖如今全然是天道的意识。道兄是道祖亲传弟子，自然与道祖亲近些。我听道兄的，不去紫霄宫叨扰道祖，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通天若有所思，“尽管讲来。” “劳烦道兄多多留意道祖，看他是否真的毫无感情。” 通天睁大了眼睛，先是满脸地不可置信，随后惊讶褪去，换上沉思之色，最后变作了然，“若真如道友所说，也算是我等的一线生机。道友放心，此事我记在心里，一定做到。” 伏光诚恳道谢，“多谢道兄。” 说完正事，通天又是对他一阵猛夸，“先前只道伏光道友性情真诚无伪，今日才知原来伏光亦是心思活络之人。此等性情，实难可贵。” “道兄谬赞。”这次伏光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他本来以为人设要崩塌，没想到通天竟然就这么接受了！ 通天这个性格，应该和帝俊太一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护犊子吧。 第53章 弟子 发现通天和兄长们拥有一样的护短特质后，伏光和他的心里距离突然拉近。 聊完严肃的天机战事，两个人意犹未尽，话题开始偏离，转移到了自己的兄长身上。 “……兄长他们总是把我当成孩子看，侄儿们出生之后，我大哥的态度更明显了。若不是我竭力要求出战，说不准现在扶桑树上跟嫂嫂一起照料侄儿。” 伏光一脸憋屈。 当幼儿园园长还是好的，就怕他只能在东海等着给侄子们收尸了。 通天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点头赞同道:“若我是你的兄长，也该舍不得让你去战场。” 伏光:？？？ 你不是应该理解我吗？为什么不是站在我的立场考虑？ 伏光谴责的目光太过明显，通天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初时兄长对我亦是如此，后来他们收了徒儿，精力有限，便不再对我指手画脚了。” “是新收的徒儿吗？” “对，你忙着四处征战时收的徒。”通天道，“我大师兄清静无为，只收了一个徒弟，叫做灵宝大法师，性情也与他相近。二师兄注重跟脚挑剔至极，收下十二位徒弟，皆是出身高贵天资聪颖。我收徒最多，现下闲来无事，不如伏光道友随我去道场坐坐？” “这样一想，我从未去过你的洞府，确实该前往拜访。” 两人在七重天站了好久，没有案台酒果也聊的津津有味，话说到这里，才觉得杵在偏僻的七重天有点傻，当即决定道场。 共工撞倒不周山后，三清各自带领弟子寻了道场，从此分开生活鲜少见面。 不论三人是否愿意分开，他们以前居住的地方被共工毁坏都是事实，三清怎么可能对巫族有好感？ 通天搬到了金鳌岛紫芝崖碧游宫，门下弟子数量众多。 伏光到来后，通天把弟子们从洞府里叫出稀稀拉拉地站满了道场前方的空地。 “这位是我的好友，妖族曜君伏光。” 通天的徒弟里很多都是妖族，今日见到伏光到来，情绪道场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高涨起来。 他们用崇拜期待的眼神看着伏光，齐声道，“弟子拜见曜君陛下！” 也有喊其他话的，但是他们数量太少，被妖族的声音给盖住了。 通天没有给伏光挨个介绍弟子身份的意思，让弟子们认完人便拉着他进了洞府。 “哼，这群小子，怎么不见他们对我这般热情？”通天嘴上说着羡慕的话，表情却是在炫耀。 “灵牙、虬首、金光他们属于妖族，家中长辈都在为天庭效力。只是他们的修为终究还是弱了些，陨身于巫族手下。”通天唏嘘道。 灵牙本体是一只黄牙白象，虬首是青毛狮子，金光原是一只金毛犼。 巧的是，这三个妖最后都被抓走，带到佛教成了别人的坐骑。 伏光心里充满了同情和不甘。 通天帮他许多，又是真心相待，最后却被欺负成那样。 如果妖族皇者不死，这样的事就绝对不会发生！ “道友心善。”伏光感激通天的作为，但还是提出了一个疑问，“道友收徒随心，不计较出身资质，只是其中似乎没有巫族？” “我又算得哪门子心善？我收徒，只求一个‘缘’字。合了我的眼缘，便是毫无灵智的花草，我也会助它修行。没有‘缘’便是天资再好，我看着不爽，又何必留他在身边？” “我明白了。”伏光点头。 “你可有收徒之意？” “我曾留金鹏孔宣在曜君殿住过一段日子，可是对教导之法一窍不通。甚至常常忽略了他们……”伏光讪笑，“我若收下弟子，也不会是个好师父。” 通天理解地点点头，“你心性不定，这很正常。想我年轻的时候也如你这般，只觉得随心自在无牵无挂最好。” 伏光:“……” 通天说，“等你再大一点，妖族的事情解决，说不准就想传道修行了。” 请你不要用教导小辈的语气说这句话好吗？？ 见到伏光吃瘪的表情，通天哈哈大笑。 伏光无语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通天笑完，露出怀念之色，“沧海桑田，唯有你还是最初相识时的模样。” 滤镜太厚，伏光觉得无论说什么通天都会给他合理化，连辩解的想法都没有 通天正想再打趣他一下，弧得看到西方升起一到灿烂金光，他与伏光对视一眼，“有大事发生了。” “嗯。”伏光严肃地看着光芒发出的方向，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与女娲补天后的场景十分相似。 他眉头紧蹙，在心中推演，这样明显的大事无需天机掩盖，不一会儿便得出了前因后果。 后土化身六道轮回，成圣了！ 第54章 势力 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伏光和通天都坐不住了。两人告别，分别去找自己的兄长。 三清出面帮过巫族，却在当时就表达出以后不会再管的意思。巫妖两族之间的斗争跟三清的关系不大，只是谁也说不准，以后天道会不会拿自己开刀。 通天去原始那里的时候，老子没来。原始的徒弟们也都不在，原始盘腿而坐看向远方，淡淡道，“妖族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师兄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把你们牵扯进去。”通天表情凝重，“我又何尝不知巫妖之间的劫难，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妖族如此，巫族亦然。” 原始闻言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很清楚，巫族不是妖族的对手。后土成圣的时机实在不好，就算多一位圣人对巫族而言也没有增加多少筹码。 天庭的妖族也是一脸懵逼。 伏光来的时候呲铁正在大喊，“巫族这是有什么毛病？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成圣？” 呲铁见没有妖将搭理他，又嘀嘀咕咕念了两句才安静下来。 巫族有人成圣是件大事，凌霄殿上的妖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后土新弄出的轮回。 “伏光过来。”太一朝他摆了摆手。 帝俊不在，只有太一自己坐在大殿上。 坦然走上台阶，伏光坐到太一身边，“二哥，大哥怎么不在？” “大哥在汤谷。”太一道，“不日前大哥已经突破准圣，现下妖族有三个准圣，即便后土化作轮回，为巫族拿到了功德，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大哥突破的时机刚刚好，若有时间，我定要好好向二位兄长讨教一下，免得被哥哥们落下太多。”伏光面露喜色，“大哥擅长推演，成为准圣后，推演之力也该再上一层。大哥此时还在东海，可是巫族对侄儿们又有企图？” “并非如此，大哥与羲和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要讲，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太一含着笑意对伏光道，“大哥说让你先替代他指挥天庭事务。” “我？恐怕不妥吧……不如二哥你来？” 伏光在战争中立了点功劳，但是妖将们有哪个没立过功？伏光觉得自己最多是跟妖将持平，远达不到可以指挥他们的地步。 太一没有回答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妖将们注意到他的动作，安静下来，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后土成圣于妖族而言并非全然无利，诸位爱卿不必心急。”他后退一步，看向伏光，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后土化轮回的行为有多么令人迷惑。 女娲没造人，后面的三清、接引准提都没来得及成圣。三清又对妖族说了那番话，摆明了不会再管巫族之事。 天道不敢做的太明显，干预过多会激起所有人的危机意识，叫他们抱团发展，停止自相残杀。 天道只能趁着休战的时间，努力让巫族发展壮大，于是就轮到了后土。 “除祖巫之外，其余巫族都没有元神，死亡后无法进入轮回。”伏光道，“后土化身六道，开辟地府虽是一件足以成圣的大功德，获利者却属于妖族。妖族天道主宰之名，名副其实！” 一开始妖将们被天道的一通制杖操作搞的有点懵，他们已经看出来天道对巫族的偏袒，就怕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伏光的话让妖将们放下心，身经百战的将领就像是幼儿园里听老师讲话的乖宝宝。 伏光受到了鼓舞，继续道，“现下妖族占有绝对优势，当尽快与巫族开战，免得生出变故。诸位以为如何？” 妖将们道：“愿听陛下所言！” 有了地府就有了冥界，单单是与巫族开战还不够，天庭还需要争取到地府的势力划分。这部分内容需要与帝俊商讨，伏羲和女娲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们已经把天道逼到了这个地步，伏光担心接下来天道会对女娲不利，布下更大的局，迫使女娲创造人族取代妖族。 天庭会议结束，妖将们回去养兵练兵，伏光留下了伏羲、女娲以及镇元子。红云也跟着一起留了下来。 伏光给帝俊传音，告诉他有大事要商议，帝俊应了一声往这边赶来。 见到镇元子和红云，伏光就想起了从曜君殿回去的那只小妖精，他随口问道，“灰兔精还好吗？” “陛下是说叶伋”红云问。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伏光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直灰兔精灰兔精地叫，从来没有喊过人家的名字。 他面色如常，点了点头，“对，叶伋还好吗？” 镇元子道，“叶伋天资一般，有陛下的照顾能有天仙修为已是极限。他心性善良，不热衷于杀伐之事，算得上是中规中矩，既不突出也不怯懦，依旧平安。” “那就好。” 红云道，“若不是叶伋前来投奔，我竟不知我们之间还有这等缘分。”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几句寒暄后，女娲也加入了聊天，不一会儿气氛就活跃起来，找到了往日相处时的感觉。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好好见过面。这些年伏光一直呆在战场上，生死存亡之际妖族气氛凝重，每个人都精神紧绷。现在片刻时间只能算是中场休息，接下来还有棘手的事情要应对。 不一会儿，帝俊带着常羲回来了。 “羲和还要照看孩子们，若有重要之事，我会向她转达。”两人落座，帝俊看向伏光，神色柔和，“小弟今日做的很好，妖将们士气高涨，又有轮回作为灵魂归处，妖族必定势不可挡。” 伏光朝他笑笑，“大哥可曾推演过未来之事？” 帝俊皱眉，“自我们潜入巫族起，未来之事便模糊不清，似是有迷雾重重遮掩住了天机。” 准圣修为对天道的感应更好一点，帝俊这句话让伏光放心不少。 他比较怕的是像牛皮糖一样的天道，紧紧地追随在身后，无论发生多少变化，都会被拨回正轨。 “小弟叫我们来，是要说什么？”帝俊问。 伏光朝他拱了拱手，“我有个想法，今日想与在座诸位讲一讲，看看是否可行。” “冥界新立，虽只有后土与冥河，日后开战，必定会新添许多魂魄。发展壮大不过是时间问题。天庭何不也派人过去，在冥界占据一席之地？” 穿越前，伏光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 地府是在天庭的管制之下的，像是主管天下万鬼的东岳大帝黄飞虎就是被封神榜封的。十殿阎罗也是在天庭有编制的公务人员。以天庭为代表的道教势力之大可想而知，佛教就不太甘心，也想在冥界安插上自己的势力。 然后地藏王就过去了，并且立下誓言“地府不空誓不成佛”，很符合西方佛教一贯的赖皮个性。 地府代表了死亡与新生，是生命的开始和结束之地，与天界人界并立，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大能们面面相觑。 如今与巫族之间的战斗几乎占据了全部心神，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争夺地盘呢？ 伏光果然心思细腻，而且还有足够的远见。有他在，妖族不愁不兴。 帝俊沉思片刻，“伏羲以为如何？” “此举可行。”伏羲道，“只是不知伏光为何只将我们几个留下？” “女娲迟迟不曾创造新的物种，已经是逆天而行，我担心会招来祸患。目前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解决此时，所以喊大哥来一起商讨一下。”伏光说，“至于镇元子……你手中持有地书，可知与地书同样等级的法宝还有另外两种，分别是天书和人书？” “并未所闻。”镇元子道，“曜君陛下是从何而知？” 伏光说，“……我算出来的。” 镇元子问，“地书是我的法宝，没人比我更了解它的威力。陛下可知天书与人书分别为何物？又有何作用？” 伏光看了眼帝俊，又看了眼太一。 帝俊太一同时给他传音：“可是不能说？” 伏光给哥哥挨个回复，“不知道能不能，所以我要不要讲？” 帝俊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能讲出最好，若是不能上天自然会降下预警，及时止损，另想办法也不迟。” 太一道：“既然能言，又有何畏惧？尽管试试罢。” 两个人话里的表达的是一个意思，伏光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心里没有谱，怕给兄长们惹祸。 现在得到帝俊太一的赞同，伏光颔首，对镇元子道，“天书名叫封神榜，该是在鸿钧道祖手中。人书为生死簿，该是放在地府，掌管六道生死。” “这么说，小妖们的性命，皆由地府掌控。”帝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再联想到看似对妖族有利的轮回，才明白其中的害处。 轮回巫族不能用，虽能保下妖族性命，却也掌握了妖族元神。 若是再施以恩惠笼络妖族，假以时日妖族必定溃不成军。 镇元子问，“曜君陛下想要贫道如何去做？” 伏光摇头，“只是商讨，具体如何还需兄长定夺。而且我尚不知生死簿现在何处，本以为道兄手中持有地书，该是与其他二书有所关联……” “若是可以，贫道还真想见见，天书人书与我的地书有何区别。” 常羲道，“只是何等修为的小妖死后入轮回。” 女娲若有所思，“后土化身六道之前，我等自有逃脱重修之法，想来只要元神足够强大，便可自由行动。只是生死簿为何要叫做‘人书’？” 第55章 终战 远处的天空晴朗无云，没有一丝异象。 伏光试探着开口，“因为一个新的种族。” 此话一处，众人了然。伏光莫名感到一股危险，当即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他已经把能剧透的都剧透光了，感谢鸿钧没有降下一个雷劈死他。试探出天道的底线，接下来就是讨论与冥界有关的事情。 昊天天庭是怎么接手冥界的？ 巫族和妖族同归于尽了，后土一个人管不过来，昊天接手的天庭同时也派人驻扎在冥界。 妖族们讨论不出好的办法，最后还是把问题抛给了伏光。 因为伏光总是会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些想法从来没有失误过，帝俊和常羲更是因为巫族之行，对伏光的心计抱有迷之信心。 “看我做什么？我真的没有办法。” 帝俊道，“看来只有先解决巫族，再谈论冥界之事。妖族与巫族立场不同，后土身具功德，强行插手，在道义上说不过去，还需慢慢周全。” “也只能如此。”女娲道，“伏光觉得我的安危该如何保证？” 天道又不会杀了你…… 伏光无语，“动动你的小脑袋想一想，什么情况下你会造人？” 女娲看了一眼伏羲，脸颊微微泛红，“应该是，寂寞的时候吧。” 可以，很强。 “所以，这件事就由伏羲来负责了。” 一直静静倾听的红云发出了感叹，“你们兄妹关系真好。” 镇元子默默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转过头来，没有说话。 女娲温柔笑着，对他的话毫不在意。 一场会议到此结束，帝俊遣散了妖将们，正想和兄弟们说两句话，却见常羲还未离去，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 帝俊问，“怎么了？” 常羲眼神飘渺，“后羿……后羿他死前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我没有提到你。”伏光说。 “那就好。”常羲平日里清冷淡漠，稍有一点情绪波动都很明显。此刻的她太过反常，连太一都看得出来她心神不宁。 三个男人不知常羲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地看着她。 常羲笑了笑，对帝俊道，“我去回东海陪陪姐姐，等外甥们再大些，我便该回太阴星上去了。” 三个男人依旧沉默地看着她。 常羲被他们三个相似的表情给逗笑了，“怎么这样看着我？姐姐与陛下结为道侣之前，我们便是生活在太阴星，等事情结束后，我也是该回太阴星的。三位陛下不要想太多，我先走了。” 说完常羲潇洒离开了天庭。 伏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子里突然跳出“钢铁直男”四个字。 看帝俊与羲和的相处，他还以为大哥是个超级暖男呢。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常羲走后，太一问道，“常羲她真的没事吗？” “常羲接触到的人不多，后羿对她好，她有所眷念也是理所应当。”帝俊带入自己对羲和的感情，觉得常羲不像是爱上后羿的样子，“常羲素来洒脱，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放下。” 两个懵懂的弟弟点头，接受了大哥的说法。 帝俊道，“方才一直在谈论人书，天书却未曾说起。小弟可否讲一讲，这封神榜为何物？” 看“天书”的名字就和天庭很般配。听伏光说它在鸿钧手中，帝俊心中忽的冒出一个想法。 ——天庭虽为天道正统，却不被天道眷顾。 帝俊相信自己的直觉，结合三清对巫族的作为，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伏光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起封神榜，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前世看过的电视剧。 剧中截教申公豹曾经和姜子牙争抢过封神榜，看起来是个功德强大的好东西。可是伏光印象最深的台词却是三霄姐妹说的“免得落得死后封神的下场”。 略过昊天天庭，伏光想了半天形容词，“封神榜……可能就是，降维打击的武器？” “降维打击？”太一疑惑道。 “唔，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太详细的东西没有办法说。”说完这句话伏光有点后悔，这么一搞好像他的推演能力有多厉害似的，实际上他的能力没比帝俊伏羲好多少，关键时候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下次得换成窥测不到天机。 “封神榜既然没有出世，暂时应当是用不到的。”帝俊道，“太一，你多多留意一下生死簿，与巫族的战事，也该准备了。” 太一道，“谨遵兄长之令。” 伏光感叹，“希望这次能一战而定，彻底了却两族纠纷。” 妖族集结大军倾巢出动，帝俊太一伏光各自带领妖神妖将集结而下，直逼巫族部落。 巫族被人从背后捅过刀子，必定会谨慎小心。三皇也没有故技重施的意思，只想正面与巫族交锋，将他们彻底打败。 后土化身六道轮回，以祖巫之身留在地狱。十二祖巫虽拿到了功德，却也少了一个人施展十二都天魔神大阵。 这是个绝妙的好机会。 妖族大军到来后，巫族已经整装待发。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小巫的表情慌乱，看起来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上次过于惨烈的战事，都给巫族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帝俊一声令下，天庭妖将各司其职，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展开了周天星斗大阵。 借用星辰之力的同时还拿出自己的法宝，将巫族围困。 祖巫们陷入困境，反应迅速地躲开山河社稷图与东皇钟，没有像上次一样不备。十一个祖巫凑到一起，以帝江为中心在周天星辰大阵中结阵，后土的位置被大巫九凤替代，有了功德之后，召唤出的巨大盘古更加接近真实。 盘古站直身体，就已经到了十二重天，伸开双臂撑起三十六重天也不奇怪。 他与人族一模一样，身上的肌肉强健，目光坚定，透过他的双目似乎能看到山川河流。盘古身上萦绕着暴虐的混沌气息，不见任何慈爱与温柔。 盘古的情绪似乎分为两个部分，巫族只继承了破坏和暴力，没有任何对这个世界的爱意。 也因此，妖族不会被高大的盘古真身蛊惑，他们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巨人是他们的敌人。 双方战法相对，混沌盘古与周天星辰相对。 天地间动荡不安，狂风骤起，暴雨突现。 驾驶太阳车的羲和也在周天星辰大阵中，十只金乌蜷缩在东海的扶桑树上，远远地看着海上飞起的风浪。 开战了。 再无退路。 “父皇和母后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十只金乌睁着湿漉漉的豆豆眼，他们当中的大哥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弟弟们。 “我知道我知道！”小九跳来跳去，“那个特别大的巫族追我的时候，母后也没有办法，是小叔父救下的我！叔父可厉害了，只要一招，咻咻咻——！那个巫族就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挥舞地翅膀，好像自己手里也有一把剑似的，眼中满是对伏光的崇拜和憧憬。 小五最喜欢伏光，听到小九这么讲，羡慕地看着他，“如果当时是我就好了，我也想看伏光叔父打巫族。” “太一叔父也很厉害！”小七说，比划着翅膀，“太一叔父有一只钟，敲起来当当当，我敲的好小声，可是听到这个声音后还是没法动了。母后说那是太一叔父的伴生灵宝，我也想要伴生灵宝，我也想和太一叔父一样，保护父皇和母后。” 老二飞过来，拍了他一翅膀，“笨！伴生灵宝是出生时候就有的。我们生下来没有宝物，以后也不会有啦！” 小十用爪爪勾着树枝，乖乖看着几个哥哥斗嘴，听到二哥的话后，他怯怯道，“如果是出生时候就有的宝物，那我有耶。” 其余十只金乌都转头看向他，然后呼呼啦啦地朝他飞过来，把他包围在中间，“你的伴生灵宝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就是，小十说谎，根本就没有！” 小十说，“我的蛋壳不能算是伴生灵宝吗？” 几只小金乌歪着脑袋思考，“可是蛋壳已经被吃掉了呀。” 小十说，“那哥哥们呢？我们是一起出生的，哥哥是我的伴生灵宝。” “对，没错！”老三赞成道，“打架的时候我们十个一起，一定可以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 老大深沉地看了眼天上的巨人。 老三顺着大哥的目光看去，跃跃欲试地举起了翅膀，“我们去帮父皇母后和叔叔们打架吧！我们会喷火，还能照耀大地，把巫族统统晒死！” “好诶！”其他金乌纷纷表示赞同。 “大哥好不好嘛？” “这个……” 小九也算经历过生死，听到哥哥们这么说，立刻反对，“不行的不行的，巫族太厉害了，我们会被他们杀死的！” “还有大人们在呀，我们只是去帮个小忙~” 正在金乌们议论时，两个道人驾云而来，降落在东海之滨。 金乌们停下争吵，自扶桑树上飞下，盘踞在他们上方，“喂，你们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两个道人向他们行了一礼，他们正要讲话，一柄飞剑自面前穿梭而过，带起阵阵杀意。 “接引准提，你们来做什么？”黑袍道人收回剑来，站在上空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接引与准提一楞，在心里庆幸还没来得及开口，否则被通天一搅和，必定要承担因果。 他们再行一礼，温言道，“通天师兄有礼了。” 通天冷哼一声，“贫道受帝俊之托在此防备小人，十金乌与贫道有缘，贫道自会相护。若无事，两位师弟请速速离去！” 第56章 结束 接引准提记恨伏光，趁妖族抵御外敌偷偷来到后方搞小动作。没想到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通天给撞见了。 通天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接引准提算到他有备而来，知道此行目的恐怕难以达到，面色如常，“道兄误会了，我等不过是顺道而来，并无恶意，我师兄弟正欲返回西方，先行告辞。” 通天知道他俩是什么脾性，客气话听听就好，该有的防备警觉一点都不会少。 “如此甚好。”通天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语气冷硬，就差直接赶人了。 接引准提不敢再纠缠，淡然离开东海。 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二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小金乌们不知道接引准提是什么人，也没见过通天。见通天把两个道人赶走了，金乌们怯生生地躲在树枝后面，透过枝叶观察着他，见他不是巫族，胆子大了起来。 “你是谁？” 通天道，“我是伏光的朋友，是你们叔父拜托我过来的。” 金乌们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戒心几乎为零，听到通天提到伏光，立刻相信了他的话，从扶桑树后飞了出来，围绕着通天不停地讲话。 “叔父什么时候回来？” “父皇和叔父在一起吗？” “我也想去帮忙，你能带我去吗？” “我也去我也去！” 这几个小子想一出是一出，通天被他们吵的头疼，对伏光多了点同情。 “你们不能去，乖乖呆在汤谷，不要往外面走。”通天用上了些许灵力，对十只金乌说。 金乌们安静下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通天看着远处巨大的盘古身影，常年晴朗的汤谷此时也是乌云密布，处处充斥着不祥。 “战争不是儿戏。”通天目光悠远，“你们知道妖族有多少大将在今日死去吗？” 小金乌们整齐地摇摇头。 “十二都天魔神大阵召唤出的盘古真身，与父神相比，只有一线之差。陨落在其中的天仙玄仙修为的小妖不计其数。大妖中金仙修为的白虎，青牛、九尾狐难逃一死。就算你们叔父是大罗金仙，也难以保证能或者回来。” “那怎么办呀？” “你们几个修为尚浅，即便出去也帮不上忙，反而可能被巫族抓住，牵制帝俊太一他们的行动。”通天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十个金乌挪动三足，也凑到他跟前。 通天道，“若他们无一幸免，有你们几个在，金乌一族还会有兴盛的可能。” 小金乌们听懂了通天的话，一想到亲人们可能会死掉，难过地哭了起来。 通天没理会几个孩子，他在扶桑附近设下一个阵法，防止金乌们偷偷溜走。 接下的要做的，只有等待。 这一战三清打定主意不再出手，天道也给巫族一个圣位提升他们的实力，如果这样巫族依旧不是妖族的对手，天道再偏心就说不过去了。 这一战持续了两元时间，将近二十五万年。 盘古的身影渐渐消散，没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和暴雨，天空重新变得平静。 周天星辰围绕日月旋转，太阳星上一道白光闪过，因为妖将战死而变得残缺的阵法收了起来，幸存的妖将均已化作原形，疲惫不堪。 巫族的下场比妖族更惨一些，前来的十一个祖巫有九位身陨，只剩下一个掌管草木生长的句芒和天气之祖巫奢比尸。 三只金乌化作原形照耀着大地，地上的温度变得灼热，不论是巫族妖族亦或是兽族，都看到了金乌悬空的耀眼一幕。 看到伏光变作原形，句芒才意识到原来会射箭的那个妖将就是曜君本人！ 伏光的羽毛上染了不知是谁的血，帝俊太一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们都还活着。 拥有两足的金乌眼神庄严肃穆，看着地上的满目疮痍，以及身边并肩作战的兄长好友，心中升起了一股满足感。 这么多年以来，他所求的，不正是此刻吗？ “我见过你。”伏光对奢比尸道，“那时你与天吴在向始麒麟讨要幼崽。当时你可有想过有一日，你巫族也落得这般下场？” 经他提醒，奢比尸记起来与伏光见过面。 那时伏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奢比尸不认识他，只以为是洪荒中普通的修士。没想到那日的男人竟然就是天庭之主，与巫族生死对决的曜君。 如今祖巫只剩下他和句芒，大巫尽数死去，只余一个蚩尤。修为一般的小巫更是伤亡惨重。 反观妖族，妖将们也有不少战死，可三位皇者仍在，计蒙、伏羲、女娲等妖将仍在，巫族已经不再是妖族的对手。 到了这个地步，奢比尸反而看开了。 “巫族伤亡惨烈，妖族又能好到哪里去？ 句芒哈哈大笑，“过去的事还提他做什么？再战！” “大哥二哥，两个祖巫交给我就好。”伏光伞剑锋利，比摄魂夺魄的翠光两仪灯和山河社稷图都要好用，砍杀巫族很顺手。 伏光化作人形，身上白袍有一半染得鲜红。 他化伞为剑，向着奢比尸与句芒飞过来。 两个祖巫在阵法中受了不轻的伤，本就不强大的元神也被折磨的不轻。瞥到剑光时，句芒尚有力气躲避，奢比尸却只能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任由蓉花剑将他劈成了两半，化作赣榆从半空中坠落。 句芒气息粗重，怒目而视，“就算你将我们统统杀死，也无法改变你们的下场！总有一日，妖族会得到报应的！” 伏光不想听这样的话，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过片刻便将句芒逼到绝路。 说实在的，伏光觉得句芒的能力算是比较环保的，只是他终究不是妖族，隔着深仇大恨注定不能为妖族所用。只能狠下心来，给他一个痛快。 做完这些之后，伏光低头看着身上染血的战袍，又看了一眼杀人无数，却没有沾染一丝鲜血的蓉花剑，呆愣在原地静静出神。 帝俊和太一离得伏光最近，最先看到他的异样。 二人没有感觉到伏光身上的气息变化，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天庭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有些是被盘古化身打死，有的是被巫族明刀明枪杀死，也一直守护着自己的星辰，灵力耗尽，元神耗尽，最终力竭而亡的妖族。 “伏光。”太一来到伏光面前，小声地喊他的名字。 伏光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帝俊伸出手来，慢慢放到伏光的鼻下，感觉到伏光气息尚存，帝俊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却见伏光忽然摇晃了一下，就要站立不稳。 他立刻扶住伏光的，肢体接触时，伏光缓缓闭上了眼睛，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金乌，被帝俊抱在了怀中。 强烈的灵力波动自他身体中散发出来，帝俊太一皆是表情一变。 “伏光要突破了。”太一道。 帝俊神情严肃，“力气灵力耗尽，此时突破不是一件好事。你留下来与伏羲女娲一起清理战场，我带伏光回去。” 太一点头应了下来。 帝俊先是带着伏光回了太阳星上，太阳星也受到了战争的波及，原本的宫殿变作一片废墟，除了灼热的温度，再没有以前的样子。 帝俊毫不在意，他画了一个阵法，将伏光放在里面，掩盖住周身强烈的灵气。 伏光大约是唯一一个在昏迷中突破的人，帝俊回想起刚才他的反应，隐约猜到了伏光突破准圣时的想法。 想来和生命有关。 所有生死攸关的感悟，都是沉痛的。 帝俊叹气。 伏光有怜悯之心，并非一开始就像这般行事果断。帝俊担心纷争过后的平静日子里，伏光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我谴责。 “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你已经做得很好，若是没有你，妖族也不会有今日的胜利。” 变成原形的伏光沉默着，灵力渐渐变得柔和，身上的灼热温度也稍稍收敛，一如他刚来到世间之时。 伏光一觉睡了很久，等他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阵法十分完善，源源不断地凝聚灵气，送入他的身体中。 这里似乎不是太阳星，也不是天庭。 伏光抬手正要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翅膀。他有片刻恍惚，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他所在的位置没有太阳星上那么金碧辉煌，身下的矮榻是用榆木做的，墙壁也是一片清雅的白色，房门是深紫色，房间里还有许多同色的摆件。 忽然门打开，身着紫衣的道人拿着拂尘从外面进来。 紫衣道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伏光，眼中没有任何思绪。 “道祖有礼了。”伏光站起来朝他行了一礼，“我怎么会在您这里？我哥哥们呢？” 鸿钧深深看了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伏光却在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很多种含义，最后都是归于平淡。 “你的修为已达准圣。”鸿钧道，“妖族首领半数陨落，又有十之四五受了重伤。天庭战损严重，帝俊太一无心主持天庭事务，已然于太阳星闭关。” “无心？”伏光挑眉，“真的是无心吗？” “莫要得寸进尺。”鸿钧的声音依旧淡漠，跟伏光讲话时，他也只是垂眸敛目，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却偏偏透着不屑于世的高傲。 伏光不反感他的高傲，只在乎他话里的意思。 “我在道祖这里醒来，想来也是道祖的意思。我比较笨，想不到道祖究竟要与我说什么，还行道祖不吝赐教。” 鸿钧道，“妖族该休养生息了。” 第57章 回家 “你灵力不稳，安心在紫霄宫住上几日，待时机成熟时便可离去。” 伏光满心都是疑惑，听鸿钧这么说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我在道祖这里休养，大哥知道吗？” “帝俊亲自将你送来，自然是知晓的。”见伏光不解，鸿钧解释道，“你在战中损耗过度，修为突破，筋脉大开，却灵气不足，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你昏迷数月迟迟不醒，帝俊便将你送至紫霄宫休养。” “原来如此。” 听起来像是鸿钧好心出手相救，伏光却觉得像是死里逃生。 他已经把天道搞的乱七八糟，巫妖之战结束了人族都没有出现，该有的几个圣人一个也没成圣，反而叫后土占了一个圣位。 鸿钧本人不会一心想要弄死他，背后的天道肯定是不愿意的。 感谢鸿钧不杀之恩，给了他继续搅和的机会。 这一遭死里逃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伏光用生命试探出了鸿钧的态度，这是个好消息，至少可以确定以他为代表的妖族一时半会不会被天道弄死。 “道祖说兄长无心管理天庭，那天庭如今归谁管辖？”说完，伏光记了起来，“昊天？” “不错。” “道祖……” 伏光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是冷漠无情，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可是对上他的眼神，却没有上次见面时看到的那种绝对的不在意。 明明鸿钧还是没有表情，跟他相处时伏光觉得很放松，有一种被纵容的感觉。 仔细想想，鸿钧特地过来解释，已经是对他最大的纵容了。 “你心中所想，吾已知晓。”鸿钧道，“大道至公，天道无情，吾合身天道，不便插手尔等之事，你好自为之。” “敢问道祖，大道至公何解？” 鸿钧道，“该说的，紫霄宫讲道时已然说完。” 伏光便不再多问，安心在紫霄宫巩固修为，顺带观察鸿钧。 他之前拜托通天留意过鸿钧的态度。通天虽然是道祖的亲传弟子，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碧游宫修炼，见到鸿钧的次数也不多，没提供多少有效的信息。 现在伏光住到了紫霄宫，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昊天瑶池去天庭了，紫霄宫里就鸿钧和伏光俩人。伏光就承担了道童的活儿，没事扫扫地喂喂鱼，只要鸿钧没闭关就去找他聊天，最后逼得鸿钧天天闭关，伏光觉得没意思极了，就把全部的经历都放到了修炼上。 等伏光养好伤，修为也无大碍，几乎是被鸿钧赶着出去的。 出了紫霄宫，外面天气晴朗不再如印象中那般乌云密布。 混沌罡风呼啸在三十六重天外，无需蓉花伞防御，伏光运起周身灵气，隔绝了外面狂暴的气息，如闲庭信步一般，悠然返回太阳星。 幸存的妖将有一部分离开天庭，回归洞府。眷恋权势的妖族留在天庭受昊天管辖。 没了天庭的帝俊依旧是妖族之主，没有大事发生，日子过得悠然。 伏光回来的时候，帝俊和太一正捉着小金乌们暴打。 妖族天敌不成气候，小金乌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伏光数了数，发现一共是九个，剩下一个应该跟着羲和去天上值班了。 被帝俊按在腿上的小金乌变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孩子，扑腾着四肢呜呜地哭。 他第一个见到伏光，眼前一亮，大声叫道，“叔父！叔父救我！” “叫太一也没用！”帝俊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伏光，他手上力气更大，“不许叫，还闹不闹了？” 小金乌更委屈了，泪眼蒙蒙地嚎叫的更大声，“伏光叔父呜呜呜！” 自从出了紫霄宫伏光就很佛，心情平静简直可以离地飞升了，看什么都觉得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就算他侄子哭得很大声，伏光还是觉得很温馨很难得。 他温和出声，“这是怎么了？” 帝俊这才注意到他到来，他抱起腿上的儿子，发现太一早已停了动作，目带笑意看着他。 “这群小子不听话，之前太忙，一直没有时间管教，如今倒是管不了他们了。”帝俊满脸无奈，拍了拍怀里小金乌的屁股，“在羲和面前倒是乖觉，怎么一到我面前就这么调皮？” “父皇~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好好修炼，你去打二哥三哥吧，不要打我了。”小金乌依然眼泪汪汪，转头看着父亲，委屈巴巴地开口。 帝俊好气又好笑，又打了他一巴掌，把人放到地上，“这次先放过你们，若有下次，我也不对你们动手，直接把你们送回东海去，什么时候定下心来，什么时候回家。” “不要啊！”其他金乌听了，赶紧跑到帝俊跟前。 他们的人身看起来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子，短手短脚的抱住帝俊的大腿，讨好地扬起头，还有几只金乌见插不上空，直接化作原形，围着帝俊卖萌。 “小七知错了，父皇不要把我们送回去，汤谷什么都没有，也没太阳星上暖和，真的好无聊。” “父皇教的变化之术都好简单，我早就学会啦，父皇不生气嘛~” “对呀对呀，而且小四都练了好久了，大哥都累了，小四也好累，小四想出去玩……”他还没说完，立刻被其他金乌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帝俊无奈地对伏光说，“你也看到了，这几个孩子整日想着玩耍，教他们悟道也耐不下性子听，出生这么久了，不过玄仙修为，今后若有什么大事，他们如何能应付得了？” “确实是个难题。侄儿们并非不通事理，看来还要大哥嫂嫂多费些口舌，给他们讲明白利害关系，自然不会再像今日一般懈怠。” “也只能这样。”帝俊道，“你们几个先去参悟我与太一教的道理与法术，我与你们两位叔父有话要说。” 小金乌们欢呼一声，呼啦啦地往外跑。 只有一个短手短脚的小孩子迟疑着回头，小心翼翼看向伏光。 他眼中的光芒很亮，看得出来对伏光十分有好感。 伏光分不清鸟身的侄子们，现在他们化作原形，虽然长得不太一样，伏光第一次见他们人身，也还没对上号。 伏光朝他笑了笑，摆手道，“去吧。” 小金乌朝他弯了弯眼睛，哒哒跑了出去。 殿里只剩下兄弟三人。 太一理了理被小金乌踢得皱皱巴巴的衣袍，“小弟在紫霄宫过的可好？鸿钧可有为难你？” “道祖对我很好。”伏光道，“道祖既然没有杀我，也不会做多余之事。” “看来妖族日后也需如龙凤一般，隐居避世方能求得一线生机。”帝俊放下天庭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 当日帝俊将昏迷的伏光带回太阳星，直到太一带领妖将清理完战场回来，伏光都没有苏醒。帝俊和太一轮流将灵力注入伏光体内，助他恢复伤势，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反应。 伏光并非以战力突破准圣，而是顿悟。帝俊和太一走的都不是这条路，实在不清楚该怎么帮他，无奈之下把伏羲和女娲甚至通天也叫了过来，看他们是否有办法让伏光清醒。 巫族与妖族原本实力相当，现在巫族已经不成气候，帝俊也明显察觉到了天道对妖族的小动作，不禁担心妖族也会落得巫族一般下场。 往日为妖族出谋划策的人都是伏光，天道要对妖族动手，那伏光第一个开刀也很正常。 伏羲、女娲和通天也没有办法能帮到伏光。通天想了个办法，“不如去找师父相助？” 女娲觉得有点悬，“师父肯出手吗？” “师父如何选择是师父的事，要不要把伏光送到紫霄宫由你们兄弟做决定。” 帝俊心想也不能总这么耗着，便同意了通天的话，带伏光去了紫霄宫，也就有了鸿钧的旨意：放弃天庭，带妖族避世。 在帝俊看来，鸿钧这是在拿伏光的安危做筹码，要求妖族主动放弃权利。 他答应了。 伏光不知道帝俊的想法，他已经在鸿钧那里知道了隐世一事，这么一想，大能们不出世，剧情就跟原来的差不多，天道也能稍稍满意，不会逼的这么紧。 “既然妖族避世，世上就该有新的种族出现了。”伏光说，“这个事情还是交给女娲来做吧，免得节外生枝，不被天道承认。” “既然你已经有所预料，那就按你说的来。” 伏光问太一，“二哥这些日子也在教导侄儿们？” “只是闲暇时候过来帮帮大哥，多数时间还是在修炼。”太一皱眉，“修为越高，我便越觉得不对劲。” 伏光问，“哪里不对劲？” 帝俊也严肃地看着他。 “道祖曾言，世上唯有三种证道之法，其中便是以力证道，我所追求之道，便是此道。可除我以外，唯有盘古父神以此证道，并得证大道混元圣人。父神先是证道得圣才有开天辟地之力，也是顺应大道天道，理应有功德降下，福泽恩厚。” 帝俊和伏光听懂了他的话。 盘古不论修为还是功德都很了不起，这样的人应该会有好的回报，可是他却死了，而且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就算盘古留下了一分元神可以转世，也不会达到原来的成就，甚至连他们几个金乌都不如。 “二哥担心此道不通？”伏光问。 太一摇头。 帝俊道，“父神证道已有开天辟地之能，若太一可以成圣，拥有的能耐未必会比盘古差到哪里。” 他能开辟一个新的世界，创造出那个世界独有的道，也可能会像盘古一样死路一条，化身山河万物。 更可能天道不准许他成圣。 因为就算太一有能耐开创新的世界，他的牵挂也还在这边。要是能成圣，太一必定会知道更多的东西。他要保护金乌一族，看到天道对妖族的算计，说不准直接去把天道干掉永绝后患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天道也是这样。 太一说，“以力证道无法成圣。” “总会有办法的。”帝俊看向伏光，“小弟以为，女娲造人之后可以成圣？” 剧情的大方向已经纠正过来，后面还有对妖族和截教的二次算计，必须要以妖族圣人为借口才好开展封神之战。 伏光点头，“大概不会有错。” “好。”帝俊看向伏光，“此事拜托你，前去不周山与女娲说明前后因果，请女娲造人！” “小弟领命。”伏光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太一说，“今日空闲，我也不想继续闭关，便与小弟一同前去。” 要是太一走了，没有工作的九个金乌就只能被帝俊带着教导，想到不听话的儿子帝俊就头疼，他也不好用这种理由阻拦弟弟出门，只是疲惫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太一就跟上伏光一起去了不周山。 第58章 冥界 造人是女娲成圣的机缘，拖了这么久伏光才找她商量造人的事，女娲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该怎么做，确认现在就能造人后，就去忙自己的了。 三个男人帮女娲收集完材料就无事可做，就在一边聊天。 “我在紫霄宫这段时间，冥界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伏羲摆弄着手里的琴，时不时往女娲那边看两眼，听伏光这么问，他道，“昊天派遣妖将前往冥界协同后土与冥河共同治理地府。冥河的幽冥血海也被划分到了地府的管辖中。” “冥河同意了？” “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伏羲说。 太一忽然道，“冥河与红云有旧怨。他性格狭隘斤斤计较，你同红云交好，他可能会记恨你。” 红云来天庭后少了很多麻烦，但是冥河还是惦记他的那道鸿蒙紫气，时不时的蹲点骚扰一下，直到红云把鸿蒙紫气炼化完都没有找到应对办法，这才不甘心地放弃。 “记恨我是小事，要是冥河和后土联合起来为难妖族那就麻烦了。” 小巫们没有元神，去冥界轮回的大都是妖族。 “昊天派了谁去冥界？” 太一：“九婴带着黄蜂、赤豹、三头犬还有零零散散数千名小妖去了冥界。后土那里也带了几个巫族去冥界，只求自保，一直低调的很，没有太多动作。” 九婴原身是条九头蛇，跟相柳有点像，也不是完全一样的。相柳会搞污水，他则是能喷水喷火，是天地直接产出。九婴没有魂魄，不担心被后土和冥河联手坑死。 伏光思考了一会儿，道，“我想去冥界走一趟。” 太一说：“我与你一同前去。” “我在这儿陪着女娲，”女娲造人才刚刚开始，她做的很仔细，现在一个人都没捏完，搞完这个庞大的工程也需要好久。伏羲放心不下她，“劳烦二位去冥界的时候，留心一下圣人。” 现在只有两个圣人，鸿钧变得无欲无求，伏羲和女娲关系很好，有点担心女娲成圣后会像鸿钧一样彻底被天道掌控，只能借鉴一下后土的表现。 伏光应下，与太一一起去了冥界。 冥界的入口在东胜神州，在陆地下方，与陆地一般大小。 隔绝了光亮的冥界黑洞洞一片，只有四周漂浮的蓝色鬼火微微发出光亮。这点火焰只能把道路照个大概。 两只金乌视力很好，就算连这点鬼火都没有，也能看的清楚，只是这里的阴暗之气令他们感到不舒服。 伏光掌心一翻，手中生出一缕太阳真火，却依旧无法将寒冷阴森完全驱除。 “不舒服吗？”太一问。 “确实有点，二哥没感觉吗？” “是有些阴冷，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太一的表情跟以前一样，伏光差点都以为就自己一个人觉得冷了。 上面的对话结束后，伏光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劲，他为自己辩解，“我与兄长一样，只是好奇才用了火焰。” “你的伤才刚好。这里的环境比不上太阳星，若是身体不适不要硬撑。” 伏光点头应了一下，心想这么多年过去，太一的情商也有长进了，没有再提他少了一条腿的事情。他有点欣慰，但是更多的还是憋屈。 这下连辩解都没有办法。 算了，还是留着以后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吧。 往前走了一会儿，通过河流上的细桥，两人继续往前走，里面有了妖族活动的痕迹。 地上有森然的动物骨头贴靠着墙壁，看着倒是不脏，挺白净的。 伏光嘴角抽了抽，“这是他们搞的装饰品吗？” 太一看了一眼，“可能是吧。有些小妖喜欢在身上带些骨头来显示自己的威猛强壮。” 比如后世的沙僧，就喜欢用金蝉子转世的头骨做项链…… 小妖们的审美伏光不敢苟同，伏光也没有给他们纠正的意思，等以后人族出现了，妖族自然而然就会往那边靠了。 女娲造人，伏羲教导，男女搭配，多好。 两个人没有释放身上威压，里面小妖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只是不知深浅，不敢贸然出动。 最后是冥河老祖先过来的。 冥河老祖手下也管着一个种族，叫阿修罗族，人数比不上妖族多，手下魔王实力尚可，只是比起冥河他们这些大能差的太远，在地狱里算的上顶尖人物，出去冥界就排不上号了。 魔王魔将分别站立在冥河老祖的两旁，一行人看起来神情倨傲又带着忌惮。 他对伏光太一的态度算不上多好，看样子依然记恨着天庭对红云的庇护，“二位道友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九婴原是妖族天庭的大将，现在天庭虽被昊天接管，我与他的情谊做不得假。”伏光有点后悔没把金鹏孔宣带来一个。巫妖大战的时候，金鹏和孔宣就是被派到九婴手下的。他叹了口气，“我在道祖那里昏迷许久，醒来已是物是人非，今日只是来看望一下旧友罢了。怎么？冥河道友不许？” 九婴是天庭派来的地府掌权者，不是关在地狱的犯人。而且伏光都把鸿钧搬出来了，冥河能说什么呢？ 他自然不敢过多干预。 “既然如此，两位道友请。”冥河的情绪管理比鲲鹏要好一些，但是他住的地方就这样阴沉，身上的气质更是令喜爱光明与火焰的金乌不喜。 伏光正要走，冥河又道，“地府虽受天庭管辖，天庭却不是妖族的天庭，它真正的主人是天道，还请您二位清楚。” 看来之所以觉得冥河讨厌，不只有气质原因。 伏光看了眼太一，见他老神在在的，还是没什么表情，挑眉对冥河道，“所以呢？” 冥河说的毫不客气，“冥界阴损，还请您二位以后少来这里。” “本以为冥河道友只是管着幽冥血海，如今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东海也是你的地盘？” 冥河有点生气了，同时还觉得莫名其妙，“与东海有何关系？” “说起管的宽。”伏光嫌弃地撇撇嘴，揽住太一，亲昵讨好道，“二哥我们走吧。” “好。” 过来冥河这道关卡就没有奇奇怪怪的人出来拦路了。 来到冥界的小妖也有一些在巫妖一战中见过他们，对两人气息不陌生，赶紧去向九婴禀报，不一会儿九婴就来了。 他行色匆匆，与冥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自己人与仇家的区别好明显，也正是因为明显，让伏光有了安心的感觉。 九婴拱手行过礼，“陛下们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妖族出了什么事？” “妖族无事，只是想来看看后土。” 第59章 后土 听到后土的名字，九婴冷冷地哼了一声。 “后土做了什么？”伏光问。 “她倒是没有做什么，只是一看到妖族死去的兄弟们，我心里就觉得不好受。”九婴的人形高大强壮，看起来比太一还要高，此时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没有露出委屈的表情，还是有种反差的萌感。 太一沉吟，“昊天既然让你前来冥界，未尝没有照料小妖的意思。后土公正地司理自己的职务也就罢了，倘若她敢欺辱我族，你便出面相助。” “我也是这样想的。”九婴苦笑。 “之前在战场上只见过一面，混到巫族后一直呆在后羿身边，还不知道后土是何性情，我去看看她。”伏光比较好奇六道轮回是个什么东西，是否真的是后土的化身。如果是，后土能否离开六道去别的地方？ 太一说，“一起。” 说到底妖族和巫族还是仇家，新仇旧恨都没过去，就算伏光修为到了准圣，也打不过成了圣人的后土。 九婴态度恭敬地带伏光和太一去后土那里。 后土的六道轮回位置在西方须弥山下面，不用法术的话要走很久才能到。 三人脚下生风，一步千里不一会儿就来到轮回六道。 冥界条件差，但是圣人住的地方，再差也比其他地方好些。 后土的宫殿与冥界画风一样，也是处处透露着阴冷的气息。圣人不需要吃东西喝水，省下了很多摆设，大殿很空旷，只有一张矮榻，和一张简单的桌子，完全没有在巫族里见到的温馨气息。 宫殿的四下墙壁上放置着壁灯，幽蓝的火焰光芒微弱，光线比外面亮了一点，但是依然森冷。 伏光太一刚来到宫殿里，就见两个巫族分别站在旁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娘娘算到二位今日要来，派遣我二人在此等候，二位请随我们来。” 伏光心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平辈，派个下属去门口等也算得上尊重，在里面等算是什么意思？ 太一脾气比他还差，一个眼刀下去两个巫族便动弹不得。他冷哼一声，巫族只感觉脑中一懵，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却见到妖族的两个皇者已经消失不见，应当是自行去找后土了。 小巫的修为等同于天仙，对上两个准圣本来就没有底气，此时更是觉得死里逃生，半点也不敢动作，对视一眼任由他们去了。 后土正在里面的屏风后面盘腿打坐，伏光和太一进来之后，她的眼皮一撩睁开双目，“二位的来意我已知晓。死去的妖族已经尽数转世进入轮回，二位还有何不满？” 明明刚才还安慰九婴沉住气，现在太一自己却情绪低沉，满身都写着不高兴。 相较而言，伏光就比较会装能忍，他眼睛一转，露出天真的神色，“之前听说过你化身六道成圣，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过来。现在战事已经结束，我也养好了伤，就想过来看看。” 地府是公用资源，伏光想参观，后土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 但是她见到伏光和太一，就跟两人见到她一样别扭。 “后羿是被你杀？”后土语气很淡，仔细听也能察觉其中的怒意和冷意。 伏光老老实实认下，“是的。” 后土本以为伏光会狡辩一下，没想到他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认下了，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她以前听说过伏光。 伏光生来缺少一足，出生后一只鸟在太阳星上昏迷了很久，帝俊太一在外面寻找天材地宝，扰得整个洪荒都知道了。后来紫霄宫讲道，许多大能在道祖道场都见到过他，据闻心地善良，天真软弱。 一开始后土是信的，可是后来他杀死了夸父，在最终一战时，会“会射箭的妖将”人设也崩了，两个人设合为一体，巫族才意识到伏光与传闻中完全不同，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可是现在亲眼见到他，伏光表现得还是像个憨憨，不禁有些疑惑。 他到底是怎么杀的后羿？ 这么想着，后土掐算了一下手指。祖巫元神薄弱，前面的日子里她也没修过元神，成圣后领悟颇多，便按照心中感悟修行元神。她成圣的时间不长，元神增长有限，各种技能都不熟练，就算掐算了，也没算出来。 “你还有事吗？”伏光歪着脑袋问她。 太一看到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又要坑人了。被巫族怠慢产生的不悦也渐渐淡了下去，静静看伏光与后土交锋。 后土只看到了伏光成熟的外表下有一颗简单纯质的心，却没发现他单纯的心下面满满的都是算计。 “你不止杀死后羿，还杀了巫族无数性命。妖族尚可投胎转世，巫族没有元神，只能消散于世间。”说着，她的怒气又起来了，“我虽成圣，仍属于巫族，你们二位来到我的轮回之处，难道就没有话说吗？” 伏光茫然地看着她，思考了一会儿，恍然道，“有！” 后土神色稍缓，等着他道歉。 伏光：“你们一族大都没有元神，只有妖族能投胎转世，为什么你还会变成轮回呢？” 后土一下子从蒲团上坐了起来。 想到这个她就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成圣啊！ 而且就算成圣了，也没能挽回巫族的颓势，兄弟姐妹们全都折损，只剩下她一个祖巫。她还得庇护手下的大巫小巫，绝对不能再出事，好给巫族保下一线生机。可是若要她自己选，她宁愿与兄长们死在战争中，也不想守着满是妖族的空荡荡的地狱。 所以说女娲造人真的很关键。 要是有人族在，后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受。 伏光欣赏够了后土憋屈的表情，装作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不说话？” 后土只想骂人，可是不行。 她微弱的元神已经寄托在天道上，天道不灭圣人不死，也算是变相地被天道拿捏着小命。 后土后退两步，重新坐回蒲团上，抿了抿嘴，冷若冰霜。 伏光还是保持着疑惑，“你不高兴啦？真奇怪，明明是你让我问的，我问了你又不说，还不开心了。这可是你自己反复无常，不怪我惹你生气。” 太一乐得看后土吃瘪，在一边看得想笑，右手握拳挡住了上弯的嘴角。 后土不想背上“反复无常”的人设，只得耐着性子答道：“天道自有它的决策，我等要做的，不过是顺天而行。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意给妖族一线生机，尔等妖族自当感激。” 妖族得利是很高兴，但是被巫族逼着道谢就很恶心了。 后土本以为太一会因此生气，说两句话阻止伏光继续逼逼叨，岂料太一只是放下了挡着嘴巴的手，轻飘飘瞥了伏光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动作都没有做。 “是该向你道谢。”伏光还是那副天真的表情，他眼底的笑意甚至也是真实的。 后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伏光又开始气她，“多谢你大公无私，以天下为己任，不顾巫族生死化身轮回，解了妖族燃眉之急。” 顿了一下，伏光继续说，“我必须得代表妖族所有活下来的妖谢谢你，若是再加上你，十二都天魔神大阵威力必定更强，死去的妖族也会更多。后土娘娘果然深明大义，有好生之德。” “你闭嘴！” 这话说的后土要气死了！ 她成圣也不过是为了给巫族增加筹码，虽然时间太短，巫族没能找到新的出路，可是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巫族。被伏光这么一说，后土简直都变成了混在巫族的间谍！ “滚！你给我滚！” “莫名其妙的。”伏光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太一，正要走，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对后土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不过你是圣人，已经领了天道功德超脱俗世了，应该不会为了私人恩怨为难小妖吧？” 后土眼神冰冷，“自然不会！” 伏光觉得自己再说几句，就要被她拎着扔进轮回里转世去了。 “那就好。”伏光小声应道，然后快速走到太一旁边，低声对哥哥说，“她真的好吓人啊。为什么她这么生气？” 太一眸中含笑，摸了摸好久没对自己撒过娇的弟弟的头，“我也不清楚。” “不管她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她就冷静下来了。”伏光说，“我们去看看六道轮回吧，我好奇很久了。” 后土一点都不想让他们参观自己的化身，可是刚才没有阻止就相当于默认了，现在也不好反悔。 伏光和太一的身形消失后，后土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究竟为什么要在言语上为难伏光？直接把他赶走不好吗？！ 六道轮回是一个扁平的大圆盘，悬空在墙壁上。圆形代表着无尽的生死循环。 圆盘分成三层，上面画着动物、人，还有因果图案，象征着各种欲望轮转。又根据生前的表现来决定投入六道中的哪一道。 伏光来的时候很凑巧，一只新死的秃鹫随后而来，倒是没有被判定杀生，只是贪食产生的业报太多，再次丢进了畜生道。 伏光跟太一吐槽，“它肯定是被撑死的，不然不能有这么多业报。” 太一赞同地点了点头。 本来就是一只灵智未开的凡鸟，投入畜生道跟现在相比没有什么区别，也从侧面反映出来，只要冥河和后土不掺和，妖族进入轮回还算公平。 “人道是什么东西？”现在人族还没造完，六道里就有了人道，伏光不禁感到好奇。 太一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不确定地回答，“或许要等女娲造好人之后才会用到？” 那这玩意可太智能了。 第60章 造人 满足了好奇心，伏光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金乌感到难受的地方，并对九婴报以深深的同情。 临走的时候，九婴带着几个小妖送他们，小妖都是些很常见的虎豹蛇虫，没见到牛头马面等后世的十大鬼王。 不过牛头是从佛教传过来的，原本是个人，因为不孝顺父母被罚做牛头人身的鬼差。现在佛教和人都没有，自然不会有牛头马面。这个神奇的存在把妖、佛、人都给占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冥界的事情跟伏光关系不大，他随脑这么一想，就跟太一离开地府去了昆仑山。 还未到二人道场，便看到了山地上一条长长的痕迹，不远处一只五六岁的人类宝宝穿着小肚兜在地上爬来爬去。 伏光在心里感叹，不知不觉他已经是个合格的金乌了，人前面的量词竟然用的“只”。 “女娲是不是见过侄儿们，才把人族弄成这个样子？”伏光问太一。 太一觉得伏光像个小孩子似的，这一趟出来，好几个问题都奇奇怪怪，侧重点跟他心里想的都不一样，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女娲确实见过。”太一说，“不过小妖幼生形态很正常，并非只有金乌独有。女娲素来喜欢年幼的小妖，把人族造成幼年形态也很正常。她不是很喜欢你？” “她确实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幸好有伏羲在一边看着她。”伏光低声嘟囔。 伏光连自己的侄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哄，遇到人类小孩也没主动往前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小孩胳膊腿如莲藕一般白白嫩嫩的，但是在地上爬了这么久也没受伤。女娲刚开始造人时很用心，捏出来的小孩眉目精致，仔细看竟然还有点像伏光。 伏光：“……” 伏光：“二哥我们走吧。” 太一也发现了小孩和弟弟的相同之处，表情变得微妙。 要是女娲把熟悉的朋友全都作为模板照着捏一遍…… 想都不敢想。 太一沉默点头，跟着伏光继续往山上走，陆续又遇到了几个人族，全都是小孩模样，幸运的是，只有最开始的孩子样貌有点像伏光，其他孩子都是陌生的。 感谢女娲手下留情。 二人来到女娲道场外面，看到的就不再是单一的小朋友，而是男女老少，奇形怪状的都有。 女娲完全没了最开始捏人的兴致，用一个藤条混着造人的材料甩，配上自己的修为，一个个人类呱呱坠地，对着创造出自己，如同母亲一般的女娲叩首行礼，然后蹦蹦跳跳跑到别处玩了。 伏羲在一边看着豪迈的女娲，表情也有些微妙。 “怎么样了？”伏光戳了戳伏羲的手肘，小声问道。 “应该很快就会完成了。” 伏光低声：“我刚刚还在想，幸好女娲的手艺好，没把人捏得奇形怪状，没想到刚来到你们这里就看到了这一幕。” 太一也把声音放低，赞同道，“委屈他们了。” “我也委屈，”伏光说，“山脚下那个小人类的脸是怎么回事？你都不管管她吗？” 伏羲看了眼女娲，“她执意如此，我劝不住。冒犯之处，还请道友海涵。” “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找女娲问罪的意思，你这样一说，倒是叫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伏羲眼中含笑，温和地看着他。 伏光没有话说了。 三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伏光想起了一件事，“我们见过后土了，她和成圣前区别不大，不过可能也有她不修元神的原因，对圣人的能耐没有完全掌握。” 伏羲点了点头，“多谢。” “客气了。” 太一说，“成圣后元神寄托在天道之上，天道不灭圣人不死。” 他已经看出来天道对妖族的迫害，除非所有的妖族都成圣，不然他们和天道永远都是对立的。 女娲造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太一的话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也只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女娲成圣，是妖族向天道示好的最好时机。”伏光低声说。 伏羲应了一声，“确实如此。” 太一觉得自己屏蔽了好多消息，一脸茫然，“什么时机？” 伏光正要跟他解释，就见一道金光从天上降下，没入女娲的身体中。 这道金光比补天时降下的功德还要强大，耀眼地不可思议。 不远处的女娲停下动作被光芒包裹住，双目紧闭，神态安宁，充满了静谧优雅的美感。 昆仑山上满山的人族聚集在山脚下，无论男女老少、健全残缺，全部向着女娲的方向跪拜，齐声道，“拜见圣母娘娘！” 女娲身上的气势逐渐变强，却没有咄咄逼人之感，充满了对世间的温柔与爱意。 她睁开眼睛，金色的余光一闪而过，紧接着被完全吸收，瞳孔变成了正常的黑色。 她用怜悯宽容的目光看着山脚下匍匐在地上的孩子们，“从今往后，你们便是‘人’。” 正式拥有名字，天道为人族加持气运，脆弱的人族得到了学习的能力，也得到了超出飞鸟走兽的智慧，欢欣雀跃地表达对女娲的感激。 简单的仪式完成后，女娲身上的光芒散尽，看起来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又似乎哪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兄长。”女娲朝伏光他们走来，对伏羲道，“我恐怕不能在此久居了。” 她看向伏光和太一兄弟俩，“无论如何，我都是妖族统帅之一，请二位陛下宽心。” 伏羲掐算了一下手指，发现无法算出有关圣人的东西，只得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日后可有相见的机会？” “我将去往三十六重天，以娲皇宫为道场，届时相见虽易，相助却难。还请兄长教导人族。” “我会的。” 女娲对伏羲说完，把目光转向伏光。 伏光以为她也会跟自己说两句话，没想到女娲只是两手相交朝他拱了拱，又对着太一做了同样的动作便飘然而去。 “她可能得知了一些重大的信息，还未来得及理清，不知能否讲出来，也不知如何讲述。”伏羲给两只金乌解答，“二位陛下，我会依照女娲所言，教导人族生存之法。” 伏光明白了这句话的未尽之意：所以你俩还不走吗？还要继续围观吗？ “如此，我们兄弟也该告辞。”伏光说，“只是请你务必要记得告诉人族，女娲与你是妖族中人，免得日后刀戈相向。” 人族的能力伏羲很清楚，他们弱小，修道的天赋也不算高，寿命还不长，对妖族构不成威胁。 伏光不会无的放矢，伏羲先是应了下来，待伏光和太一走后，分别掐算了妖族和人族的命运，若有所思。 太阳星，妖皇殿 羲和只有晚上才能休息，白天里都是帝俊在苦逼地看孩子。 他快被小金乌们搞疯了。 九只金乌轮流折磨他，整天想尽办法偷懒，欺负太阳星上的小妖，还有几只鸟一直想着约好逃离太阳星，去洪荒大陆里看看。 那几个排行靠后的儿子还算乖巧，只是被几个调皮的哥哥一带，立刻变成墙头草，既怕闯出祸来丢掉性命，也想跟哥哥们一起玩，最后哥哥没跟上，也不在帝俊给他们安排好的地方，只能靠帝俊东一只西一只的捡回家。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庆幸太一和伏光没有结婚生子。 要是再来二十只金乌，太阳星就该爆炸了。 帝俊无数次在心里念叨两个弟弟，明明说好了去通知女娲一声，让她造人，现在人都造好了还不回家，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伏光和太一回来的时候，帝俊正在给金乌们讲修行之道。 发觉两个弟弟进了妖皇殿，帝俊道也不讲了，大手一挥让小金乌们下去玩。 “如何？”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伏光说。 太一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去打架，有关妖族发展的策略，他一个都想不到，推演的能力也很粗略，完全听不懂他们云里雾里的对话。 帝俊是个好兄长，若非无奈，好兄长不会孤立任何一个人。“太一过来一起。” 太一就过去了。 帝俊道，“看天道的意思，巫妖之战本该如龙凤一般，两族同归于尽，再无法掀起风浪。只是伏光一招妙计打破了二族平衡，纵使天道仓惶之下让后土成圣，也没能扭转结局。” 太一点了点头。 伏光接着道，“只是这并非是结局，而是另一个开始。” “不错。”帝俊说，“妖族死伤惨重，却有后土化作的轮回，实力虽然降低了，终有一日能重新修炼起来，发展到原来的气候。只是天道不会允许的，故而鸿钧提出了条件，要求妖族归隐，并且让出天庭。” 太一若有所感，“大哥同意鸿钧的要求，就是对天道做出的妥协？伏光说的示好，是指的这个？” 伏光道：“妖族只要有一日兴盛，天道就会是妖族的敌人。圣人与准圣相差太多，难以逾越，准圣修为是不足以对抗天道的。但是天道不会直接出手，上次派遣三清帮助巫族已经是它的极限。不如妖族暂且顺应天道的意思，给人族发展的机会，放松天道警惕，伺机而动，一举抢得生机！” “所以接下来……”太一的思路终于跟上了，他顿了一下，说出心底的想法，“接下来金乌便安心闭关，不去理会外界之事，只待下一个时机出现。” “不只是闭关。”帝俊纠正，“身为妖族之主，你二人也该肩负起教导妖族太子的责任。从今日起，就与我一同照看孩子们吧。” 第61章 学剑 幼师之路只会迟到，绝不会缺席。 过了这么多年，伏光已经今非昔比。他对教导金乌依然没什么信心，但是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无知。 帝俊把九只小金乌叫进来，让他们排成一排，打眼一看就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不错，这次都没有乱跑。”帝俊满意道。 伏光和太一对视一眼，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你们小叔叔前些日子不在，今日才回来太阳星，以后由我们三人教导你们。”帝俊做久了领导，跟自己儿子说话时也带着一点命令的语气。 小金乌们本来就调皮，被强势的父亲管束心有不服，故意叛逆找茬。儿子们不听话，帝俊更生气，对他们管教愈加严厉，形成了恶性循环。 两个叔叔就不一样了。 伏光以为因为战争奔走，后来在紫霄宫养伤，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望过侄子们。小金乌们跟太一伏光呆的日子都不多，长大了也没小时候那么闹腾，依旧乖巧地呆在原地，九双眼睛不住地打量两个叔叔。 “伏光叔叔能教我用剑吗？”其中一只小金乌问。 伏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 小金乌们化形后不是按照本体特征长的。比如眼睛圆圆的小五，现在他的眼未必是圆的。常羲教的分辨方法根本用不上。 伏光决定跟以前一样先糊弄过去。 “为什么想学剑？” “我知道我知道！”旁边的小孩举起了手，“小九想学小叔杀巫族！夸父欺负小九，就是小叔用剑杀死的夸父！” 哦，原来那天坐在太阳车上的是小九。 小九的肤色比其他兄弟黑一点，五官跟羲和更像一些，他的表情没有其他金乌那么丰富，看着伏光的眼神很认真，应该是个意志坚定的孩子。 太一也点头，“小九心性坚韧，能成大事。” 小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眸中含着水光，抬起头来小心地问伏光，“可以吗，叔叔？” “可以。”伏光说。 小九眼神雀跃，“谢谢叔叔！” “还有我！小叔看看我，我也想学！”看到伏光答应教小九学剑，有一只小金乌沉不住气了，他从队伍里跑出来，扑到伏光腿上，抱住他的小腿，小胖手扯住衣摆，“小五也想和小叔学剑~” 小五跑出来之后，其他金乌也都跟着过来围住了伏光。 “我也要！” “小七也要！” 先过来的几个跟小五一样抱住伏光的腿，被挡在外面的不停地扒拉前面的哥哥，实在扒不动只好举起小手跳来跳去，企图让伏光看自己一眼。 帝俊叹了口气，有点幸灾乐祸地对太一说，“你猜伏光能坚持多久？” 太一教过几天侄子，他没那么多心眼，也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再加上天赋太高，修行之事几乎是水到渠成，完全不明白该怎么教导侄子，一直过得很累。 他宁愿去闭关也不想面对这群小东西。 “伏光比我有耐心。与侄儿们相处几百年也不成问题。”太一觉得伏光自己就是个小孩子，跟金乌们一起玩一点都不违和，就是不太能让人放心，总担心伏光会和小金乌们一起被人骗了。 他已经忘记战事僵持阶段伏光的用的计谋，只能看到他表面的温和还有行动言语间透出来的茫然。 ——可能是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所以才会茫然。 帝俊也是这么想的，“白日里你我轮流与伏光照看孩子们。也不知女娲能不能收几个徒弟，带他们去娲皇宫修身养性。” “大哥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怎样？”帝俊叹气，“总不能把他们全部留在太阳星。不说你我的法宝有限，没有办法让他们拿几个先天法宝傍身，单是几个孩子调皮活泼，总是与我对着干，一不留神就跑到外面去。巫族尚有残余，人族百废待兴，他们年纪小，不明事理，一个不察便会招来祸患，折损在下界。” “大哥说的是。”太一说，“可是女娲还有人族需要照顾，能否分心照料孩子们？” “问一问女娲便是了。若女娲不行，通天那里也是个好去处。通天门下妖族弟子众多，咱们的孩子去了，也不算突兀。红云与镇元子也可以，只是红云虽与以前不同，终究还是软弱了些，镇元子不喜俗世，安分呆在五庄观还行，要是跑出来惹祸，镇元子肯定先受不了。 “这事暂且不必着急，羲和那边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想来她也该是与我一样的想法。这几个小崽子还没学到什么东西，总要亲自教导一番我才能放心。” 帝俊为了十个孩子操碎了心，太一也体会到了身为人父的不易，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娶妻。 传承金乌一族，有大哥就够了，他和伏光只管帮助大哥照看孩子就好。 那边伏光觉得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干脆都答应下来。 “你们还没有剑，就用树枝暂且替代，什么时候伤不到自己了，什么时候再换成剑。”说完伏光想起来，沾染了太阳真气的桑树不同于凡间的树木，只用这点木头也比凡铁打造的剑威力大多了。 可是小金乌们还是觉得不满意，“为什么？我不想用木头，我要和小叔一样！小叔的剑能打开，我也想要能打开的！” “我也不想用木头，木头一点都不锋利，也不能从巫族脑袋上穿过。” 伏光看着这么点的孩子，说出这样血腥的话语，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不过金乌虽然看起来年纪小，实际上也有将近二十五万岁了。 他看向帝俊，“大哥以为呢？” 帝俊还在和太一聊天，听到伏光的话抬起头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 “那就用桑树枝。”伏光说，“等你们什么时候练好了，我与兄长什么时候给你们锻造合适的兵器。” “真的吗？小叔说话可要算数。” “小叔是准圣，说话一定会算数的！对吗，伏光叔叔？” 伏光点头，“不错。” 答应了教习剑法，接下来就该是写教案，然后教金乌们练习了。 可是一开始，帝俊明明说的是他们兄弟三个一起教导十个小孩，怎么莫名其妙的只有他自己揽事了？ 伏光提醒道，“大哥二哥，你们打算教他们什么？” “自然是对天道的理解和感悟。”帝俊说，“至于太一，则是教导他们防御与逃生的法门。” “我的混沌钟内亦是蕴含天地规则，让他们在里面学习自保最合适不过。” 这也太省事了吧？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帝俊：“随时可以。先教会孩子们掌握金乌一族的传承记忆，然后再教习其他。若是可以的话，劳烦小弟教导他们处世之道。” “大哥觉得我的处世之道很好吗？”伏光用等待夸奖的眼神期待地看着帝俊。 帝俊说，“你最擅长骗人，由你来教导他们，以后不必担心孩子们出了太阳星被外人欺骗。” “我那怎么能叫骗人？我与人相处时，什么时候说过谎？”伏光睁大了眼睛，捂住最后一点人设，“分明是我运气好，一般人都不会像我一样好运。” 帝俊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小弟不愿教？” 伏光：“……愿意。” 于是暂时的分工就这么定下了。 一天的时间还短，几个小金乌才刚挑选完心仪的树枝，羲和就驾着太阳车回来了。 车上做的是小四，悬车后，他从高高的座位上跳下来，看到伏光时跑过去喊了一声叔父，“叔父你怎么来了？” 羲和从后面过来，敲了一下小四的头，“说的什么话？你叔父一直住在太阳星上，这里就是你叔父的家。” 小四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娘，“我知道嘛，只是与叔父打招呼而已。” “不要紧的，嫂嫂。大哥说，以后我们兄弟几个一起照看侄儿们，以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伏光温柔地摸了摸小四的头。 刚下班的小金乌需要休息，帝俊与羲和也要一起度过夜生活，伏光没有过多打扰他们，就回了自己的曜君殿。 殿内又添置了不少小妖，黄鱼精已经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一些扫撒杂事用不着他出手。 他的修为停在天仙一直都没有动过，外表也是以前的模样，时间在他身上静止。 伏光回来的时候，黄鱼精就在宫殿外面带着其他小妖迎接。 “陛下您可安好？” “没什么大事，一切都好。”太久没见面，伏光也找不出话题，回答完之后便沉默地向宫殿里面走。 大部分小妖都是第一次见他。 来之前他们听说曜君陛下在与巫族一战中建起的威名，此时见到伏光面无表情，不由觉得曜君陛下果然深不可测，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惹地主人不悦。 到了殿内，伏光看到后面跟着的一大串，对他们道，“我喜静，用不着太多人在跟前伺候。” 他想叫黄鱼精，忽然想起来这只小妖应该是有名字的，想了一会儿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他的姓名，“万珠留下，其余小妖都退下吧。” 小妖们应声而去。 万珠跟了伏光很久，对他的脾性有所了解，不像其他小妖一样，在伏光面前噤若寒蝉。 “您离开许久，似乎变了不少。” “嗯。”伏光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到自己的地盘，他也不会再装，脸上表情淡淡坐在主座之上，打量许久未归的家，“曜君殿内一切可好？” “您也看到了，妖皇陛下分派了十来个精怪一同伺候您。除此之外，金鹏和孔宣两位太子也回来过，只是您不在，他们在门前与小妖说了几句话离开了。” 伏光听着感觉这两人就是来曜君殿串门的，如果真的有大事，早就找到他跟前了。 他之前和通天说过，自己不适合收徒，连金鹏和孔宣都老是会忘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把两只鸟丢给九婴，就没有再过问。后来九婴去了冥界，伏光也没有问过金鹏孔宣的事，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他们两个过来是什么时候？” “是两元前，那时候后土刚刚成圣没多久。”万珠说完，伏光又淡淡地应了一声。 万珠看着他的表情，小心地开口，“陛下……” “嗯？” “叶伋他……还活着吗？” 伏光一懵。 他不知道啊。 上次见到红云和镇元子的时候，他们两个说过叶伋还在。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经历二族的最终之战，结局如何也说不定。 这时候就显示出推演能力的用处了。 伏光垂眸，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他受了些伤，在镇元子道场休养。你若忧心他，不如亲自过去探望。” “小妖谢过陛下！”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度过，伏光在自己宫里露了个面。羲和驾着太阳车，后面载着一只小金乌出发时，就是他集合的时间。 伏光提前过去送了送将要上班的嫂子和侄子。 小金乌伸着小胳膊朝他挥手，“伏光叔叔今天不要教他们剑！小六很快就回来了，一定要等小六啊，我要跟大家一起学！” 伏光心想，要是所有的金乌都这样，没完没了的等等等，学剑还不得等到地球爆炸那天？ 记下小六的模样，伏光去了妖皇殿，两个哥哥和九个侄子都在。 帝俊刚开始给小金乌们讲道，跟当初在紫霄宫里听鸿钧讲的差不多，只是叙事方法略有差异。 伏光坐到太一旁边，跟着一起听了会儿。 “……所以要有敬畏之心，山川河流、草木黄土皆是盘古父神所化。洪荒之内各个种族，也是顺应天道而生，不可随意伤害。” 小九听得很认真，他歪着脑袋，举起手来，“父皇！我不懂。” “哪里不懂？” “既然不能随意伤害，为什么夸父要杀我，伏光叔叔也杀了夸父？这难道不是逆天而行吗？” 被夸父紧追不舍老半天，小九真的留下了心理阴影。 帝俊道，“妖族有妖族的生存之法，巫族有巫族的生存之道。二者相冲，便发生了斗争，这也是天道自然。” 小九迷茫地看着他。 伏光看了看其他几只金乌，发现还有一个躲在最后面打瞌睡。 到了这个修为还需要睡觉吗？帝俊就讲的这么无聊吗？ 伏光看了眼帝俊，发现他并不是很在意，只道，“你们现在还小，不能理解也是常事。我倒宁愿你们永远也不要经历这些事情。你们现在只要记住一点，你们是我帝俊的儿子，是妖族的太子，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个妖族，不可在外惹是生非。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也不必怕，打得过便打，打不过就回来告诉父亲母亲，或是你们的叔父，自会有人替你们做主。” “好的。”小九点头。 帝俊看着已经闭上双眼的小金乌，“小十，你听到了吗？” 小十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听、听到了？” “那你说说，我刚才都讲了什么？” 小十顾左右而言他，“……父皇，昨天我在天上看到一个人族，他长得好像小叔！他是不是小叔的儿子？” 帝俊看向伏光。 太一发现伏光一脸无语，笑着替他解释，“是女娲弄出来的人类，造人时模仿了伏光的模样，所以才如此相像。” 帝俊失笑，“这个女娲……” 伏光默默算了算时间，距离女娲成圣还没过去几天，人类不应该长得这么快，大概还是小孩模样。 人族寿命短暂，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亡。而且女娲造的这个人类只是与伏光有几分相似，并非完全一样，算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不过这也启发了伏光，如果能在人族有个合理的身份就好了。 第62章 教育 伏光教剑简单粗暴，九只金乌两两分组，剩下一个他亲自教导，就跟一开始他练习打架一样对打，靠实践积累经验。 小金乌们对普普通通的学习方法表示不满，全都被大金乌们强势镇压下来。他们的力气有地方发泄，跟着帝俊听道、被太一关在东皇钟里感悟天地规则的时候安分了不少。 这样教了十来年，金乌们可以熟练的用剑，只是在感悟方面还是差了很多，这让帝俊忧愁不已。 这天，帝俊给孩子们放了假，把伏光和太一喊过来来，商量儿子们学习进度的问题，有点像学校里老师们开会讨论学生的学习成绩。 帝俊先问太一，“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进步不大。”太一皱着眉，“大哥应该也看到了，他们的天赋比不上我们兄弟，恐怕以后最多修到大罗金仙，若想再近一步，有些难。” 帝俊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他和太一一样，都是教导金乌们对天道的理解和领悟，听到太一这么说也没有觉得生气，只是赞同地点头，然后忧愁地看向伏光，“伏光那边呢？” “我觉得还好，他们的体能不错，招式学的齐全，也明白该如何战斗，只是还不够熟练，追根究底，还是领悟不够，若是能让侄儿们像我当年一样，去外面打上几架，应该可以进步更快些。” 帝俊素来小心谨慎，听到伏光这么说，有些犹豫了。 他总怕孩子们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正如同当年对伏光的担心一样。可是伏光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需要过度保护。 十个儿子跟伏光的情况还不一样。他们数量太多了，而且没有伏光当年乖巧听话，一不留神就会惹出事来，分不出太多精力顾及这么多数量的金乌。 “巫族倒是有几个大巫还在，若是让孩子们下去与巫族打斗，后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帝俊说，“伏光，你是怎么想的？” 伏光想了想，也没找到好的人选。 而且天上已经有一只金乌当值，再有其他金乌出去，人类必定苦不堪言。天道还没有放过妖族，总不能主动递上把柄。 他摇头，“我也想不出来。不如让妖将们管教？” “孩子们自认是妖族太子，单独面对妖将时必定飞扬跋扈，妖将们顾忌他们的身份，也未必会出力气，倒是可能让他们从太阳星逃出去，跑到下界玩。” 伏光：“不能让他们去下界，人族脆弱不堪，一只金乌的热量已经足够，若是有更多的金乌出现，必定死伤大半。” 帝俊点头，叹气道，“既然如此，只能拜托女娲了。我有意让金乌们拜入女娲和通天门下，他们二人都是鸿钧弟子，身负功德，拥有大气运，应该能庇护得了。剩下的金乌，暂且留在我们跟前，亲自教诲。先看看哪几个能入得了他们眼缘吧。” “女娲和通天知道吗？” 帝俊说，“还未告知他们。还得麻烦你想个办法，让孩子们顺理成章地拜师。” 伏光懵了一下。 太一说，“小弟智慧过人，又和女娲通天有交情，这件事由你来做再好不过。” 伏光苦兮兮地看着两个哥哥，“那我得好好想想。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思虑不周，等我想好之后，还请二位兄长指教，看看合不合适。” “好。” 接下来的日子，伏光他们照旧像原来一样教导金乌们。 金乌学剑还是用的桑树枝，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得懒洋洋，敷衍地很。 对着一群模样可爱的小孩子，就算知道他们的年纪已经不小，伏光也狠不下心来。现在他知道金乌们很快就要被送走了，便由着他们偷了会儿懒。 岂料小金乌们发现伏光的心不在焉后，忽然紧张起来，即便没有伏光在一边监督，也很用心地练习他教的东西。 伏光觉得奇怪，趁着他们休息，跟金乌坐在一起，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金乌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伏光软了语气追问后，才委屈地回答，“怕被小叔讨厌。” 伏光一愣，“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五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挤到伏光身边，把老大挤到了一边。 老大知道小五很喜欢小叔，心想着自己是大哥，要让着弟弟，什么话都没说，给他让出了座位。 素来调皮的小五仰着脑袋，眼睛里布满了水雾，“小叔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不会的。”伏光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考虑拜师的事情太多，在侄子面前露出异样的情绪，让他们没有安全感了，“到底怎么了？是有人跟你们说了什么吗？还是我哪里伤了你们的心？” 小五抿了抿嘴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兄弟，伸出小肉手抓住伏光的袖子，“小叔最近都不管我们了，肯定是因为我太调皮才不能管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就好像前世上学的时候，平时被老师管教严厉的学生未必是哪里不好，之所以管教的严格，是因为老师对他抱有期望。但要是做了错事，老师什么都不说，反而会担心自己是不是无可救药，要被老师放弃了。 看来他这段时间的放养让金乌们有了危机意识。 小金乌的心智跟他们容貌的外表完全不匹配，伏光觉得不能再把他们当成四五岁的小孩子看了。 想起帝俊说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和金乌们说一声，免得一声不吭就被父亲送走，金乌们和长辈产生心结。 “你们调皮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伏光说。 他话音落下，九只金乌全都紧张地看着他，看起来就要哭出声来。 “你们几个很聪明，修为也越来越高。我和兄长加起来不过也才三个人，太阳星上的仆从管不了你们，只有我们三个实在太累了。” 金乌们眨巴一下眼睛，思考起伏光的话。 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小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乖乖的，不会不听话的。”小五趴到伏光的腿上，亲昵地蹭蹭。 伏光摸了摸他的脑袋，“刚才说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另一部分原因。” “是什么？”老大问。 “你们也知道，巫族与妖族打了很久。祖巫们只剩下后土，我们也死伤无数，还因此丢了天庭。” 小九睁大眼睛看着他，听得很认真，“知道。” 伏光说，“那你们觉得，如果现在巫族和妖族打架，哪一个会赢？” “当然是妖族啦！”小三跳起来，神态中透着娇憨，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对自己的种族有着绝对的自信。 其他金乌也都附和他。 伏光问，“为什么呢？” “唔。”小三的两只小手搅在一起，皱着眉头想了想，“因为妖族有父皇和叔叔在，还有母后和小姨，巫族厉害的人都被父皇和叔叔杀掉了。” “而且父皇和两个叔叔都是准圣，准圣好厉害的！”小五崇拜地看着伏光，“父皇说，你们还有伴生灵宝，都是很厉害的宝物。” 老大补充，“我们还有阵法，巫族祖巫死了十一个，就算找其他巫族补齐阵法也没有我们厉害。” 伏光点了点头，“看来大哥和你们说了很多，但是有一件事情，他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们。” “什么事情呀？” “妖族本该和巫族是一样的。巫族的死了十一个，我们妖族的统领，也该如此。若是按照天道的发展，我本……你们只需知道，妖族如今的形式，是费尽了心思才得来的。而且就算巫族已经不成气候，危险仍旧存在。你们可知这世上有几个圣人，几个准圣？” 小金乌们摇了摇头。 他们见过昔日天庭的妖将，却没有见过三清他们。 洪荒大能也只是在小金乌的百岁宴会上出现过，那时候金乌们太小根本没有露脸，所以金乌们不认识妖族之外的人，就算从父母的话中听到过，也完全没有概念。 伏光给他们说了说如今的三个圣人和三清、准提接引五个准圣。 “大哥也是怕你们在外面惹麻烦，才不让你们去太阳星外面。我知道你们乖巧，不会随意伤害生灵。”伏光先把他们夸了夸，“只是有些人不会因为你们没有惹祸而收手，他们不会管你们做了什么，只要你们做一日妖族太子，便一日与他们有仇恨。你们修为尚浅，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为什么？他们好坏啊。” 伏光不想跟他们解释这个，有些话还是让帝俊说比较好。他摇了摇头，对九只金乌道，“如今人族在发展壮大，妖族更该暂避锋芒。你们可愿暂且离开太阳星，去其他地方学习修行？” 小金乌们果然不再排斥，只是还有些舍不得。 他们纠结地问，“去哪里修行呢？离开之后还能回来吗？” “自然是能回来的。至于去哪里，还要与兄长们商议。” 搞定了小金乌这边，伏光开始发愁怎样拜师才能叫“顺理成章”。 他觉得帝俊担心的太多了，拜个师而已，难道还要什么套路吗？ 你情我愿有因有果，天道还能强行阻止吗？ 伏光想了几天，觉得还是让师父主动收徒比较好。 如果说帝俊带着十个儿子上门拜师，似乎有点为难人。 最后伏光决定邀请通天来太阳星上做客。 他和帝俊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帝俊欣然同意。伏光便派遣了曜君殿内的黄鱼精亲自去给通天发请柬。 这段时间，他跟帝俊请了个假，把给金乌上课的事先放一放，抽出空来去下界找了一下金鹏和孔宣。 第63章 因果 自从把金鹏和孔宣弄到天庭来，伏光就很少想起他们。后来把两只凤族太子交给了九婴，伏光不再操心二人的安稳，更是把两只鸟抛到了脑后。 伏光觉得有点尴尬，去之前先做了点功课，打听一下金鹏和孔宣这些年的经历，弄得差不多了才动身出发。 九婴被派到地府，他手下将领分散在各处，由其他妖将代领。 妖将们不住在太阳星，都在洪荒下界。现在没有战争，小妖们可以随意活动，过自己的日子。孔宣不敢回西方，就跟金鹏一起去了他的山头，重新当大王。 金鹏的山头跟上次见到时又变了样子。 人族在山下的平原处安家，妖族被管束的很严格，几乎没有几个偷跑下山欺负人类。 人类那边也被女娲和伏羲耳提面命，知道圣母是妖族首领，对妖族的态度很友好，短时间内不会敌对。三界局势维持着相对的平衡，久违的平静实在难得。 伏光收敛了威压在人类部落里走了一圈。 这个时候还没有发展出商业往来，现在的人族部落跟之前见过的巫族差不多，没有后世繁华的感觉，伏光有点失望，没逗留太久就去了金鹏那里。 伏光步行上山，被巡山的小妖拦了下来。 “这是妖族的地盘，人类不能随便闯入！你要是想进，得先等我们禀报大王。” 伏光觉得好笑，“你们不认得我？” 巡山小妖本体是只蜜蜂，额头触须的位置略微突出，讲话的时候触角也随着抖动，看得伏光想摸一摸。 小蜜蜂横眉冷对，“我管你在人族是什么身份？这里是妖族，就得按妖族的规矩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妖族？” “你没有修为，身上还一点妖气都没有，不是人族是什么？” 伏光摇了摇头，没再跟他理论。原地消失，摸了摸小蜜蜂的触角后，无视小妖的吵叫，绕过他去了山里。 新面孔不止有巡山的小妖怪，其他小妖也都换了一批。二十几万年过去，就算这些小妖没死在巫妖之战里，也该病死老死了。 山上不止金鹏孔宣两个大王，还有其他山头的几个妖怪。一群妖凑在一起吃果子喝琼浆，远远地就能听到他们的吵闹声。 兴致高涨的时候，言辞就没有平时那么谨慎，伏光来的很凑巧，一伙儿妖王正在谈论妖族政治，他这个统治者也被频繁地在话里提起。 跟金鹏一起玩的是一只象精和一只青狮，原形都是体型巨大实力高强的猛兽，化形后也保留着种族特征，金鹏跟他们一比都显得成熟稳重了。 青狮拉着金鹏的手，“……兄弟生的晚，跟巫族打的时候还没修成，被俺爹娘管的严，不让到处乱跑，不像兄弟你，能跟着将军上战场，还见过三位陛下的英姿！” 白象也很动容，“两位兄弟和陛下们关系好，我和大哥也有地仙修为，什么时候你二位帮忙举荐一下，也在天庭混个职位？” 天庭归昊天了，一部分妖族不愿为昊天效力回到自己的洞府做个散修，还有一部分没走，依旧在原来的岗位上。不管有没有辞职，他们都是妖族，归帝俊统治。 金乌一族活了下来，妖族就相当于被划成了两部分，帝俊是家族族长，昊天是单位领导。 孔宣没参与他们的对话，听到白象的话后也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兄长，看他如何回答。 “这个简单！”金鹏大手一挥，“我和伏光陛下熟得很！陛下带我回太阳星，教导我们修行，后来又把我和弟弟送到九婴将军手下。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伏光陛下对我兄弟二人上心！你们俩要是真想来天庭，先来我麾下积累战功，时间久了自然能成为首领。” “狗屁战功！现在哪里还有战争？你耍我呢！”青狮说。 他们不知道金鹏孔宣的修为，只觉得他们几个妖都差不多。本来都是山头大王，平辈相教，要是按金鹏说的，岂不是要低他一头？ 金鹏没想那么多，他觉得青狮说的很有道理，连忙安抚他，“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先坐下坐下，我再想想办法。小弟有没有注意？” 青狮坐下来，与白象一起看孔宣。 孔宣说，“兄长恐怕忘记了，当年咱们想进入天庭时，伏光陛下也是万般阻拦的。” 金鹏羞赧道，“当时年轻不懂事，妄图和计蒙九婴将军比肩，险些误了妖族大事。现在不同往日，就算咱们修为不到大罗金仙，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天地间除了隐世大能和妖族几个将军，还有谁能管得了我们？送狮兄象兄去天庭也是小事一桩，陛下不会在意的。” 孔宣懒懒地抬眼。“兄长不妨亲自问问陛下？” “陛下事务繁忙，怎可因为这点小事叨扰？” 他俩心里都知道，自己在伏光心中的地位是什么样的。自从去了太阳星，伏光很少出现在二人面前。 不过伏光也很少回曜君殿，连自己家都不回，说明他是真的忙，金鹏和孔宣表示理解，没有什么怨言。 “恰巧今日有事来寻你们，便是多留一段时间也无妨。”伏光撤掉隐身的术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上。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金鹏和孔宣还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金鹏。 青狮白象不认得伏光，好奇问道，“这位是谁？” 正在这时，巡山的小妖也匆匆跑进了主殿里，跪在地上气喘吁吁。他不敢直视两位大王，也没看到站在一边的伏光，低着头快速道，“报！大、大王，大事不好，山下有一个人族想要进山，被小的拦住了，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还请大王彻查。” “他说的是我。”伏光开口。 小蜜蜂抬起头，看到伏光后指着他道，“对对对，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住嘴！”金鹏喝道。 小蜜蜂哆嗦一下，恭敬地放下手跪在地上。 金鹏和孔宣从座位上下来，向伏光行礼，态度比小蜜蜂还要恭敬。他们把伏光请到主座，金鹏自己则是退到孔宣的位子上，孔宣没有让两个客人移步，顺势往后挪了一位。 孔宣对青狮和白象介绍道，“这位就是方才提起的曜君陛下。” 小蜜蜂颤抖着，“曜、曜君？” 孔宣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联系前面巡山小妖的话，知道他吓得不轻。他看了看伏光的表情，见伏光并不在意这件事，开口道，“话已经说完，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是，小妖告退！”说完他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青狮和白象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白象道，“听闻曜君陛下已经有准圣修为，可是如今看来……” 伏光表情温和，“收敛了气息，再加上一点障眼法罢了，雕虫小技不足为道。” 青狮白象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金鹏和孔宣跟伏光有渊源，总不可能认错的。 这么想着，两只妖族基本相信伏光的身份，屁股底下的座位也变得难受起来。 他们竟然和伏光陛下坐在了一起！ 这可是准圣！ 作为主人的金鹏没有心情去管过来做客的两个妖，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伏光陛下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金鹏回忆着自己讲的话，越想越觉得心虚。 他的脸慢慢变红，“陛下……” “嗯？” “您听到我们之前说的话了？” 看他的表情伏光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没有看人出丑的喜好，而且偷听本身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伏光回道，“只听到你说我事物繁忙。这几日确实忙得很，今日来找你们，也不只是为了叙旧。” 有青狮和白象在，伏光没有说的很详细。他只是问道：“可是有事要寻我相助？” 伏光出现的时候金鹏脑子就懵了，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刚才跟两个朋友侃侃而谈累积起的情绪也一下子中断。 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得刚才的自己是个大傻子。 为什么一心想在隔壁山的妖王面前吹牛？现在好了，伏光陛下真的来了，当着青狮和白象的面反悔也不好看，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孔宣乐得看兄长丢人，在他看来，伏光就是长辈。即使多年未见，他以为和伏光的感情淡了，可是在伏光出现的这一刻，孔宣才明白，无论过去多久，在伏光面前他还是以前那只懵懂的小孔雀。 伏光在他最孤独的时候出现，帮他和兄长团聚，还帮助他修行。就算是自称父母好友的始麒麟都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伏光简直可以算作半个爹了。 在座的妖族中，除了伏光就属孔宣最轻松自在。 他替金鹏解释道，“狮兄和象兄说想进入天庭谋个神位，兄长应下了，准备找您求情。” 金鹏瞪了他一眼。 青狮和白象殷切地看着伏光。 伏光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他淡淡道，“天庭的神位与我何干？” “您是曾经的天庭之主，您说的话，妖将们肯定会听从。”青狮贪婪地看着他。 伏光摇了摇头，“我也不过是曾经的天庭之主，现在的天庭是昊天做主。而且就算是以前的天庭，我也从不参与这些事情，一切都有兄长安排。” 金鹏点头，“陛下说的不错，当初我和孔宣能进天庭，还是陛下去向妖皇求的情。那时候我们兄弟只有天仙修为，陛下也是为了我们好。两位兄弟若是实在想，还是按照我一开始的说法，先来我的手下做上几年，修为高了自然就好了。” 青狮听到金鹏起他和孔宣的修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伏光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金鹏这样不行啊，许下的诺言也是因果，或许就是这张嘴太欠，应下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在狮驼国认了两只妖精当大哥，还帮他们弄唐僧肉。说不准他的两个大哥就是现在这二位的转世。 伏光对西方二人没有好感，对他们以后弄出来的佛教也没什么好感。 他道，“我来寻你二人，另有要是嘱托。青狮白象若是想在天庭当值，不如去地府去寻九婴将军，九婴是金鹏和孔宣以前的首领，有金鹏相拖，九婴定会应下。” 青狮和白象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拒绝。 阴间有什么好的？死掉的妖族和人族才会去阴间，要是让他们去阴间当差，还不如留在山上做个潇洒的山大王。 伏光看出来他们两个的抗拒，心想，这可是你们自己拒绝的，不是金鹏出尔反尔。所以因果也不会欠下。 至于以后怎么样，就要看金鹏能不能改掉自己的缺点了。 就在青狮正要开口的时候，孔宣出声，“陛下找我兄弟要何要事？但请吩咐，我与兄长必定竭尽全力。” 伏光看了一眼做客的两妖。 青狮和白象只好无奈告辞离去。 闲杂人等退下后，伏光才道，“大哥有意将侄儿们送往娲皇宫与碧游宫拜师学艺，你们两个可愿同去？” 第64章 临别 伏光给通天捎的口信里说的地点就是在帝俊的妖皇殿，通天听完就知道伏光邀请自己不是为了私事。 通天问万珠，“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 “陛下说事关妖族未来，要是您觉得为难，直接拒绝便好，不用给他留面子。” “伏光太客气了。”通天想了想，妖族现在还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刻，能称得上“未来”，还需要他出手帮忙的，也就是妖族的几个小崽子。 通天应了下来，“回去告诉伏光，十日后我便动身出发。” 万珠返回太阳星，回报通天的答复。 这个时候伏光已经把金鹏和孔宣带了回来，闻言对他二人道，“时间刚刚好，你们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去妖皇殿找我就好。” 跟两个凤族太子说完，伏光又去通知帝俊。 帝俊比他想象的还要积极，毕竟要送走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平时再烦他们，这个时候还是会舍不得。 伏光来的时候，他刚和太一准备完拜师礼。 “你来的正好，”帝俊让了让位置，露出摆放在偏殿的几只箱子，“也不知道通天私下里有什么喜恶，小弟看看给他这些东西可以吗？” 伏光也不是很懂送礼的事。 现在跟后世不一样，未来很稀有的天材地宝，随处都能在洪荒中找到，他早就失去了判断力，平时辨别全靠其他人的反应。 帝俊太一觉得好的，肯定是好东西。帝俊太一觉得不好的，可能在其他人看来还是好东西。 “大哥和二哥选出来的肯定不错。”伏光想了想，“通天底下的徒弟好多都是妖族，通天得了道祖赏赐的法宝，估计也很二位兄长一样，一般的东西都看不进眼。但是他弟子众多，肯定能用得到，心意到了就好。” “那就先这么办。”帝俊说，“他可有回信？” “回了，很快就会过来。” 帝俊对太一道，“你去看看那几个小子还在不在，别到处乱跑找不到人。” 太一答应下来，去了小金乌那里，只留伏光和帝俊两个人。 “嫂嫂怎么说的？”伏光问。 “羲和舍不得孩子们，偷偷掉了几回眼泪。与她缔结婚姻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帝俊叹了口气，“她到底通情达理，没有阻拦过。这几日晚上，孩子们都在陪着她。” 帝俊的表情跟他的语气完全不匹配。 羲和白天不在，晚上好不容易回来还被十个儿子霸占，帝俊肯定是烦了，恨不得早点把小金乌们送走。 伏光假惺惺地安慰了帝俊两句，道，“天上不能没有太阳当值，十个侄儿拿到了功德，就该好好做这件事，大哥是怎么安排的？” “你去往下界的时候跟太一商量过了，小十最乖巧，留下他来也不怕惹事。白日里就有羲和带他当值，回家后教导他修行之事。” 白天在太阳车里什么都不用做，如果可以的话，帝俊都想代替自己的儿子做到太阳车上跟羲和说说话。可是这份功德他没有拿到，现在的形势又不好，自然能轻易乱了秩序。 “大哥思虑周全，嫂嫂和侄儿们也能安心了。” 帝俊摆了摆手，招呼伏光坐到自己身边来，“有一件事，我还是不太放心。通天帮过妖族很多，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他的两位兄长似乎对妖族抱有偏见，会不会对孩子们不利？” 听到帝俊的话，伏光才猛然察觉封神之战快要到来了。 他总觉得巫妖和封神隔了好久，一个是未开化的原始社会，另一个是封建王朝。现在想想也就小千年的事，比起动辄一元一会的上古时期紧凑多了。 “会。”伏光明确的告诉帝俊，“妖族避世至多几百年，下面的小妖换上三四代，便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们了。但是通天没有避世，他的截教必定会发展壮大。” 帝俊接着道，“日后截教代表的便是妖族，而太上和原始……太上收徒不多，而且修行的乃是无为之道，鲜少参与纷争。剩下的原始注重跟脚，绝不会收妖族为徒，难不成他还能收洪荒其他先天种族做徒弟不成？” “不是先天种族，是后天种族。”伏光给他纠正。 “是人族？”帝俊试探着问，看到伏光点头，一脸无语，“人族跟脚好吗？还不是女娲造出来的，女娲也是妖族，叫我看，若非有天道眷顾，人族只能沦为妖族口粮，哪来什么发展的机会？” 现在的伏光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就算帝俊对人族表现出轻蔑和鄙夷也没有觉得不舒服。毕竟帝俊说的是实话。 “可他们就是有天道眷顾，这个没办法。”伏光说，“而且人族的形态与盘古父神一样，妖族修行千年才能化形，人族称得上是得天独厚。” “这倒也是。”帝俊皱了皱眉，“若原始真的收人族为徒，日后孩子们若是受了欺负，也只能是人族。若他们连人族都打不过，这几十年的修行简直是白费力气，枉我为他们费尽心思。走吧，去看看孩子们。” “大哥会不会后悔把侄儿们送到通天那里？” 封神之战里，女娲和通天是同一个阵营的。 女娲倒还好，底下的人只算计她手下的妖族，不会算计她本人。如果金乌们在娲皇宫修道，其他人看在女娲的面子上也不会动小金乌。 可是通天就不一样了，通天手下的妖族太显眼了，就算躲在家里不出门祸事都能找上来。他的徒弟大都是要应劫的。 “为什么要后悔？”帝俊奇怪道，“通天与原始的争斗是因为妖族，与通天本人无关。既然身为妖族，便是无处可躲。通天现在虽为准圣，身为鸿钧亲传弟子，迟早是要成圣的。他肯庇护妖族，收孩子们为徒，我自当感激。” 伏光的思维被封神带偏了，忘记妖族和昊天天庭才是本源。他忽然觉得很对不起通天，“是我想错了。” “原本我们兄弟与三清不睦，这么多年过去，也看清楚了他们三人的本性。通天真诚至性，他与你相交诚挚，是位难得的朋友。我们承下他的帮助，欠了他的因果，也该想办法补偿。” 伏光听得出来，帝俊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多点真诚少点套路。他自己也觉得通天被欺骗地很惨。想明白之后，伏光果断答应，“我会的！” 帝俊又开始用看儿子的眼神看他了，“大哥信你。” 伏光：“……” 聊完正事，伏光跟着帝俊去了后殿，陪伴临走前的最后一段时光。 小金乌们得了十天假期，这几天除了被留下的小十，其余几个都被赶出去轮流值班。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最近都乖地不得了。 伏光一过来就看到十个小宝宝排成一排，双手扶着膝盖，盘腿坐在太一对面毯子上，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叔叔。 “太一也坐下吧。”帝俊含着笑对弟弟说。 他让太一过来看着儿子点，太一就真的站在小金乌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就算他已经到了准圣还是傻得可爱。 帝俊给弟弟留了面子，没有表现出分毫。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乖巧的儿子们吸引过去，暂时忘记了他们平日里的表现，也过去坐了下来，伸手抱了一只放进自己的怀里。 十二只金乌一起坐在大殿中央，第一次尝试轻松愉快的亲子活动，可惜孩子的妈妈不在，在太阳车里的老二也不在。 “父皇要送我们走了吗？”窝在帝俊怀里的小金乌扒着他的胳膊，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帝俊难得心平气和地默默小金乌的脑袋，“是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待妖族安定下来，你们几个学艺有成便可回来。离开太阳星之后要听师父的话，不要到处乱跑。” “小六知道的。”帝俊怀里的金乌声音软乎乎，“小叔叔和我们说过了，小六不会不听话的。” 帝俊说，“替你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出自我的本意，只要你们不记恨我就好。” “小六喜欢父皇，不会恨父皇的！”小六反手用小胖手抱住帝俊。 其他几个小金乌也都凑过来，有几个还化作原形飞到帝俊的头顶和肩膀，用脑袋去蹭他的身体。 只有一个小金乌跑到伏光跟前，用圆圆的豆豆眼看着他。 伏光懵逼，“怎么了？” 小金乌跳到他的怀里，抱起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软肚皮上，就像帝俊抱着小六的动作一样。 他一边弄一边说，“小五也要走了，小五想被小叔抱，小叔抱抱我。” 伏光哭笑不得，揽住了小五圆圆的身体。 挤不到帝俊跟前的一只金乌转头看到了小五的动作，高声叫道，“小五不要脸！竟然趁大家不注意霸占小叔！” 其他几只金乌齐齐转头看向小五。 小五扭了扭身子，轻轻哼了一声，小声嘟囔，“我才没有不要脸，明明是他们太笨了。” 小金乌们从帝俊这里一起涌到了伏光那边。 还有一只反应比较慢，呆呆的看着他们，最后看了看孤单一个人坐在边上的太一，慢悠悠蹭了过去。 “太一叔叔别难过，我给你抱。” 太一僵硬地伸出胳膊，圈住了小小的金乌。 帝俊抱着自己的小六叹了口气。他本来觉得没什么，看到眼前热闹的场景，想起几天后孩子们都要被送走，心里一下子就酸涩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算帝俊再不想，通天还是如约而至。 第65章 脚脚 通天带着两个徒儿来到太阳星，表面上是做客，真正的意图他们彼此都清楚。通天和伏光都很拘束，不像单独相处的时候那么自在。 九只金乌被打扮得干净漂亮，在大殿上按顺序坐成一排，偶尔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两句。 通天有点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分出心来听了一下。 体型最小的那个跟旁边小金乌说，“今天小十哭得好惨啊，他肯定不舍得我们，我也好舍不得小十。” “才不是这样，动动你的脑袋好吗？换做是你被留下来，兄弟几个都走，唯独撇下你，你也会哭的。你忘了上次我们偷偷溜去太阴星那次了吗？小十可没有哭鼻子。” 小金乌委委屈屈，“是太阴星太可怕了……” “太阴星？嗯？” 太一忽然低声插入两只金乌的对话，把他们吓了一跳。 小金乌们赶紧抬头看了看殿上的帝俊，发现他还在和客人交谈。那个据说是他们未来师父的客人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不由得松了口气。 被无视的伏光目光幽怨，他好像在侄儿们心中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通天觉得好笑，继续分出心来关注金乌这边的动静。 “叔叔我们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说出去。父皇知道以后会生气的。”稍大一点的那只金乌求情，殊不知妖皇殿上下都在关注着他们。 太一悠悠道，“我不说。” “叔叔太好了！谢谢叔叔，我最喜欢叔叔了！” 帝俊没眼看了，叹了口气对通天道，“上次与巫族的战役，还要多谢道友出手相助。若不是你及时赶到，还不知接引和准提会怎么对待孩子们。” “妖皇陛下客气了，贫道手下弟子多为妖族，就算是为了几个徒弟，也不能坐视不理。” 伏光说，“总是还是多亏了你，他们才能顺利活到今天。” 要是没有伏光，十只金乌死了就死了，通天绝对不会插手的。伏光心里很清楚，通天帮忙全都是为了自己。不管通天是否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都是该道谢的。 通天又客气了两句。 帝俊把话题转到金乌们身上，“道友也看到了，他们实在顽皮，单是我们兄弟几个，无法照料周全。外面仍旧不太平，这几个小东西贪玩懒惰，不肯好好修行，实在叫我伤脑筋。 “上次在东海，如果道友不在，指不定战事结束后，我便再也见不到他们几个了。此等恩情妖族铭记在心，只是今日，我还得腆着脸请求道友一事。” 帝俊话一出口，低声交谈的小金乌们安静下来，正襟危坐看着几个长辈。 通天心里有数，现在就是走流程。他顺着帝俊的话，“陛下请讲。若贫道能办得到，定然不会推脱。” “我这几个孩子天资不如先天大能，比起一般的妖族还是不错的。”帝俊说，“道友若是不弃，请挑选几个孩子，让他们跟着去碧游宫服侍你吧。” “金乌们贵为妖族太子，岂能做下人的活儿？服侍不敢当，要是让他们拜入碧游宫门下，陛下可愿意？” 帝俊心情复杂极了，“如此，最好不过。” 两人沟通完成，通天下去逗弄小金乌们。 他一点都不怕孩子调皮，甚至觉得性情跳脱一点才好。千人千面，世上的人全都是同样的个性，那才叫没意思。 小金乌们还记得通天，交流地很顺利。 通天给伏光传音，“九只都归我？” 伏光给他透底，“你要是都想要也行。大哥本来是怕你觉得烦，没有准备把九个孩子都送到你那边，剩下的打算送去娲皇宫。” “娲皇宫也好。”通天没有觉得不开心，虽然他没当父亲，一大群弟子也够他操心的，十分理解帝俊的选择，“那我挑选四只吧，我看这几个就挺顺眼的。” 伏光忽然有种在菜市场贩卖小动物的感觉。 通天选了最成熟的老大，心思最多的小五，乖巧的老六，还有最勤奋的小九。伏光也觉得这几只小金乌最会来事，对他们的印象最深，相比而言，其他金乌就是千篇一律的皮，皮的没有特色。 “对了。”伏光继续给他传音，“你有没有兴趣接手凤族的两个太子？就算不收他们当徒弟也行。孔宣的性格还算稳重，金鹏有些急躁，但是重承诺。我有点担心你徒弟太多，无暇顾及几个侄儿，不如让金鹏孔宣跟着一起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金鹏和孔宣相当于太子伴读，但也不纯粹是太子伴读。他们本身就是凤族太子，身负大气运。 当年伏光费了好些力气才把他们拐到妖族，差点没被准提给打死。现在他要金鹏孔宣去截教，既是为截教增添气运的筹码，也是怀着与把小金乌送走同样的心情，妄图寻求生机。 伏光有预感，封神之战肯定不会像原来一样。 通天说，“那就把孔宣给我吧，剩下一个你看看女娲师妹那里要不要，她不要的话再给我送过来。” 伏光现在不觉得是卖小动物了，听通天的语气，更像是卖菜。 早就沟通好了，你情我愿的又不是强买强卖，语气什么的就随它去吧。 孔宣跟着四只小金乌对着通天磕头递茶，帝俊也拿出了礼物，派遣小妖送到碧游宫去。 简单的拜师仪式完成后，通天在太阳星逗留了两个月才带着新收的徒弟离去。 伏光看到两只小金乌眼里含着泪水，尤其是小五和小九，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最后把通天提起来抱在了怀里又搓又揉地闹了一会儿才破涕为笑。 眼见着通天他们的身影消失，帝俊和太一收回视线，看向剩下的金乌，“圣人轻易不出世，你们几个随我去娲皇宫走一趟。” “我还去吗？”伏光问。 “一起过去吧。”帝俊说，“金鹏也一起吧。” 金鹏已经是只成熟的鸟，没有小金乌们那么依赖家人，但是看到妖族的皇者为自己考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金鹏甘愿化作原形，载着八只金乌一路飞翔到了娲皇宫。 小金乌们没见过金翅大鹏鸟，兴奋地也化作原形，用三只小脚勾住金鹏背上的羽毛站稳后四处打量他。还有两只金乌跑到了大鹏脑袋上，稚嫩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清晰地进入金鹏耳中。 “你为什么只有两只脚呀？” “对呀对呀，我们都是三只脚的！” 说着他们抖了抖中间的细细的鸟腿，又在金鹏头顶踩了踩。 金鹏原形很大，声音像是透过扩音器穿出来了，但是很沉闷，“我不是金乌，我是金翅大鹏鸟，元凤是我的父亲。” “咦？”小金乌们没见过世面，分不清金翅大鹏鸟和金乌的区别，“可是你身上的羽毛和我们好像，颜色也像。等我长大了会不会像你一样厉害？” 金鹏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一板一眼回答，“太子们长大后也该是像三位陛下一样。” 小金乌们这才想起后面还有父皇和两个叔叔，他们没见过帝俊他们化形，便跑到长辈们面前，询问他们关于成年后本体的事情。 老二先开口，“父皇父皇！为什么金翅大鹏鸟有两只脚？其他鸟是几只脚呀？有没有十只脚的鸟？” 帝俊很头疼，他先是小心地看了眼伏光，发现小弟也在沉思，看起来对儿子的问题有点兴趣，不禁觉得无语。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伏光脑回路都不太正常。 帝俊又看了眼太一，太一无辜回视他，“大哥看我做什么？” 帝俊说，“你来为孩子们解答吧。” 太一躺枪。 当着孩子的面，被五只小金乌殷切期待地注视着，太一不好意思沉默太久。 “凡鸟大都有两条腿，只有金乌一族得天独厚，拥有三足，故而也叫做三足金乌。所有的鸟类，除了咱们之外，再没有其他鸟有三足。” 小金乌们：“哇！” 伏光发现帝俊在看着自己，朝他笑了笑，“大哥不用担心，我不在意的。以前一直没有机会，不如趁着今日告诉侄儿们？” “小叔叔要说什么？”小金乌们很感兴趣，小心地跳到伏光跟前，围着他问道。 “我的原形只有二足，没有第三足。”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秘密，小金乌们一直以为伏光和他们一样，没想到小叔竟然少了一条腿！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了会儿伏光。最后小三张开小翅膀抱住伏光的腿，“小叔不难过。” “我没有难过。天地给了我这副身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我所拥有的，我能做的只有接受。”伏光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二足金乌还是三足金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竟然是禽类恐惧症。 一开始他连睁眼都不敢，现在安分坐在金鹏身上，被五个小金乌包围，还能坦然撸.鸟。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进步啊！ 太一没眼色地继续说，“除了三足金乌和两只脚的其他鸟之外，妖族还有一位叫商羊的妖将，他和凤族有些关系，但是只有一只脚。” 小金乌们本来还想绞尽脑汁安慰安慰小叔，太一说完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走了。 帝俊在一边沉默看着。 “他的那只脚是左脚还是右脚？还是中间这只脚？”问的时候，小金乌还配合着伸出自己的腿，三条腿挨个抬了一遍。 伏光摸了一下他无处安放的小脚丫，被尖尖细细的爪子轻轻勾了下手指，心都要萌化了。 太一说，“大概是在左右脚的中间吧。” 去往娲皇宫的一路上都在聊关于脚的事，如果不是时间太短，伏光都要被小金乌们逼着化作原形给他们看一圈。 幸好金鹏的飞行速度很快，及时到达了三十六重天。 小金乌们意犹未尽，“想看小叔叔变成金乌的样子，也想看父皇和大叔叔变成金乌的样子。” 帝俊憋了一路没怎么说话，闻言道，“别磨蹭了，快进去吧。” 第66章 下界 伏羲在下界教导人类，娲皇宫里就女娲自己。她手里有招妖幡，无聊的时候就叫来几只小妖聊会天，但是年龄和修为差距太大，本身就没有共同话题，小妖们在圣人面前也拘束，时间一久也很没意思。 女娲早就知道金乌们要过来拜访，提前收拾好娲皇宫，还准备了一些品相不错的宝石和兽骨，都是伏羲制造出来哄人族幼崽的。 金鹏载着金乌来到娲皇宫门口，女娲坐在正殿翘首以盼。 她放出神识数了一下人数，除去帝俊太一和伏光之外还有六个。这六个里，一只是金鹏，五只是小金乌。 女娲眼前一亮，期待地等待着他们进来。 帝俊很给力地打断了小金乌的话，拖家带口来了娲皇宫。 他虽然是准圣，到底还是妖族之主，没有给身为圣人的女娲行礼。女娲和金乌们关系好，不在乎这个，与帝俊他们点头示意，又寒暄了几句，把话题转到了小金乌身上。 女娲笑容慈爱温柔，“这就是妖族的五位太子吧？你们出生后不久，我去看望过你们，还记得吗？” 小金乌们点点头，七嘴八舌地回答，“记得！” “你是女娲娘娘，父皇说你是圣人，比父皇和叔叔们还要厉害。” “父皇还说下面的人族就是娘娘创造的。” “有一个人族长得和伏光叔叔好像，也是娘娘弄出来的吗？” “我以后是不是要跟着娘娘学法术了？” “娘娘比父皇和叔叔还要厉害，我能不能也比父皇和叔叔们厉害？” 冷清的娲皇宫一下子热闹起来，女娲没有丝毫不适，依旧温和地看着他们。 以前她都是这么看着伏光的……伏光看到女娲的表情，突然觉得把侄儿们送过来再合适不过了。 女娲满身的母性光辉，早就期待地照料孩子。以前她接触不到小孩，连一百来万岁的伏光都撸。现在有了小金乌，满满的母爱终于有地方安置，她绝对比羲和还要耐心，说不准还亲自带着孩子们玩。 女娲说，“关于人族的事……” 小金乌们立刻闭了嘴巴，期待地看着她。 “人族确实是我创造的，那个样貌与伏光相似的人类，也是我捏出来的。”女娲看向伏光，“人族寿命短暂，最多百年，他便进入轮回。” 伏光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心中有分寸就好。” 女娲又对几个小孩说，“你们愿意留在娲皇宫陪我，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幸事，只是不知帝俊怎么想？” 帝俊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有劳你费些心思照料孩子们。”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女娲继续回答孩子们的问题，“我修为虽高，却是功德成圣，若非成圣，战力比不上你们的长辈。幸而手中法宝还算多，成圣后对天道自然的感悟更上一层，还是能教你们的。至于修行到什么地步，便要看你们的悟性和勤勉了。” 小金乌们觉得压力有点大，一起沉默点头，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证明自己有天赋还勤奋！ “金鹏虽不是妖族太子，确实元凤之子。凤族虽然归隐，也算是把握住了一线生机。日后你尚有一劫，若能安然度过，从此便可无忧。” 离开孔宣之后，金鹏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二了。 他身穿一身金色衣袍，红云紫金冠束发，严肃起来挺像这么回事儿。 听到女娲的话，也不知金鹏想到了其中多少深意，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女娲一拜，“多谢娘娘教诲！” “还叫娘娘？该改口了。”女娲说。 “师父。” 五只小金乌们也兴奋了，“师父师父！” 帝俊带着满腔愁绪送儿子们离开家，儿子们却有了师父忘了爹，对太阳星没有半分留恋，帝俊觉得好酸。 他看了眼太一和伏光，发现两个弟弟都嘴角含笑，像是对这一幕喜闻乐见，不禁在心里感叹，作为孩子生父的感受，他们这些没有道侣和子女的单身金乌是不会明白的。 小金乌们认下师父后暴露出本性，在娲皇宫乱跑乱窜。女娲让金鹏也跟着孩子们玩，把他打发了出去，里面只剩下四个大人，一下子变得安静。 太一问道，“方才你道金鹏还有一劫可是真的？” 女娲点了点头。 “准圣和圣人相比相差很多吗？若是以准圣之身，挑战圣人，可有得胜的可能？” 女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成圣之后我已经记不得身为准圣时是和感受，只是如今的我，有信心能战胜你。就算是你们三位准圣联手，也不过反掌之间。以准圣之躯挑战圣人，完全没有胜算。” 太一若有所思，不再开口。 帝俊问，“妖族未来如何？” 女娲道，“似有薄雾笼罩，天机蒙蔽，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我有预感，变数已经临近，很快就会到来。伏光能看到吗？” 伏光的推演能力是鸿钧给的，具体怎么样除了他和鸿钧没人知道。 他倒是想全部剧透一遍，可是担心会被一个天雷劈死，最后只摇了摇头，“不久前我和大哥讲的那些已经是全部。” “通天……”帝俊喃喃一声，忽而豁达一笑，“不管是福是祸，只管应对便是。与巫族的战斗都撑了过来，日后也该能应对得了。不说这个了。你在娲皇宫住的可还习惯？与伏羲可有往来？” “兄长忙着教导人族，鲜少踏入娲皇宫，这些年来只来了一次。”女娲叹气，“听兄长说，人族要给我们建造神像供奉，想来到了那时，我也能离开娲皇宫，去人间庙宇呆上几日了。” “听起来是件好事情。”帝俊说。 “确实。人族的信仰还能提升修为，虽然只是一小部分。然而凡事都要讲究因果，得了他们给的好处，我便该出手庇护。幸好我只负责婚姻和生育，不用插手大的气运。” 太一安慰她，“人族是你创造的，无论是否有庙宇，出了事情你都不会撒手不管，区别不大。” 女娲看了他一眼，“对了，伏羲还说了，人族谨记我是妖族中人，还想着给你们几个妖皇筑神像。” 伏光有点懵，“还有我的份？” 虽然认同了金乌的身份，伏光依旧没有参与历史的明确感觉。 要是人族给他做神像供奉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民间肯定会流传着有关他的故事，说不准屈原的作品里提到的不止东皇太一，还有曜君伏光。 只是想想就觉得羞耻。 在娲皇宫又呆了两个月，帝俊看着没心没肺的小金乌不舍的情绪也消散了，临走的时候没再觉得难受，满满都是对儿子们的嫌弃。 送走了九只金乌，太阳星上变得冷清，太一重新闭关，帝俊也忙着与羲和相处，剩下的伏光孤家寡人一个，计划着离开太阳星去人间走走。 他行动力很强，规划完行程立刻离开了太阳星。 第一站是红云和镇元子的万寿山，山上不止有两个大能，还有一只从曜君殿出去的小兔子。 伏光过来就是想看看他还活着了吗，免得以后回到曜君殿被黄鱼精问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寿山上的妖精似乎比以前少了很多，山脚下住着人族，老的少的都有。也不知道女娲捏出来的山寨版伏光在哪里，伏光总觉得能用得到他。就算做不了大事，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也行。 他在万寿山附近转了一圈，没看到那个人族，兴致缺缺地进了五庄观。 五庄观上有了牌匾，外面栽种的树木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原来的五庄观是明显的洪荒画风，现在五庄观看起来更加风雅，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布置的。 在外面欣赏景致的时候，道观大门打开，两个扫撒童子拎着扫帚提着水桶出来，见到伏光后皱了皱眉，“请问你找谁？” 伏光看不出这两个童子的原形，也没感觉到他们身上的灵力和妖气，应该就是人类。 这么一想，金鹏山头的巡山小妖把自己错认成人类也情有可原，毕竟大家都是用这种方法辨认的。 伏光微笑，“我找你们观主。” “你找大观主还是小观主？” “大观主是谁？小观主又是谁？” 道童把扫帚一放，撑着身体倨傲道，“连这你都不知道，还来五庄观做什么？走走走，赶紧走！不要打扰我们！” “你这小童好生无礼。”伏光说，“你们观里有一个小妖，名叫叶伋，是个灰兔精，劳驾二位把他喊出来吧。” “叶伋大人的名号岂是你能提起的？”小童颇为不屑，“叶伋大人可是天仙修为，跟在曜君陛下身边做过事的。五庄观里，就算是两位观主都要给他两分面子，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连观主是谁都不知道，还想见叶伋大人？别是在人族混不下去，跑过来蹭饭吃的吧！” “我看是！”另一个小童附和。 两个小童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拄着扫帚才站稳。 伏光觉得自己真的很佛了，被这么对待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也没有想打他们脸的意思，完全不想计较。 他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经常有人这么做吗？” “那可不是！你以为什么人都有机会修行吗？若能得到观主的一颗人参果……不，别说是人参果了，就算闻一鼻子，都能多活百来年。”道童颇为自豪，“住在万寿山这边的人谁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想到五庄观来呢！” “五庄观就这么大，要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放进来，早就没地方落脚了！”小童提起水桶，转身对他说，“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这杵着打扰我们干活儿。也别白费功夫了，观主和叶伋大人都不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伏光微笑，“多谢告知。” 谈话时，他放出了一点气息。两个人类小孩没有修为，一点都没有察觉。 还不等小童再次开口赶他走，大门再次打开，被他们谈到的“叶伋大人”快步走上前，完全不见往日的沉稳严肃。 叶伋来到伏光跟前，“陛下！” 几十万年没有再见过伏光，自从离开曜君殿后，叶伋就没能与伏光见过面。 曜君殿冷清，万珠一个人就能照看得来。他虽是为了妖族出来征战，内心总有些愧疚。 毕竟他的职责是打理曜君殿。 叶伋不知该怎么面对伏光，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万珠，迟迟没有回去。倒是在战争之后见过帝俊和太一，还依靠战功得了封赏。最后他选择留在了五庄观，既惶恐又期待伏光能念起他来。 现在伏光来了，叶伋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伏光对他的态度与分别前没有什么区别，听到他的呼唤也只是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声。 叶伋心中却是万分复杂，他忽的跪了下来，无数话语堵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吐出一句话，“小妖活下来了。” 第67章 人类 叶伋无视周围，诚挚的跪在地上，惶恐又期待，“小妖活下来了。” 伏光也很惶恐，他是真的把叶伋忘在脑后了。如果不是红云提醒，他连兔子精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看到叶伋情绪这么激动，伏光觉得自己好渣。 他拍拍叶伋的肩膀，“起来吧。” “是，陛下。”叶伋站到伏光身后，像是以前在曜君殿时一样，“陛下是来找镇元子道长的吗？两位道长正在论道，小妖带陛下过去？” 伏光心想，他们忙的时候是真忙，忙过去之后也是真的很闲。 现在也就刚刚有了文字，围棋、骑射什么的都还没出现，最高级的娱乐就是论道，其次是像伏羲一样研究音乐。 伏光知道他们一族没有机会成圣，再修炼下去也不会有太大长进，不如也培养几个兴趣爱好打发时间。 “带路吧。” 叶伋熟练地走在前面，毕恭毕敬地为伏光引路。 经过两个扫撒小童身边时，两个小孩对视一眼，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伏光心想这两个孩子的年纪比自己侄子可小多了，他表情依旧温和，朝二人安抚笑了一下，随叶伋进了五庄观。 叶伋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刚才情绪起伏太大没心思注意，现在才回想起来两个小道童的反应不太对，“他们为难陛下了？” “称不上为难，不必在意。”伏光说，“红云和镇元子对你还不错，可是打算在五庄观长住下去？” “陛下……” “万寿山原本就是你的家，曜君殿有万珠打理，兄长分派了十几个小妖过来，倒是比之前有人气了。只是在曜君殿只是做一个仆从，你心有沟壑，能在妖族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你的性情我也放心，不如留在下界，说不准还能有一番作为。” 叶伋犹豫了。 伏光说，“太阳星在天上，接触不到人族。要想关注人族的发展，还是需要下界。你呆在万寿山可以和人族有接触，总有能帮上忙的时候。” “我听陛下的。” 红云和镇元子的论道很随意，就是泡了香茶坐在一起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 伏光过来的时候，他们停了一下，邀请他入座。 红云说，“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这段日子天上的金乌一直是十太子，妖皇陛下又有什么打算？” “送其他九个侄子分别去了娲皇宫和碧游宫，以后总算是清净了。”红云和镇元子的态度很随意，伏光也放松下来，他喝了口不知是什么叶子煮的茶，皱起眉，“这东西味道好怪。” 镇元子道，“是人族弄出来的，山脚下的人送来的，味道确实比不上平日里喝的琼浆。” 伏光不再动杯子里的东西，跟镇元子简单打听了下人族现状，听到镇元子说人族日渐兴盛，分布在洪荒大陆上，还有一些青壮年男女生下了小人类，刚生下的人类还没有长成，也是个不小的数字，稀疏地分布在洪荒大陆上。 “巫族呢？”伏光问。 红云带着担忧，犹豫着，“一小部分巫族跟随后土去了冥界，剩下的巫族由大巫们统领。” “巫族和人族该是有一战的。”镇元子安抚红云，“妖皇陛下带着妖族隐居，大部分妖族暂时归天庭管理。天庭之主乃是鸿钧座下道童，受天道眷顾，小妖们应当不会掺和进这一战之中。我们也不需要多管闲事，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呢？”红云叹息。 红云这句话让伏光觉得有些恍惚。 他的印象中的红云身上的标签就是圣父、倒霉蛋。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也没有对洪荒生灵的悲悯，因为他死在了鸿钧讲道的时候。 现在的红云已经超出了伏光对他的印象。伏光觉得自己没有白白穿越，起码保住了妖族的实力，也救下了很多本该死去的人。 “我想去人族看看。”伏光说，“这几天太闲了，伏羲应该也在哪里吧？我去他那边找点事情做，就不在你们这逗留了。” “这么快就走？”镇元子说着挽留的话，自己却站了起来。 他和红云之间的感觉有点太好了吧？一开始他和红云交朋友，镇元子就各种傲娇。有的人确实对朋友有占有欲，伏光表示理解，笑着答道，“我可坐不住。以前无聊的时候还能静下心来修炼，现在就想找点事情做。” 红云也站起来送他，“那我们就不留你了。” 两个人亲自出来相送，叶伋也跟了出来，和伏光道别。 两个小童已经把门前打扫干净，没有手里的工具招摇，躲在一边怯怯地看他们。 怕把他们吓到，伏光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对红云和镇元子道，“就到这里吧，我走了，日后再见。” 说完伏光离开了万寿山。 人族都是以部落为单位分布的，距离万寿山越远，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少。 伏光还惦记着那个跟自己长得有点像的人类，便四处里找了找。等他找到那个人类，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学会使用工具，能够随意使用火焰的人类比茹毛饮血的巫族好多了。但是就算他们的学习能力再强，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寿命。 伏光来到人族部落里，看到比之前成熟不少，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人类，有点不太敢认了。 人类见过伏光，看了他半天，突然大叫一声，“呀！是您！” 他连忙上前给伏光叩拜，动作虔诚。 伏光赶紧让他起来，“不用这么拘束，像对待普通人类一样待我便好。” “您不知道，部落中建造了祭祀用的祭台，也筑好了圣母娘娘、伏羲大人和陛下们的神像。您是太阳之神，我们能够在大地上生活，全靠您们保佑。只是除了刚出生时在昆仑山那次，还没有机会能再见到您，如今看到您，真的是我三生有幸！” “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金乌，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伏光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人族实在太夸张了，如果以曜君的身份在人族出现，他简直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一群人围观。 伏光道，“我还没有见过人族，这次只是出来玩一玩，随便看看，不想让人类知道我的身份，这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情。” 那个人类明白了他的意思，频频点头，“小人明白了，绝不会再提起。” 伏光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娲娘娘说，小人的容貌是照着您和伏羲大人捏造的，便让小人取了‘伏’字为姓。小人叫伏兕，居住在逐鹿一带，前面不远处便是小人所在的部落。” 竟然还有伏羲的脸？ 伏光迷惑地看了半天，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还是像自己更多一点。 “带我去部落中看看吧。” 伏兕赶紧答应下来，带着伏光去了他们的部落。 人族居住在平原地区，地形开阔，穿过树林间的小路，首先看到的是一处用木头和石头扎好的露天擂台，看起来还不小，能容纳百来个人。 伏兕见伏光看向那边，连忙给他介绍，“这里就是祭祀用的地方，每年的春秋我们都会举行祭祀，把牛羊和食物献给您们和上天。” 伏光点了点头，没做太多评价，“走吧。” 伏兕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便看到了不远处用石头和木头搭建成的小屋，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看起来有了村庄的样子。 伏光还以为他们都是住在山洞里的，不过转念一想，平原地区哪来这么多山？既然连祭台都弄的出来，造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很正常。 部落中男女老少都是穿着兽皮裙，用漂亮的草叶作为装饰。还有一部分人穿的是正常的衣服，可能是女娲或者伏羲给的，伏光过来后也不显得很突兀。 伏兕带着伏光走近部落里，立刻有人像他们打招呼，“伏兕，这是带了谁回来？” 伏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笑。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有比较细心的女性看到了他们之间这相似之处，大声说，“长得还挺像，这是你儿子？” “真的吗？”其他人类来了兴致，连忙凑过来观察两个人的样貌，“你别说，还真的挺像的。你小子行啊，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也不说，亏我们还想着帮你娶媳妇，原来是偷偷在外面找了小姑娘！” 伏兕一脸憋屈，“不、不是，你们别瞎说！他怎么可能……” 伏光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弯起嘴角温柔笑。 伏兕想到伏光说不想暴露身份，只能住了嘴，无奈地叹气，“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说完他带着伏光往自己家里走，后面呼呼啦啦一群人也跟着一起。 “没关系的。”伏光好脾气地说，“如果影响到你的生活，尽管说出真相就好。” 伏兕觉得，要是伏光被认出来，肯定马上就要走了。 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是陛下受委屈了。” 人族的听力没有妖族那么好，这个音量完全不怕被听到。伏光竟然有点不习惯。 “这有什么委屈的？”伏光心道，巫族消停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表演的舞台了……他和镇元子说的不错，他就是闲不下来，喜欢给自己找事情做。 虽然不知道伏光怎么想的，伏兕能感觉到他的心情还算愉快，沉默地带着伏光来了自己家里。 “家里就你自己吗？”伏光问。 “对，一直都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就我一个人。”伏兕顿了顿，“不过已经有结婚的人选了……可能再过半年，她就能嫁过来。” 伏光说了两句客套话，问他，“我能在你这儿住几日吗？” “可以可以！不过我得先收拾一下，您请做，一会儿就好。” 伏光从他忙碌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久违的生活气息，跟在太阳星上相比完全不一样。他没有用法术帮忙，只是坐了一会儿，对伏兕说，“我去外面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伏兕应了一声。 伏光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外面坐着假作闲聊，眼神却一直往这边瞥的人类。 第68章 进攻 “怎么了？”伏光笑了一下，掩上了屋门。 他气质太好，笑起来的时候温温软软，看着毫无攻击力。 人族崇尚的是强大的战力，更欣赏体魄强健的男性，明明伏光不符合当下审美，身上也带着一股神秘的魅力，叫人自惭形秽。 一心想要八卦的人类觉得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无奈没上过学，表达能力有限，千翻滋味在心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一起摇头，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伏光竟然有一点点失望。 他正要走，特意来围堵的人类不想白白错过这个机会，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和伏兕是什么关系？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以前住在其他地方的，今天是第一次过来。”伏光嘴角含笑，温声道。 人类受到了鼓舞一般，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叫伏光。” “啊，竟然与曜君陛下同名！”有人族说。 “看来伏兕是真的很崇拜曜君陛下，连自己的儿子都取这样的名字。” “他是糊涂了吗？竟敢给你取这个名字，难道就不怕陛下生气吗？” 伏光：“……” 马甲是真的稳。 伏兕和伏光都没否认，人类们默认了他们的父子关系。他们不再纠结伏光名字的问题，还有两个热心的大姐把伏光拉过来，问他母亲是谁。 “……我没有母亲。” 大姐眼睛一瞪，“你既然有父亲，怎么会没有母亲呢？” 广义上来说，他爹就是盘古，确实没有娘。 伏光随口一编，“我没见过她。” 人类们露出同情的目光，女人们安慰他，“也是个可怜孩子。伏兕究竟怎么想的？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不过现在好了，伏兕终于舍得带你回来了，部落里的人都很好，大家都会好好待你的。” 伏光：“唔……谢谢。” 在伏兕家门口坐了一会儿，伏光已经弄清楚这几个人的身份。 这几个都是女娲量产的，把女娲亲手捏的伏兕奉为老大，跟着他来到了逐鹿建成独立的部落。 部落里总共有三百余人，男女比例差不多是二比一。 母系社会的女人地位很高，她们主要负责生育，力气更大的男人去外面狩猎和种植。 围着伏光的是七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他们住的离伏兕家比较近，属于伏兕的亲信，也是他的朋友。正因为如此才敢直白地关心伏兕的私生活。 伏光觉得，最迟明天，整个部落都该知道伏兕有孩子了。 他得赶紧想个办法，不能影响人族太多。 逐鹿这个地名听起来很耳熟。 黄帝和蚩尤的最终战役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伏光问最善谈的那位大姐，“附近有巫族活动吗？” 大姐一拍大腿，“有啊！怎么没有！巫族时常过来骚扰，他们骑着猛兽，速度又快，掠夺了食物就走，有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 伏光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不搬走？” 其中一位男性道，“凭什么是我们搬走？明明是巫族先动的手，错在巫族，凭什么我们离开？不知我咽不下这口气，伏兕也一样！我们现在虽若，日后总能强大起来，把巫族做的报复回去。” 另一位大姐说，“搬走之后难道会安宁吗？出了逐鹿，其他部落也时常和巫族发生冲突。” “就是！要么忍，要么战，没有第二种可能。” 人族好刚啊。 聊了半个下午，很快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人族们和伏光告别，施施然回家做饭去了。 伏光嗅觉灵敏，闻到了空气中的烟火味，还有炖煮肉和蔬菜的味道。 伏兕家安安静静，应该还没有做饭。 伏光在部落里逛了一圈，莫名觉得看着人族发展有种搞基建的快意。 第一步是多生孩子多屯粮，然后打败巫族，通关新手模式。紧接着建立夏朝，发展政治和文化，到商周时发展贸易经济，建立分封制，然后就是秦汉，一直到建国，也才几千年的时间。 作为人类是没有办法经历全部的，伏光现在是只活了百万年的妖族，与他漫长的生命相比，五千年也不过弹指间。 伏光溜达了一圈，觉得伏兕差不多做好饭了，就掐着点回来吃饭。 ……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不学无术的啃老族。 他来的刚刚好，伏兕正要出来找他。见伏光从外面回来，伏兕连忙招呼着，“已经下午了，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做了一些简单的肉汤，陛下若是不嫌弃，一起来吃吧。” 伏光估摸着现在也就下午三四点，这个时候的人活动量大，一天可能吃很多顿，还没有形成后来一日两餐的习惯。 他好久没有吃过正经的食物了，矜持着点了点头，“多谢。” 伏兕受宠若惊，“陛下何必道谢？能让您品尝我做的东西是小人的荣幸。” “你不用这么客气，把我当做普通人就好。” 伏光坐到石头垒起的，像炕又像桌子的物件前面，看伏兕抱起青铜做成的汤盆把熬好的肉汤倒入碗中，里面还夹杂着麦粒、菌菇和排骨，看起来很丰盛，味道闻着也不错。 伏光双手端起碗来，轻轻吹了一下，热气蒸腾。 他后知后觉地记起来，自己已经是准圣，而且还是金乌，不必畏惧汤品的热度。这一瞬间伏光觉得自己仍旧是个人类。 有些东西，就像刻入骨髓一般，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忘记。 他抬起头，看向伏兕，想起了穿越前的家人。 伏兕忐忑道，“可是不合胃口？” 伏光笑了一下，“没有。” 他喝了一口汤，只加了盐巴和醴酒的肉汤味道很淡，更多的还是食材的香味。 两个人分掉一锅带着麦饭和排骨的肉汤就饱了，外面金乌西垂，光线暗了下来。 伏兕收拾完餐具，然后坐在昏暗屋子里和伏光大眼瞪小眼。 伏光好久没见过天黑了，饶有兴趣地打量满屋的黑暗，又透过小窗看外面靠近地平线的太阳。 以前做人类的时候见过无数次太阳，都没有今天这样的复杂思绪。 因为太阳车里就是他嫂子和他侄子。 伏兕等了好久都不见伏光有动作，忍不住打断了伏光的沉思。 “陛下，天色不早，该睡了。” 伏光满头问号。 古代人的作息都这么健康吗？ 伏兕没get到伏光的想法，他把床铺整理好让了出来，“陛下请。” 恍惚中伏光觉得自己好像是伏兕不能自理的傻儿子啊…… 伏兕说完，没再搭理伏光，他从外面把干草抱进来铺在地上，伏光知道他要打地铺，连忙阻止，“不必如此，你睡在床上吧。” “这怎么可以？您是贵客，不能怠慢了。” 伏光说，“我用不着睡觉，盘腿打坐，很快就过去了。以后你也不必在意我，该做什么做什么，我过来不为别的，只是太阳星实在冷清，你这么做倒叫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伏兕听了他的解释不再坚持，见伏光果然在原地闭上眼睛盘腿而坐，也就安心去睡了。 伏光睡不着，整个晚上净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没排除杂念安心冥想。 突然他听到外面声音吵闹，睁开眼睛后发觉屋子里光线依旧很暗，要等很久太阳才会升起。 他的听觉比人类好上不少，部落中的人类没有被惊动，伏光便先起身去外面看了看。 只见不远处百十个巫族骑着巨大的猛兽，口中呼叫着什么，卷着尘土而来。 伏光回去喊醒伏兕，“巫族杀来了。” 伏兕顾不得太多，骂了句脏话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祭台边上用木槌敲打青铜铸成的器具，声音响亮，不一会儿部落里其他人族带着火把聚集在了祭台旁边。 “巫族来袭，准备迎战！” 离的很近的那位大姐嘟囔了一句，“巫族是不是有病？这个时间还想着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抱怨归抱怨，一行人还是迅速拿出狩猎用的刀叉和弓箭，在祭台前面做出应战的架势。 有人问，“伏兕大人，您怎么知道巫族要来？” 伏兕看了伏光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伏光主动开口，“我睡不着，四处走了走，听到巫族的呼声和兽鸣了。” 这个解释还算靠谱，人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严阵以待地等待巫族到来。 巫族果真如期而至，这次人族提前做了准备，不会像先前一样束手无策。 巫族也很意外。 领头的是个皮肤棕红的小巫，一双手生的很大，背后背着一柄弓箭，看起来很擅长射箭。 小巫先是转头警告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属下。 伏光他们在巫族卧底过，大巫们耳提面命，告诉他们一定要小心奸细。这个多年没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巫族也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今日人族竟能提前得知他们的进攻！ 伏兕威武地站在众人之前，丝毫不畏惧巫族手中的弓箭，这份胆识其他人钦佩。 他道，“巫族进攻多次，都是抢了粮食就走，这次也是如此吗？” 领头的小巫哼笑一声，“我们只是拿回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 人族听到后都很生气，巫族说的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收保护费的黑恶势力。当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保护费，只是辛辛苦苦劳动得来的成果，每次收获后都会被巫族抢劫一通，就算是兔子也该急眼了。 现在的人族经过狩猎和平日里的锻炼没有以前那么弱小，人数又是巫族的三倍，有信心与巫族一战。 “我们是不会给的，死了这条心吧！”伏兕大喊一声，挥了下手，其余人族带着长矛和弓箭向巫族发起了进攻。 两方很快战作一团。 两边打的都很卖力，但是在伏光看来跟菜鸡互啄没有两样。 他没有参与人族和巫族的斗争，偷偷躲到一边，思考刚才巫族的话。 小巫说“拿回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除了地皮上的庄稼和野兽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解释。 附近的部落肯定不止伏兕带的这一个，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族部落也去抢了巫族东西，巫族才拿这边的部落撒气？ 不管怎么说，两方都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仇恨，小摩擦会越来越大，最后发展成两个种族间的斗争。 出来作战的巫族比参与起巫妖大战的士兵差远了。 没一会儿两边休战，巫族带着猛兽撤退，人族在祭台前等了一会儿，不见巫族去而复返才就地解散。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人族没有回家再睡回笼觉，而是叫了几个首领，讨论这次巫族的进攻。 “多亏了有伏光，不然肯定要被他们抢走很多东西。这是咱们第一次正面打败巫族，实在只得庆祝。”健谈的大姐说。 伏兕表情凝重，“我倒是觉得，可以趁着胜利主动向巫族发动袭击，你们觉得怎么样？” “能一雪前耻当然是好的！”在座的几个人族都很激动，“首领，什么时候出发？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伏兕思考片刻，“先休息一天，明天半夜过去。” “好！火神祝融已经不在了，巫族没有会用火的，咱们制作火把，夜里拿着去进攻巫族，还能驱赶野兽。” “就按你说的办。”伏兕问伏光，“您呢？也要一起去吗？” 伏光点头，“当然。” 大姐伸出两只手，一边一个拍拍他们的肩膀，“伏兕看起来文弱，作战可是一把手。部落里没有人比他更勇猛了。伏光是你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起去巫族，叫我们看看，伏光的能耐！” 陪伏光度过了一天，伏兕还是觉得很不适应。尤其是听到她说“是你的儿子”的时候。 他连老婆都没有，哪来这么大儿子？ 而且伏光还是妖族的皇者，这些人是傻子吗？都知道他叫伏光了，为什么猜不到他就是曜君陛下？ 伏兕不由觉得很寂寞。 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了解他。 好想念远方的未婚妻啊，就是不知道未婚妻如果知道他突然多了这么大个儿子，还会不会愿意与他成亲。 伏兕满目忧愁。 大姐以为他不放心自己的儿子，开口宽慰，“伏光也不是小孩子了，出来磨炼磨炼正好，说不准弄上几回体格就健壮了。” 伏光只是微笑。 打趣完这对“父子”，人族又商讨了具体的作战事宜，几个心腹离开去通知其他族人，房间里再次剩下伏光和伏兕两个人。 伏兕觉得很尴尬，意识到自己得说点什么，打破几乎凝滞的寂静。 伏光却先开了口，“和巫族的战役，我不会插手太多。” 伏兕点了点头，“这是人族和巫族的事情，就算您帮忙把巫族打败，人族也没办法抬起头来。” “你明白这点最好。”伏光问，“除了你带领的部落之外，附近可还有其他部落？” “轩辕丘那边有个黄帝部落，人数比我带的多，而且各个骁勇，就算和巫族对上，也不一定讨不着好处。只是黄帝部落离这边有些距离，不常在逐鹿出现。” 伏光掐算了一下。 他算的也是天机，但是通过人类自己也能得知答案，所以不算是什么要紧的事，“黄帝的人手，可能离开了轩辕丘，甚至驻扎在了逐鹿附近。” “什么？！”伏兕惊讶又不解，“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身上有大气运，不要和他对着干。”伏光提醒，“或许可以尝试联合黄帝，降低部落的损失。” 伏兕道，“我会考虑的。” …… 出兵巫族的时间很快来临。 伏光换了身普通的衣服，试图融入穿着兽皮衣裙的人族。可是就算他换了衣服也依旧显眼，站在人类中间，打量的目光几乎就没有停过。 他毫不在意人族的视线，只想知道伏兕考虑的怎么样了。 昨天伏兕说会考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个话题，看来对黄帝的小动作不太满意。 他应该也想到巫族掠夺自己资源的原因，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的。只要不在关键时候闹别扭，赔上自己的性命就行。 天底下唯一一个跟自己样貌相似的人族，伏光还舍不得他就这么死去。 伏兕的身份很有用，如果他做出一番贡献，再留下子孙后代，后面的人提起祖辈是伏兕，也算得上是出身名门。 伏光跟着大军走了不到个时辰就来到了巫族部落。 同在逐鹿，两边人马挨得很近，行军用不了多少时间。 人族趁着天黑偷袭，巫族毫无防备，本该是大获全胜，可是就在人族闯进巫族的营地中后却发现出了意外。 这里不止有将近二百个小巫，还有一个大巫！ 而且是身经百战名声响亮的大巫。 大巫额头生有两只像牛一样的犄角，背后长着一双翅膀，手中拿着如剑似戟的武器，威风凛凛地乘着黑白相间的食铁兽上。 周围巫族埋伏在四周，将人族包抄起来。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用驯化好的猛兽协同作战，人族那边因为和妖族交好，并没有驯服坐骑，在气势上先落了下风。 伏兕认出了他，心情沉重。 “人族是欺我巫族无人了不成？你们安插在巫族的奸细已经被抓了出来，没想到吧？巫族也派了人在路边勘察，只要你们一有动作，便会回来禀报。”大巫冷笑。 巫族学坏了，也会用计谋了。 伏光觉得很抱歉，因为他洪荒的整体作战水平都被拉高了。 伏兕握紧武器，下达命令，“撤退！” “想走？”大巫冷笑一声，挥舞手中兵器，“给我杀！” 第69章 黄帝 骑着猛兽的巫族把人族包裹，毫不畏惧地冲杀上前，两方都是不怕死的，提起武器就是干。 伏光混在人群里摸鱼，控制住自己的力道没有表现的太惹眼。 人族数倍于巫族，然而这里是巫族的营地，驯养得力的猛兽都在这里，还有一个勇猛的大巫，跳进人群中斩杀无数，势不可挡。 伏兕被打大巫一剑打翻，吐出一口血来。 他伸手一抹，大声道，“我乃人族伏兕，你是谁？报上名来？” 大巫把剑戟杵在地上，高傲地抬起头，“吾名蚩尤！你可敢应战？” 伏光在心里拍了下大腿。 他就觉得逐鹿这个地方很熟悉嘛！ 原来不止有妖族，还有蚩尤这个名人！ 伏兕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没打算冲上去送死。他道，“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给后面的人族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照准机会撤退。 蚩尤看出来伏兕的意图，巫族的攻击更加猛烈。 伏兕作为部落首领，也是女娲用心造出的人类，比其他人类战斗力强，他挡在最前方安排族人们撤退。一开始对上蚩尤，他就知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伏兕动作更加迅猛，大有同归于尽的意思。 蚩尤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没有立刻下杀手，就这么一直陪他耗着。他□□的食铁兽也很配合，悠哉悠哉地舔着爪子。 伏兕虚晃一招，朝着食铁兽刺去，被蚩尤一剑拦了下来。 蚩尤背后翅膀收拢，不愿再拖延，朝伏兕下了狠手，眼见虎魄就要刺穿伏兕的额头，伏光用长矛一挑，剑尖所指的方向偏移，他拉住伏兕，扯着他离开了蚩尤的攻击范围。 “您……”伏兕感动地看着他，“多谢。” 伏光说，“再坚持一会儿。” 曜君是他们信仰的神明之一，是太阳之主。他说的话很有分量，被安慰后，伏兕耗尽的力气似乎在慢慢恢复，被蚩尤打伤的内脏也没有那么疼了。 他咬牙坚持，又与蚩尤打斗了五十回合，外面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听起来数量还不少。 紧接着火光乍起，人类口中呼喊着“杀！”冲了进来。 伏兕看了一眼伏光，见他神色从容，知道大概率来人不是敌人。 他不再恋战，急忙后退，以免落入蚩尤手中成为威胁巫族人质。 蚩尤也没想到人族还有援军，他发了狠，架起虎魄刺向伏兕的胸膛，伏兕偏身一躲，虎魄没入身体中，但是没有刺中要害。 增援的人族一部分攻打巫族，还有领头着带着另一部分来到了蚩尤这边。 伏兕一下子认出了他，“姬轩辕！” 黄帝朝他颔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观察巫族的士气，还有蚩尤的状态，发现蚩尤把伏兕打的重伤，伏兕却没能消耗掉他的精力，看起来不是人族能应付的。 黄帝下达命令，“撤退！” 伏光在一边扶了把伏兕，一行人小心隐秘地潜入，浩浩荡荡地离开。 伏兕伤口滴着血，伏光撕了片衣服捂住他的伤口。他的状态还不错，眼神放在黄帝身上，质问他，“你不在轩辕丘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黄帝说，“勘探地形，顺便看看巫族有多少能耐，为开战做准备。” 伏兕怒目：“这就是你抢劫巫族部落的理由？” 巫族一直来抢他们的资源，吃喝都难以保障了，也就没有其他时间来修行或是训练。伏兕带领的部落一直被压制着没发展上来，他们又憋着一口气不愿离开，恶性循环之下，气氛越来越压抑，所有族人都想撒出这口气。 没想到巫族来抢劫不止是因为他们贪婪凶恶，还有黄帝的原因！ 虽说大家都崇尚实力，黄帝干了坏事，背锅的却是伏兕，伏兕心里憋屈，就想讨个说法。 黄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离开自己的部落，大家都需要衣食住行，不去抢巫族的东西，难道去抢你的吗？” 伏兕憋屈，咬着牙道，“……你可以跟我说一声。” 他们两个小有交情，说不上关系很好，但也没有交恶。彼此见过几次面，同是人族，面临巫族的威胁算是盟友。黄帝这个人竟然擅自跑到他的地盘，要不是伏光提醒过他，伏兕完全被蒙在鼓里。 黄帝淡淡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单独行动？”伏兕伤口流血没有刚才那么快了，他谢过伏光，脸色苍白地扶着胸口自己走。 黄帝看了他一眼，“原本是没有开战的打算的。” 他过来只是微课勘察地形和巫族的实力，已经尽力做的隐蔽巫族完全没有发现。 锅确实是推到了伏兕这边，黄帝知道自己对不太起他，所以才在发现伏兕部落中格外安静时带兵来到巫族部落查看。 幸好他来的及时，不然伏兕就真死在这里了。 听到黄帝的话，伏兕更生气了，“所以都是怪我吗？” 黄帝说，“怪我没有说清楚。” 明明是道歉的话，被他这么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波动地讲出口，听起来还是那么气人。 伏兕不想跟他说话，环顾四周自己的部下，第一眼看到了低调的伏光，才记起来身边还跟着这位大能。 他不想在伏光面前出丑，便收敛了怒气，学着黄帝淡然的燕子没有再多说话，一路沉默地回了部落。 他的部落不大，黄帝带来了一百五十人，数字已经是部落人数的一半。 伏兕和黄帝商量了一下，让黄帝部落的人分散在各家各户，凑合住上一晚，其他事情天亮再说。 现在离太亮也不远了，只是两边的人都经过了来回奔波，伏兕这边死伤不少，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黄帝同意他的建议，自己则是赖在了伏兕的家里。 “我记得你一个人住，收留我一下吧。外出这几日一直睡的不安稳，我需要休息。”黄帝说。 伏兕道，“这位在我家中暂住，有他再不好收留你，请黄帝大人另寻地方吧。” 黄帝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他看向伏光，发现伏光和伏兕的容貌有几分相像，想到当年在不周山上听到的传闻，大概明白了伏光的身份。 “我听到有人喊你伏光，你是曜君陛下？” 终于有个智商和脑回路都在线的人了！ 伏光微笑看着他。 黄帝说，“陛下可愿让我留宿一夜？” 伏光还是笑，“伏兕大人才家里的主人，一些由他说了算。” “这么说陛下不在意？” 在伏兕期待的目光下，伏光摇了摇头，“随意。” 得到了伏光的话，黄帝看向伏兕，“陛下说我可以留下，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伏兕无话可说。 他重新把稻草抱回房间里铺了一层，之前收起来的兽皮也拿了出来，充当被褥，黄帝就被安置在了地上。 伏兕受了伤，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伏光沉默地坐在床边矮榻上打坐，黄帝的呼吸声轻不可闻，能判断出来他还未入睡。 等了一会儿，黄帝开口，“陛下？” “嗯。” 黄帝说，“陛下为何会到人族来？” “伏兕与我有些渊源，闲来无事便过来瞧瞧他。”伏光说，“人族寿命太短，与我而言，不过是教导了侄儿们几日，伏兕却已经从少年变成了中年。” 黄帝沉默着，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你又为何离开轩辕丘来到逐鹿？” 轩辕丘就是在后世的河南，逐鹿也是在河南，两边离得很近。 黄帝道，“我认为，巫族和人族总有一战。女娲娘娘曾道，妖族兴盛之时何其风光，与巫族大战后来落得现在的局面。人族尚不如妖族，如果想在战斗中取胜，无疑没有办法可能。我不甘心就这样让族人死去，所以来看看。” “祖巫已经在巫妖之战中死去，厉害的大巫也只剩下蚩尤刑天他们。” 黄帝叹了口气，“人族部落众多，刑天去了炎帝的部落。炎帝是个贤明的首领，但是他年纪大了，对权利的掌控没有原来那么严谨，部落中已经出现了混乱。收留刑天就是他的错误之一，终有一日，我和炎帝也有一战。” 伏光记不太清炎黄之间的战争，没有回应他的话。 黄帝说，“若是人族向陛下求救，妖族可会帮忙？” 伏光还是想不起来历史上的黄帝和蚩尤都有哪些人物出现，他就知道一个旱魃，是黄帝的女儿，在大战之后变成了僵尸，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旱灾，被人族嫌弃。她帮了黄帝获得了胜利，然后黄帝嫌弃变成僵尸的她，就把她赶走了。 故事里的黄帝称得上渣爹，也不知道这里的黄帝是不是这样。 “妖族避世，该是人族兴起的时候。天道眷顾你们，就算没有妖族，人族也会取胜的。”伏光说。 黄帝有点失望，这话的意思就是妖族不会帮忙。 伏光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紧要关头，妖族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了伏光这句话，黄帝松了眉头，“多谢陛下。” “不必谢我。”伏光说，“只要人族记得，妖族甘愿隐居，将洪荒大陆让给人族，人族和妖族并非对立，也请人族壮大后，给妖族留下一线生机。” “如陛下所言，人族寿命短暂，这件事就算我应下了，百年后我离开世间，后人们会是什么想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黄帝是个很理智的人，伏光打起精神来，“人族为妖族的妖将们建了祭台和庙宇。” 黄帝笑了笑，没有答话。 伏光沉默了很久，就在黄帝以为他不准备再做交谈时，伏光轻声道，“你所言有理。” “陛下是怎么想的？” 伏光轻笑，“事关妖族前途，你身为人族，恐怕不便插手。” “陛下说的是。”黄帝听出来伏光的漫不经心，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没占多少分量，便不再多问。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解决和巫族的矛盾。 第70章 神殿 第二天下午，黄帝才带着部落离开。 临走之前他提醒伏兕，“早晚会有一场战争，别在这儿和巫族耗着了，早点练兵才是正事。” 伏兕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黄帝离开之后就召集亲信开会。 伏光一个妖族不好参与这些事情，暂时离开这里去其他部落逛了逛。 人族各个部落发展的水平都差不多，伏光玩了一圈很快失去了兴趣。 比起原始社会，他更期待相对繁荣的封建王朝，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都要丰富一些。现在的人类除了打猎就是缝缝补补，最高级的娱乐活动也不过xxoo和唱歌跳舞，伏光全都没有兴趣。没再多呆，就回了太阳星，打算准备一下即将到来的封神，不插手人间的事情了。 当然氏族什么的还是要搞一搞的。 妖族和人族算是对立的，伏光可以暂时居住在人族，要是做出对人族不利的事，看着好说话的伏兕绝对会翻脸。 他想留下“伏姓氏族”不能直接跟伏兕讲，只能从自己这边操作。 这事儿不急，可以留到黄帝和蚩尤的战役再弄。 太阳星上冷冷清清，伏光回到曜君殿里，跟万珠说了声要闭关，就在房间外围设下结界，盘腿坐在蒲团上推演天机，看看还能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他的首要目的是保全金乌一族的性命，其次是维持住妖族的地位。 天道如果要对金乌下手，会先针对妖族布局，打压他们的气运。重点还是在妖族上。 伏光理清楚其中的逻辑，发现除了妖族力量比原来强大之外，并没有其他改变。 这应该也足够了。 想明白之后，伏光从静室出来，随意喊住了门口的一个小妖，问他，“现在下界怎么样了？” 小妖懵了，一下子跪到伏光面前，“这……陛下恕罪，小妖不知……陛下恕罪！” “起来吧。”伏光朝他摆摆手，觉得曜君殿里这么多仆从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充面子，还不如让他们回自己的山头修炼。“这事不怪你，是我思虑不周。” 伏光说完，不再理会小妖，而是用术法画出一个像脸盆一样的圆形水镜，透过水镜来看人族和巫族的发展。 他闭关的时间不长，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年，黄帝也由青年变成了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想来也该到决战的时候了。 再拖黄帝就老死了。 伏光再次到下面去，人族和巫族还在僵持。他不是为了巫妖大战而来，直接来到伏兕这边。 隔了这么多年，伏兕已经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部落首领由其他青壮年担任。 因为相似的容貌，还有见面之情，伏兕对曜君很虔诚，退休之后就住在了给伏光建造的神庙里，主持曜君的祭祀和礼拜。 伏光没有分出神识来附在神像上，对这座庙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亲眼看到之后觉得有点感动。 他混在普通人类里从外面走进来，站在神像旁边，饶有兴趣地看人类参拜。 伏兕过来问，“要焚香叩拜吗？” 伏光微笑摇头，“这世上能让我拜的东西不多，曜君恰巧不在其中。” 伏兕动作缓慢，看了他好几眼，“你……似乎有些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古代人的平均寿命都不太长，上了三十都能自称“老夫”。按道理讲这个时候的人类应该也活不太久，可能是有神性的加持，整体上和后世的人寿命差不多。 伏兕六十来岁不到七十，眼睛开始花了。 “我们确实见过。”伏光说。他伸手点了点伏兕的额头，一道灼热的红光顺着他的眉心滑下，直到没入丹田之中。 伏兕惨叫一声，腿软地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周围祭祀的人像是没看到一般，目不斜视地继续自己的行动，没有人施以援手。 就在伏兕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灼烧的感觉慢慢淡了下来，与此同时，似乎有一股凉意和红色的火光在身体中交织，暖洋洋地令人忍不住放松。 伏兕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现他有一张十分熟悉的脸，表情温和地看着自己。 “您……是您！”伏兕撑着手臂跪在了地上，身上似乎要比以前有力气，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苍老的皱纹消失不见，这是一双年轻有力的手，伏兕崇敬地抬头，“陛下！” “嗯。”伏光道，“起来吧。” 他话音落下，便有一股力气托着伏兕站了起来。 “陛下这是何意？小人何德何能，受陛下如此大恩？”伏兕不解。 “与巫族的战争迫在眉睫，难道你不想出一份力吗？” “若是能帮到族人当然好……可是多我一个人，恐怕没有太大用处。” 伏光说，“今时不同往日，你的经脉已经被灵气拓宽，又被太阳真火滋养，虽不是不死之躯，也不是常人能比。妖族的往事你也知道一些，该明白，这个世上最憎恶巫族的，其实是妖族。妖族得天道之令，隐世不出，无法参与此事。我们之间颇有渊源，我希望你能帮黄帝取得胜利，也算是了却巫妖之间的仇怨。” 伏兕本来以为他要让自己做对不起人族的事，听到伏光这么说稍稍放心。 “伏兕必不负陛下所托！” 伏光把他变成了少年时的模样，配上表情坚定的样子还有点萌。 “尽力就好，”伏光淡淡道，“当初我离开你的部落之后，其他人有没有问过我的下落？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他们都很关心您，您离开之后，戊土和益国都来问过。我跟他们讲你回到来之前住的地方去了，他们不停的追问，我本想说实话的，可是又怕坏了陛下的事，直接把他们呵斥了一顿，从此再没人问了。” 伏光点头，“你的部落里已经有了新的首领，再以首领的身份回去难免会引起纷争。不如就说是‘你儿子’的后代，面得人族再生出猜疑，徒惹事端。” “其他人可能会信，可是黄帝……” “我相信黄帝分得清轻重缓急。”伏光理解黄帝作为人族首领为人族应该为人族牟利。黄帝忌惮他，觉得他不应该出现，伏光没有好的理由解释，只能让他亲眼看到结果。 生死关头的选择题，黄帝就算再警惕，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帮助。 况且变都变了，难道还收回去吗？ 伏光想了想该嘱咐伏兕的话，觉得都讲的差不多，“行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伏兕拱手应下，正要走。 “等等！” 伏兕停下，“您还有其他事吗？” “我记得你当初说要娶一位妻子的，曜君宫里就你一个人侍奉，难道没有娶妻？” “这不干陛下的事。当初她听闻您的身份后，确实有些不满，但是最后还是原谅了我。您离开后三个月，我们便成亲了。”伏兕说，“只是她命薄，第二次生产时离开了人世。她已经去世十五年，若是入了轮回，此时也该是初长成的漂亮姑娘。” 伏光见他讲话老气横秋的，知道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提醒道，“你现在也是个漂亮少年，要是能遇到她，尽管再续前缘吧。” 伏兕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可置信。 伏光问，“这么说你已经有两个孩子？” “是的。我的大儿子诸和已经有十九岁，小女儿宓珆也已经十五岁。” 他结婚晚，古代的六七十岁都能有重孙子了，他的儿子和女孩还是没长成的小少年。 伏兕继续说，“他们两个都已经成家，诸和有两个儿子，宓珆也正怀着孕。” 伏光：“……”行吧。 “如果你假装成‘伏光’的后代，辈分还低了你的孩子一辈，你愿意吗？” 伏兕说，“陛下您身份高贵都不计较这些，甘愿被人误解成我的后代，我又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推脱呢？” 伏光点了点头。 心想幸好是原始社会，要是到了宗法制发展出来之后，差了辈分别说被外人骂了，就是他自己也恨不得自尽身亡以谢祖宗。 辈分这个东西对神仙来说，也是薛定谔的在意。 他们讲究福缘，承受不起的就可能又灾祸，所以不能随便认亲。但是好多神，比如老子、文昌帝君等，都去俗世历练过。只要去了俗世，就会有父母前辈。 据说孔子就是孔宣的转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这段日子清闲得很，会一直呆在这里。”伏光再次摆了摆手，“你去吧，若有难事，尽管过来找我。” “多谢陛下。”伏兕虔诚行礼，倒退着离开。 出了曜君宫，他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时隔二十年再次面对曜君时，他觉得曜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似乎更有神性了。 伏兕在心里念叨几句，后知后觉地发现来往的人族像是没看到他似的，知道这是曜君陛下弄出来的神通。 他没有回自己的部落，而是直接去了黄帝那边。 二十年前他就知道，黄帝对战争很敏锐。伏光也说了，要他帮助黄帝取胜。与其在自己仅有几百个人的部落里费嘴皮子，不如直接去找黄帝，问问他的打算。 黄帝如意料之中那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他意外地挑眉，让守卫退下，放伏兕来到自己的营帐里。 “说吧，怎么回事？” 伏兕佩服他的淡然，坐到黄帝身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黄帝若有所思，“他真是这么讲的？” “我崇敬曜君，却也知道自己是个人族。曜君能保人族兴盛，所以才为他看守神殿。”伏兕说，“我出世后除了圣母和伏羲陛下之外，见到的第一人就是曜君。圣母赋予了我与他相似的容貌，我们之前，确实有些因果。不过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到他欺骗我的理由。” 黄帝有些信了，“曜君为皇者，确实不如妖皇和东皇强势，甚至称得上随性。而且我听闻……” “听闻什么？” “这件事情我没有打算与其他人讲，不过这个人是你，倒是可以说说。”黄帝微微一笑，“蚩尤说，曜君陛下为三足金乌一族，实际上没有三足，只是生有两足。他生来残缺，妖皇东皇对他多有纵容，下界来玩耍一番，对巫族做些无关紧要的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伏兕目瞪口呆，“这……他是天神，怎么可能残缺……” “所以传闻中，其他两位皇者才宠溺他。” “那神殿岂不是要重建了？”伏兕想到了自己守了好多年的曜君宫，“那边的塑像和壁画，全部都是三足……糟糕，曜君陛下还在那里！他会不会生气？” 第71章 显灵 曜君宫的香火挺好，每天都会有人过来参拜。 伏光觉得很好奇，做了个简单的障眼法改变容貌，变成几岁的小孩模样，喊住一个人类问问自己司掌什么东西。 他总觉得，如果只是太阳和光明，应该是农耕的时候过来拜的人多。流量这么大反倒叫人觉得忧心，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扣了人设。 不用伏光主动，刚跑到曜君宫前面，就有人喊住了他，“你是哪家孩子？”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伏光反诘一句，探着脑袋向里面瞅了瞅，“他们都去里面干什么？里头是不是有好玩的东西？” 过来的人类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女性，因为担忧小孩跑丢才关心他。听到小孩这么说，有点担心伏光进去毁坏神殿，惹曜君陛下不高兴，连忙把他带到一边去。 “里面供奉的是太阳神伏光陛下。”人类说，“他不同于常人，惹怒了神灵是会遭天谴的，你乖乖的，回长辈身边去吧，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 伏光只知道太阳神阿波罗，没想到自己名字前面也能冠上这个名号。 他问，“伏光很厉害吗？” “自然是厉害的。” 神殿前面，她的同伴已经开始催促，她应了一声，转头对伏光说，“你快回去吧，不要到处乱跑。” 说完她小跑到同伴身边，进入神殿时还朝伏光摆了摆手，示意他走。 伏光不为所动，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脚步很轻，没有惊动任何人，站在门前看人类上香，然后虔诚祷告：“曜君陛下保佑，一定让我的丈夫平安归来……” 其他人讲的话跟这句大同小异，好像他真的有特殊的能力，能让人类免于灾难。 几个人族拜完之后，正要转身离开，见到门口的小孩只以为他是跟随父母来的。只有刚才和伏光搭话的女人知道他是自己跑进来的。 见伏光还算乖，她语气缓和很多，少了警告和斥责的意思，“为什么不回家呢？” 伏光眨了眨眼睛，“我想在外面玩一会儿再回去。你能告诉我伏光是什么人吗？我是不是也能参拜他？” “陛下是掌管光明的先天生灵，本体为三足金乌。很久之前，妖族的三位陛下带领手下攻打巫族，全都平安归来。多亏了伏光陛下，妖族才能活下来。现在我们也和巫族开战，当然要求伏光陛下保佑。” 帝俊不会贪他的功劳，伏光做的贡献全都算在了他身上。妖族知道伏光的作为，人族和一些妖族平时也有来往，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伏光问，“为什么多亏了伏光？是他很能打，还是他很聪明？” “都不是。”女人握住伏光的手，牵着他出了神殿，“是因为他运气特别好。” 伏光：“？？？” 虽然说他是想立欧皇人设吧，可是现在他更想听的是夸赞，而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运气好。 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小孩表情凝重，陷入了沉默。 女人还以为他听不懂，见伏光明明很小的一个人，故作老成严肃十分可爱。 她耐下心来跟伏光解释，“听说一开始巫族和妖族不分上下，实力相当。巫族派了大巫去偷袭妖族，奸计将要得逞，伏光陛下去下界拜访朋友，偶尔遇到了大巫，识破他的阴谋。帝俊陛下这才派妖将来把大巫斩杀。 “后来也是，帝俊和太一两位陛下被其他事情缠住，巫族趁此机会开战，只有伏光陛下一人带着小妖对战十二个祖巫和无数大巫。幸好巫族有人不满意祖巫的统治，临阵叛变，为伏光陛下争取了机会，帝俊和太一陛下及时赶到，大获全胜。” ……流言害人不浅。 其他人来曜君宫祈福的人听到她给小朋友科普，也都心里痒痒，忍不住插口，“不止是这样，还有其他事呢！” “对对，我听说，三清尊者来巫族帮忙，结果通天尊者和伏光陛下竟然是旧友，此事便不了了之。” “天上的太阳能够保全，也多亏了伏光陛下相救。要是他运气不好来晚一步，咱们就要少一个太阳了。” “我猜啊，帝俊陛下能顺利产下十个金乌，也有伏光陛下的气运在里面。” 伏光：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人族说的兴致高涨，已经忘了自己是在给小孩科普，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自己听到的，又或者是刚编的八卦，说的越来越离谱。 伏光欧皇的人设立的很成功，可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呢。 女人也没兴趣听人类吹牛，叫着同伴走上回家的小路。 她继续问伏光，“你是谁家的孩子？这附近常有巫族出现，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伏光挣开她的手，微笑说。 女人没有发现伏光态度的变化，“反正也顺路。” 伏光身上金光一闪，化为成年体型，白袍上用金丝绣纹画的金乌栩栩如生。黑发无风自动，他表情温和，不似午时的太阳一边耀眼，正如清晨朝阳清爽又温暖。 人族大吃一惊，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巫族不通变化之术，你们大可放心。”伏光抬手，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落入她的体内，“你的虔诚和信任我收到了，多谢。” 说完他便消失不见。 她的同伴看着伏光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这位……就是曜君陛下？” 女人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曜君陛下给你了什么？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似乎身体轻松了很多，就像没有生育之前。”她说。 同伴之一嫉妒道，“我们也一起拜了曜君，为什么他独独给你好处，而不管我们几个。”她还碰了碰旁边人的手肘，“你说是不是？” 被她触碰的人道，“可能我们不像宗荣一样善良吧。除了宗荣，咱们谁都没有关心那个孩子。” 伏光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过分解读，甚至还有衍生出新人设的可能。 他得到了答案，就在曜君宫里安分呆着两三年。 曜君宫就那些东西，前前后后都被他看了个遍，壁画上的几只金乌他也都看到了。 人类想象中的金乌和他的真实体型有差别，和前世的博物馆里的壁画很像。 他们总喜欢让金乌的翅膀张开，团成一个圆圈圈，就像天空中的太阳。实际上从大地上看到的太阳，大部分是金乌身上释放的太阳真火。太阳车和普通的车也不太一样，能让太阳真火释放的更轻松。 人类画里没有太阳车，也没有羲和，就一只金乌悬挂在天上。 墙壁上的另一幅画，画的是十三只金乌，伏光看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区别，也没认出来哪个是自己。 不过曜君宫的神像确实是他。 刚出生的人类在不周山上见过他，神像就是照着他模样做的。可能是技术有限，只是有几分神似，细看哪哪都不像，又哪哪都像一点。 神像手上的肩膀上立着一只三足金乌，是用青铜水浇筑的，外表金光闪闪。 它生有三足，脚的位置也和真实的金乌不太一样。 人族还不知道他只有两只脚吗？ 伏光正想着，又有人进了曜君宫。 他步履匆匆，不像是过来供奉的，倒像是来躲祸的。 伏光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和自己样貌很像的人类跑过来，低声喘息道，“陛下！” “嗯。”伏光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伏兕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带，兴奋冲散很多。他收起急躁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我找到她了，她也愿意与我在一起，多谢陛下再造之恩！” “你也帮了我，何必言谢。”伏光说，“恭喜。” 伏兕觉得伏光语气好淡，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想到黄帝说的，伏光身为三足金乌，却生来残缺仅有二足，猜想他是看到了壁画和雕像所以生气了。 他不敢触这个眉头，只能当做不知道，“陛下在神殿显灵的事已经在人族穿开了。先前我在神殿侍奉，陛下又在此出现，再加上我们样貌相似，人族相信陛下庇佑我，也庇佑人族。” 伏光说，“我做这个，不是为了人族的香火。你只需战胜巫族就好。” “是，我定不负陛下厚望。”伏兕安心。 “你的家人们在人族地位如何？” “我在战场上杀敌勇猛，首领赏罚分明，对我的家人们很好。而且有神迹在，其他人对我们十分尊崇。” 伏光点了点头。 他的真实目的不是打败巫族，而是让伏兕在战斗中好好表现，赢取一些美名，好为发展这个氏族打下基础。 就算黄帝再聪明也想不到，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也不会想到，他其实是想几百年后潜入人族。 伏光淡漠地点了点头。 伏兕说，“我们已经定下婚约，半年之后，无论有没有战胜巫族都会成亲。陛下为我二人牵线，若非陛下的神通，我绝对没有可能与她再续前缘。不知陛下可愿意赏脸，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月老啊…… “我还要回太阳星，就不亲自去了。”伏光心中一动，“不过可以派遣手下过去送上贺礼。” 听到伏光不会亲自来，伏兕有些失望，“陛下的一番心意，我已经知晓。此番受到陛下恩惠颇多，贺礼实在当不得。不过我一定会好好招待陛下的人。” “嗯。”伏光说完，分出一些神识附在神像上，“若有要事，还可来此寻我。” 说完，他不等伏兕的回答就离开了。 他想问问那只灰兔子愿不愿去太阴星，就算灰兔精不愿，找出几个未开化的同族送过去也行。 常羲冷冷清清一个人呆在太阴星上，竟然没想到养个小宠物。 第72章 兔子 叶伋在万寿山很闲。 战争结束之后，似乎哪里都很闲。 神仙们不需要吃东西，有什么事情还能让小妖做。他们这些修为还可以的道场之主，每天除了凑在一起聊天就是修炼，过得很无聊。 后来红云和镇元子收了几个徒弟，两个人就一起教导弟子。 而且叶伋算不上五庄观的主人，他的家人们也早就寿命尽了，转世投胎，他的身份有点尴尬。但是伏光给他布置了任务，没让他回曜君殿，叶伋就只能在五庄观里静静等，终于把伏光等到了。 叶伋向伏光汇报这些年自己看的的事情，“人族和巫族已经开战，万寿山附近的人族至少有一半被征入人族军队中，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就算战败了，也会有一线生机。” “人族有黄帝在，必能得胜。”伏光说，“我已经分出一些元神在人族建成的神殿里接受供奉，日后若是下界，也有地方落脚。” 叶伋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激动，“陛下是说，小妖不必继续呆在下界了？” “的确是这样。你想回曜君殿？”伏光还想让他去太阴星，看到他兴奋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他虽为君王，却从来没做过强人所难之事，也不像帝俊和太一那样说一不二，行使自己的权利时，会顾虑其他人的感受，仁义到了极致就显得软弱了。 幸好叶伋对他很恭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从来没想过利用伏光来做什么事。 他看出了伏光的迟疑，“陛下是有其他安排？但凭陛下差遣，小妖一定会竭尽全力，只求陛下为小妖找些事情做。” 果然所有的妖都很无聊啊…… “你们一族都是灰兔子吗？”伏光问。 “不只有灰兔，我的其他兄弟姐妹中还要棕兔和白兔，花兔也有不少。时隔多年，后代已经数不胜数，不只是万寿山，外界也有不少族人居住。” 当初的还不能熟练隐藏的小妖，也变成了老祖级别的人物。 伏光点了点头。 他印象中太阴星的兔子好像是伯邑考，记不太清了。不过伯邑考最后确实变成了兔子，不知道能否利用这一点扰乱两教斗法。 “常羲孤身一人居住在太阴星上难免寂寞，我想请你挑选几只灵智未开的同族，最好是模样漂亮的，送到她身边去作伴，你可愿意？” “这个简单。”要是已经开启灵智的兔子，也未必不愿，更何况是没有灵智的凡兽？ 常羲也是一方大能，跟在她的身边是小妖们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缘。 叶伋跟过伏光，又在人间住了这么久，感受最深刻。 从普通的小兽修炼出灵智已经很不容易，修炼到地仙人仙级别更难。而且人间灵气日渐稀少，怕是再难有妖突破大罗金仙，就算是天仙和玄仙也难。 那些没有突破的，也就活个几万年就死掉了。要不是被天庭挑选上界，哪里还有他的今日呢？ 叶伋说，“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我本来是想把你送到太阴星的，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和常羲讲，也怕她多想。”伏光想了想兔子能发挥的作用，感觉就是个小调剂，真正实践起来用处不会太大。 他明白叶伋的期待，也愿意满足他的小小心愿，“你可愿随我回太阳星？” “小妖愿意！”叶伋眼睛一亮，“只是观主那边……” “我去跟他们讲。你在下界生活这么久，按道理讲应该习惯了才是。这里又多是你的同族，为什么总是对太阳星念念不忘？难道是有什么地方过的不顺心吗？” 叶伋连忙道，“五庄观很好！只是镇元子和红云道长都是大能，跟在二位道长身边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红云道长喜爱我的原形，也时常过来看我。战时两位道长对我也多有照拂，只是战争结束之后……镇元子道长似乎不太想看到我？” 伏光感同身受。 原来叶伋也被镇元子嫌弃！ “不是你的问题。”伏光简单地解释，“凡事打扰他和红云相处的，都是这个待遇。”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伏光自己分析的还是友情，讲出口之后似乎就变了味道。 他皱了皱眉，没想到合适的措辞，就跟灰兔精说了下前因，“红云之前险些死在鲲鹏手中，他自己又无防人之心，镇元子和红云是要好的朋友，自然会对红云多看护些。” “原来如此。” 伏光带着叶伋去了镇元子那边，向他说明来意，镇元子无所谓叶伋的去留，倒是红云有些不舍。 伏光跟他说，“空闲的时候可以来曜君殿坐坐，你们两个似乎还从来没有去过曜君殿。若是前来，我与叶伋必定提前准备好点心茶水招待你们。” “还真是，相识这么多年，我竟从未去过曜君殿。”红云说感慨，“说起来我在五庄观住的时间不久了，我的修为虽算不上顶尖，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火云宫也该重新修建起来了。” “不妨等巫族和人族战事结束后再修建。”镇元子提议，“人族定然会愿意帮忙。” “也好。” 伏光没跟他们继续聊，告辞之后跟着叶伋去了山林里挑兔子。 他指着皮毛黝黑的小兔问，“这只黑兔不是你的同族吗？” 叶伋笑着说，“不是的。我们一族毛发颜色浅，通婚也只是与黄兔和白兔他们。” “不如多挑几只，各个花色都来一些。你们族人会愿意吗？”伏光觉得兔子很可爱，头脑一热提出建议。 太阴星这么大，只有常羲和一只兔子也很冷清，多弄几只兔子，还能让他们凑对生崽，这样兔子死掉之后，还有新的兔子出生。 “能跟随常羲娘娘修行，是他们的福气。孩子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是会同意的。”叶伋迟疑着，脸颊微微发红，“只是陛下……” “怎么了？” “我们一族，繁衍能力很强大。” “那又如何？” 太阴星也很大呢。 叶伋不敢忤逆他，看伏光对兔子很感兴趣，又道，“那就依陛下所言，多挑选几只。万寿山这里没有大妖，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地仙，而且不是兔族。小妖便可做主，陛下随意挑选就是。” 伏光开心地挑了小黑兔小白兔小灰兔小黄兔小棕兔小花兔，三公三母正好凑对，然后让叶伋回了曜君殿等他，自己拿了个花篮把六只兔子往里面一装，拎着篮子去了太阴星。 要是常羲不要，他可以拿回太阳星养。 太阳星也很大很冷清，养几只兔子不在话下。 常羲不像嫦娥吃了长生不老药，被关在月宫不能回去。她的行动很自由，昊天拿到天庭之后，还给她封了个仙子的名号，算是有了编制，但是没工资，也不用干活。 伏光带着兔子飞来，常羲就在广寒宫前面迎接他。 广寒宫上也有了牌匾，伏光觉得可能是昊天搞的这个。 妖族们现在认的还是金乌一族，昊天就算收下天庭也没什么实际的权利。他也不敢逼的太紧，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搞一搞。 “怎么突然来太阴星了？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样的话，伏光就觉得内疚。因为他确实不常过来。 “怕你一个人觉得闷，给你带了几个小动物来。”他把手上提的花篮递到常羲面前，“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你觉得不好，我就带到太阳星上去。” 篮子周围有阵法，保护脆弱的小兔子不被罡风侵害。 常羲去掉阵法，解开盖子，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排了六个毛团子，心情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她小声惊呼，把篮子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抱出来一只，“竟然是兔子。” “要养吗？” 常羲环顾太阴星，“太阴星贫瘠，用什么养？” “丹药？”伏光建议，“要不就种一片草地，再养几棵树。要不就种桂花树吧！” “这样也好。”常羲怀里抱着小白兔，又用手摸了摸小灰兔的脑袋，看样子是六只都收下了，“我整日呆在广寒宫，除了修炼再无其他事，确实有些无聊了。如今有你送来的几只小兔，我也能多些事做。” “你喜欢就好。” 上回常羲离开后，他们兄弟就有点不太放心。 送完兔子之后，伏光那口气才呼了出来。 他又到人间去找了找树苗和草种，带回广寒宫来，用太阳真火为它们照耀，又用灵力催出成繁茂的样子，最后常羲拿出一点帝流浆灌溉，保证它们生命旺盛。 与此同时，广寒宫的草木生出了灵智，与它们一起的兔子也产生了灵智。 它们知道自己的使命，就安安分分保持原样，陪伴女主人度过无尽的时光。 建设完太阴星伏光就告辞离去，留常羲一个人在广寒宫撸兔子。 叶伋回到曜君殿，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伏光把他喊过来，问他，“你愿意来到我手下，当个妖将吗？” 叶伋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帝俊和太一手下是有自己的将领的，比如计蒙就忠于帝俊，呲铁就很信服太一。金乌一族向来团结，没搞过政治斗争，警惕心没有后世那么重。 伏光手下有自己的小妖，曜君殿里就分了好多侍奉他的小妖，外面也有许多小妖，算是妖皇允许存在的护卫队。 以前伏光为了自己的人设，完全没有在政治方面出头，武力上也只是对外开战时比较亮眼，没有用过自己手下的妖。 不参与政事的形象深入人心，叶伋完全忘了有这回事。 伏光天天想着瞎搞，也没想过整顿手下。 现在叶伋回来了，正好可以把小妖们交给他。 “怎么？你不愿意？”伏光语气稍重了些。 叶伋连声道，“愿意！小妖愿意。只是小妖需要做些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伏光道，“你见过九婴将军带兵打仗，想来也该知道怎么练兵。先去那边露露脸，清点一下数目，好好带他们修行。” “莫非，将来还后有战事？” 伏光表情莫测，“这个谁说的准呢？” 叶伋领了命令，去下界找伏光手下的小妖去了。 回来之后伏光找帝俊太一玩了几次，也见了嫂子和侄子。少了九个侄子的太阳星还是很冷清，他又闭了几次关，本以为等出关时人族和巫族会打完仗，没想到收到的消息，竟然从是太阴星上传来的。 常羲说，太阴星兔子太多，她一个人养不过来了。 第73章 开始 兔子的繁殖能力有多强呢？ 三到六个月大的兔子就是青年期，拥有繁衍后代的能力，一窝能生三到八个。再过几个月，第一批兔子还能接着生，新生的兔子又成熟，一代一代越来越多。 伏光送了兔子回来也才五年时间，太阴星上已经满是兔子，看样子还要继续增长。常羲实在没有办法才向伏光求救的。 伏光去太阴星上看了看。 杂草也是生命力顽强，在兔子面前完全不够看的，地皮上早就被薅秃了。就连那棵桂花树也没被放过，下面的枝干上一点树皮都没有。 常羲这回怀里没抱兔子，眼睛里也看不到一开始对兔子的喜爱了。 她无奈地跟伏光说，“快想想办法吧，我实在是管不住它们了。” “……要不再养几只狼？” 常羲说，“我可不想再养了，万一狼又多了起来，还是一个大问题。我第一次养兔子没有经验，现在已经非常后悔。” 伏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兔子，发现成精的不是很多，也就一百来只吧，其余的都是没有灵智的凡兔，就算有长辈帮忙管着，还是把太阴星祸祸的不成样子。 伏光也很后悔，“是我不对，我该问清楚的。叶伋提醒过我，兔子的繁衍能力很强大。早知如此，我就不带这么多兔子过来了。” 就算只有一对兔子，也能发展成一大群。更何况伏光带了三对来。 常羲赞同地点了点头，“最初的六只小兔修为小有所成，让他们帮忙把兔儿们召集起来，由你带走吧。” 伏光说行。 六只兔子长的比普通兔子大很多，他们学会了人话，还不能化形。他们叫喊了几声，所有的兔子都聚集到一起，粗数下来也有几万只。 伏光没法再用篮子装，直接变了一块云，把兔子们驱赶上去，带他们来了下界。 只留下了三只公兔子在月宫中。 伏光带着兔子们下来，感觉自己都变成兔子了。 他挑选了一块偏僻荒芜杂草丛生的地方把兔子安置好。他对三个成熟的大兔子说，“你们一族数量太多，突然出现在这里会引人注目。兔子的天敌不少，没有自保之力，具体如何，还是要靠你们三个来决定。来时我已经注意过这边，没有豺狼虎豹，可保你们一时安宁。只是这里不同于太阴星，你们心里得明白。” 三只大兔子后腿着地，像人类一般抱起前爪来朝伏光行了一礼，“多谢陛下。” 伏光觉得三只兔子在讽刺自己。 因为他就是罪魁祸首。 太闲了就是不好，这不就闲出事来了吗？ 虽然说换做其他人，根本不会把这些小动物放在心上，可是人有见面之情，伏光虽然不是人，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安置好兔子之后，逐鹿之战也到了尾声。 黄帝杀死蚩尤，人族大获全胜，从此成为天道新宠，再没有其他种族可以争锋。 伏光放在曜君宫的元神接受香火供奉强大不少，也听到了伏兕跪拜祈祷的声音。 战争中伏兕一直都没来找他帮过忙。不过与巫族的战斗中，妖族也出了些力气，帝俊派遣几个妖将下来打过。 因为是帮助人族，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但是论起功劳来，完全没有妖族的事。 淳朴善良的小妖怪不觉得生气，因为人族是他们族中女娲造出来的，严格意义上说，低于妖族。而且巫族又是老对头，打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比起妖族，人族的心思就复杂些。 他们生来弱小，但是头脑聪明，为了生存必定会早做打算。 伏光听到伏兕的祷告后过来，明显地看出来伏兕行动中多了些防备。 与伏兕一起的还有他的妻子，两个人长得都不错，看起来很般配。 看到伏光，伏兕先是很激动，“小人不负陛下所托，协助黄帝打败了巫族。巫族俘虏悉数被杀死，只有少部分逃到了地府。” “人族怎么样？”伏光问。 伏兕说，“有六道轮回在，人族就算死掉，也并非真正的死亡。大家杀敌英勇，无所畏惧。就算有士兵死掉，也会有新生的婴儿出生，受到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六道轮回伏光就会想起后土。 后土是个很端庄沉稳的巫族，都被六道轮回气成了那样。 伏光笑了笑，“轮回确实是个好东西。” “陛下，她就是小人的妻子胡氏。”伏兕低声对胡氏说，“还不快见过曜君陛下。” “小人参见曜君陛下。”胡氏大大方方，“听闻我夫君有陛下照拂才能在战斗中百战百胜，我们一族能有现在的威望，多亏了陛下。请陛下再受小人一拜。” 伏光接受了她的跪拜，“既然巫族事了，我也该回去了。此后人族安宁，想来不需要妖族插手。” “如此最好不过！”伏兕跟黄帝在一起的时间不短，经常听到他对妖人两族的评价。 如果可以，伏兕绝不想两族起冲突。 人族刚经过了一场战争，真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如果妖族发动，依照伏兕的立场也不好自处。 送走了伏光，伏兕让妻儿回家，自己则是跑去找黄帝，告诉他伏光今日的话。 黄帝伸手在炭火上取暖，听完没有什么动作。 “怎么？你不信？” “一时之言罢了。”黄帝表情冷淡，“只要妖族出世，必然会与人族发生冲突。到时候你看陛下们会怎么做。” 伏兕坐在他旁边，“你说的也有道理。” 黄帝点头，“妖族为昔日天道宠儿，纵行洪荒大陆，无处不在，如现在人族一般。一山不容二虎，早晚会有一战，人族不可放松警惕。” 他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巫人战争结束后，人族也在勤劳的扩展技能，繁衍后代，还打造了更尖锐的兵器，发展了医术和巫术。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世界上有会吃人的妖族存在，只是他们都没有见过。 然而直至黄帝死去，他料想中的人妖之战都没有打起来。 黄帝的死对于妖族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帝俊太一向往常一样过日子，连提都没有提起过他。 倒是伏光因为一部分元神在逐鹿的曜君宫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去找太一聊天的时候，跟太一说了一下，“黄帝确实是个很英明的首领，有他做的这些事情，人族对妖族的警惕心至少要持续几百年。” 太一抬了抬眼，“区区蝼蚁，能耐我何？” 太一的表达能力一直有点问题，伏光跟他做了这么久兄弟，完全能理解太一的话。 洪荒中灵气越来越少，修道者能达到的成就越来越低。不需要太在意人族，因为人族本身的能力是不强的。要在意的，只有掌控全局的天道罢了。 “聊天而已，不要急着嘲讽嘛。”伏光说，“黄帝去世的前一天还去过我的神殿祭拜。他一直都对我抱有猜忌，不过伏兕应该会帮我说好话。那时候黄帝都这么老了，可能跟年轻的想法不太一样。” 太一有些感兴趣，“还能是什么想法？” “咱们隐世这么久，还约束小妖的动作，不让他们靠近人类，从来没有欺负过他们。对于我们来说不过几十年，对人族可是一辈子。说不准他还真的以为妖族淡薄，没有继续争抢的意思呢。” 太一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 “生于安乐，死于忧患。”伏光说，“要是一直有个强敌在一边督促，人族就会一直壮大自己。如果没有妖族在一边虎视眈眈，人族数量众多，自己内部就会闹起来。” 太一赞同的点头，“不只是人族，妖族也是如此。明日我便同大哥说一声，让妖族军队操练起来。” 伏光又跟太一聊了会儿别的才离开东皇殿。 他又去娲皇宫看了看女娲金鹏和五个侄子，又去碧游宫看了看通天孔宣和另外五个侄子。 女娲和通天的修为足够教导小金乌，他们的性格也能哄得住这群小孩，一切都很平淡和谐。 镇元子和红云也如承诺的那般，来曜君殿坐了几次客，但是都没见到叶伋。 红云也没有觉得遗憾，他就是馋叶伋毛茸茸的身子，叶伋走了之后，他也挑了只兔子养，心灵已经得到了满足。 伏光每天刷亲朋好友的好感度，过的很充实。 几年之后，三清立教成圣。 又过了二百年，商纣王继位了。 与此同时天地间所有大能心有所感。 五庄观内，镇元子对红云道，“看来这件事情就是与曜君陛下提到的天书有关。” 红云也能感受得到，他颔首道，“阐教和截教应劫，为何要拉上妖族？” “这事儿牵扯的是天庭，当然会和妖族有关系。”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什么话都说，镇元子怕红云多管闲事，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昊天掌管天庭多年，手中无一人可用。天道这是在想法子帮他呢。洪荒中有几个真心想替昊天卖力气？天书应该是有特殊的法子……或许是禁锢元神。” 红云道，“我明白的，只是不知妖皇他们是否会参与此事。” 镇元子说，“曜君陛下与通天交好，十个太子也在通天道场修行。独善其身恐怕很难。” 就算没有这些人情世故，他们还是曾经的天庭之主。 如果想让昊天真正掌管天庭，还得把原来的主人弄死，才能叫昊天服众。 不过因为前面伏光的骚操作，天道的走向虽然跟以前一样，却没有原来的“因果”那么自然，就显得很婊。 洪荒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天道有多么欺负人。圣人之下皆为蝼蚁，这句话激励着一群人想成圣，可鸿钧和后土成圣后都很憋屈，想想还是妖族的女娲最爽。 而促使女娲成圣的背后力量…… 帝俊果然老谋深算。 第74章 入局 故事是从纣王调戏女娲神像开始的。 他看上了神像的美貌，还题了艳诗说要把女娲娶回家。 伏光对这件事很关心，当时虽然没在现场，却在娲皇宫给女娲剧透。女娲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就在女娲身边。 他和女娲聊天聊的好好的，女娲忽然脸色一变，对伏光说，“下界我的宫殿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便留你，你请回去吧，我要去女娲宫看看。” 女娲不止有哥哥还有丈夫，被人骚扰了就很生气，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伏羲。 伏光说，“好吧，如果有事尽管开口。” 女娲点了点头，先是去找了伏羲诉说此事，两人商议了一番。 伏羲道，“曜君陛下先前提到的，恐怕就是这件事了。” 这本是女娲的私事，怎么解决都在女娲。女娲有号令妖族的地位和法宝，又是人族的母亲，最不想看到人族和妖族斗争的人非她莫属。 女娲犹豫着，“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就算现在能避开此事，那以后呢？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问题解决，况且三位陛下，早有准备。”伏羲掐算了一下，“殷商尚有二十八年寿数，大可放手去做。” 女娲道，“那便依兄长所言。” 就算她有了心理准备，决定接着“撒气”的理由做出一番动作，看到女娲行宫里墙壁上的淫诗还是很生气。 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谁敢这么侮辱过她。 这个人还是她造出的人类的后代。 不过十几年，人类就变成这个样子，再往后还不知道会发展出什么脾性。 怪不得伏光一直担心人族和妖族发生冲突。 女娲取出招妖幡，把手下万千小妖喊到了面前。 小妖们有刚化形的小妖，也有修炼有成的大妖。因为很多妖没有在巫妖之战中死掉，妖族整体水平比原来高出不少。 小妖们挤在一起给女娲行礼。 女娲扫眼一看，点出三名小妖，“轩辕坟三妖留下，其他妖回去吧。” 小妖化作飞烟，离开了女娲宫。 还有一只小妖犹犹豫豫，看着想走，又似乎不太敢。 女娲也有点懵，她记得轩辕坟有三只妖，现在留下了四只。除了既定的九尾妖狐，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外，还有一只黑兔精趴在门前蹭来蹭去。 九尾妖狐解释道，“禀娘娘，她是新搬到轩辕坟的小妖。原本是跟在常羲娘娘身边的，后被曜君陛下带回凡间，辗转几番来到轩辕坟与我们姐妹几个作伴。” “嗯。”女娲淡漠应声，然后问了问四只小妖的道行，发现兔子精比其他三只妖修为都高。但是她和常羲伏光有关联。 一般时候，这样的经历能给她带来机缘，但是现在女娲只怕牵连到妖族。 追根究底她的心还是偏向妖族的，尤其人族还得罪了她，否则女娲也不会想着喊轩辕坟的妖，而不是其他地方的妖。 黄帝虽然不是后世的皇帝，也算是人间帝王。在他的地盘修行的妖，去纣王那边也不算直接送菜。 女娲还是让九尾妖狐去了纣王那里，其他小妖协助九尾。黑兔精先等一等，暂时回轩辕坟，等候她的差遣。 小妖领命，去殷商的去殷商，回轩辕坟的回轩辕坟。 女娲成圣，元神寄托在天道之中，一举一动都被关照，不好直接去太阳星，便回娲皇宫去，喊过金乌中的老大来，让他去太阳星递给口信。 金乌离开家之后成熟的很快，在师父跟前，表情和动作都不像先前那般稚气。 他问，“是伏光叔叔说的那件事吗？” 女娲没想到伏光会跟孩子说这个，转念一想，让他们知道也不是坏事。她摸了摸金乌的脑袋，“不错，你此行务必小心，带好你的法宝，不要在路上过多停留，一定尽快归来。” “我知道的！”小金乌点了两下脑袋做出保证，记住女娲要递的口信后，被遣去太阳星。 妖皇殿里，帝俊没把妖将喊过来，兄弟三个以及阴天歇班的羲和低调开会。 “妖将们尚为我等所用，只是现在情形算不得太好。人族的气运充足，妖族则暗淡非常，即便开战也未必会有好结果。”太一觉得很愁，“再过几百年，妖族更难掌控，迟早为昊天所用。兄长，小弟，战事还要继续拖？” 伏光摇头，“就算能打得过人族也不行。” 他们真正的敌人是天道，没有把握战胜天道，就得低调一点。 帝俊说，“现下最要紧的是阐教和截教的劫难。如果让人族与两教消耗一番，妖族再出，便可得胜。” “我觉得……咱们可以从天书下手。”伏光提议。 “那个可以封神的天书？” 帝俊若有所思，“可。” 四个人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动向，就听到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吵闹声。 帝俊无奈地叹气，“小十又闹腾了。” 羲和说，“我出去看看他，你们几个接着聊。” 刚刚讨论的已经差不多，兄弟三个对视一眼，也站起身来出去看孩子。 却见除了小十之外，还有一只小金乌。 两只小金乌抱在一起叽叽歪歪，化作原形围着羲和蹭来蹭去。 帝俊先是惊喜，而后沉下了脸，“你怎么回来了？” “父皇！叔叔！”老大一点都没意识到他和兄弟们在帝俊心中是什么形象，开心地朝长辈们飞了过来，“我好想你们！父皇和二叔都不去看我，还是小叔好。” 伏光看到帝俊的表情，觉得老大惨了。 “你独自回家，女娲圣人可知晓？”帝俊沉声问。 小十已经躲在了羲和身后，羲和看着自己的儿子，想起刚才金乌兄弟们的谈话，充满了后怕。 “就是师父让我过来的！”老大第一次干活，而且是很重要的活，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挺起腰来，撅着小肚子，小大人似的看着帝俊，想让老爹刮目相看。 小金乌说，“师父说轩辕坟有一只兔子精和小姨小叔都有接触。她让我来问问小叔，兔子能派遣去人间吗？” “什么兔子？”帝俊问。 伏光说，“之前从万寿山带了六只兔子去太阴星，没想到过了短短几年，太阴星上已经全是兔子，常羲没了办法，就让我把兔子带回来了。应该就是那些兔子中的一只。” 太一没年轻的时候往外面跑的频繁，但也经常出去。听到伏光的话后开口，“怪不得……” “什么？”帝俊问。 伏光也疑惑地看着太一。 “人族有个传说。”太一说，“有一日，中原地区的一个人类看到祥云降临，云上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带着数万只兔儿落入山林。这位掌管兔子的郎君，被人族称为兔儿爷。” ……？？？ 啥玩意？ 伏光茫然震惊的样子连两个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小十跑到了羲和怀里，悄悄问母亲，“小叔叔怎么啦？” 羲和摸了摸儿子的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怎么会是这个名字！” 太一问，“人族不认得你，这么喊也正常。” 帝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素来喜欢假装其他身份吗？怎么这个反应？” 他是戏有点多，还喜欢精分骗人，但是不代表他想被喊做兔儿爷啊。 现在“兔儿爷”这个词还没有其他含义，其中的酸爽除了伏光之外没人能够理解。 伏光好痛苦啊。 他消化了一下，问帝俊，“大哥想让我用这个身份参与人间之事？” 帝俊说，“不错。” 太一道，“妖族答应归隐，大哥和我都不方便出头。你不同，你和通天是朋友。” “我一定会帮通天。通天是圣人，不会插手小辈的事……除非最后被同辈打伤，到时候我不能见死不救，若是我也受了伤，两位兄长肯定沉不住气的。” 帝俊说，“那就不要受伤。” 伏光了然，“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像在巫族时那样，以其他身份搅浑水，不在人前出现？” 帝俊道，“你身为准圣可以自保，而且我和太一会时时关注着你。我们虽不方便出面，手下还有妖将可用，必不会叫你被人欺辱。” 而且伏光的身份也合适。 他是通天的朋友，还“身有残疾”，偶像包袱没有其他大能那么严重。 像是原始通天，准提接引，就一直在保持慈悲仁慈的表面形象。 他们妖族就不用，伏光更是一天一个样子。 就是兔儿爷这个身份……仔细想想也挺带感的。 伏光答应下来，压着兴奋对两个哥哥说，“我这就去下界！” 帝俊本来很放心他的，看到伏光这个表情，忽然就不太确定了，叮嘱道，“万事小心，别光顾着贪玩误了大事。” “我向来谨慎，大哥放心。”伏光来到侄子身边，蹲到他面前，“可是要在太阳星呆上几日？什么时候回去跟叔叔说一声，我送你回去。” 老大没其他几个兄弟那么难管，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师父说让我早点回去，免得入了局。” “哥哥你要走了吗？”羲和怀里的小十问，“哥哥们走了之后，小十天天都要去太阳车里。小十想哥哥。” 老大朝弟弟温柔笑了笑，跑到羲和身边，“大哥也想小十，也想母亲。小十不要急，师父说了，等我们几个修为足够，就能回家了。” 老大在太阳星呆了一天，帝俊对他的态度非常好，好到让他怀疑人生。 温柔的父爱没有享受多久，就被伏光送回了娲皇宫。 伏光问了问女娲的想法。 女娲说，“三清之间的斗争我不想管。我虽成圣，依旧处处受到桎梏。纣王该受到惩罚，殷商还有二十八年气运，我已派遣轩辕坟三妖去纣王身边，只是不知通天师兄会如何去做。” 伏光道，“还有几年，看看便知。” 女娲问，“你真的要用兔妖的身份下界？” “是妖是仙，还不都是我说了算。”伏光笑道，“轩辕坟那只兔子我带走了，说不准还真能布下一个大局，把他们都坑一遍。” 第75章 西岐 西伯侯姬昌是个算卦很准的老头子。 现在他还没把伏羲八卦演成六十四卦，但是依然很准。 姬昌在帐前接到天子使臣的来信，宣告他去朝歌面圣，临走之前姬昌起了一挂，算出的结果是大凶，就把长子伯邑考叫到了帐前，嘱咐了他一番才动身离开西岐。 送走姬昌后，伯邑考喊来弟弟姬发，“父亲走前说，我与一白兔有缘，务必要想办法得到它的帮助，只是卦象语焉不详，白兔在何方，是人还是兔都不明晰。” 姬发是姬昌的次子，和伯邑考年龄相近，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听到伯邑考的话，姬昌说，“我这就派人出去打探。” 伯邑考阻止了他，“我并非此意，只是父亲要我亲自去寻。你的才能和性格我是信的过的，西岐暂时托付于你，请弟弟代为管理。” “我？”姬发指着自己，“这些我都不会，怎么管理？” “不会就学，有南宫适和散宜生两位大人在，出不了岔子。”伯邑考转述了姬昌交代的话，“少则三日，多则一月，我自会回来。” …… 伏光带着化成人形的黑色小母兔混着人群进了西岐。 西岐治理的很好，受不了苦难和战乱的百姓都想到西岐来，有一部分就真的过来了，所以这边据说是很繁荣。 伏光还是觉得有点失望，虽然有了城镇和商品贸易，这个繁荣，还是不太像他想象中的人类街市。 他带着兔妖不是过来参观的，在心里吐槽再多也没时间更没必要着手帮人类改变。 伏光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瞳孔深处隐含一丝太阳真火，微微泛起红色。又将样貌做出调整，变得温和无害，嘴角噙着一抹笑，神情平淡，看起来很好相处。 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只兔妖，以后遇到姜子牙，就用这个身份跟他斗法。 在人类的街市上走在了大半圈，没看到多少熟悉的蔬菜水果，伏光有点好奇，“你在凡间生活的时间久，应该知道人类平日里是如何生活的吧？” 黑兔精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后来去了轩辕坟，因为修为很高，很快被其他三妖接纳。 九尾狐、九头雉鸡和玉石琵琶入世后都有自己的名字，黑兔精也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做碧芷。 碧芷是轩辕坟老大，修为放在伏光这里就不够看的了。 金乌也算是猛禽，对兔子有天然的属性压制，即使伏光把威压收敛的很好，还被伏光带着从人间到太阴星跑来跑去，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恐慌。 一想到这个看起来像只兔妖的男人其实是妖族的金乌陛下，她就觉得茫然懵懂不可思议。 如果说女娲令小妖觉得高不可攀，不可亵玩，伏光就是反复无常心思莫测。 到现在碧芷都没想明白，伏光为什么带着她和其他兔子在太阴星跑来跑去。 难道曜君陛下从那时起，就已经打算带她入局了？ 她心情忐忑，把伏光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圈，“小妖远离人世，算不得熟悉。陛下想知道什么？小妖愿为陛下打探清楚。” 伏光指着小贩推着的小车问，“那是什么菜？” 碧芷看了一眼，“是冬葵。” 伏光眨眨眼睛，他只听过秋葵。 “那这个呢？”伏光在街上看了一圈，看到一个挎着篮子卖菜的大妈，“她卖的是什么？” “回陛下，是薇菜，这种野菜山上很常见的。” “你这不是知道的很多？”伏光现在觉得自己和人族格格不入，看了一圈也没见到熟悉的白菜萝卜土豆之类的，“有时间或许可以坐下来好好尝一尝人间的食物。” “陛下辟谷已久，不必再吃凡间之物，自然是不识得的。小妖本体是兔子，以肥草和青菜为食，若是不知才会引人发笑。” “现下我与你一同扮作兔妖，不认得青菜也说不过去，你同我讲一遍吧。你也无需再喊我陛下，”伏光顿了顿，临时想出一个名字，“你也无需喊我陛下……我们以兄妹相称，日后我便叫做白黎，你唤我一声兄长吧。” 碧芷乖巧道，“兄长。” 穿越这么久，一直都是喊帝俊太一兄长，头一次被人这么叫，竟然还有点爽。 碧芷给他科普了一下这里常见的几种食物，两个人在城里绕来绕去，转了有三圈，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人族也都回家，只剩下他们两人继续在街上走。 妖族不畏惧黑夜，伏光和碧芷都没想过找地方停下来，相反，今夜的月亮很圆，灵气充足，适宜妖族对月修行。 两人晒着月光，碧芷讲了很多话，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 她问出心里的疑惑，“女娲娘娘让狐狸妹妹去纣王身边，兄长为何带我来西岐呢？” “殷商气数未尽，西岐却有了帝王之气，两方早晚会发生争斗，只有一方能够胜利。”伏光深沉地回答她，“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碧芷依然茫然。 伏光朝她笑了笑，“事关上面的大运气，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碧芷道，“小妖知道了。” 底下的妖是不知道有封神榜的。 一个人一个心思，要是让干活的手下也知道有这么个东西，难免因为一己私欲误了大事，还是不告诉他们的好。 碧芷又问，“咱们已经到达西岐，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请兄长吩咐。” “先等等吧。”伏光说。 他已经推演出了西伯侯推演出了他的到来。 夜深之后两妖话讲的差不多，就找了个地方晒了一晚上月亮。 这点月亮对伏光来说什么用处都没有，他跟着兔子精这么做，算是适应人设。 到了西岐后的第五天，伏光遇到了大公子伯邑考，但是伯邑考完全没认出他来，伏光看了他一路，只得了一个腼腆疑惑的笑。 “就是他吗？”碧芷问。 伯邑考长得很好看，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誉，碧芷身为一个妖怪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个头衔都是很水的，因为给他颁布头衔的人，也未必把全天下的人都看了一遍。 起码天上的神他就没有见过。 伏光因为没被伯邑考搭讪而郁闷，“是他。” 碧芷在曜君身边呆了好久，虽说对方用的不是本来面貌，周身气质也不比伯邑考差。她回神，看到伏光的表情后笑了起来，“他可真是个呆子，没有眼光。” “走吧，去前面等他。”伏光没被碧芷安慰到，他还是觉得很郁闷。 姬昌到底怎么跟伯邑考说的啊？ 明明姜子牙坐那儿钓了几天鱼就被领导发现了，怎么到他这里，上赶着过来都不要？ 伏光认真在心里算了一下，恍然大悟。 他用了兔妖的身份，本体还是金乌的。姬昌修为有限，就算取出心头血来，也掐不出他的具体行踪，只能算出个大概。 伯邑考手上的线索太少，他又是刚到西岐，没有一点名气，能被注意到才奇怪。 伏光带着碧芷去了城郊等待伯邑考的到来。 伯邑考带着手下打马而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谁能想到他最后变成了肉酱还变成了兔子呢？ 碧芷面带笑容，出声道，“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伯邑考回了一个笑，礼貌的点点头，从马上下来，“确实凑巧。” 伏光问，“看您形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我兄妹二人可能帮得上忙？” “算不得急事，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伯邑考叹了口气，“不瞒二位，我在找一只白兔。” 碧芷看了伏光一眼：“什么样子的白兔？” 伯邑考摇头，“只知是白兔，其余一概不知。” 伏光忍不住吐槽，“若要真的遇到了白兔，你怎知它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只呢？” 伯邑考无奈道，“我也不知。” 白兔本人：“……” 他们两个谁更惨一点？ 伏光笑了笑，“我帮你一起找吧。” 伯邑考拱手道谢，一行人一起找兔子，找了一个月都没能寻到，倒是伯邑考很欣赏伏光表现出的性情，在听闻他带着妹妹从朝歌逃难至此，还没有什么生计，主动收留了他们，也不算无功而返。 姬发听闻伯邑考归来，连忙出来迎接。 “兄长！” “这位是白黎，这是他妹妹碧芷，是我寻白兔时认识的朋友。”伯邑考介绍道，“这是舍弟姬发。” 伏光和碧芷道，“姬发公子。” “二位不必多礼。”姬发问伯邑考，“大哥此行，可有达成所愿？” 伯邑考摇了摇头，“不过能遇到白黎也是一桩幸事。” 四人进了宫殿寒暄一番，伯邑考才让下人给伏光和碧芷安排住处，等他们离开后，才和弟弟说了一下这些日子的经历。 “前五天我倒是遇到了几只白兔，派人把它们买下，送了回来。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别说白兔，竟连兔子都遇不到了。” 姬昌也觉得很奇怪，“会不会大哥带回来的那几只兔子中，就有父亲说的白兔？” “或许吧。”伯邑考也拿不准，叹息一声，“父亲此去朝歌危险重重，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有父亲在，定然会给出答案的。” 另一边，碧芷和伏光分别入榻休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跑到伏光屋里问。 “陛下说，殷商和西岐总有一战，可是狐狸妹妹她们在殷商，我们在西岐，交战时又该如何呢？” 伏光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睛，“你狐狸妹妹也是去灭商的，何必出太多气力，难不成她还亲自上战场吗？” 只要把持住两方政事，叫阐教无法参与其中不就好了。 姜子牙也在商朝当过官，为什么没有当下去？一是因为纣王昏庸，不被重用，二是申公豹和妲己的排挤迫害。 要是西岐也有人迫害他，他会怎么办呢？ 伯邑考救命的恩情，伏光拿定了。有了这个关系，在西岐的话语权也更大一点。 用一个不太合适的词来形容现在的截教，那就是又当又立。 无论忠奸都在妖族的掌控之中，至于姜子牙会不会告老师，那就看伏光瞒的怎么样了。 第76章 白兔 姬昌临走前提点过伯邑考治国的办法，让他不要做出政治变动，遵循旧制，主持好西岐的婚嫁之事，按时给百姓发放俸禄和口粮，兄弟和睦，君臣和谐，自可平安度过七年等他回来。 伯邑考一一照做，果然很顺利，就是那只没有找到的白兔让他耿耿于怀，没事的时候就出去逛逛，对白色的东西特别在意。 伏光达成目的，在西岐居住，看着伯邑考翻来覆去的找兔子只觉得好笑。他没想过提醒他们，安安分分地与碧芷白吃白喝呆了很久。 小事上妲己自己就能应对，申公豹也会及时出现帮助她完成使命。伏光不打算全程参与，闲来无事时也回太阳星呆找两个兄长说说话，或者去拜访朋友看望侄子。 这次他去了通天那边，跟通天说了最近的行动。 通天道，“此事本该我的劫难，我已提醒过徒儿们只管专心修行，切不可出山，没想到让你掺和了进来。” 三清在纣王继位之前就已经成圣，知道封神榜的事。 对于凡人而言，能进入天庭做一方神明是件好事，可是对他早就收下的弟子来说，给昊天干活简直是放弃了尊严。 虽然大家都很闲，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不会有杂事扰乱修行。上封神榜就不一样了，失去了自由不说，甚至连一身仙骨修为都是玉帝说了算的。 伏光道，“只怕到时候身不由己。躲避不是办法，不妨迎难而上，早做布置。” “如何布置？”关乎截教的生死存亡，通天比伏光还在意。他成了圣人，也推演过很多次，最后的结果都是截教失败，阐教封神。不过未来里也没有伏光，连伏光的假身份都没有。 “单凭截教一己之力不是阐教的对手。道友莫忘了，我妖族虽隐世，尚且有一战之力。” 鸿钧给原始的法宝很多，都是和通天手中的法宝相克。这些宝物最后都去了他们的弟子手中，所以伏光才说截教打不过阐教。 通天也清楚这个道理，他问，“妖族不该此时出世。” 伏光说，“妖族没有打算出世，只是道兄的弟子也是妖族，截教既然应劫，妖族又如何能避。” 通天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截教之所以有次一劫，未必不是被妖族连累的。可是这么一来，会把本该无辜的妖牵扯进去。要是伏光死了，元神也会被收入封神榜，成为昊天的劳动力。 伏光是准圣，能打得过他的，只有他师兄原始。 原始清高，自持身份不会轻易出手，只要通天不出世，原始大概率也不会出来。只愿伏光不要正面对上阐教，免得被人惦记。 通天叹息一声，向伏光拱手，“多谢道友相助，贫道定会尽力保全。” “妖族与截教气数相连，道兄不必言谢。”伏光说，“说实话，我不觉得进封神榜是什么丢人的事，就算输了，我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就是放心不下兄长和侄儿们，怕他们受到牵连。” 通天有些惊愕伏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以为金乌都是高傲的，宁愿死，也不会甘于人下。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伏光还是傻乎乎，跟他的兄弟们一点都不像。 他忍不住劝诫，“你的运气是不错，但是应了劫难，就不能再依靠运气，凡事还是要小心。你兔妖的身份很好，阐教弟子看不出来你的原身，做事千万低调，不可与姜子牙正面为敌，免得他发现破绽，告知原始天尊。” 伏光刚才的话只是想让通天放心，没想到起了反作用，让通天以为他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不禁觉得无奈。怕越描越黑，他也不解释了，向通天坚定点头，表示把他的话放在了心里，“我就是这样打算的。妲己在明，我在暗，姜尚修行不过四十年，看不出我的修为，定然想不到我会在西岐。” 通天还是很不放心伏光，他和伏光相识很久，一开始对伏光的印象就是不谙世事的残缺小金乌。有滤镜加持，通天觉得无论过多少年，伏光的本性都不会变的，他就是这么单纯，就算在帝俊那里学到了些小计谋，也不是原始的对手。 他剪了一个纸人，放出一部分神识在上面，对伏光道，“遇到危险时便把它撕碎，我会及时赶到的。” 伏光无语接过来，“我真的没有那么莽撞，道友对自己的徒弟都未必有这么细心。” “我座下弟子被阐教杀死，是他们学艺不精，合该有此劫难。你是我的朋友，并非我的弟子，朋友相交不看修为只看人品，又怎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呢？” 伏光很感动，从身上找了找，搜出了一只镶嵌着红色宝珠的发冠递给通天，“既然是朋友相交，自然该礼尚往来，这是回礼，道兄收下吧。” “这是金乌太子的寿宴上，道友带的冠吧？”通天打量了一番，微笑道，“正是那日，我与道友化解误会正式结识，此冠意义非凡，我收下了。” 这只发冠对伏光来说意义也不一样，上面镶的是他二哥送的玩具。伏光一想起十只小金乌戴着珠子玩闹的样子，就会想到自己在太一眼里也是这么个形象，觉得不忍直视，再也不想戴这个发冠了。 只是现在被通天这么一说，竟然有点不舍得。 送出去的东西不能再收回来，伏光不再去想，他把小纸人收好，与通天道别后回道了西岐。 姬昌还没有看清纣王荒淫无道的真面目，暂时没有造反的意思。伯邑考与姬昌态度一致，一点都不求贤若渴，也没有留意过被自己带回来的白黎有什么谋生的技能。 伏光在西岐的过的很自在，除了为了保持人设天天吃青菜外，一切都很好。 这一呆就是七年，正是西伯侯该回来的那一年。 伯邑考左等右等，等不来纣王释放姬昌的旨意，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去拜见了祖母太姜和元妃太姬，与两位长辈诉说了对父亲的担忧，得了太姬太姜的允许，带着礼品和钱财去了朝歌。 碧芷和伏光变成一黑一白两只兔子躲在树林中目送他远行。 碧芷道，“兄长所言已经应验，我们可要跟随伯邑考一同前往朝歌？” 伏光道，“你不嫌他走的慢？” 碧芷歪了歪头，“那我们提前前往朝歌？” “用不着参与太多，只需等待纣王下旨处死伯邑考的时候过去就行。”伏光说，“出现的太早，就不叫生死危难之际了。” 碧芷点了点头，“兄长变的白兔子真像，若不是知道兄长原身，我竟真的会以为你是同族。” 伏光用两只兔脚支撑着站起身来，拍了旁边黑兔一脑袋，“要是再不像，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修行了？” 两人回到院子里又住了几日，吃喝像平常一样，完全没有因为主人离去表现出异样。 姬发觉得自家大哥看走了眼，这两个人只是皮囊好看，并非心气正直之人。否则也该表示出一点担心，或者直接就跟着一起去朝歌了。 伏光觉得时间差不多，把黑兔精叫过来，腾云去了朝歌。 纣王长得很好看，外表是个英挺健壮的男人，没见过世面的狐狸吃掉苏妲己，拥有了绝世容颜，把纣王迷得晕头转向，就觉得自己的魅力无穷。后来见到了模样漂亮的伯邑考，忍不住想在他身上试试，没想到被拒绝了。 她很生气，就教唆纣王把伯邑考剁成肉酱做成馅饼，送给姬昌吃。 伏光过来的时候，纣王刚派人去杀伯邑考，妲己的愤怒也没有消下去。 伏光对碧芷道，“不是想念你的狐狸妹妹？先去叙旧，然后再去救伯邑考。” 碧芷虽是半路来的轩辕坟，和妲己住的时间却不短，也有三百余年了。她一只兔子和狐狸精发展出姐妹情谊不容易，也亏得她修为高，不然早就被狐狸吃掉了。 听到伏光的话，碧芷开心地应下，一点都不怕延误了时间叫伯邑考丢了性命。 对她来说，伯邑考是生是死都没有关系，同族才是最重要的。 伏光没有围观两个小伙伴叙旧，他只是远远地看了眼妲己，满足一下好奇心。 妲己是冀州侯苏护的女儿，模样端庄秀丽，身姿窈窕，确实是世间少见的大美人。狐狸精并非人类，自带妩媚天成，两相糅合，妲己就成了可妖可纯的女人。 要是妲己像伏光一样戏多一点，基本上就是穿什么衣服，演什么性格的女人。 伏光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是个修道之人了，面对这样的美女一点歪心思都没有，最先想起来的反而是演戏。 伏光看妲己的时候，妲己也偷偷看了眼伏光。 “外面那人是谁呀？莫非是姐姐的如意郎君？”妲己调笑道。 碧芷被伏光警告过，不敢透露伏光的真正身份，闻言微微一笑，说出了他的假身份，“是一只修为高深的妖精，与我同族，我将他认作兄长。兄长是通天尊者座下弟子，同样是受女娲娘娘之命有所行动。” “哦？” 碧芷靠近妲己，低声道，“我看不透他的修为，妹妹也莫要动不该有的心思。我与他兄妹相称，不过是为了完成女娲娘娘的旨意，并无真正情分。妹妹谨慎些，惹恼了他，我们姐妹都不会有好下场。” 妲己讪讪笑了一下，“多谢姐姐指教，否则小妹恐怕要酿成大祸了。” “你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只这样的妖？” 妲己笑道，“以前不知男人的好处，等姐姐知道，就会明白小妹了。” 怕纣王见一个爱一个，把碧芷留下来做妃嫔，伏光没让碧芷在里面呆太久。算着时间，也该到了伯邑考的死时，碧芷出来后，两人用法术顷刻间来到牢房中。 纣王派来的人到达不久，已经用绳索将伯邑考捆绑起来，只待杀死他后剁成肉酱。 伯邑考愤怒又无力，更多的还是对父亲的关心和愧疚。 他为了营救父亲才从西岐来到朝歌，却连姬昌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要死了。 伯邑考闭上眼睛，接受死亡。四下却突然没了声音，安静至极。 他疑惑地睁开眼，只见七年前收留的白黎碧芷兄妹二人，眸中含笑，柔和地看着他。 “让大公子受惊了。”伏光抬手一挥，伯邑考身上的绳索瞬间掉落在地上。 “是你……”伯邑考看到了伏光施法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红色，又见他身上白衣飘然若仙，一沉不染，突然明悟，“原来……原来先生就是，父王卦象中说的白兔啊！” 第77章 朝歌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伏光做了个手势，“大公子请随我来。” 伯邑考震惊不已，向前走了两步，发现房门仍旧紧锁，“这……” 伏光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上前走，穿过了房门。 伯邑考觉得像是在做梦，心中思绪纷杂，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碧芷姑娘……” 碧芷笑道，“大公子请往前走。兄长法术高深，一定不会出了差错，其余的事情，可以等离开朝歌之后再说，莫让兄长在外面久等。” 伯邑考便往前走，来到房门口，伸出手试探着一摸，果然穿透了。 他继续向前，看到在外面等待的伏光，还有身穿铁甲的守卫。 守卫们目不斜视，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伏光又道，“请大公子跟在我的后面。” 伯邑考乖乖跟在他的身后，碧芷就在伯邑考的身后。三人没再交流，步行着出了王宫，来到朝歌城内。 集市上有官员出行，四下百姓驻足旁看，伯邑考定睛一瞧，看到随行人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与自己一同前往朝歌的上大夫散宜生。 伯邑考激动地想上前去打个招呼，问问自己的父亲如何，一下子被碧芷给拽住了。 伏光见伯邑考满脸不解，解释道，“前面的人正是西伯侯。大公子只知纣王想要你的性命，却不知他的真实意图。我带大公子过来，不过是想让大公子亲眼看到侯爷，好放下心来。只要大公子听我的话，您父子二人便可安然回到西岐。” 伯邑考信任父亲算卦的手艺，在知道伏光就是“白兔”后，也很信任伏光。 知道父亲没有被继续囚禁在羑里，伯邑考也松了口气。 他问伏光，“纣王既然杀我，又为何肯放过父亲？” 伏光笑了笑，没答话。 他继续向前走，伯邑考赶紧跟上，回过神来之后，伏光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他意识到兄妹两个并非普通人，说不准是比自己父亲还厉害的能人异士，不敢继续问了。 三人绕到官员前面，伯邑考看到骑在马上那人果真是自己的父亲，完全信了伏光的话，心中的最后一丝犹疑也消散了。 伏光就带着伯邑考出了朝歌城，安全之后对碧芷道，“我回去看看，你在此护大公子周全，只等西伯侯出来，一同返回朝歌。” 碧芷称是。 伏光离开后，碧芷和伯邑考找地方坐下来。 伯邑考问，“白黎先生为何还要回去？” “我也不知道。”碧芷说，“我只知道西伯侯方才是在游街夸官，三日后便可返回西岐。不过兄长既然说让我们在这里等，应该用不着三日这么久。” 伯邑考回想起七年间与兄妹二人的相处，只觉得从相遇开始，处处都不寻常。伏光从未隐瞒过身份，还说过帮他找“白兔”。可惜他反应太迟钝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二位大恩，伯邑考谨记于心，不敢忘却，愿做报答。”伯邑考说，“只是相识七年，还不知您二位是何身份？” 碧芷笑道，“初时相遇，兄长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朝歌人士，从朝歌徙到西岐，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 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伯邑考知道她不想多说，不再追问。心里想着，等一会儿见到他爹，得找他爹算算凶吉。 伏光用了个障眼法瞒过对伯邑考动刑的差役，放了块鹿肉代替伯邑考的肉，做成肉饼给西伯侯送去。 等他带着伯邑考出来，遇到夸官的姬昌，时间刚刚好。 伯邑考一来到朝歌就在散宜生的示意下给费仲和尤浑两个纣王宠臣送了礼物，后来他们又搭上了姜子牙这条线，所以姬昌是知道伯邑考来到朝歌的。 他的卦象里说，伯邑考呆在西岐就能活，找到虚无缥缈的白兔也能活，但是他算不出和白兔有关的一切东西，看到肉饼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一直到夸官的时候，姬昌都是强压住悲恸，露出笑脸来，免得露出破绽。 伏光看这边没出什么岔子，姜子牙也还默默无闻当着自己的官，没有因为这些改变有所行动，心里有了谱。 他又去了趟妲己的宫殿。 妲己和纣王已经得了手下的回报。 他们让姬昌吃伯邑考的肉，是想测试姬昌是否是圣明的人。也不知道谁编出来的“圣人不食子肉”，妲己跟纣王说，只要姬昌吃了肉饼就不是圣人，对社稷没有威胁，纣王才愿意放他回去。 姬昌吃下肉饼，还满心欢喜地夸官□□，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妲己心里怨恨消散，快乐地和纣王玩闹，忽的一瞬间，丝竹管弦之乐停了下来，妲己皱了皱眉，看向纣王，却见纣王的表情凝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大王？”妲己惊呼一声，先是伸出手来探了探纣王的呼吸，发现生机尚在，站起身来，对着空旷地宫殿厉声道，“是谁做的？出来。姜子牙，是不是你？” 伏光在西岐呆了七年，七年时间封神演义的头二十回都演完了。这小说一共就一百回，后面都是回合制打架，具体的情节都在前面。 现在这个时间，哪吒已经变藕，虿盆也造出来了，姜子牙入朝为官，还烧死了琵琶精，和妲己直接结下了生死大仇。 伏光显出身形，“是我。” 妲己不久前才见了他一面，现在自然能认得出他来。 碧芷说他是个厉害的兔妖，妲己一开始没有太放在心上，觉得他们都一样，是受女娲差遣办事的小妖。 可是现在，伏光一丝妖气都不漏，悄无声息地到来，施法让大殿上这么多人定身，半点都没被察觉，而且气定神闲，仿佛抬手之间就能做到。她修行千年已属不易，这只兔妖该有多厉害？ 恐怕就连申公豹也不是他的对手。 妲己连忙站起来，向他欠了欠身，“大人。” “无需多礼。”虽然嘴上这么说，伏光还是受了妲己的礼，坦然的态度足以说明二人间的等级差距。 妲己规规矩矩地站好，“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该说的碧芷都已经说过了，只是我不放心，怕你心里掂不明白轻重，过来想再提点你几句。” 伏光脸上没什么表情，狐狸精什么都看不出来，压力倍增。 想到碧芷说他是通天尊者坐下弟子，妲己直觉这只兔妖比申公豹高级多了，行事愈加谨慎，“能被大人提点，是小妖的荣幸。” “你我同为妖族，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只是人族本该兴盛，你对人族的作为，未免太过了些。若只是给你自己招惹因果也就罢了，牵连上妖族，就是女娲也保不了你。” 因为避世的命令，妖族和人族的正面冲突不多，偶尔会有新生出的小妖伤人，也都被人族抓起来送回到了山里。等人族彻底忘记和妖族的关系，或者妖族损害了人族的利益，局面就会改变了。 妲己敢做的这么狠，就是仗着自己奉女娲之命。听伏光说女娲也保不住她，不由心下惶恐，“小妖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增加民怨，好推翻纣王江山。女娲娘娘旨意如此，鹿台、虿盆、炮烙已经建造而出。小妖无意为拖累妖族，背负不起这么大的因果，还请大人明示，救救小妖吧！” “救你也容易。”这种事情伏光做过很多次，特别熟练，“第一，你要隐瞒住妖族身份，不可暴露，无论何时谨记自己为苏护之女，不可对苏护一家下手，以免引起猜忌。” “小妖谨记。” “第二点，你要记住，你所行之事，之事为了满足纣王的欲.望，而不是你的欲.望。纣王是人族，他做了什么事，我们妖族不会受牵连。”伏光说，“不要想通过妖法来获得纣王的宠爱，你只要学学妹喜，人类之身能做的，不比妖族少。” 妲己在摘星楼让狐狸后辈假扮仙子被比干和黄飞虎发现了，狐狸全被杀死，比干也死在了妲己的报复之下。 伏光认同自己妖族的身份，属于人族那颗心还没有丢。 妲己收敛心思，“小妖记下了。” “我与碧芷会到西岐去，届时还需你的配合。”伏光提醒她，“纣王勇猛，也怜惜你，可他终究是个多情人，不是良配，你不要对他动了真心，免得把自己搭进去。” 妲己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还是乖巧应下了，“只是国师那边……” “申公豹与我的心思相同，用不着你操心。” “是。” 伏光走后，妲己忧愁地按了按脑袋，不太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白黎大人让学妹喜，可她是只狐狸，就算她和妹喜在同一时间生活过，可谁知道妹喜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人族真麻烦。 碧芷和伯邑考等到黄昏，姬昌终于打马而来。 “父王！” 姬昌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太过思念儿子，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 姬昌抹了一把脸，继续骑马赶路。 “父王，父亲留步！”伯邑考追在后面跑了两步大叫。 姬昌勒马，转身往后一瞧，见果然是自己的儿子。他匆忙下马，伸出双手向伯邑考过来，父子二人相隔七年，总算得以重聚。 “我儿还活着！我儿还活着啊！” 第78章 入梦 办完朝歌的事伏光就回了西岐。 姬发焦急等待的同时代理朝政，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太姬、太姜两位长辈因为伯邑考的离去心中不安。太姜是姬昌的母亲，也懂得占卜，给儿子和伯邑考又算了两卦，卦象上显示的结果都不太好。 眼见七年之期已至，姬昌和伯邑考迟迟不见归来，好几次把姬发叫到身边来，问他朝歌那边的动静。 被祖母和母亲喊过去两三次后，姬发觉得是该去朝歌一趟，说不准能帮上什么忙，还能叫两位老人安心。 他刚有了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对太姬和太姜说，低调在院子里住了七年的白黎主动过来找他了。 姬发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来，心想这人在西岐住了七年没有任何动作，难不成见大哥去往朝歌迟迟不归，便想告辞离去？ 姬发问，“白黎先生有何事？” 伏光坐到他的对面，屋中只有他们两人，连招待的下人都没有。可以看出姬发对他的感官不太好。 说起来姬发脾气也算不错了，换一个人来，早就把人挤兑走了，哪里还能一直好吃好穿地供养着？ 伏光宁愿姬发对自己坏一点，可是姬发现在还年轻，父亲和兄长都很仁慈，耳濡目染之下也不会做的很过分。 “我为西伯侯与大公子之事而来。”伏光说，“二公子无须忧心，只静待一日二主就会回来。” “一日？”从朝歌到西岐哪里是一天时间就能走到的，姬发狐疑，“你从哪里听说的？” “侯爷自有一番奇遇，不日便会乘鸟归来。舍妹仍在朝歌，由她亲自护送大公子，躲避身后灾祸，自能安然无忧。” 姬发见他信誓旦旦，看他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那我就再等一日，明日父王不归，我身为人子，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该前去寻他。” 伏光离开后，姬发叫来几个巡逻侍卫，问他们，“最近白黎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侍卫道，“他一直呆在屋里，从来没有出过门，除了大公子之外再没有其他朋友，只是兄妹两个居住……” 难不成他们兄妹有什么首尾？ 姬发不知道侍卫的心思，又问，“碧芷可有离开？” 侍卫们摇头，“并未离开。” 姬发：“当真确定？” 侍卫们不太肯定了。姬发能这么问，绝对是出了事情。 他们又跑到伏光那边去看了一眼，发现不止碧芷，连伏光也不见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也没人见过他的踪影。 姬发意识到伏光没有表面上那么无能，可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派人收拾好姬昌和伯邑考的住所，期待他们能如伏光所说，平安归来。 第二天晚上，西岐守卫来报，在城门口发现了老侯爷和大公子的身影，姬发带着文武众臣匆匆赶去，只见父亲和大哥形容狼狈，神色憔悴，但是整体上不算太糟糕。 他带着人过去迎接父亲和兄长，“父亲受苦了，大哥也是。” 姬昌拍了拍姬发的后背，七年不见，儿子比以前更加成熟，不由觉得欣慰，“多亏雷震子相助，为父才能平安归来。不过最该感谢的，还是白黎和碧芷两位仙人。白黎先生在哪儿？快带我去拜会。” 姬发羞赧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到站在伯邑考身后的碧芷，心下稍安，“白黎先生昨日忽然消失不见，我带人寻了很久，都不曾找到他，碧芷姑娘可知道令兄去了何方？” “先生走了？”伯邑考惊讶又遗憾，“还未来得及对他道一声谢……” 碧芷也很惊讶，伏光没跟她打过招呼，她什么都不知道。 “兄长有自己的打算，他既然离去，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碧芷道，“至于道谢就不必了，兄长方外之人，连人间权势都不放在心上。救你不过是因为这七年的收留，如此我们不欠因果，两不相干。” “碧芷姑娘此言差矣。”经过这次的劫难，姬昌知道纣王扶不起来，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朝歌也会派兵来打，西岐必须早做准备，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 能人出现在他的眼前，岂有放过的道理？ 姬昌道，“两位仙人来到西岐，更是呆了七年之久，自该是有原因的。纣王无道，百姓正值为危难，西岐本是兴盛富饶，只是纣王与王后必定会派人讨伐，于百姓而言，又是一场大难啊……先生虽为方外之人，修道者却是心怀天下苍生，就算是为了百姓，姬昌求二位助我成就江山。” 说着他就要给碧芷跪下，伯邑考和姬发也跟着要跪。 碧芷不介意受几个凡人跪拜，可是他们中确实有人身负凤命，有王者之气，实在当不得这一拜。 碧芷躲了过去，“我和兄长虽为兄妹，修为远没有兄长精进。兄长既然离开，我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姬昌道，“那就请姑娘在西岐住上几日，可好？” 碧芷没地方可以去，万一伏光是回了太阳星，她又不能去太阳星上找，就答应下来。 伏光在天上把这边看的清楚，对这样的发展很满意。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文王请个姜子牙都费了好多心思，现在请妖皇也不能太容易。倒贴的结果他已经看到了，姬发始终对他抱有怀疑，伯邑考也没有委任重事，得先提高自己的身价才行。 西伯侯回家之后，先是拜会了母亲，又受了儿子们的参拜。 他能回家这么快，是因为七年前去西岐时收养了一个小婴儿为自己第一百个儿子，取名叫雷震子。但是不到半分钟，云中子就过来把这个孩子收做徒弟带走了。 七年后姬昌从朝歌逃跑，身后追兵无数。这个孩子吃了果子，变异成毛脸雷公嘴的鸟人，载着他迅速返回西岐，而后又回云中子身边去了。 姬昌把雷震子的事跟家人说过，一家人其乐融融。夜深后便在妻子的侍奉下怀着满心感叹，上床入睡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担惊受怕，姬昌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几日之后，姬昌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只生有翅膀的猛虎在奔跑，就在老虎要扑过来的时候，身前白光乍现，一只雪白的兔子挡在面前，下一刻光芒升至十尺，等光芒消散后，兔子变成了风雅隽秀的白衣男子。 男人生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发丝洁白，锦袍上缀有白色绒毛，看起来当真如兔子一般。 姬昌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白、白先生……” 白衣男人无悲无喜，“我不欲参与凡间之事。” 被一双红眸注视着，姬昌一点都没有恐惧紧张的感觉，只能从中感受到平静从容。 这位是真的修为有成的兔仙，比云中子更像个仙人。 姬昌道，“西岐正值危难，仙人忍心看着无辜生命白白受死？您救下我儿，自是心怀慈悲，先生世外高人，能力出众。朝歌人才济济，唯有先生能助我功成。” 伏光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叹息道，“罢了。我与西岐因果未了，也算是偿还这场恩情了。” 姬昌正想算算是什么恩情，忽然在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来，只见外面隐隐有了光亮，看起来就要天明。 太姬被他吵醒，温声道，“侯爷不再多睡会儿？” “你先休息吧。” 姬昌趿着鞋下床，拿出自己占卜算卦用的工具来，想算一算“白兔”说的因果，可是只要算到“白兔”身上，卦象都会显示无解，好像世间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这一卦什么都没算出来，姬昌穿好衣服，等待天亮，召集众臣讨论夜里得的兆，还派人去伏光住的地方去看了一眼，发现依然只有碧芷一个人，伏光仍旧没有回来。 伏光没管姬昌，他去找姜子牙了。 姜子牙也来了西岐，就在池边用直钩钓鱼，不钓凡人只钓王侯，等的就是西伯侯姬昌。 伏光变做一个老头，又适当透出几分妖气，背着柴火突兀地出现在路边，向着姜子牙走来。 姜子牙静坐不动，连个眼神都没有放过来。 伏光把柴火放到一边，直起腰来锤了锤后背，往下方看了一眼，发现鱼钩是直的之后大笑，“你这样是钓不成鱼的。” 姜子牙闻言哼笑一声，“愿者上钩，从不强求。” “上钩者死，哪有鱼这么傻？”伏光说，“我看啊，你年纪不小，还是趁早换个地方，免得寿数尽了，还钓不到一条鱼。” 姜子牙慢吞吞站起来，收起了鱼竿，“若无奸人作祟，鱼又怎么会死？” 伏光道，“这话怎么说？” 姜子牙做了个手势，一把朝伏光打去，“妖孽，还不快现出原形！” 他在山上修行才几年，哪里是伏光的对手。 伏光侧身一躲，反手掐住了姜子牙命门，“当时你就是这般制服琵琶精，取走她性命的？我倒要叫你尝尝被人烧死的滋味。” 姜子牙动弹不得，手中有法宝也不能使用，不禁有些绝望，“是申公豹让你来的？” “申公豹？”伏光冷哼，“他也配。” 第79章 姜尚 申公豹老喜欢和姜子牙作对。 姜子牙被委以重任，大家都心知肚明。姜子牙修行时间不长，申公豹心眼多，杀人夺宝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他是天命之人，没人能动得了他。 伏光这次行动也是试探居多，没打算直接把姜子牙弄死。 姜子牙算不出伏光的身份，对伏光一概不知，打不过又说不听，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向在心里师父师兄祷告。 火焰将身体吞没，姜子牙动弹不得，浑身变得冰冷僵硬。 他想使用法术逃脱，经脉中的灵力凝滞干涸，完全没办法使用。姜子牙偏目一敲，发现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块碧绿的玉石，手脚全无，毫无棱角，如同打磨精致的琵琶。 姜子牙忽然明白了方才伏光话里的意思。 这只妖竟是要把他给活活烧死，就像当初对玉石琵琶精那般！ 火焰撕扯这身躯，姜子牙咬紧牙关，终是忍受不住。 “你究竟……是谁？” 伏光变的人形苍老，声音也很符合外表的年纪，“姜师弟见妖便杀的习惯实在不好，做师兄的理应教导，好让师弟牢记，免得误伤同门！” “你、你是截教中人。”姜子牙断断续续说着，“妖怪在王宫中作孽扰乱朝纲，天子脚下也有妖孽横行，干预人间之事，残害忠良滥杀百姓，姜尚如何敢与这样的妖做同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伏光道，“师弟可知后面一句是什么？” “圣人……圣人不仁……这分明是断章取义！”姜子牙怒道，“你既为通天师叔手下弟子，为何要说这种话？” 伏光语气忽然变得悲戚，“姜师弟还是不懂。” 姜子牙尚未想明白他的情绪为什么转变，身上的火焰突然消失，灼热感也去的一干二净，刚才将要撕裂灵魂的痛苦好似错觉一般。 他低头看身上，麻布衣服完整如初，没有火焰燃烧的痕迹，四肢也不再像玉石一样动弹不得，凝滞的法力也恢复了。 姜子牙看着面前的老人，依旧看不透他的跟脚，“师兄这是何意？” “你手中可有封神榜？” 姜子牙警觉，“是申公豹说的？” 伏光软下声来，温和道，“你把封神榜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姜子牙道，“封神榜不在我手上。”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伏光笑了一下，“封神榜确实不在你手中，你把它放在了封神台，封神台有五鬼一妖戍守，除了你们之外，再无人知道。师弟猜一猜，我是否知晓？” 姜子牙坚定道，“不可能！” 伏光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些消息确实没法推演出来，全是他前世在电视剧看的。能记住五鬼就不错了，谁能记得封神台的具体位置呢？本想诈一诈姜子牙，现在看来姜子牙意志确实坚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姜子牙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伏光朝他神秘一笑，笑的姜子牙心里发慌。 “日后自会相见，到时你便知晓了。” 说完他重新扛起柴火，走到山路上后，老头身体僵硬，哆嗦一下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手里的两担柴，问姜子牙，“这是你砍的柴？” 姜子牙心情复杂极了，“是你的柴。” 那位师兄究竟是什么人？言辞间完全站在妖族，不把人命放在心上，这么一个妖，竟然还帮老人砍柴？？ 角色需要吗？？？ 伏光本以为姜子牙被恐吓过之后，会去封神台看看，没想到他格外沉得住气，什么动作都没有。想来是恐吓威胁下底气不足，让姜子牙确定封神榜很安全。 确定无法在姜子牙身上得到好处之后，伏光回了城镇中，假装自己是个人类，混在里面玩了几天。 这日他正在街边小摊上吃面饼，忽然街道上喧闹起来，有人直呼“死人啦！”。 伏光放下面饼，整理好衣衫，挤到外面去瞧，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樵夫茫然无措地站在街上，旁边躺着一个破了脑袋的人，已经没了生机。 樵夫大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他……” 百姓们知道他是无心之举，可这是杀人的大罪，就算想帮也帮不了他。 不一会儿就有官兵来到犯罪现场，问清缘由之后，画地为牢让樵夫在圈里停留，自己转身请教上官，没多久散宜生带着士兵过来，宣布以命抵命，判他死刑。 伏光啧啧两声，这样简陋的法律都能得到百姓的称赞，说明什么？ 樵夫听完宣判痛哭起来。 散宜生问他可是有冤情？樵夫说不是，只是有老母要供养。散宜生就允许他回家安顿母亲，十日后返回再处死，樵夫就此离开。 伏光在人群中出来，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散宜生注意到他，见他衣着不凡，眼中有神又内敛含蓄，不像普通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何叹气？” 伏光说，“我叹气并非是因为此人，而是为了侯爷。” “西伯侯仁慈博爱，妻贤子孝，国家昌明，又有何事可感叹？” “武吉走后，绝不会依照承诺返回。西岐向来律法言明公正，侯爷就要因为武吉破坏法律，纵容他犯错了。” 散宜生问，“画地为牢时武吉尚未逃跑，必是重信守诺之人。他惦念家中母亲，是个孝子，此人品德无缺，你怎知他不会回来？” 伏光笑道，“因为他会遇到一个人，那人会教他逃脱之法，即便是西伯侯也算不出武吉的生死。如此一来，武吉便能顺利逃脱。” 散宜生看他说的很坚定，信了五六分。 “不知先生是哪方高人？” 伏光摆了摆手，“高人算不上，只为了却因果而来。若非如此，我哪里会多管闲事？现在还不到我出手的时候，就此别过。” 说完他转身就走，散宜生想到姬昌说的“白兔”，忙叫人去追。 看背影分明步履从容，不见丝毫急迫，后面的士兵却用尽了力气都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有士兵叫喊，“神仙，活神仙！” 散宜生吩咐左右，“你们去武吉那里，看看是否真的像先生所说那般。不要惊扰他们，看到什么只管来报。” “是。” 散宜生回来之后就和姬昌说了这事。 姬昌对伏光很在意，听到散宜生的描述后，道，“白黎先生当真这么说？” “是的。”散宜生说，“士兵们也传来消息，武吉回家后确实去外面找了一个老头。那个老头姓姜名尚，字子牙，号飞熊，是从朝歌来的，一直在河边钓鱼。他教武吉一句口诀，又让他挖了深坑，躺在坑里，头顶供奉三座香炉。” 姬昌听完占卜了一下，沉声道，“白黎先生说的不错，卦象显示武吉已经坠崖身亡，若无先生提醒，我们果真不会再做追究。” “那飞熊……” 姬昌想到梦里朝自己扑来的生有翅膀的老虎，对姜子牙的好感度不高，也没坏到哪里去。 “姜尚确实厉害。”姬昌说，“西岐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能让他入朝为官，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白黎先生怎么看。” 散宜生欲言又止。 “你我共事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脾性？你且请讲。” 散宜生道，“白黎先生恐怕不愿管人间之事。” 姬昌叹道，“你也看出来了。” 散宜生说，“恐怕只有危急存亡之时先生才会出手相救。” “危急存亡之时……”姬昌恍然，“那不就是……” 梦里老虎扑来，白兔才肯现身。老虎未必代表不祥，还可能与白兔共生。 虎出，兔出。 他抚手笑道，“散大夫，看来我们得亲自走一趟，把姜太公请回来。” 散宜生也笑，“我这就去让人准备。” 伏光在散宜生那里打了小报告，心想按照这个发展来，文王去寻姜子牙的可能性低了不少，他只要防着姜子牙用别的方法参与西岐朝政就行。没想到刚走没多久，文王那边就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伏光远远地看见姬昌坐在辇轿之中，散宜生和南宫适并列左右，一行人出了城，直往郊外去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伏光真想敲开姬昌的脑子看看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名士认主最高级的形式就是文王请姜子牙，刘备三顾茅庐。主公的态度摆的越低，谋士的分量越大。 伏光一直没出现，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现在看来，好像有点玩脱了。 当前形势不明，伏光依旧躲在暗处，看到这对君臣像原著发展中那样相处的其乐融融，而后文王拉车，载着姜子牙走了八百单八步后停了下来。 伏光站在桥上，抱臂看着他们。 姜子牙对姬昌道，“您贵为诸侯，愿意为我一介布衣拉车实属不易，姜尚无以为报，愿以毕生之力，保大周八百零八年。” 文王笑呵呵地应下来，没有贪婪，也没有欣喜。 姜子牙对这个主公十分满意。 散宜生突然靠近姬昌，附耳低声道，“刚才白黎先生似乎过来了。” “哦？” “白黎先生就在桥上站了一下，他身影未显，水中却有倒影。” 姬昌看了一眼水面，只见碧波粼粼，没有散宜生说的倒影。 两个人没有再交头接耳，拥簇着姜子牙回了宫殿。等召集众臣开会，封赏姜子牙官职之后遣退众人，姬昌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捋着胡子，心想白黎先生容貌年轻，性情也坦诚直率，见他去寻了姜尚便坐不住了。同时也有些担心，这种性子，当真能镇的住大局吗？ 幸而还有老成稳重的姜尚在。 第80章 丧葬 姜子牙来到西岐之后提出的第一个大动向就是北伐崇侯虎。战争很顺利，跟原来一样，姜子牙杀死崇侯虎，姬昌的寿命也走到了终点。 姬昌不比姜子牙年轻多少，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他的妻子和儿子们轮流侍疾。伏光出现在文王面前时，姬昌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是何人？” 他的儿子之一大喝一声，姬昌才恍然回神，“不得无礼……白黎先生道法高深，是天下少有的大能。”他声音低弱，“您总算是来了。” 伏光点了点头，依旧平淡温柔，“你寿数已尽，活不过明日了。” 姬昌自己也有感觉，他摆摆手，让儿子和仆从出去。 “先生超脱人世，无牵无挂，我却不能像先生一般。”姬昌说，“我最放心不下的，西岐的百姓。我有一百子，真正有能力接任王位的，只有考儿和发儿。考儿仁慈，若处治世定是贤明的君主，然而天下将乱，恐怕担不起大任。发儿性格果决，毅力强大，由他带领军队东伐再合适不过。” 文王安邦，武王定国。姬昌确实有过人的眼界。 “我欲让位于姬发，可惜没有太多时间，平衡两个孩子的心思。”他拉住伏光的手，“姬昌恳求先生，协助我儿姬发治理西岐，讨伐纣王。” 伏光问他，“有姜子牙在，哪里用得到我？” 姜子牙都那么大岁数了，万一死在伐纣的路上咋整？而且姜尚跟伏光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才，人才当然越多越好，怎么能二选一呢？ 姬昌觉得伏光这是小孩子心性，很幼稚，不成熟，恐怕难当大任，不由有些失望。他转念又想，即便伏光心性如此也不要紧，只要肯施展法术，在阵前带兵，助大周取胜便可。 “姜太公算无遗策，然战力不足。军中人才凋零，能带兵打仗者，不过南宫适辛甲几位将军，白黎先生神通广大，何处不需要您呢？” 伏光露出无奈地笑容，“有我一人，哪里用得着姜子牙在后方坐镇？你未免太过小瞧我了。今日不妨告诉你，我与姜子牙有些恩怨，若是他在，我实在不愿留下。欠下的因果，等到来世再还吧。” 姬昌一直以为伏光和姜子牙是相辅相成的，没想到两个人竟然有仇，听到这话就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去请姜子牙时，伏光为何会在桥上出现。 根本不是年轻人的意气难平，分明就是不想跟着他干了。 姬昌记得自己的卦象，白兔又对儿子有救命的恩情，他闲云野鹤，没有野心，虽难以掌控，但是还有一份因果。姬昌不知道是什么因果，但是有梦做参考，还有伏光话里透露出的内容，想来是很大的因果，一时半会偿还不完。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思考清楚利害，开口挽留道，“如今正值危难，十分需要您的帮助。西岐已经招兵买马，与纣王一战不得不发。西岐需要您，天下苍生也需要您，请您以大局为重，留下来助我儿吧。” “天下苍生”太虚了，伏光一点都不在意，就算拿来道德绑架也没用。 但是他还真得留下来。 他叹息一声，“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辞，只是那姜尚已经被任命为丞相，北伐有功，尚无过错，不可轻易罢免。我非无理取闹之人，知晓自己能力未展，贸然当任要职，你们未必信得过。只是战争并非儿戏，我与姜尚不合，他修为不如我，谋略也不如我，要让我听他号令，恕我难从。” 姬昌想了一下，斟酌道，“若是您担任太师之职，让发儿称您一声仲父，如何？” 伏光摇头笑道，“你可知我是谁，便要姬发认我为父？” 姬昌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是兔妖，也不知前世的因果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名字和性别外一概不知，就连他和碧芷是不是亲兄妹都不能确定。 “敢问仙人在何处修行？” “我本是太阴星上一只兔妖，修行有成后来到人间，至今已有两千载。那时巫族与人族大战，我被大巫捉住欺辱，幸而人族相救，得以逃生。救我的人族便是你与你儿子，之后便不曾与其他生灵有牵扯。” 姬昌一听，想到了人间流传的说法，“您就是那位兔儿爷？” 伏光：“……是我。” “我儿能喊您一声仲父何其有幸！”姬昌感叹，“有您在，西岐必定兴盛，我死也能安心了。” 他一个快死的人讲这么久话实在不容易，伏光给他渡了点灵气，姬昌只觉得浑身轻松，认可了伏光的能力。 到了下午，伯邑考、姬发和姜子牙回来，还未来得及报喜，就听到了姬昌病危的消息。 伯邑考和姬发都见过伏光，只有姜子牙没见过他。 看到年轻男子守在姬昌床前，还以为是姬昌的儿子。 姬昌精力还行，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他召集来文武众臣，把政事一一吩咐下去，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二人私下商量好的内容公布出来。 “考儿，白黎先生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可愿意与发儿一起，认白黎先生为父？” 伯邑考看了眼眉目温和的白衣男人，想到朝歌城中他使出的仙人手段，再看他过分年轻的脸也不觉得违和了，“儿臣愿意。” 姬昌一手拉着一个儿子，让他们喊人。 伯邑考和姬发乖巧开口叫了一声仲父。 于是伏光就有了两个儿子。 幸好这两个儿子年纪都已经不小，用不着他养孩子。被君王称为父亲，本身就是权力的象征，也意味着他要对江山社稷负责。 伏光脸上依旧带着笑，温柔颔首，应下了兄弟俩的称呼。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姜子牙，发现姜子牙沉着冷静中带着一丝悲痛，眼底是深深的茫然，显然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年轻人，把大权分了一多半。 然而再怎么说，姜子牙都是臣子。君王做出的决定容不得质疑。 姜子牙随文武百官一起叩首谢恩。 姬昌做完嘱托就合上了眼睛，看起来累极了。 姬发让官员们离开，好让他父王休息。过了不到两个时辰，文王驾崩，哀嚎声传开，群臣更衣入宫守孝。 伏光平时就是穿的白衣，现在还是一身白衣，只不过换成了不起眼的料子。 姬发与伯邑考兄弟二人悲痛难耐，哭了好一会儿。他们跪的位置很近，悲痛过后就得向前看，兄弟两个凑过来找他沟通政事。 姬发红着眼眶道，“听说父王临终前与仲父畅谈一整个下午，父王可有给我留下其他嘱托？” 伏光想了想，“没有。” 姬发说，“您在西岐住了七年，我都不曾前去拜会，是我有眼无珠，看不清您才是真正有才能的人，恳请仲父不与孩儿计较，原谅我的无礼。” 姬发喊起来很自然，伏光就有点受不了。 被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叫父亲真的很别扭……即使以他的年纪都能当人祖宗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姬昌去世，伏光不好再带着笑容，只是为了保持人设，目光依旧温和，看起来脾气很好，似乎什么都能包容。 姬发松了口气。 伯邑考道，“朝歌城中仲父相救，孩儿还不曾向您道谢。若不是仲父，恐怕难有伯邑考今日。” 说着伯邑考眼泪就出来了，他抬起袖子轻轻擦拭，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控。 姬发安慰兄长，“兄长受苦了。幸而仲父将兄长救下，此事已经过去，现下最要紧的，还是继承父王遗志，攻打朝歌，解救天下苍生。” 伯邑考听到父亲，哭得更厉害了，“弟弟说的是。”他抽噎两声，“只是我一想到……若是我在朝歌城中死去……” 姬发看了眼伏光，见他满脸关切，没有不耐烦，放心询问，“怎么了？” 伯邑考哽咽着说，“妲己向纣王献计，杀死我，挑出肉来剁成肉馅，拿给父王……” “岂有此理！”姬发怒道，“妖后妲己祸国殃民，蛇蝎心肠断不可留！兄长，我虽不知父王为何命我为王，却知晓此仇不能不报。还请兄长振作起来，待将父王安葬，收拾行装，一同出征。” 伯邑考点了点头，看着伏光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依赖。 从朝歌回西岐的路上，他问过姬昌，为什么纣王答应把他放回，因此知道伏光弄出的障眼法。 伏光知道妲己的想法，在危难中出手相救，如同天神一般。伯邑考对伏光的好感度不是一点两点，要说西周谁最信任伏光，非伯邑考莫属。 伏光没有体会过失去父亲的感受，他当了很多年人类，多少能理解些。见到伯邑考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大公子，一切有我。” 伯邑考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姬发也凑过来，“还有我。” 伯邑考笑了一下，又抬手擦了擦眼泪。 正值战乱，婚葬嫁娶一切从简，姬昌的葬礼也很快就结束了。 王储们收拾好心情，脱掉麻衣，穿上战甲，重新来到帐前，召集诸位将士商议伐纣之事。 丞相姜子牙被伏光挤到了后面，他拱手捧着象牙版上前。 “闻太师已归朝。” 第81章 军权 闻太师大名闻仲，在朝中很有威望，是通天门下弟子。二月份的时候去北海平定造反的七十二路诸侯了，不知道朝堂中发生了巨大变化。 七十二路诸侯刚反的时候，纣王还没有去女娲宫贺寿，朝中小人没机会进谗言，有诸位大臣辅佐，称得上英明贤能。北伯侯手下七十二路诸侯不可能无故谋反，要么是北伯侯的问题，要么就是阐教搞得。 这些都是小事情，因为姜子牙已经把崇侯虎给斩了。 姜子牙道，“闻太师忠心耿耿，对殷商别无二心。有他回来，或许能让纣王迷途知返。然西岐已反，而且攻打了北伯侯，闻太师不能坐视不理，定会率兵前来。” “丞相所言有理。”姬发点头，“仲父以为呢？” 姬昌死前交代的是军国大事，因为伏光的坦诚放下了戒心，没跟儿子说伏光的真实身份。姬发不知道伏光是妖，以为他和姜子牙一样是修道有成的凡人。 伏光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须畏惧，只管出战便是。” 姜子牙道，“只是闻太师所向披靡，南宫适将军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纣王昏庸，西岐人心所向，此乃道义。殷商气数已尽，西岐王命所归，此乃天时。西岐治军严明，又有大王以身作则，此乃法纪。至于地利与将领……”伏光说，“微臣愿率兵出征，迎战殷商。” 伏光身形瘦弱，皮肤白皙，全身上下连个茧子都没有，像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一点都不像会打仗的。 姬发怀疑地看着他，“仲父此言当真？” 伯邑考很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请仲父三思。” 南宫适很看不上瘦弱的伏光，此时只是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坐在一边，没有开口劝阻，只能姬发的最后决定。 姜子牙也道，“白太师莫要因为一时意气误了军国大事。闻太师年事已高却头脑清明，征战沙场数十载，太师虽与他同职，终究年轻，万万不可拿性命开玩笑。” 伏光微笑着回答，“我向来不开玩笑。多谢三位的好意，我自有定敌之法，三位无须担心。” 散宜生问，“什么办法？” 伏光但笑不语。 姬发看到伏光的表情心里有了数，便把军权交给了伏光。 伏光得了将印就退出殿外。 南宫适憋了一会儿，质问姬发，“白黎毛都没有长齐，哪里会带兵打仗？大王给他将印，岂不是让西岐将士随他去送死？” 姬发道，“仲父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伯邑考点头，“仲父并非凡人，他的法术神乎其神，若不是有仲父相救，我早已死在朝歌。父王也曾说过，有仲父在可扭转时局。连父王的卦象从未出过差错，仲父的能力，不可依据外貌来判断。若仲父当真是无能之人，父王又怎会煞费苦心求仲父来到西岐，又命我兄弟二人认他为父？” 兄弟两个年纪都不大，就算是正统的继承者，手下人在见到真本事之前也会不服气，只能把先王搬出来镇场子。 南宫适说，“末将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文王贤明，他的话当然不会有错。但是白黎小儿才几岁？论年纪尚比不过二位公子，先王莫不是糊涂了，才让您二位认他做父亲？” 散宜生道，“南宫将军此言差矣，先王在世时，曾多次与下官提及太师。” 姜子牙对伏光一概不知，到现在都迷迷糊糊的，没搞懂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听到散宜生的话，面上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实际竖起耳朵来，一句都不想错过。 “太师确实对大公子有救命之恩，大公子亲眼所见的仙人手段也做不了假，我等虽未见过，也早有耳闻。”散宜生说，“先王归朝后，曾有飞熊白兔入梦而来，飞熊自是丞相，白兔便是白太师。此等先兆，难道还能有假？” 南宫适哼了一声，“我说不过你们。” 姬发笑道，“诸位卿家何必着急？仲父实力究竟如何，待战事结束后，一看便知。” 伏光带着虎符去了军中。 西岐的军队还行，没有朝歌那边士气低落。然而武无第二，要想让他们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服气是不容易的。 裨将看似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给伏光介绍几支军队还有人数。 伏光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将士们先前跟随南宫将军、毕公、荣公等人。几位大人都是能力出众之辈，想来也用不着我多做安排。” 裨将说，“是是是，近几年虽然没有征战，练兵从未落下。” 伏光微笑，“只是我与几位将军行事不同，先叫士兵们集合，免得到时候上了战场都不认得我。” 几个裨将互相传了话，不一会儿就在校场下集合。 士兵们本以为有大人物要接见他们，不想高台上站着的却是个面生的文弱青年。等了一会儿不见上官有动作，不禁在心里嘀咕，这人又是姬昌的哪个儿子，好端端的公子不当，跑到这边来捣乱。 “都站好！”副将喊了一嗓子，底下松懈的士兵瞬间站直身体。副将点头，“这位是先王任命的太师白黎，从今日起，就由白太师来带领我们。” 有人问道，“那南宫将军呢？” 裨将也不知道答案，悄悄瞥了白黎一眼。 “只是暂代。此战结束之后，自由其他将领过来。”伏光表情温和，“诸位应该没有见过我，我名白黎，七年前与大公子相识，担任太师的职位不过几日。殷商闻太师如何，尔等应该有所耳闻。薄既担任了太师，便会负起职责，如闻仲一般，保你们安宁。” 士兵们都觉得伏光在说大话，你一眼我一语的讲开了。 副将看了眼伏光，没再开口阻止。显然也没把伏光放在心上。 伏光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当日在太阳星，要带领妖族大战，妖将们不也是这么看他的？ 那时候的伏光还得费劲了心思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他已经成为准圣，在一群凡人面前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困难模式都通过了，还怕他们？ 伏光轻笑一声，“大家安静一下。” 他声音不大，后排的人连听都没有听清楚，却随着他的话失去了声音。 士兵们对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是这个情况，并不单单只有自己，心中的慌乱稍稍散去，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高台上的白衣人。 伏光道，“白某没有多少本事，对付一个闻仲还是绰绰有余的。大王将虎符交给了我，从今日起，你们全都听我号令。希望诸位同心协力，早日取胜。” 他说完之后，下面依旧一片平静。 伏光从台上下来，对裨将笑道，“我的话已经讲完，想来将士们也都认得我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会每日过来巡视。若有要事，可在帐前焚香三柱，我自会赶来。” 兵营和王殿离得有点远，来回跑很不方便，伏光故意这么说，好凸显自己的能力，让手下人不敢违逆。 裨将不知道下面的士兵被短暂禁言了，有点好奇为什么伏光一说话，他们就安静下来，现在最好奇的还是伏光话中的意思，“焚香？” 伏光道，“大可一试。” 说完他往前走了两步，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士兵们惊呼起来。 “太师是仙人！” “诶，我能说话了？” “仙人来到西岐，西岐必胜！” 伏光离开军营之后去了趟朝歌。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两边串一串，最好朝歌将领直接带着大家投降。 不过对于闻仲这样的凡人来说，上封神榜未必不是好事。 因为天道的压制，这个世界的灵气越来越少。就像失去气运的始麒麟在渐渐虚弱，最终可能会死去，只留后代在世间。 妖族没有战败，气运还在，不会像始麒麟一样等死，但是因为灵气便少，能修成的成就原来越低。 天地初开时大家还能证道成圣，现在连大罗金仙都十分罕见了。 人族寿命短，修炼后能达到的高度更低。闻仲年纪不到百岁就老成了这个样子，还有朝堂上的事情要操劳，修为不可能更进一步。 既然修不成仙，封神也算件好事。 不管怎么说，伏光都得跑这一趟，给截教的人提个醒。想封神的就尽管战，不想封的快点逃。 入仕的一批应该不会逃走，在洞府修行的肯定不会像封神。 朝歌城里的百姓因为闻仲归来而高兴，气氛比以前好了不少。伏光找人问了一下，发现是因为闻仲和纣王做了约定，提出十条政令，纣王虽然没有完全遵守，也同意了大半，至少不用担心被突然抓进宫去，丢到虿盆里活活被毒物咬死了。 伏光问，“王后还像以前那样？” 被他搭讪的小贩说，“王后这几日好像病了，鲜少闹出大动静。大王一直在照顾王后，其他事情都不想管，全部交给太师和丞相处理了。也不知王后能病上几日，若是……小的失言了。” 丞相就是比干，本来这个时间他应该早就死了，黄飞虎也被逼反。 现在比干还好端端活着，黄飞虎也在安分当自己的武成王，伏光上次来和妲己说的话也不算完全没用。 伏光道了声谢，隐匿身形去了国师府邸。 第82章 会谈 申公豹听说通天说过“白黎”，一开始以为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是收到消息说，白黎成了西岐的太师，申公豹就不太确定了。 他早就想找白黎谈谈，可是闻太师归朝，朝中势力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申公豹一直忙着平衡势力，等他回过神来，白黎已经亲自过来了。 他来的悄无声息，一个人都没有惊动。 妲己对申公豹说过白黎身上种种，申公豹不敢轻视他，见到本人后更加警觉，甚至隐隐有点后悔，没有主动过去拜访。 白黎样貌很年轻，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类。即便是申公豹都不能把气息隐藏地像他一样，此人修为高深，可想而知。 “白师兄！白师兄有礼了。”申公豹堆出近乎谄媚的笑容来，邀请伏光落座，“贫道在师尊座下修行的时日算不得短，却从未见过师兄，今日得以相见，师兄果然风姿绰约，名不虚传。” 伏光脸上带着笑，轻轻颔首。 他的姿仪很美，表情柔和，看起来脾气不错，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礼数周到，“匆忙之际过来寻你，实则有事相商。客套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要与你谈的，是殷商与西岐的战事。” 申公豹拱手，恭敬地弯下腰，“师兄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 伏光接手军权后没多久，姜子牙就听说了军中发生的“神迹”。 当时他和散宜生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商谈朝政，听到士兵的禀报后两人相视一笑。 姜子牙道，“太师道法高深，我早已耳闻，只是不曾亲自见过。” 散宜生说，“下官与丞相一样不曾见过。” “散大夫可愿与我往军营走一趟？咱们同朝为官，彼此却不了解，偶尔有交流，想来大王不会怪罪。” 散宜生是先王留下的老臣，忠诚度没的说。一国之君必定谙熟制衡之道，手握大权的太师和丞相走的太近，对未来发展不是什么好事。姜子牙邀请散宜生一起，侧面说明他光明磊落，没有其他心思。 散宜生道，“也好，下官也想看看，太师是如何练兵的。” 姜子牙和散宜生叫了马车前往军营。 姜子牙面容沉静，眼眸微敛，坐在车中沉默不语。散宜生与他同乘一驾，沉默许久后，终于忍不住问，“丞相有心事？” “这倒不是。”姜子牙回神，“我粗通相术，所测之卦十有八九都能应验，可唯独对太师测的挂，没有任何迹象。不知散大夫可知，太师在何处学艺？” 散宜生道，“太师不曾讲起。” 姜子牙笑道，“说不准是同门师兄。” 钓鱼时被妖怪变的老叟捉弄完之后，姜子牙就回师父那里问过。原始天尊成圣后不太管事，负责带孩子的主要是大弟子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听姜子牙讲完之后，也起了一卦，算出的结果和姜子牙的没有区别。他拜入师门的时间不短，要是通天坐下真的有修为高深的弟子，南极仙翁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疑团无法解答，姜子牙回来之后被文王招贤入宫，还不等他施展拳脚，“白黎”就出现了。 一开始姜子牙还以为白黎是原始天尊手下的弟子，后来又回了趟师门才知道不是。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得亲自见一见白黎才能确定。 姜子牙与散宜生从马车上下来，来到值守的士兵面前，“劳烦小哥前去禀报一声，就说姜子牙与散宜生大夫前来拜见。” 士兵认得他们，连声道，“丞相客气了，小的这就去通禀，请二位大人稍等。”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为难的看着两人，“二位大人，太师此刻不在军中，大约是回了城内府邸。” 散宜生对姜子牙道，“看来我们来的不凑巧。” 士兵想了想，低声对二人说，“您二位若是有重要的事情，小的可以去请闳将军。” 闳将军就是那天跟在伏光身后的裨将。 姜子牙听他话里有其他意思，多问了一句，“白太师将军务交给了闳将军处理？” “并非如此，”士兵说，“小的听闻，太师教了闳将军仙术，有办法将太师召回。” “哦？”散宜生很好奇，“劳烦你跑一趟，把闳将军带过来。” 闳将军名叫闳起，是闳夭的孙子。 闳夭在朝中做官，与散宜生、南宫适、太颠并称为“文王四臣”，现在是姬发的左膀右臂。 闳起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穿上军装之后看起来威风凛凛，他手搭在腰间刀柄上，随着通传的士兵过来，见到姜子牙和散宜生后拱手行礼，“姜丞相，散大夫，您二位怎么来了？” 姜子牙把来意说了一遍，对闳起道，“劳烦闳将军了。” 闳起客气了两句，让左右拿了香来，点燃后叩首三下，口中道，“请太师来军中。” 不消片刻，一阵风刮过带起了尘土，带风停歇之后，身穿白衣的年轻太师站在营帐之前，看到姜子牙和散宜生，“可是大王有什么吩咐？” 散宜生道，“只是我二人私下的拜访，冒昧前来还请太师莫要怪罪。” 伏光摇头，“我虽暂代军务，军中之事也并非我一人之事。两位大人有权来到西岐军营，又不是我的府邸，若是再送上拜帖实在说不过去。”他笑了笑，“二位大人请。” 散宜生道，“太师豪爽豁达，是我朝之幸。” 伏光对闳起道，“正事要紧，你不用跟着，去做自己的事吧。” 闳起拜过三位上官离去，只剩下伏光、散宜生和姜子牙三人。 他们来到营帐中，盘腿落座，外面值日的士兵进来送上粗陋的茶水退了出去。 姜子牙道，“太师之能，我早已有所耳闻，今日亲自见到，真是大开眼界。” 伏光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听闻丞相此前在昆仑山学艺，想来定是修为精深，我年纪轻，又天资有限，不敢班门弄斧。” “太师谦虚。”姜子牙道，“只是你我同朝为官，将来也会一同御敌，须得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误了军国大事。” “丞相此言有理。”伏光道，姜子牙的底细不用推演都能知道，没什么需要问的。所以信息共享其实就是姜子牙对伏光的打探。 姜子牙问，“不知太师在哪位仙人门下学艺？” 伏光依旧微笑，“我也在昆仑山学过几日，后来便去了金鳌岛碧游宫，不过学的时间不长，师父准许我下山独自修行，这些年来一直在轩辕丘居住。” 女娲也在昆仑山，碧游宫是通天的道场，轩辕丘是“白兔”的洞府，两分真一分假，不需要编新的故事就能糊弄过去，还可以误导姜子牙往别处想。 三清也在昆仑山上修行过。 “原来如此。”姜子牙道，“同为昆仑山弟子，我竟没有见过太师。不知太师年岁几何？” 伏光敛眸，想了一会儿，摇头说，“记不清了。” 姜子牙和散宜生无语地看着他。 明明刚才还说自己“年岁尚浅”，现在又说记不清…… 姜子牙拆台，语气唏嘘，“我三十岁上山，至今已有四十载。太师道法高深，想来修为的时日不亚于我。自离开师门后，我四处行走，直至遇到先王才安定下来。太师既在昆仑山修行，又是玉虚宫门下，理应算是同门。今日与太师同朝为官，实是子牙之幸。” 伏光依旧微笑，“可惜军中没有好酒，不然定于子牙师弟痛饮一杯。” 姜子牙话里说自己修行四十年，太师必定比他修行的时日还要长。没想到白太师看起来年纪轻轻，实际岁数居然这么大。 散宜生看着貌似相谈甚欢的两人，给伏光的性情重新定义了一下。 白太师总是微笑，看起来很和善宽容，就算模样年轻，微笑起来也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感觉。只是今日被姜子牙拆穿年纪仍旧面不改色，肯定不止有上面的标签。 散宜生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觉得先王可能真的有识人之能，此人或许没有表面看起来单纯，或许当真是个合格的政客。 姜子牙举樽，“以茶代酒，敬师兄一杯。” 伏光也拿起樽来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姜子牙问，“朝歌远离西岐，闻太师即便发兵，军队也不会这么快到来。只是殷商几处关卡与西岐相距不远，又拥有重兵，恐怕会先一步打过来。白师兄可有计谋应对？” 伏光笑着看他，“姜师弟既然这么问了，是否心中已经有了谋断？” 面对姜子牙的时候，伏光能叫他一声“师弟”，在申公豹面前，他却不怎么想这样称呼他。或许因为他把申公豹当成自己人，不想欺骗吧。 姜子牙道，“我不比师兄，并未有应对之计，只是对殷商下一步行动有所猜测。” 伏光抬手，“师弟请讲。” 散宜生也侧耳恭听。 “青龙关张桂芳驻守多年，闻太师手下吉立、余庆两位弟子对各处守将都很了解，必定会推荐张桂芳领兵出征。” 伏光道，“我不这么以为。” “师兄有何高见？” 伏光笑着摇了摇头，他和申公豹亲自商定的内容，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且看日后吧。” 第83章 对战 只有死掉的人才会封神。 西周阵营里没死的那些，比如李靖、哪吒、姜子牙，都没有进入封神榜。姜子牙享人间富贵，没有封神，李靖、金吒、木吒、哪吒、杨戬、韦护、雷震子七个在天庭任职的，据说是“肉身成圣”。 ……真的是满满的槽点。 他们修行的年岁有多久，又做了什么丰功伟绩，可以“肉身成圣”？ 这个“圣”是哄人玩的吧？ 为了气运，妖族也不能死，其他忠义之士愿意为国陪葬，算是死得其所，伏光管不着。但是西周一个都不死，明目张胆的开挂就说不过去了吧？ 张桂芳本来应该是闻仲手下第二路兵马，因为伏光的参与殷商不会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一个送，争取出其不意，在姜子牙搬救兵之前打出点成绩来。 半月后探子传来消息，闻太师率兵出征。 青龙关平静非常，没有任何动向。姜子牙很关注青龙关，张桂芳越是安静，西岐就越心焦。 伏光居于中帐，一直有军士进出，多是送达朝歌情报，也有催促用兵的。 黄元济、陈继贞等将军和南宫适交好，对伏光掌兵有所不满。姜子牙和伏光一样空降西周，境地和伏光差不多，更何况伏光立场不明，他自不会费心替他说话。散宜生阻止过几次，也因时间渐逝没了耐心，便任由几个将军来了。 朝歌妲己谨记伏光的话，有所收敛，不愿因为争风吃醋沾上人命。 西宫黄娘娘和她嫂子贾氏活的好好的，黄飞虎依旧做他的镇国武成王，没有道理谋反，也就没了后续黄飞虎过五关。 “太师还不动兵吗？”梅德将军怒气冲冲，一掀营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金成和黄元济、陈继贞，“闻太师已经联合五关守将，不出三日便会来到我军帐前，此时还不用兵，太师要等到何时？！” 伏光忽然问了他们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若是五关将领叛出殷商归顺大周，不知诸位将军以为来者是否为忠义之士？” 梅德疑惑道，“太师有法子让他们归顺？” 伏光摇头，“还请将军解惑。” 陈继贞道，“纣王失道，朝臣们若能及时看清时局，自然是好的。” “我明白了。” 他们追随的是大义，不是特定的某个人。所以姜子牙从朝歌来到西岐不会被人瞧不起，被人唾弃的反倒是那些对纣王忠心耿耿的臣子。 四人本是过来质问伏光，被他的问题打的一懵，回想起军中传闻，反而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黄元济弱了声音，小心问道，“我们是粗人，论计谋比不得太师。今日来到帐中只为了跟太师讨个说法，应对闻仲的军队，到底能不能成？” “自然能成。”伏光说，“诸位将军可知，最好的兵法是什么？” 梅德问，“什么？” 伏光道，“用兵之上策，便是不战。四位请回吧，且看明日是否有敌将前来叫阵。” 四人怀着满心疑惑离开，找南宫适和散宜生解答去了。 又过了几日，大兵来袭，领兵的是武成王黄飞虎，他手下将领黄飞豹、黄飞彪、黄明、周纪、龙环、吴谦都是可靠的心腹，界牌关黄滚是黄飞虎的亲爹，可谓是兵多将广。 西周只有南宫适比较厉害，辛甲辛免次之、太颠阙夭年事已高，也算不上正经的武将。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几个公子能当一方诸侯，领兵打仗还是弱了许多。 黄飞虎年轻力壮自不用多说，闻太师乃是截教门下金灵圣母的弟子，手段高超，还有几个仙家朋友，画风与西周相比简直跨了一个次元。 伏光分配将令，命南宫适等人领兵应战。 辛甲辛免不敌，适落败而归。 没一会儿南宫适也仓惶逃回。 伏光看了一下回来的将领，虽然狼狈，竟然没一个战死，甚至胳膊腿儿都是全的，可见气运之高。 南宫适身上染血的盔甲未脱，带着一身血气，提刀愤怒前来，他把刀拍在案台上，瞠目怒道，“这就是太师的良计吗？！” 浴血归来的将军衬得白衣青年更加纤细。 守在帐外的士兵都不敢拦截愤怒的顶头上司，余光瞥到里面的场景不由心惊胆战。生怕南宫将军一时抑制不住，就把小太师给掐死了。 太师本人倒是好似完全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压迫，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水，推到南宫适面前，风轻云淡的模样看的南宫适牙痒痒。 伏光抬眼一瞧，眸中是满满的疑惑不解，“将军因何愤怒？” “你说我为什么生气！”要是伏光有一点愧疚，南宫适还不至于这样，现在他更气了，逼近伏光，拿起手里的刀架在青年的脖子上，“若不是因为你，西岐的军队早该在各处关卡布置周全，或是分化敌方将领，或是拦截粮草，何至于输的如此凄惨！” “我确实有错。”伏光不躲不避，任由泛着寒光带着血腥味的刀片抵着脖子，苦笑道，“我错在不知将军实力几许，轻易派将军出征。” 南宫适手上用力，刀刃割破了白袍太师纤细的脖颈，他愤怒之下的将军不为所动，咬着牙质问，“你什么意思！” 眼见要闹出人命了，守在帐外的士兵才记起要去王殿报信。 凡铁怎么可能轻易刺破伏光的皮肤？不过是小小的障眼法罢了。 他依旧笑得无奈，“南宫将军请冷静些。我所言句句发自内心，并没有打趣将军的意思。” 南宫适怎么可能冷静的了？ 没有立刻把手中的人杀死，都算他脾气好。 “将军松开吧。”伏光眨了眨眼睛，推了下他手中稳稳拿着的刀。 南宫适不为所动。 “将军手中之刃本该斩杀奸佞乱臣，不该对我出手。”伏光蹙眉。 帐外忽然有嘈杂的人声响起，片刻后姬发等人从外面进来。 这个时候的王没有秦朝之后的皇帝那么尊贵，讲究的是爱民如子，亲力亲为。南宫适迎战时，姬发就在后方观看，距离军营不远，听到禀报之后立刻就过来了。 战争失利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姬发冷着脸进来，也想问问伏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是看到南宫适抵在他脖子上的刀之后，再也提不起质问的心思，连忙让南宫将军把刀移开。 南宫适看了姬发一眼，心想大王在此，白黎小儿定不敢违命不从，要么交出将印辞去太师之职，要么只能给出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复，好叫众人知道，应战失利也是计策中的一环。 姬发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士兵拿来干净的帕子给伏光包扎脖子上的伤。 待包裹好之后，姜子牙出声询问，“白师兄曾言，闻太师不会让张桂芳出征，今日黄飞虎与闻仲亲自领兵，果真不见张桂芳。师兄谋算成真，又为何会大败而归？” 南宫适杵着刀，冷眼看他。 伏光笑了笑，“是我错了，高估了几位将军的勇猛。” “你想再来一刀不成！若有下次，我定不会手下留情，手中之刃直斩你项上人头，看你这张嘴还能说出个什么来！”南宫适举着刀恐吓他。 姬发没有呵止南宫将军，他同样理解不了伏光的操作。 倒是姜子牙若有所思。 伏光对姬发拜了拜，“不若让碧芷出城迎战吧。” “战争不可儿戏！仲父三思。”伯邑考上前一步，阻止他，“南宫将军英勇善战，父王在位时便屡立功勋，南宫将军尚且无法应对黄飞虎，碧芷姑娘一个女孩子，出城唯有死路一条！仲父若是没有应对良计，可与众臣相商，莫要一意孤行。” 伏光看了眼姜子牙，摸摸脖子上缠绕的丝绦，“看来诸位不知我与碧芷跟脚。战事失利我难辞其咎，现在说什么也无法改变事实。肯定大王容我立下军令状，若碧芷依旧失利，便将我推至城前斩首示众，如何？” 姜子牙早就查看过伏光住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妖气，就连碧芷也像个修为有成的仙人，不像九尾狐一眼就能看出跟脚。现在伏光愿意自己暴露，他当然不会反对，第一个站了出来。 “恳请大王再给白太师一次机会。” 伯邑考和散宜生也跟着求情。 姬发问南宫适，“南宫将军以为如何？” 南宫适冷哼一声，“请大王准许，日后斩首，由末将亲自监斩。” 以南宫适为代表的武将同意后，伏光就立下军令状，然后把碧芷喊了过来。 第二日黄飞虎叫阵，碧芷一身黑甲英姿飒爽，手持九节鞭，骑马与黄飞虎对阵。 黄飞虎的坐骑是五色神牛，乃是世间罕有的神兽。没修炼出灵智就是兽，修炼出了就能称作妖，勉强算是同族。 城墙之上，伏光与姜尚站在姬发两侧，俯视下方两军将领对峙。 伏光给碧芷补了课，互骂阶段没落下风。骂完之后，两人就打了起来。 碧芷修行的时间比姜子牙长，却没有好的老师。若是悠闲斗法，黄飞虎不是她的对手。可如今是在战场上，碧芷经验不足，只能速战速决，把大招放在最前面，一下就把黄飞虎从牛背上掀翻。 黄飞虎投奔西周后在也战死了，被封为泰山大帝，掌管阴间。算是封神榜里权利最大的神。 本来纣王好端端一个明君，突然失了智调戏女娲，肯定是有原因的。再加上女娲宫进香前，国泰民安时造反的北海七十二路诸侯，简直毫无道理。 明明可以让北伯侯崇侯虎讨伐叛逆，或者命武成王去，可是去的偏偏是闻仲一个文官。要说背后没有阐教的手笔，伏光是不信的。 理智上伏光不该管人族的生死，可是他对人族的感情是从穿越那天起就有的。 无论截教还是阐教，他都不想看他们死，即便死亡只是一个开始。 伏光闭上眼睛，给碧芷传音，“留他一条命罢。” 碧芷长鞭一挥，击中他的心窝，黄飞虎吐出一口血来。 飞彪、飞豹兄弟两个痛呼一声策马上前，将黄飞虎带上马背，施法号令，手下将士一拥上前，与大周士兵交战起来。 碧芷策马归来，向武王与伏光拱手，“幸不辱命。” 第84章 策反 姬发从来都没有觉得碧芷有多厉害。白黎不在的那段日子，留下碧芷只为了让白黎回来。后来白黎有了官职，碧芷完全淡出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关注过。 直到今天碧芷打过了黄飞虎，姬发的世界观崩塌了。 连南宫适都败在黄飞虎手下！ 不说碧芷，就是他哥哥白黎与南宫适站在一起都是明显的弱势。 太师立下军令状时，姬发心里也抱有一丝期待。现在他的话实现了，姬发回想起太师与南宫适对峙时说的话，不禁反思了一下。 难道真的像伏光说的那样，是南宫适太菜了？ 再看下座的南宫将军，完全没有先前的趾高气扬，一脸菜色地喝着闷酒，完全不敢注视太师的方向，只觉得好笑。 伏光旁边添了碧芷的位置，碧芷立下大功，脸上没有太多喜色，像往常一样，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伏光身上。 姬发喊伏光一声爹，按辈分该叫碧芷姑姑。知道碧芷的能力之前，姬发是不愿叫的，现在改口未免太奇怪了些，于是就像以前一样称呼。 他站起身来，举杯道，“昔日大哥在朝歌落难，幸得仲父出手相救，才知晓仲父本领非常。姬发眼拙，不识仙人真面目，不成想碧芷姑娘也是能征善战。埋没了姑娘的才能，姬发自罚一杯。” 碧芷看了眼伏光，见伏光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便朝武王微微一笑，喝净了杯中之物。 “南宫将军现在可服气了？”伏光脖子上的包扎的布条还没拆，显得更加瘦弱纤细，满是斯文弱气。他嘴角带笑，语气包容温和，像对待小辈一般问道。 南宫适赧然，但还是倔强地不肯服软，只是比起以前，底气不足，“碧芷是碧芷，你是你，有这么个妹子帮忙，真是便宜你了。” 碧芷嗔怒瞪他一眼，“将军战中失利，迁怒兄长，把人刺伤已是无理之举，往大了说就是以下犯上，按照律法合该受罚。兄长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将军不道歉也就罢了，反而出言不逊，究竟是何意？” 伯邑考皱了皱眉，看向姬发。 姬发朝他轻轻摇头。 南宫适张张嘴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伏光对碧芷道，“算了。本是同朝为官，何必咄咄逼人。” 散宜生道，“南宫将军有些醉了，方才的话想来是酒后胡言，还请太师不要放在心上。” 伏光客气的两句，话题又重新回到碧芷身上。 战争还没有结束，小胜之下的宴会也格外仓促简陋，就是几个大臣陪姬发一起吃了顿便饭，饭后又立马各忙各的去了。 姬发召集几个伏光、姜子牙散宜生等大臣开会讨论现在的局势，以及下一步动向。 他先是给立了功的碧芷一个名号，隶属伏光部下，而后问道，“黄飞虎受伤，必定有其他人接任，诸位卿家以为呢？” 散宜生道，“周纪黄明等人论勇猛不必黄飞虎，黄滚虽经验丰富，终究年事已高，比起黄飞虎不难对付。” 自从杀死崇侯虎，姜子牙的仕途就不怎么顺，一直没能展露才能，导致不能像预计中那样直接决策。他只能像普通臣子一样，中规中矩地讲出自己想法。 “不如乘胜追击，在其余守将到来之前拿下他们。” 伏光淡淡看了眼姜子牙。 姬发道，“仲父以为呢？” “黄飞虎的伤虽重，却不会耽误太久。”伏光胸有成竹，“大王稍安，且再等两日。” “便依仲父所言。”有了一次胜利打底，姬发对伏光有了些信任，没有怀疑。 散会之后，伏光去找了碧芷，“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碧芷听伏光讲完，愤愤不平，“阐教中人实在过分！兄长放心，我定会依兄长之言将此事办妥。” “去吧。” 待碧芷走后，白袍太师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小巧的雀儿，飞出西岐，去了闻仲那边。 闻仲和黄飞虎不曾交恶，关系也算不上特别好。黄飞虎受伤之后，气息奄奄，他身为主将不能不在意。殷商无人知晓碧芷身份，只能暂且休战，在找到碧芷弱点之前保存实力。 伏光就是在这个当口到来的。 他进入闻仲帐内，见无他人，直接化作人形，立在闻仲面前。 闻仲大惊，握紧手中兵器，谨慎道，“你是何人？” “吾乃白黎，想来闻太师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号。” “原来是白师叔。”闻仲知道他在西岐助武王伐纣，就算是自己师叔，也没觉得亲近。想起申公豹叮嘱的事情，闻仲缓和了语气，“师叔来此有何贵干？” “自是为了两军之战。” 闻仲道，“若师叔替姬发小儿做说客，大可不必。闻仲一生忠诚，为国效力，绝不会失了节义！” 伏光想了想，“要想殷商得胜，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要换一个贤明的人做君王，再杀死姬发，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保证商无昏君，四方诸侯再无贤能。国君之运气关乎整个全国，若此事做不到，殷商唯有覆灭，此非节义，乃是道义。” “师叔所言，我又何尝不知？”闻仲叹了口气，“只是纣王被妲己迷惑心神，又听信费仲尤浑两个奸人之言，做下错事不知悔改，实在令人心寒。” 更改人族命数与改妖族命数一样，都是件费时费力的活。 天命就像扯不掉的牛皮糖，无论把它弄成什么样子，都会回复原本的世界线。正如现在的妖族与原本故事中的妖族一般。 妖族自顾不暇，伏光自然不可能因为同情，就不顾大局，插手整个人族的大命数。一旦他这么做了，马甲肯定要掉。 他还是很怕被天道劈死的。 “我敬佩你有死节之心，也希望你能知道，以你一人之力，实在无法力挽狂澜，殷商覆灭就在眼前。” 闻仲变了脸色。 帝乙在位时便由他辅佐，帝辛继位七年来一直都是国泰民安。纣王虽然莽了点，还算能听进去劝。除了费仲尤浑，其余臣子都是忠诚无二的良臣。后宫三位妃子也是贤良淑德，处处都很和谐。 谁能想到北伯侯手下七十二路诸侯袁福通等人忽然造反呢？ 天下八百路诸侯，四大诸侯分掌二百路，崇侯虎手下一下子造反大半，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闻仲修行过道法，理应由他应对。 只是谁也没想到，闻仲奉赦征北不过才走了几天，朝堂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商容被逼死，姜皇后被逼死。比干、微子启等人数次觐见，纣王都不放在心上，最后闹得殷受愤怒烦躁，险些挖了他的心，还是妲己劝诫才活了下来。 闻仲对纣王太失望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几百年的江山会因为短短几年彻底毁掉。他以为殷商气数虽尽，却有良将精兵可抵御外敌，至少能苟延残喘几十年……没想到会毁在他的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闻仲半晌才回过神来，“师叔为何而来？” “闻太师忠义，我相信你能保守秘密，此事我只与你一人讲。”伏光说完，觉得这话有点熟悉，一般这么说的人是不是都把秘密穿遍了？ 闻仲知道此事必定攸关王朝生死，肃然道，“师叔请讲。” “阐教掌教原始天尊手中持有封神榜。天庭自妖族手中夺来，虽是掌管天界，却空有名声，无人可号令。封神榜是为天庭封神所用，殷商与周之战，是为封神之战。凡是在战中战死者，必入封神台。而那封神台便是再西岐，由元始天尊门下弟子姜子牙主持。” 闻仲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师叔便是因此才入了西岐。” 伏光点头，“你忠诚不二，必定战死沙场。” 闻仲道，“若能为保国而死，闻仲此生无憾，若能因此封神，于闻仲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其他人未必这样想。” “师叔请赐教。” “你的那些同门师兄弟，还有身边的好友，有几个是人类？他们修行几许，本该无忧无虑，何必替天庭做事？封神于凡人而言，是恩宠，于其余生灵而言，是枷锁束缚。”伏光说，“若是可以，我希望由申公豹主持封神榜，只是申公豹若是出手，南极仙翁他们必定也会出手，实在得不偿失。” 通天的弟子人数很多，但是他们的法宝完全被克制。 而且妖族和准提接引还有旧怨，阐教请这两个道人来帮忙，就算没有这份功德，他们也该是愿意的。 想到这里，伏光问，“孔宣可在殷商任职？” 闻仲道，“孔宣师叔不曾来朝。” 伏光还是觉得不能安心，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办法。他按捺下心情，对闻仲道，“实不相瞒，我来此是为了策反黄飞虎一家。” “黄飞虎对大王早有不满……此行……”闻仲闭上眼睛，不忍道，“可成。” 伏光虽然顺应天道，最后的结果看似与原本一样，细细想来实际内涵却大有不同。 黄飞虎受了重伤，眼看就要死去，一个十几岁的道童来到军营中，治好了他的伤。 这个道童就是黄飞虎走丢的儿子黄天化。 黄天化三岁时在花园里玩，忽然就失踪了。实际上是清虚道德真君以一句“有缘”给拐走了，直到他长到十六岁，黄飞虎将要应封神之劫，道德真君才告诉他俗世的身份。 伏光让碧芷变成一个普通妇女，半路拦住黄天化，假作儿子被人贩子拐跑，类比黄天化的身世。 果然天化救下黄飞虎后，心思重重。 黄飞虎悠悠转醒，黄明等人连忙过来嘘寒问暖，只道是小道士救下了他。 黄飞虎道谢，黄天化连忙阻止他的动作，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纠结道，“父亲，我是您当年丢失的儿子黄天化啊！” “天化？”黄飞虎一楞。 黄天化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爹娘，但是有哪个做子女的不想自己的父母呢？见到黄飞虎的表情之后，黄天化更觉得难过，他到底年纪轻些，有疑问便直接说了。 “您这些年，可有想过我？” 黄飞虎泪水涌出，撇过身去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的眼泪。 黄明上前，对黄天化说，“你真的是天化？自你丢失之后，大哥大嫂无一日不想你，大嫂更是以泪洗面，直至天爵出生后才好些。做父母的哪里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呢？” 黄天化握紧了拳头，“师父为何不告诉我……” 黄飞虎收拾好情绪，道，“今日见到我儿果然出类拔萃，想来真君是在尽心尽力地教养你。想来你不愿你为俗世所累吧。” 黄天化觉得有点道理，正想要原谅师父，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说是想法，似乎也不太对，更像是有人在给他传音，直接入了脑海中，可是这声音与他的声音一模一样。黄天化对传音不熟悉，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自己的念头。 “那他为什么不告知我的父母我还活着呢？师父既然能下山把我带走，难道会不清楚爹娘日日寻我吗？” 第85章 怨仇 治好黄飞虎后，黄天化还要回师门复命，没有停留太久。 伏光隐约记得黄天化还要被他师父坑一次，不过这都不重要，挑拨离间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可以交给碧芷来做。 黄飞虎大伤初愈，精力不比平日，早早就入睡了。 梦中他的魂魄依稀飞回朝歌，见妲己邀了妻子贾氏和妹妹黄妃去了摘星楼，纣王兽性大发，对贾氏生出歹意，逼的人坠楼而亡，黄妃不堪其辱，与纣王妲己发生冲突，也被推下楼去。 飘在半空中的黄飞虎心急难耐，眼睁睁看着妻子妹妹死去，半点办法都没有，只恨自己不在朝歌城中，否则必会杀了妲己，拼上这条命也要为妻子妹妹讨个公道！ 视线随着他的心意拉近，黄飞虎看清了摘星楼下血肉模糊的尸身，昔年与二女相处的种种在脑中闪过，名为理智的那根弦一下子崩断，泪水顷刻自眼眶中涌出。 “夫人……小妹……”黄飞虎喑哑着声音，伸手想抱起妻子的尸体，却在她身上穿透，无法触碰。 也是此时，黄飞虎记起来了。 这不是真的，不过一个梦罢了。 他眨眨眼睛，从梦境中脱离，枕边一片濡湿。 梦中悲痛的情绪褪去，武成王轻轻咳了一声，压下喉咙间的酸楚，擦拭干净眼角的泪痕，还不等开口喊人，便听到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屋门打开，两边守护的士兵将人放入。那人神色紧急，身上沾染了尘土，连发冠都是歪的，他撩袍一跪：“将军！” “何事？”黄飞虎一下子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苏后邀夫人与小姐摘星楼饮酒，不幸……坠楼身亡了。” “你说什么！” 黄飞虎拽住斥候衣领，逼问几句都是这个答案，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他悲愤异常，不再理会报信的小兵，冲出营帐召集家将要回朝歌。 黄明黄飞豹等人见黄飞虎双目泛红，眼中尽是悲痛之色，便知定是出了大事，连声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黄飞虎双唇颤抖，咬着牙说道，“夫人与小妹，被那妖后逼死了！” 众将大惊， “什么！” 周纪问道，“是何人传的信？可靠吗？” 黄飞虎定了定神，吩咐左右，“把传信之人带过来。” 几人一同回了中军大帐，闻太师也听讯而来。 送信的士兵跪在地上，对于现在的场面一点都不意外，条理清晰地解释自己的身份。 “属下名叫史济，是比干丞相的奴仆，在院方饲养马匹。因夫人和娘娘死的蹊跷，丞相怀疑其中另有冤情，又怕惊动了大王和王后，便命属下过来送信。” 黄飞虎想了想，“确实看着面善。” 他的情绪仍然悲伤，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丞相还说了什么？” “丞相道‘武成王爱护家人，得此恶讯定对大王有所不满。大王身边奸佞辈出，上大夫背靠苏后，必定会趁此机会谗言游说，武成王若是回朝恐遭不幸。应当三思。’” 闻仲知道这就是伏光说的策反，先下并不惊讶，只是难免觉得悲凉。 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将士们背后的家眷何其无辜！ 经此一事，他也对纣王的自私纵欲彻底寒了心。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闻仲喝道，“比干这是何意！黄家世代忠良，难不成他要逼五成王背上不仁不义的罪名！亏他还是皇叔，竟不为殷商天下着想！” 闻仲转头对黄飞虎说，“殷受小儿所做之事我都记在心里。闻仲手持打王鞭，绝不是毫无用处的摆设。待回朝之后定会给武成王一个公道。” 黄飞虎神思不属的点了点头，“多谢太师。” 问完话后，黄家一行人离开了中军大帐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黄飞彪道:“大哥，男儿在世，当保家国。可是纣王无道竟把嫂嫂和小妹残害致死。此仇不能不报啊！” 黄飞豹也道:“丞相所言不无道理，事到如今，为那个无道昏君拼命值得吗？就算此次讨伐西岐得胜而归，恐怕回去之后还是一场恶战。” 黄飞虎静坐不语。 周纪劝道:“飞彪飞豹所言有理，比干丞相乃是良臣，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朝中已是翻天覆地。谁知道朝歌城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说不准嫂嫂和娘娘死就是针对将军的一场阴谋！” “大哥，反了吧！” “都住嘴。”黄飞虎面色沉重，“让我一个人静静。” 周纪黄明等人遂不再多言。 是夜，黄家军营中火光乍起，黄飞虎等人匆忙出来，“敌袭！注意警戒！” 士兵们拿起武器，向远处探查，却只见寥寥数十个身影匆忙离去。 黄飞虎捡掉落在地上的弓箭，认真观察过后，握紧了双手。 “大哥？” “昏君不容我！”武成王悲怆道，“各位兄弟，可愿随我反了殷商？！” 黄家将们拱手抱拳，“末将誓死追随！” 伏光躲在暗处，见黄飞虎已反对身后的几个兔子道，“这次多谢你们，此事已了你们可以回去了。黄飞虎的家眷，劳烦诸位好好招待。” 兔妖们不知伏光身份，以为他是个修为精深、箭术高超的大兔子，崇拜地看着他，“是，老祖。” 连“兔儿爷”这种称呼都接受了，老祖什么的伏光完全不在意，轻轻点了点头。 兔子们离开，伏光也该回西周了。 天蒙蒙亮，黄飞虎带着大批人马，顺顺利利地离了军营，待闻仲反应过来这次夜袭背后的玄机，黄飞虎已经坐在姬发面前了。 姬发接受了黄飞虎的投诚，并对他表示了热烈欢迎，安抚下新来将军的情绪，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昔日纣王险些杀我父亲兄长，虽为得逞，屠戮的天下黎敏做不得假。我既为王，又有军粮人马，当主持正义，还天下一个公道！实不相瞒，武成王的到来，确实解了姬发燃眉之急。有黄将军在，伐纣定会势如破竹。” 黄飞虎跟姬发聊了一会儿，彼此沟通了志向，目标达成一致后彻底归顺，再无二心。 姬发让人带着黄家军下去休息，到了下午才召集众臣，让黄飞虎他们露了面。 “报！”斥候从远处过来，气都没来得及喘匀，“界牌关守将黄滚率十万大军前来！” 姬发看了黄飞虎一眼，“再探。” 黄飞虎道，“末将昨夜遇袭，尚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是个明事理的人，黄飞虎恳请亲自带兵领战，劝黄滚归降！” 他刚刚投诚，得拿出一点诚意来才能叫人信服。 姬发问伏光，“仲父以为如何？” 伏光道，“可。” 黄飞虎好奇地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他知道西岐有一位白太师，被武王认做父亲，却不知此人竟这般年轻，看起来比黄天化也大不了几岁。 想到不久前打伤自己的碧芷，黄飞虎不得不承认，人不可貌相，对伏光态度恭敬有礼，全然不敢轻视。 伏光带着浅笑问姜子牙，“姜师弟以为呢？” “知子莫若父。黄将军的能耐，想来老将军心里清楚。”姜子牙说，“此战恐怕不止有老将军一人。” 姬发问，“依丞相之意……？” 姜子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望黄将军得胜归来。” 黄飞虎穿上盔甲，骑着五色神牛上了战场，先是被父亲压着打了一顿，才敢废口舌之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令黄滚心中动摇，趁此机会突然进攻，打晕了父亲，交给手下，送他去了西周军队中。 殷商那边见黄滚轻易被抓走，哪能不知道黄飞虎打的什么注意？ 身穿红袍的中年将领策马而来，朗声怒骂，“乱臣贼子，尔等岂敢！” 黄滚听黄飞虎讲完前因后果，也是对纣王失望至极，知道儿子别无退路，当即拍马转身，父子两个共同御敌。 姬发远远地看着，“成了。” 姜子牙说，“来人不可小觑。” 话音一落，殷商将军一声怒吼，黄飞虎便从五色神牛上跌了下来。 他身后黄明周纪见势不妙，上前欲将黄飞虎带回，也被大喝落了马。 “此人就是张桂芳。”伏光道，“张桂芳的神通，但凡有三魂七魄便无可躲避。” 说完他看向姜子牙。 姜子牙眉头紧皱，“师兄为何这般看我？” “师祖门下弟子众多，有一人可克制张桂芳。姜师弟不必故弄玄虚，还请江师弟以大局为重，回去求援吧。” 被伏光直接说出来，姜子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表情讪讪，“师兄果然神机妙算。” “当不得什么。” 姬发听到他俩的对话，知道还没到绝路，心情没有刚才那么紧绷。鸣金收兵暂且停战，便带着受伤的武成王等人去了后方。 伏光等姜子牙走了，才慢悠悠开口，“大王，臣愿迎战张桂芳。” 伏光刚说了张桂芳的厉害之处姬发还没忘记，听伏光主动要求出战，担心之余还抱着一丝期待。 谁也不知道伏光有多大能耐。 他神秘至极，叫人忍不住想探索。 姬发没有一口回绝，“仲父可有把握？” 伏光随口一说，“九成。” 姬发又问，“既然仲父有把握应付张桂芳，为何还要丞相离开呢？” 伏光笑道，“大王当真想知道？” “还请仲父告知。” 伏光轻声，“只是看他有些不顺眼罢了。” 姬发头一次见素来宽容温和的太师露出这样的表情，挑眉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仲父与丞相有旧怨？” 伏光哼笑一声。 不是旧怨，是正在发生的怨仇啊。 第86章 哪吒 伏光打张桂芳没费什么力气，就算他魂魄健全，等级摆在那里，不是一个凡人可以动摇的。 在战场上连叫阵的功夫都没废，张桂芳就被他一箭射死，从马上栽下来了。 接下来他便打马归来，余下士兵混战，俘虏了朝歌几千人。 南宫适听说他要上战场，在后方跟随武王远远地观看，士兵们将前线战事如数传到后面，等伏光回来之后，南宫适看着他，心服口服，“太师果然厉害。” “不过动作快些罢了。”伏光摆摆手，朝南宫适礼貌笑笑，来到武王这边。 姬发大笑着上前，握住伏光的手，“仲父果然厉害！张桂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射落下马，可是仲父用了什么神通？” 因为上界不少人知道混沌金石弓，对战时伏光用的不过是普通弓箭，怕弓箭承受不住太大力气，连半月都没拉满便将箭送了出去。从表面上看，伏光的箭术绝对不算好，故而姬发会有此疑问。 这几日的相处，使得姬发对伏光的了解又增进了些。 他的太师从不会刻意显摆自己的能力，因为于他而言，这些事情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不过仲父的脾气确实好，只要开口询问，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得到答案。 伏光顿了一下，“不过是将灵力注入弓中罢了，张桂芳太过轻敌，没有将我的箭放在心上，被射了个正着。” 姬发问，“灵力？” “嗯。最简单的道，便是将世上灵气吸纳入体，化作灵力。正如同凡人食饭来维持生存是一个理。” “我认识的修为有成之人不多，除了姜丞相之外只有仲父，待事情结束后，仲父可否与我讲一讲？” 虽然被姬发喊做爹，对方看起来太稳重了，而且他的立场很复杂，一直没把姬发当自己人。现在听到姬发带着孩子心性的一问，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比他大百万岁，也想拿出长辈的样子跟他沟通一下。 他浅笑道，“自是可以的。” 伏光打败了张桂芳，武王帐下将军谋臣又是一通分析，得出可以得胜的结论，封赏黄滚，安排好归顺的士兵后，姬发对昏迷不醒黄飞虎表示了关切和问候。 “仲父可有办法医好黄将军？” “大王何必心急？”伏光说，“等姜丞相归来，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作战会议到此结束，姬发随后就去了伏光的小院，跟他聊了一整个下午。 快到饭点的时候，伏光让下人多备了一份饭菜。 姬发问，“以仲父的修为竟也不曾辟谷，可见修行之途确实不易。” 伏光笑笑没有说话。 “姜丞相唤仲父一声师兄，想来修为是不如仲父的……他如今年已七十，又是南征北战的，我有些忧心。” “姜师弟三十岁才上山，确实晚了些，能有今日修为实属不易。然而大王不必过于担心，大周功业非一人可成，即便没有姜师弟，也能对抗殷商。况且人固有一死，能死在建功立业的道路上，也算是名垂青史，此生足矣。” 碧芷敲了敲门，走进来，“大王、太师，饭菜好了。” 伏光道，“上菜吧。” 姬发与伏光相对而坐，下人们将餐盘分别放在他们面前。碧芷见两人谈兴甚高，没过来打扰，到自己房中用餐了。 “仲父茹素？”姬发看了一眼伏光面前的食物，问道。 “嗯。”伏光表情淡淡，“只是我的一些小习惯罢了。” 他才不是素食主义，当年在太阳星的时候，伏光什么妖兽的肉没吃过？只是“白黎”这个马甲必须得牢固，不然会惹出大灾祸的。 姬发第一次近距离和太师用餐，面前男子的一举一动皆可入画，全部映入眼中。 战乱中没几个人会在意容貌如何，作为一国之君，他更在意的还是臣子的能力。伏光的能力证实了一小部分，就算只有这部分，姬发也放下心，愿意信任他。 提防与警惕心降低，姬发才发现他的仲父的容貌极盛，南宫适留下的刀伤已经好了大半，伤口的位置结了层深红色的痂。伤痕没有影响太师的样貌，反而添了一分脆弱地美感，趁地他肌肤愈发白皙，就算与大哥伯邑考相比也不遑多让。 姬发越看越觉得七年前的自己是瞎了眼，竟把高贵淡漠、湛然若神的白黎当做普通人。 若是能早一些发现白黎的不同，或许…… 白黎眨了眨眼睛，眸中是纯粹的不解，“大王为何这般看臣？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姬发回神，尴尬地移开目光，“没有……只是有些好奇。不知仲父年岁几何？” 小太师朝他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姬发犹豫道，“二十岁？” 小太师笑道，“单是在西岐停留的时间就七年不止。” 姬发改口，“二十七岁？” 小太师但笑不语。 姬发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中了。白黎的气质虽成熟稳重，大多数时候又包容忍让，可是他的样貌摆在这里，骗不了人的。 仲父天资高，比姜丞相修为好些，但还是无法辟谷，可见他还算不上不老不死的仙人，能改变的样貌也是极其有限的。 小太师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想要威慑众人，管理好手下兵将，自然得撒几个慌，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些。 “大王？”伏光见姬发又走神，喊了他一声。 “啊，饭菜很好，鹿肉应当是新猎的，味道鲜美。”姬发说，“我方才只是在想仲父的话，所以没有动箸。” 伏光点了点头，继续吃自己的碟子里煮得翠绿的青菜。 这个时代连“炒”都没有，除了炙烤就是蒸煮，调味料也很单调，酸的味道全靠梅子酱，没糖，没酱油，盐也很稀缺。 伏光没什么胃口，放慢速度陪姬发一起停了筷子。 姬发觉得伏光饭量太小，想到他是修行之人，没有多问。 伏光叫人撤了餐具，姬发正想说什么，外面突然来了人。 “大王，太师，姜丞相回来了！” 姜子牙带了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回来。 其中一个穿着道袍，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起来稳重老实些。 另一个孩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身上是跟西周将军们差不多的盔甲。他手上拿着红缨枪，身上还斜套了个金色的圈圈。 姜子牙说，“金吒哪吒，还不拜见大王。” “金吒参加大王。” “哪吒参见大王！” 伏光嘴角含笑，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个死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哪吒。 ——许仲琳绝对把他写崩了。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哪吒人设崩没崩已经不重要。石矶的童子被山上的兔子救了下来，石矶也没去太乙真人那里送死。 龙三太子住的离兔子们太远，没被救下来。祖龙一脉隐居之后，现存的龙族都算不上真龙一族，威力神通都比不上原本的龙族。 然而龙族潜居海中，自视甚高，与金乌管辖的妖族不怎么来往。而且这是灵珠子的劫难，如果动了，难免不会被天道发现。 死去敖丙在封神榜上也有位置，神职为诸天星斗中的华盖星。 想到星斗，难免记起封神榜中册封的太阳星徐盖和太阴星姜皇后，将还在太阴星生活的常羲置于何地？ “拜见白太师。”少年音打断了伏光的思考，哪吒满眼好奇，看着年轻的太师，“太师今年几岁啊？” 姜子牙解释道，“哪吒乃是莲花化身，今年只有七岁，非是外表这般年纪。莽撞失礼之处请师兄勿怪。” 伏光看了姬发一眼，笑道，“这是自然。” 关于年纪的问题就这么理顺应当地跳过了。 姜子牙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军中气氛比离开时好了不少。他没工夫多想，先带着金吒医好了黄飞虎，再领着两人匆忙见了自己的弟子武吉，还有另外一个师侄杨戬，最后向姬发请命，让哪吒作为先锋官，征讨张桂芳。 姬发疑惑道，“丞相难道不知道吗？” 姜子牙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大概和军中气氛有关系，“老臣愚钝，请大王明言。” 姬发现在对伏光的好感很高，想到他们二人或许有恩怨未了，斟酌片刻，发现无论说什么都很容易被拆穿，只能实话实说，“丞相离开之后，仲父带兵出战，用弓箭把张桂芳射死了。” 姜子牙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对啊，张桂芳能喝破人的魂魄，着实厉害。可是并非只有哪吒一人能应付，躲得远远的，用弓箭来射不就好了？ 不过哪吒已经被拐来，就别想着再走了。 他感叹，“白师兄竟有如此精湛的箭术，子牙不如师兄。” 姬发学着伏光，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一边的杵着枪的哪吒眨眨眼睛，茫然问道，“那我呢？我还出战吗？” 姜子牙道，“暂时不用了。” 哪吒“呿”了一声。 姬发道，“战事未停，日后还有用的着小将军的时候，还请小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妖族被无故残害到此为止，接下来便是你来我往的战斗。不过有伏光的提醒，闻仲应该不会找拖朋友下水，其他人那里还有申公豹做军师，用不着操心太多。 姜子牙战败后找师兄们帮忙，继续攻打殷商，几乎是战无不胜。打到一半，姜子牙终于反应过来，这样不太行。 殷商背后的势力没牵扯进来，死的人太少，填不满封神榜。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姜子牙细细回想所有的变数——文王请贤之前，在河边钓鱼时遇到的妖，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太师白黎。 第87章 掉马 伏光不怕被南极仙翁认出来，但是怕准提接引。 姜子牙开始频繁找救兵的时候，他就有意识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伐纣顺利，不需要伏光出谋划策，姜子牙一个人就能搞定。 闲下来后，伏光回太阳星呆了几日，又去验收了叶伋练兵的成果。 “好久没见到陛下了。”叶伋对伏光的态度一如既往地热切，他没有问封神的大事，只是道，“陛下交代的事，小妖一一做到。妖族兵力本就强盛，只是没有战争来养兵，比起当年总是差了些。”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总比没有准备要好。”伏光说，“用不了多久，妖兵们就该有用武之地了。” 叶伋睁大了眼睛，“陛下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说完他抿了下嘴，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他哥就经常这么说，“你应当知道，底下两教正在经历劫难，此劫胜利与否，与天庭息息相关。截教和妖族牵扯甚多，无论截教是输是赢，妖族都不能袖手旁观。” “若是截教输了，妖族讨回公道尚在情理之中，为何赢了也有一战？”叶伋稍慢半步，与伏光行走在一起。底下妖兵化作人形，整齐地排列，接受上官目光扫视。 伏光漫不经心道，“总有人不甘心的。” 叶伋若有所思。 伏光对手下小队的精神面貌还算满意，他对叶伋道，“数量还是太少，若是开战起不了多少作用。我的两位兄长那边也没有放松警惕，接下来你带着部将并入其余妖将的队伍里，听候命令等待出征吧。” 叶伋抱拳，“得令！” 伏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看起来脾气软乎乎的叶伋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他夸赞了几句，“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久留，先走了。” 叶伋知道“兔儿爷”和伏光有关系，但是不知道他用这个身份去下界蹚浑水。 上司的事不好多问，叶伋满心的疑惑只能按捺下来，“小妖恭送陛下。” …… 下界没他什么事，伏光以为最坏的情况就是武王找不到人，派人询问他的下落，临走之前都嘱咐过碧芷要是被人问起该怎面回答了。没想到从太阳星回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姜子牙。 姜子牙不是自己过来的，他身边还有他大师兄南极仙翁。 很多原始不方便做的事，都是南极仙翁代劳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姜子牙是南极仙翁奶大的。 见到他二人伏光就知道先前露出的破绽终于被发现了，不仅没觉得紧张，反而松了口气。 要是姜子牙一直没有留心他的身份，伏光都想叫碧芷表演一个大变活人，好叫他知道自己是通天座下的兔子精。 此时伏光压下了心底的情绪，熟练地勾起笑容，客气地看着二人，“两位道友伫立在门前，莫非是来找我的？快请进罢。” 南极仙翁就是寿星公，脑门又圆又大没有头发。他同样笑呵呵的，表情和蔼，与姜子牙一起走了进来。 “备茶待客。”伏光吩咐下人，然后看向二人，“丞相公事繁忙，到我这里来，想必不是为了论道叙旧。” 姜子牙点头，“我观师兄府上有妖气弥漫。妖气一为山野小妖，二则是截教通天教主座下弟子。截教与弊教不合，妖族多是相助朝歌，不可不防。” “难道师弟不知道吗？”伏光眨了眨眼，透出几分迷茫不解，他又看向南极仙翁，“这位师兄也看不出来？” 姜子牙与南极仙翁对视一眼，“看出来什么？” “我便是妖族之身，师尊正是你方才提到的通天教主。”怕言语也会沾染上因果，伏光说的谨慎，语速也很慢，莫名带出傲慢与不屑。 不过天道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也可能是鸿钧再次默许了他的行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伏光瞥眼看向二人，“两位打算如何？” 姜子牙和南极仙翁都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快。 南极仙翁顿了顿，“既是如此，白黎道友与我二人同出一门，算得上是师兄弟了。” 伏光笑着看他，“正是。” “贫道实是不解，白师弟与申公豹同是通天教主座下弟子，为何你二人行事背道而驰？” “文王与我有救命之恩，偿还恩情保他江山，是我应做之事。” “原来如此。”南极仙翁颔首道。 白衣太师表现的态度还算友善，姜子牙只能确定暂时不会打起来，他被申公豹坑了很多次，不敢全部相信他的话。只是此时不是得罪人的时候，就算有再多疑问，也要慢慢问出来，免得叫白黎觉得自己遭了猜忌不被信任。 他想了又想，抛出一个还算平和的问题，“昔日渭水，我曾遇到一个修为高深的妖，他变作老叟与我斗法，白师兄既是妖族，可知那位究竟是何人？” 伏光抿了口茶，动作优雅，“是我。”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 伏光将二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禁觉得好笑。他又重复了一遍，“与你争抢封神榜的妖就是我。” “为什么？”姜子牙问。 “为什么……”伏光敛眸，手指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空旷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姜子牙不知道大师兄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起来了。 主座上的白袍太师笑地跟以前没有区别，“我虽为报文王之恩来到西岐，可也是妖族。”他叹了口气，“我既站西周的立场上，又是妖族，封神之事，由你等掌握实在不公，何不交由我来做呢？姜师弟觉得呢？” 姜子牙肃然道，“此事乃是师尊交给我的大事，关乎天下苍生，岂能说改就改？” “说的也是啊。”伏光笑着看他，“所以我不曾伤你，只好从截教入手。师尊早有嘱咐，截教众仙只管安心在洞府修行，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山，只能他论道归来。几个师弟师妹重情重义，见到故人受辱难免沉不住气，我便劝了一劝，也算是摆平武王伐纣道路上的阻碍。师弟不会生气吧？” 姜子牙只能在心里暗道一声：“果然是你做的！”要让他细说哪里不对劲，他是一点都说不出来的。 南极仙翁没有姜子牙这么坦诚愚钝，心里知道伏光此举意味着什么。只是此人本就是妖族，又是通天教主的弟子，一时的口舌之快无法让他转变想法，关键还是要看武力值。 他们在对方的府邸中，府上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碧芷，其他的机关阵法二人一概不知，实在不是发生冲突的好时候。 南极仙翁道，“各为其主，并无错处。” 伏光摆了摆手，温声道，“你这话可就错了……对了，不论是年纪还是修为，你才该是师弟，方才忘记否认，现在我便说一声，免得错了尊卑失了礼数。各为其主是没错，只你的作为是为了主子，我不过是不想看到朋友们身陨罢了。” 朝歌将士们战死沙场，没有再往里拉救兵，该死的大能没有死，妖族的势力保存了大半。 南极仙翁笑了笑，不再多言。 姜子牙是老实人，他刚拿到封神榜的时候就差点被申公豹骗走，还是南极仙翁使了诈才阻止下申公豹的行为。忠诚和仁义正直是他性格带有的特点，听到伏光的话之后，姜子牙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南极仙翁看出来现下最主要的还是给子牙师弟洗洗脑，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行动，便带着姜子牙起身告辞，一起离开了太师府。 伏光看着二人背影，神色莫测。 碧芷带着侍女过来将桌上的餐盘收走，自己站在下方，谨慎地看着伏光，“兄长？” “嗯？”伏光抬眼看她。 碧芷道，“您离开的日子，大王来了两次，散大夫来了一次，南宫将军过来了一次，姜丞相来了三次。” “南宫适找我做什么？” “南宫将军怕您伤口恶化，送了份药膏来。” 伏光有点意外，“他有心了。” “方才您与姜丞相和南极仙翁的话，小妹听到了几句。” “嗯。” 碧芷犹豫了一下，才道，“您有手段阻止其他仙家入局，可是日后大王必定会兵临朝歌城，到那时，妲己妹妹该怎么办呀？” “妲己做出的恶事不多，况且有纣王替她背负，你又害怕什么？”看碧芷的神色，基本可以确定她还不知道封神榜的存在，伏光淡淡道，“死亡未必就是结束，还意味着新生。” “是……”碧芷行礼，“小妹先行告退。” “等等。” “兄长有何吩咐？” 伏光道，“南极仙翁必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你留意一下他的动向。还有赤精子、广成子、燃灯、普贤，准提接引等道人，一旦他们有动静，立刻通知我。” 修为稍低的小妖做不了这种事，碧芷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么多人，她该监视谁的好？ 伏光见她表情茫然，提示道，“南极仙翁主持此事，只需关注他一人就好，若他与旁人接触，立刻告诉我。” 第88章 算计 西岐军队屡战屡胜，从汜水一直打到了牧野，再往前就是朝歌城。 妲己奉命扰乱朝纲，纣王是她最好的执行者，不知不觉中她与纣王站在了相同的立场，共同对抗朝中比干、微子等人。所以当大军来袭，纣王焦虑不已时，妲己也在为了此事烦愁。 她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除了求助申公豹别无他法。 妲己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将精通道法的申公豹叫到了王宫中。 申公豹在人间的地位没有妲己高，按照出身，他们一个是通天教主座下，一个隶属女娲管辖，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然而申公豹道法比妲己精深，妲己屡次向他求助，为申公豹马首是瞻。 申公豹没有半点人前的恭敬，他直接不耐烦地问道，“找贫道何事？” “女娲娘娘派遣小妖到下界助殷商灭亡，姬发带兵到了牧野。不知何时才能完成使命，带我姐妹回家去？” “就为这个喊我过来？”申公豹撇了下嘴角，冷哼一声，“等着吧。” “道长！小妖还有一事，想请道长解惑迷津。” 申公豹看向她。 妲己知道自己的美貌对眼前的人来说没有半点用处，她低眉顺眼，表现出十分的服从，“纣王，他……” 申公豹定定看着她，忽然笑道，“我说呢？原来你这只狐狸动了凡心。” “不是……”妲己面容羞怯，辩驳一声，继续问道，“难道真的要由着姬发打到西岐来吗？姜子牙找来仙家相助，我们又未尝没有帮手，道长为何不请人来帮忙呢？” “殷商本该灭亡。”申公豹语气冷硬，“你莫忘了，就算殷商得胜，纣王也是会死的。还真把自己当王后了？狐狸精，认清你的身份。” 纣王猥亵女娲娘娘，犯下大错所以才有了她来惩处。二十八年时间太长，竟叫她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就算纣王能活下来，妲己也该做女娲手中的刀，将他杀死在该死之时。 妲己哀恸不已。 申公豹又道，“不过那位白黎太师，似乎手中权利颇大。他自称师尊座下弟子，贫道修行几百载，却从未见过他。想来师父对他极为看重，他为扰乱西岐政局费了许多功夫，若你求一求他，说不定会有希望呢。” 纣王不避讳她，妲己对现在的时局一清二楚，只是她远在深宫中，获得的信息没有申公豹多，听申公豹这么说，也不疑惑，喜道，“多谢道长！” 给了妲己答案，申公豹走出宫门。 白黎在西岐朝堂已经站稳脚跟，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撼动姜子牙。他不知白黎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大概率与封神之事有关。 申公豹曾去抢夺过封神榜，反倒被南极仙翁戏弄了一番。要是白黎当真拿到封神榜，说不准能给他一个好的位置？ 他歇下了继续抢夺的心思，只想与白黎打好关系，坐收渔翁之利。 …… 南极仙翁回去之后，先是给姜子牙洗了洗脑，强调一下他们所行之事的正确性，让姜子牙重新坚定了目标，然后又贬低伏光。 “白黎身为通天教主座下弟子，就算他当真因为救命之恩相助西岐，没有道理阻止西岐找截教众仙求援。现在他却这么做了，师弟可曾想过原因？” 姜子牙道，“是因为封神榜之事？”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南极仙翁说，“师弟道他曾以火焰灼烧你为玉石琵琶精报仇，想来白黎与朝歌城中之妖定有来往，而且交情不浅。如今眼睁睁看着殷商灭亡，实在顺利的不可思议。” 姜子牙想了想，“确实如此。子牙愚钝，还请师兄指教。” 南极仙翁道，“就怕背后还隐藏这其他隐瞒。白黎行事谨慎，不曾露出马脚。若不是你猜忌他与渭水边那妖为同一人，或许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此时知晓，已经有些晚了，不过还不算太晚。” “师兄的意思是……”姜子牙猜测，“白太师功绩不高，只是大王极为敬重他。我要与他争夺在朝中权利？” 南极仙翁点了点头，“人间权利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得人心。” “百姓之心？” “封神榜上的诸位神灵的心。” 姜子牙恍然，“师兄说的是，子牙明白了。” 姜子牙开了窍，南极仙翁很欣慰。谈兴甚高地与他继续商议如何削弱白黎的威望。 封神榜上总共有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只要把管理层处理好，下面的各路周天星斗、雷、火、瘟等部下就好说了。 只是太师一职本就是文官，就算现在文武的划分没有那么明确，战事得利，伏光不带兵打仗也说的过去，还能得一个不与部下挣功淡泊名利的美名。姜子牙必须得用些其他手段，叫他的名望陷入低迷。 若是他能因此恼羞成怒便更好了，一生气，说不准就喊来截教的亲朋好友救场，封神榜也能填满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该怎么做。 姜子牙素来有君子之风，不屑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若是要做，定得光明正大得叫他失利。 南极仙翁和姜子牙在府邸呆了整整三日，连外面的战事都没管，不过也没喊其他神仙过去。 伏光听着碧芷的汇报，猜测着他们的动向：看来是不打算用神力，那么能做手脚的，除了对朝歌的战场，就是西周朝堂。 “族中今日有去世的兔子吗？” “什么？”碧芷懵了一下，下意识重复，“去世的兔子？” “嗯。” “应该是有的。” 伏光道，“挑一只品相尚可的白兔尸身过来。” 碧芷虽然不懂伏光要做什么，还是乖巧应下，一句话都没敢多问。 她活的时间不短，就算伏光此时表现出的威压再普通，她也无法忘记这个看起来样貌端正的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平日里或许可以说些玩笑话，自从姜子牙走后，碧芷就感觉到气氛很凝重。大人们要做的事情应当是到了关键阶段，若是因为她坏了事，小命都不够她赔的。 碧芷找来族人，让他们送来一只白兔尸首，呈到伏光面前。 伏光把兔子尸体收起，对碧芷道，“你可愿意留下来享人间烟火？” 碧芷紧张地看着他，“陛下？” “不用这么紧张，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上。”伏光笑笑，“我与姜子牙为敌，是借了姬氏一族的势。你要是愿意留下，姬氏夺取江山后，必定会分封土地，做一方诸侯未尝不可。你若惦念族人，也可以再回轩辕坟，像往日一样修行。” 碧芷道，“小妖不愿喜人间斗争，愿回山林修行。” “嗯。”伏光道，“此间形式已明，你若想走，便尽快吧。” 碧芷跪下来磕了两个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磕头——与伏光道别后便离开了。 伏光坐在矮榻上反思自己，他有那么可怕吗？最初碧芷明明很开朗的，为什么忽然变得谨小慎微，连背影都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欢快？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又到了吃饭的点，下人们把清水汆葵菜、素饼、蜜浆腌梅子、穱麦粥端上来，一一摆到桌上。 伏光兴致缺缺，拿起筷子扒拉了两下，“你们可曾见到碧芷？” 布菜的仆人一愣，他们记得碧芷来到正堂里，连饭菜都准备了两人份。 听到伏光这么问，几人先是环绕四周，发现确实没人，而后迟疑答道，“不曾见过。” 伏光道，“去找。” 下人们把太师府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碧芷。寻找的范围从太师府扩大到整个西岐，最后连前线都知道碧芷不见了。 伏光继续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叫人不禁怀疑，他们兄妹二人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碧芷姑娘才离家出走了。 姜子牙派人过来打探，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以前在太阳星的时候娱乐活动还没现在多，伏光都熬了过来，如今他的耐心非常好，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武王伐纣归来。 然而他的下属能挡得住人，却挡不住妖，妖后妲己比姬发先一步到来。 妲己不是第一次见伏光了，来之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上华贵的衣服，确定自己容貌依然美艳，希望能博取这个男人的同情。 然而她出现后，坐在桌前喝酒的白衣男人连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好似看不到她一般，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妲己不禁屏住了呼吸，她拍了拍胸脯，镇定下来，意识到自己要做点什么，便撩起裙摆走上前去，静静地跪坐在桌案之前，仰视连申公豹都忌惮不已的男人，双眸似水，楚楚动人，尽显娇媚之色。 “大人独自喝酒，难道不觉得无趣吗？” “恰恰相反，十分有趣。”伏光声音平静无波，“朝歌即将沦陷，你不去陪纣王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来我这里做什么？” 妲己咬了咬下唇，心想：他果然知道。 “大人，纣王他，非死不可吗？”她恳切地看着伏光，“纣王本是明君，之所以变成这样，全都是受阐教中人陷害蒙蔽，求大人发发慈悲，绕他一命吧。” “他是人，你是妖。”伏光冷漠地告诉她，“你已经陪伴了他二十八年，这次死亡尚可封神，若是不死，再过二十八年，他还是要死，到了那时，你要如何？” 妲己惊喜道，“封神？” 伏光意识到失言，叹息一声，放下酒杯不再动它，“果真饮酒误事。” 妲己眼睛转了转，“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我从不开玩笑。”伏光道，“你自己选吧。” 妲己盈盈行了一礼，“小妖明白了，多谢大人解惑，小妖告辞。” 伏光眼底带着笑意，目送妲己离开。 第89章 封神 西岐大军来到朝歌城下，城中百姓像过节一样喜气洋洋，没有半点怨声载道，守城的将士更是直接开了门，迎接西岐军队的到来。 姬发谨慎地看了眼姜子牙，姜子牙领会他的意思，派遣哪吒、杨戬、武吉等人率先进入城中确定没有伏兵后才退回来，让西周大军进城。 姬发指挥几个将军带着几队人马探城，自己则是同姜子牙一起带着主力军队进了王宫。 王宫内的场景与外面放弃抵抗一片祥和截然不同，房梁上悬挂着宫人的尸首，地上也躺着几具尸体，鲜血尚未干涸，看样子死亡时间不长。 姬发小心地走过去，发现死者脸上还带着笑，忽然觉得背后发凉。 “丞相？” 姜子牙也很意外，猜不透纣王在搞什么名堂。 这时自屏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她不施脂粉，面容平静，“你们来了。” 姜子牙道，“妖后死期已到，还不束手就擒！” 妲己微微一笑，并不惊慌，“道长想做什么，直接走便是了，小妖绝不反抗。” 姜子牙眉头皱起，更拿不准妲己的心思，他低声对姬发道，“大王小心有诈。” 看着他们惶恐震惊的表情，妲己忽然觉得很好笑。她也确实捂着嘴巴轻笑出声，“仙长法术精深，难道还怕我区区一个小妖不成？女娲娘娘交代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就算死在道长手中，小妖也绝无怨言，只是还请道长莫要忘了小妖的功劳，将小妖放入封神榜之中，小妖感激不尽。” 具体有关封神榜的事，是她回来之后找申公豹问的。 西岐军中从未听说过这个消息，现在听妲己的意思，姜子牙竟然和她是一伙的，不禁开始怀疑姜子牙行兵时高举的替天行道旗帜有几分真假。 姜子牙见势不好，连忙解释，好扭转自己在武将中的形象，“妖后休要多言！纣王昏庸，全赖你在背后挑唆，又与我何干？” 听到“纣王”二字，妲己忽然落了泪，她喃喃道，“大王已去，徒留妾身在世，人间又有何牵挂？” 说完她口中呕血，渐渐没了声息。 杨戬上前探了探妲己脉搏，“死了。” 姜子牙铿锵有力的两句话，也在如此果断的死亡之下显得苍白无力。他发现其余人虽不曾说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变得微妙。 妲己的话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还是挑拨了他与众臣的关系，在他们君臣之间留下了嫌隙。 姜子牙想，看来封神之事要好好应对，给出一个合理解释才行。 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姜子牙吩咐杨戬，“劳烦师侄去里间探查一番。” 杨戬便去了里面的宫殿，很快出来回禀，“大王，师叔，里面没有活人了，纣王也已经自尽身亡。” 不对劲，哪里都很不对劲。 姜子牙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紧接搜寻其他宫殿的将军也传来消息，“宫女和仆从们全都自尽身亡，有几个被救了回来，言行具是愧疚不已，恨不得以死谢罪，究竟发生了什么？” 姬发看了眼姜子牙，“本王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子牙道，“定是妲己搞的鬼！如今妲己已死，却是无从下手了。” “妲己死前所说的封神榜，可是真的？” “……封神榜确实存在。”姜子牙气势弱了下来，“我受师尊元始天尊之命主持封神，如今战事结束，想来封神大典很快就会来到。” 朝歌城中死了这么多人，进封神台的人数是够了，可是他们没有任何功绩，哪里当得起神位？ 若是招揽这样一批人给天庭使用，师尊定会觉得他完成的不行吧？ 姜子牙很忧愁，但是他又不能直接杀人，只想着封神之前，先去找南极仙翁问问。 最终之战实在太过简单，姬发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朝歌，殷商王朝就此灭亡，大周正式建国，王都镐京。 带着战利品回京后，姬发忙碌起来。 他先是与臣下罗列手下将领的功劳，还有修葺王宫，以及准备祭祀上苍。等弄好之后，姜子牙便主持了封神。 上榜的有点名气的，全部都是为殷商死战的将军，就连纣王和妲己也分到了神职，其余职位只是在战中死去以及朝歌城中自尽而亡的无名小卒。 姬发想到妲己说的话，难免多想。 分封完诸神之后，姜子牙又念了王室宗亲和伐纣功臣的分封。这份名单是姬发前几天和臣下商拟出来的，姜子牙不过是照常念，并未有改动。 “鲁——姬姓，侯爵。系周文王第四子周（姬）公旦，佐文王、武王、成王有大勋于天下……” “齐——白姓，侯爵。系黄帝裔白黎为四岳……”（注） 伏光的假身份居住在轩辕丘，对外也是这么宣称的，除了姜子牙和南极仙翁他们，姬发和伯邑考也不太能确定他是妖族。 后面又分封了燕、魏、管、蔡等总计将近四十个小诸侯国——因为多出了“白黎”黄飞虎他们也没死，分封的国家远超原本的二十八个。 封完王侯之后，朝臣们领命谢恩。西周又举办了宫宴大庆，待到第二日稍作休整，宗亲和功臣也该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封地了。 姬氏宗亲陆陆续续地离开，镐京只剩下伏光和姜子牙他们未曾动身。 姬发把二人招来，询问他们没有离开的理由。 然而过来的只有姜子牙一人，伏光那边却只是派遣了下属代为转答，“非是白太师不想来，只是他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实在起不了身了。” 姬发惊讶，“仲父病了？” 下属说，“医师说怒气攻心，又有郁气凝结，该是心病。只是……” “只是什么？”姬发屏退左右，只留姜子牙一人，“你尽管直言，丞相不是外人。” 下属咬牙，摆出英勇就义的表情，凛然道，“大王恕罪，非是小的妄加揣测，大夫是这般说的。太师于小的有恩，便是小的拼了这条命，也要替太师言明真相！” 姜子牙有种不好的预感。 姬发道，“你说，有本王在，无人敢伤你。” “太师突然病重，内脏皆有损伤，即便是碧芷姑娘失踪，也不该虚弱地如此迅速。碧芷姑娘向来尊重太师，哪里会惹太师生气？何来怒气可言？太师、太师他，是自姜丞相与那位仙长离开之后才得病的……” “我与白师兄师出同门，有何道理伤他？”姜子牙听出来不对了，他确定自己没有对白黎下毒手，可是想到南极仙翁那边，确实不太能保证，辩驳的底气也不足。 南极仙翁说过要拉低白黎在朝中威望。 黄飞虎被碧芷打伤过，然而不曾生出嫌隙，反而因为碧芷一介女流能有如此能耐对她心生好感。后来白黎也在战场上取得了一番功绩，黄飞虎的立场处于友好。 朝中的能说得上话的新势力也就黄飞虎他们，其余将军没有多少话语权，对白黎的态度也是中立。 西岐原本的势力，武王和伯邑考两人是白黎的干儿子就不用说了。散宜生也因为文王生前的安排对白黎抱有十足信任。白黎掌管军权的日子不多，却轻易赢得了以闳起为首的将士们的信赖。 唯一一个和白黎不对盘的南宫适也因为动作粗鲁伤了白黎，一直对他抱有歉意。 降低白黎在朝中威望说起来容易，想要做到实在太难了。 若是南极仙翁真的用这种方法来，姜子牙也不会觉得意外。 他看向姬发，不知大王会如何决断。 姬发道，“去太师府。” …… 伏光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只等最后的收尾。 这件事情做完，阐教应该也能反应过来不对劲，到时候两边说不准就直接开战了。 他做的还算隐蔽，而且封神榜也完成了，鸿钧和天道应该都不会挑麻烦。但是其他人可就未必了，第一个受累的就是他现在的身份。 为了最后的收局，伏光可是计划了很久。 他只合着中衣躺在榻上，原本的一头乌发洁白如雪，双眸中有红色光芒闪动，正如他在姬昌梦中出现时那般。 姬发过来的时候，他正闭着眼睛假寐。 “仲父？”姬发坐在榻上小声问道，“这才几日？怎能病得如此严重？” 侍女们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姬发记起方才传信的家将说的话，基本可以确定，太师是中了毒。 伏光眼珠动了动，没有睁开双眸，虚弱咳了两声，想起来行礼，“可是大王来了……” 姬发见到他的模样，想起父亲死的时候，不由悲从心来，就连登上王位的喜悦也顷刻散了，他按住伏光双臂，“仲父尚在病中，不要乱动。” “是。”伏光听从他的话，果真不动了。 姬发问，“仲父为何不睁开眼睛？” 伏光叹了口气，以往淡然的微笑在此时也变得苦涩，“我似乎不曾同大王讲过，此时先王也是知道的。如今战事已定，便是无我，大王也可将一切处理妥当，此事就说出来，也没有大碍了。 “我并非人类，只是一只偶然得道的兔妖，修行三千载化作人形，因得道前受吾王恩情，特来西岐报答。不曾想到……罢了，这也是命数。合该我命数如此。如今我无力维持人形，也请大王莫要再过来了，免得冲撞了大王。” “白师兄……”姜子牙迟疑着开口。 伏光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他眼中的红光果真与常人不同，似是火焰，又如流动的岩浆，一片通红。 “姜子牙！你——”伏光提高了声音，怒目而视，再一开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仲父，仲父！”姬发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又喊下人叫大夫过来。等做完这些之后，伏光依旧咳个不停，侧着脑袋不住地呕血。 姬发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怒与哀求，放下手里的帕子，心下不忍，也明白此事与姜子牙恐怕脱不了干系，冷淡地对丞相道，“仲父精力不济，不便打扰，丞相与我回宫吧。” 等姬发和姜子牙走后，伏光撤去幻象，哪里还有一滴血渍？ 他坐起身来，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发现走之前还有其他可操作的余地，过把瘾再说吧，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个机会了。 这么想着，他告知左右停止求医问药，接着又放出去了一个消息：太师病重之前，在荒塚里找到了碧芷的尸身，早已预想到自己活不下来了。 姜子牙头都大了，赶紧去跑去找南极仙翁询问。 南极仙翁也是一脸茫然，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动动手指，掐算天机，“奇怪。莫非是准提接引二位准圣所为？” 姜子牙说，“白黎若是这个时候死去，我的名声可就完了。” 南极仙翁作为寿星，自认有几分能耐，他对姜子牙道，“师弟莫慌，为兄这就亲自去瞧瞧。” 第90章 黑锅 伯邑考的封地里镐京不远，听闻太师病中后，直接带人赶了回来。 他先去拜会了姬发，“走之前仲父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自从那日离开太师府，姬发就没再去过。 正如当日伏光所言，他不想看到虚弱的太师，白发红眸实在太震撼人心，姬发觉得，病重的伏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无法给他憧憬悸动的感觉了。 ——原来仙人也是会死的。 “是啊，怎么就突然病了。”姬发这句话中饱含的悲痛不解远超伯邑考的想象，“大哥去看看仲父吧。” “大王不一起去？” 姬发摇了摇头。 伯邑考看到姬发的态度，意识到情况不妙，没有再问下去，直接告辞去了太师府。 太师府比原来冷清不少，推门进去卧房，先看到的是一架简单的屏风，再向前才是床榻。 卧房里很冷清，竟然没有药味。 伯邑考慢慢走过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见到他胜雪的白衣和苍白的脸色恍惚了一下。 他轻轻喊了声“仲父”。 太师没有回答。 伯邑考坐了半日都不见他醒来，总算明白姬发为什么不愿来。 即便是手掌大权的君王，面对死亡也无能为力。 伯邑考叹息一声，走出卧房，问守在两侧的下人，“大夫怎么说？太师没有用药吗？” 仆从道，“是、是太师自己停了药……而且昨日里，大人连稀粥都用不下去，药汁更是难以服用。” 伯邑考这才意识到他的仲父快要死了。 他在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匆匆离开了太师府。 伏光对府中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南极仙翁来了一趟，恰巧赶上伯邑考过来，没能现身，等了许久都不见伯邑考离开，他便先走了。 也算是阴差阳错躲过一次。 毕竟再与南极仙翁见面，很可能就撕破脸了。 伏光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这样的局面，但是他戏瘾还没过够，当然是越晚越好。 他睁开眼睛，表情平淡地叫来外面的兔妖——自从装病开始，府上的仆从全都被打发走换成了兔妖。 这些兔妖的修为不高，也就刚能化形，浑身的妖气挡都挡不住，更何况是一大堆聚在一起。 就算这样，姜子牙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伏光亲口在姬发面前承认了自己是妖怪，而且碧芷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要是按捺不住过来收妖，他的名声可就真完了。 “去叫南宫适将军来，就说太师呓语不止，十分想见他。” “是，大人。” 伏光等着一张苍白的脸下来活动了一圈，躺的时间太久，忽然很想放火烧点东西…… 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南宫适过来的时候，伏光再次回到硬邦邦的矮榻上装虚弱。 天色已经不早，屋里点了灯，光线晦暗不明。 南宫适进来之后，看到白太师像是被人放干了血一般，虚弱地躺在床上，颈间的伤疤与他纤细洁白的脖颈相衬愈发明显，他心里确实有几分愧疚，也惋惜这么厉害的人物，竟落了这么个下场。 伏光半阖着眼睛，看不出来究竟是不是清醒。 南宫适局促地坐在一边，看到他的嘴巴似乎动了动。 “太师说什么？” 南宫适凑到跟前去，听到的气音细若蚊蝇：“……碧芷。” “碧芷？”南宫适说出这个名字，见太师似乎颤了一下，像是清醒了一般，睁开了眼睛。 “南宫……将军。” 南宫适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他摸了摸头，“是我。” 太师有了些精神，“将军怎么来了。” 南宫适心道，不是你喊我来的吗？他实在没办法当着病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现编了一个理由，“听说太师病了，我过来看看。” 太师似乎笑了一下，紧接着微微蹙眉，“多谢将军……有一件事，想劳将军帮忙……” 南宫适看不过他断断续续讲话的样子，直言道，“你说，能帮我一定帮。” “我时日无多，此生倒是不觉可惜，只是小妹无辜死去……”他猛然起身，开始呕血，眼中流露出恨意。 南宫适手忙脚乱地喊了人过来，下人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主子自己停下来，才收拾干净，为他换上新的衣衫。 期间南宫适被赶了出去，一头雾水地在太师府庭院里绕了半圈，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偏僻的后院，等他回来后，正巧目睹太师卧房里凭空多出一个人影。 南宫适想到伏光刚才说的话，觉得人影甚是可疑，说不准就是杀死碧芷的凶手！ 恐怕太师现在的病，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他连忙推门进去，扒出腰间佩刀后才看清那人样貌。 “你怎会在这里？” 南极仙翁也很想问这句话，南宫适什么时候来的？ 他看了一眼伏光，恰巧看到他眼中的戏谑。又意识到自己离太师过于近了些，而且表情不善，倒像是过来行凶的。 他收敛表情，缓下语气，“听闻师弟病了，贫道前来探望，说不准有法子可以医治。只是今下看来，确实没有办法。” 伏光又咳了起来，这次倒是没有吐血，他纠正，“我才是师兄。” 南极仙翁：“……”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称呼了好吗？ 半晌伏光才平静下来，他躺回榻上，重新闭上眼睛，看起来虚弱极了，连声音都没有精神，“这里不欢迎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见到南宫适南极仙翁就知道这趟不会有结果了，但是没预料到会被人直接赶出去。不过，看白黎的模样不像伪装，确实活不了几天了，说不准还真是准提和接引弄出来的。 他一点都不想招惹面慈心狠的两位大神，只能再回去想想办法。事情已经搞砸了，南极仙翁只后悔一开始没有告诉原始天尊……现在超出预期这么久，不知道能不能在原始天尊发现之前补救一下。 南极仙翁心想，还是等南宫适走了之后再过来吧。 两人独处，白黎透出的信息肯定更多一些。他也可以有解释的余地。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信息不对等啊！ 南极仙翁没想到的是，南宫适好像打算在太师府常住了，一直就没有走…… “太师，他是怎么回事？”南宫适问。 他当然认得南极仙翁，也知道他和姜子牙是师兄弟，本领看起来还不小。刚才伏光说自己才是师兄，说明他的入门时间比南极仙翁还长，南极仙翁修为没太师高，怎么可能治得了太师的病？ 这个理由一看就是编出来的，跟他过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南宫适是怕刺激到太师，这个人可就未必了。 伏光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回道，“……谁？” “南极仙翁，刚才来的那个人。” 伏光睁开眼睛，迷茫道，“方才……有人来？南极仙翁……是谁？” 南宫适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方才太师还很清醒，怎么现在就……定是南极仙翁搞的鬼！ 他道，“肯定太师准许末将留下来，保护太师周全。大王那里，自有末将去说。” “可碧芷……碧芷呢？”伏光道，“怎么不见碧芷？” 南宫适更觉得这是凶手销毁罪证的手段了。 他回到王宫向姬发禀报，正在处理朝政的姬发停下了手上动作，“将军此言当真？” “臣不敢欺瞒。”南宫适言之凿凿。 “怪不得。”姬发喃喃道，“姜丞相至今不曾前往封地，且对太师之事多有关注，就算是寡人与兄长，都不曾做到这个地步。” “南宫将军，太师的安危暂且交付于你。南极仙翁神通广大，出入怕是难以察觉，请南宫将军多多费心了。” 于是南宫适就在太师府住下了，他甚至还叫人在伏光卧室外面搭了张床，看样子伏光虽然一直装睡，实际上用神识蔓延到外面，把南宫适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就，有点担心他会猝死。 南极仙翁又来过一次，看的南宫适在，没进来就离开了。莫名有种门神的既视感……这人肯定会改变策略的，不过在此之前，伏光记起来手上还拿捏着一个人情，是时候该处理了。 伏光清醒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南宫适寸步不离，连进食和排泄等生理需求都是匆匆解决。一天一夜后他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暂时想不到其他注意，没有做出太多变动。 伯邑考来的那天，下人们说伏光已经断食一日。南宫适呆了一天都不见伏光吃过东西，便喊人来问。 “太师实在是吃不下去，若是强行灌进去还会呕血，小的也没有办法。” “大夫怎么说？难道就任由他饿着吗？”南宫适皱眉，粗声粗气道，“去熬些黍米汤来，再不济得喂些水给他。” 南宫适对太师府的下人很不满。 主人生病了，下人们也变得不尽心。回想起以前的太师府，多热闹……南宫适忽然发现，最近见得的几个仆从，竟然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 难不成又是姜子牙他们搞的鬼？ 第91章 死亡 黄飞虎没死在伐商路上，平定天下后被封为定国公，其余待遇也比为纣王效力时高了半截，总不能太小气，叫黄飞虎过的还不如以前。 其实他死在战场上是最好的归宿，避免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还能和西岐保持友好关系，成为东岳大帝手中权利再不是凡人能比，忠诚和能力都可以保证。跟黄飞虎情况一样的，还有苏护、邓九公等人，平叛路上反了殷商，成为西周臣子。 大仇得报后，黄飞虎带着父亲黄滚和孩子们以及兄弟家将去了封地。 黄天化没跟着清虚回去修行，留在国公府陪伴父亲，从周围人口中得知母亲和姑母的为人，与黄飞虎一起哀悼怀念逝去的亲人，全然没把朝中的变化放在心上，俨然一副不慕功名、无欲无求的架势。 如此过来还不到半个月，庭院外忽然爆发了一阵吵闹声，接着飞彪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还带着喜色。 黄飞虎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大哥……嫂子、嫂子和妹妹……” 黄飞虎眼神一暗，给飞彪倒了杯水，“别急，你先把气喘匀了。夫人和妹妹怎么了？” 姜子牙封了三百六十五路神灵，没黄飞虎家什么事。他枉死的妻妹怕是早已入了轮回。 一开始知道的时候，黄飞虎对姜子牙有些怨念，不过转念一想，姜子牙与他并未交集，何必给两个没有为战事做出多少贡献的女人神位呢？怕是命该如此…… 所以黄飞彪急匆匆地过来，黄飞虎也没想太多。 他问，“难道是大王下了诰命，为二女升了品级？” 黄飞彪摇头。 黄飞虎接着猜，“莫非是建了祭祀的神像？” 黄飞彪喝光水，说道，“嫂子和妹妹没死！她们还活着！” “你说什么？”黄飞虎拍了下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身后黄天化也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叔叔。 黄飞彪道，“大哥快去看看嫂嫂和小妹吧！她们回来了！” 黄飞虎只觉得像做梦。 他恍惚了一下，回神后便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跟着黄飞彪来到了院子外面。 前方一群人围着几个女子又哭又笑，他的年迈的父亲也在其中，神色动容。 中间站着的两个女人，正是他的妻子和妹妹。 几个穿着素净，姿貌甚美的姑娘见到黄飞虎之后过来向他行礼，“您就是镇国武成王大人吧。” 黄飞虎依旧恍惚，这是他在殷商时的旧职称。 所以现在是在殷商还是大周？ 妻子和妹妹究竟有没有死亡？ “将军，我没有死，我回来了。”贾氏过来，眸中带泪，盈盈笑道，“当日是这几位仙家救了我，若不是她们，我与贵妃娘娘必死无疑。” “夫人……真的是你。”黄飞虎头脑开始运转，激动地上前，一把将妻子揽入怀中，上下打量她。 贾氏明白丈夫的心情，她早就知道能再见到黄飞虎，现在还不算太过激动。从黄飞虎怀中挣脱，继续介绍救命恩人。 黄飞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几位仙家大恩，黄某没齿难忘！” “是宗主让我等留意朝歌，免得无辜百姓受到封神牵连。宗主虽与申公豹同属截教，私下却无往来，宗主心善，不愿同门犯下大错，也不想看到人间生灵涂炭，故而相助。”白衣女子叹息一声，“非是我等挟恩图报，只是宗主确实遇到了麻烦，还请黄公出手相助。” 黄飞虎问，“你们宗主是谁？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太师白黎。” 兜兜转转一大圈，黄飞虎还是参与了西周政事。 他命黄飞彪、黄飞豹等人驻守封地，只带了周纪一人前往镐京。见过武王之后，先是讲清其中恩怨，言明妻妹未死，而后请命守卫太师安危，彻查太师中毒一事。 姬发听闻摆了摆手，“正巧，南宫将军也在太师府上，黄将军去找他商议吧。” 黄飞虎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才行，没想到这么容易武王就同意了。 他带着周纪来到太师府才记起来，白黎太师看似在朝中孤立无援，行军时功劳不多，表现的也很低调，实际上不曾得罪过谁，大公子与武王都很信任他，自然不会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周纪给太师府的守卫看了令牌，又传达大王的口谕，没费什么功夫就进去了。 他跟黄飞虎吐槽，“这么容易进来，想来太师病的应该不重。” 黄飞虎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他更谨慎些，直觉还有地方不对劲，“看看再说吧。” 引路的下人把两人带到卧房，南宫适一脸混沌地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困倦到了极点。 黄飞虎出声道，“南宫将军。” 南宫适猛然惊醒，与此同时右手也放在了刀柄上。待看清来人后，收了动作，只是依旧警惕，“定国公怎么来了？” 黄飞虎便将原因再说了一遍。 南宫适神色稍缓，道，“有黄将军在，我也能轻松一些了。” 黄飞虎问，“发生了何事？为何将军会守在太师房前？” 南宫适看了眼周围，几个仆从距离都不近，才压低了嗓音道，“前几日南极仙翁半夜到访，越过下人直接进了房中。从此太师便不太好了，时常昏睡，就算醒来也是浑浑噩噩。我怀疑是南极仙翁做的。” “哦？”黄飞虎想到白衣女子所言，信了大半。 南宫适抱怨道，“你是不知，南极仙翁精通变幻之术，谁知道哪个小厮就是他变得？说不准连只虫子，怎可放松？前两日南极仙翁来过两次，其余不曾发现的，那就不知了。” 黄飞虎道，“确实很难办。太师对黄某有大恩，如今太师危难，黄某不能不管。南宫兄，太师现在情况如何？” 南宫适苦笑摇头，“定国公不妨亲自进来看看吧。” 黄飞虎还记得当日在战场上相遇，白太师是如何意气风发。他叹气一声，太师的病情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碧芷姑娘还没找到吗？”黄飞虎问。 “太师说……她……恐怕早已遭遇不测。” 黄飞虎怔了一下，苦笑道，“上次在城关被碧芷姑娘打败，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我确实像安顿好之后再与她痛快打一架……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南宫适也是一声叹息。 在床上躺尸的伏光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这两个人已经把气氛搞的很好了，说不说也无所谓。 算啦，那就不说了。 黄飞虎值了一天班，南宫适也好好休息了一天。武王那边依然没有进展，找不到确切证据证明是姜子牙杀了碧芷，又对伏光下毒。 南极仙翁那边同样一筹莫展，发现黄飞虎也住进太师府之后，与伏光单独见面的想法落空，没有办法交流，那就只能动用强硬的手段了。 他驾鹤前往元始天尊道场，回报了下界天道走向下的变化。 “弟子未能及时察觉，拖到现在才向师尊禀报，弟子有罪，任凭师尊发落。” 元始天尊心想：昊天没拿到适合的部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截教的能力没有削弱跟他关系还是挺大的。 元始问，“战乱结束，妖孽本该避世。何必参与人间政事？” “听说是病了。”南极仙翁又把自己推断出的，可能是准提接引他们搞事的想法说了出来。 “西方二人从不会无故伤人。”元始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大弟子，这么做对那两个人有什么好处啊？他们哪一次行动不是为了捞法宝就是捞因果，区区一个小辈，而且不影响大局，值得他们出手吗？ 南极仙翁被元始质疑的眼神盯的怀疑人生，“可二位仙长确实与子牙交好，而且确实说过……” 天地初开时西方很贫瘠，准提和接引经常满世界乱跑抢夺宝物，发展到现在两个人已经全身是宝，只待立教顿悟成圣了。后来接引和准提很低调，没怎么坑人，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大的机缘异宝降世。 大徒弟竟然被他们的表象骗过了…… 元始觉得自己得对手下弟子上点心，但不是现在。 “此事以后再说。”元始道，“那个白黎，就交给你去处置了。勿要因他引得西岐君臣不合。” “弟子领命。” 南极仙翁退下，直接驾鹤去了西岐，灵光耀目，盘旋在上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架势摆好，他正要抖露白黎妖族的身份，却突然见到下方太师府内仆从慌乱，南宫适的部下疾步奔跑着去了王宫。 莫非是预料到今日，找人族王者求救了？ 南极仙翁面容平和，正要宣读，又发现太师府中爆发了一阵大哭。 “太师，仙逝了——” 姬发接到通知与伯邑考迅速赶往太师府。 太师无儿无女，碧芷也莫名其妙失踪，只能他们两个义子来处理后事。 两人早已预料到太师时日无多，伯邑考连封地都没回，就在镐京等着今日。然而进了府中，亲眼见到哀恸悲凉的气氛，心中还是会有波动。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青年人了，对生死的感悟更深，比起亲生父亲去世时，也多了几分感叹。 两人缓步进入房中，见到白黎尸体之后，所有的情绪都被击退了。 ——床上躺了一只手肘大小的白兔，仅此而已。 伯邑考怔怔看着兔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第92章 结盟 从封神到伏光装死总共过去了六天，杨戬哪吒他们没死，昊天统计完属下的资料生气了好几天。 天庭没发育起来，因为姜子牙背后是元始天尊，昊天都没底气找他，只能跑到紫霄宫里哭诉，说自己完不成天道的期待了。 鸿钧掐指一算，沉默了。 “道祖？” 该死的人没有死，这事儿虽然是“白黎”弄出来的，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伏光保存了妖族实力。可是伏光是鸿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出来的，现在也不好打自己脸。 面对昊天可怜巴巴的眼神，鸿钧无情地给了他回复，“汝欲何为？” 昊天道，“该恳请道祖准许弟子自截阐二教中选出人才共治天庭。” 两教的掌教肯定不会同意的，昊天很想求鸿钧出手，看鸿钧的态度不太可能，只能求曾经的主人指出一条路来，叫他把天庭发展壮大。 鸿钧淡漠抬眸，“你且听好。” 昊天挺直身体，跪坐在蒲团上，“是。” …… 太阳星上。 金乌们聚在一起进行茶话会。 “真没想到，小弟只露了几面，便扭转时局，拯救了截教气运。”帝俊感叹，“若截教教众当真上了封神榜，恐怕从此沉寂，任人宰割。” 回家之后，伏光换回华丽的衣服，容貌也变回原样，他一边吃着碟子里的烤肉一边道，“虽然已经封神，不过事情还没结束。后面哥哥们打算怎么办？” 伏光离开了不到三十年，中间还回过几次家，对金乌们来说不足为道，兄弟之间依旧像以前一样，没有半点生疏。 太一看着伏光吃东西，“在人间过得不好？” 帝俊也还在意这个问题，停下来没有插话。 “也不是不好，只是在人间时每日饮食，养成习惯了。而且我一直假装成兔子，二十几年一口肉都没吃，有点想念了。” 太一默默把自己面前的灵兽肉推到伏光面前。 帝俊道，“天地间灵气越来越少了。” 伏光点了点头。 灵气变少，能修行成功的妖族也会变少，不止如此，带有灵气的果子和兽族也渐渐稀有，再吃就真没了。 伏光心里这么想，知道帝俊要说的不是这个，用帕子擦了擦嘴巴，道，“毕竟是未来是人族的天下。我在下界假死脱身时，挑拨了人族与阐教，现在阐教与人族联系并不密切。而且依今日之势，人族虽数量众多，却无修为有成之辈。” “周朝与截教对立，又与阐教有了嫌隙。”帝俊顿了顿，“妖族或许能安稳上一段时日。” “大哥。” 帝俊问，“嗯？” “现在这个结局，天庭那边真的会满足吗？” 帝俊愣了一下，他都把天庭给忘在脑后了。 从天庭之主的位子上退下来之后，除了九重天不再归他管辖，其余的都没怎么变。也就是把手下妖将暂时借给昊天，才能勉强维持天庭的存在。 他只记得封神榜是对截教和阐教势力的重新划分，一点都没想起昊天来。 帝俊沉下脸色，思考道，“肯定不会。” 妖将们跟随金乌多年，昊天论地位和实力都不高，要想服众实在困难，妖将们也是看在鸿钧的面子上才任由他差遣，君臣关系过于脆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使唤不动了，才有了“封神榜”的存在。 现在上了封神榜的大都是籍籍无名之辈，甚至连手上的妖族都比不上，昊天肯定要炸了。 太一道，“这世上再无第二个封神榜，天庭若想在三界中站稳脚跟，能做的只有削弱其他势力。妖族恐怕依旧难以远离争端。” 伏光侧目看他。 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兴奋啊！ “天道向来迂回，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开战。”帝俊道，“小弟以为呢？” “百年之内应当不会了，只是天地间灵气渐弱，恐怕等不了太久，还是早做准备吧。” 聊完天后，伏光吃光了碟子里的肉，又喝了两壶琼浆回曜君殿美美的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神清气爽，伏光走出宫殿，伸了个懒腰，“万珠呢？” 曜君殿里的小妖立刻将万珠喊了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人间弄些熟肉和面饼来，顺便打听一下周朝的情况。” 万珠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吩咐，有点不知所措，“探听周朝倒是好说，只是不知肉和面饼需要多少？” “按我的饭量准备就好，不用太多，只是正巧想吃。” “是。”万珠应下来，去了下界，不一会儿便回来，给伏光送了饭回来。 知道伏光要吃，一路上他以灵力相护，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 伏光很满意，将食物放在桌案上，跪坐在一边，对万珠道，“边吃边聊。你也坐吧，要不要也来一点？” 万珠还是很拘谨，“不不，多谢陛下，小妖就不必了。” 伏光不为难他，道，“说吧，从白黎走后开始讲。” 万珠本来不知道白黎就是伏光，去下界走了一趟之后也只是隐约有了些猜测。来的路上万珠纠结了好一会儿，思考不出结果边不再去想。听到伏光的话，他道，“白黎死时南极仙翁在京城出现，言明白黎的妖族身份。” 伏光点了点头。 “后来南极仙翁去了周大王那里，小妖没问出来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不过听说周大王和原本的姜丞相闹地不太愉快，姜丞相去往封地之后，周大王立刻换了新的人做丞相。 “民间有传闻说，是因为姜丞相特地在封神榜之后杀死了白黎，白黎魂魄无法进入封神台，千年道行烟消云散，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周大王确实建造了神宫，为白黎太师雕筑神像。 “南极仙翁道，白黎便是千年前那位‘兔儿爷’，未进入封神榜，却因享受周人供奉，得了‘兔儿神’的称呼。小妖过去看过，神宫之中没有白黎的魂魄。”他觉得去人间的白黎应该不是伏光，有可能是伏光派过去的兔子，所以多费了些口舌去讲。 伏光用筷子挑挑拣拣，边吃边问，“还有呢？” “封神榜上的其他人也建了神殿。”万珠道，“昊天也在周朝出现过，现在人族都知道天庭有个昊天了，他们还建了神位，称他为玉皇呢。陛下，人间多了这么多神，那其他神的供奉……小妖失言了。” 原本供奉的旧神都是妖族。 连万珠都能想到，伏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放下筷子，拍了拍手，“昊天还做了什么？三清呢？” 万珠说，“通天仙长没有出现，其余两位仙长也派人去过凡间。在周朝做官的几个人是元始天尊门下弟子，似是往后要去天庭任职了。” “你听谁说的？” “京城百姓都这么说，小妖觉得，应该是真的。” 万珠忐忑地看着伏光，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伏光站起身，“可以了，你下去吧。” 万珠目送伏光离开宫殿，不敢多言，默默收拾好房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伏光到没有因为万珠不开心，不过他也确实开心不起来。 本以为三清不会管天庭的事，可是两边有联盟的趋势，对妖族而言实在算不上好事。 事情还不能确定，他没直接告诉帝俊太一，而是往通天那里跑了一趟。 就算通天和元始老子联系变少，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一踏入碧游宫，小金乌们挥舞着翅膀飞了过来，“叔叔！” “哎。”伏光应了一声，“慢些，别这么急。” 通天随后而来，看到金乌们闹腾地样子，跟伏光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们不好呢。” 伏光道，“这世上也没几个不知道的，道兄安心。” “师父说外面打完了，可他还是不让我们出去玩。”小五变成小孩子，抱着伏光的腰蹭了蹭，“叔叔是过来看我们的吗？能带小五出去吗？” 其他小金乌也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伏光觉得养在通天身边的侄子似乎没有娲皇宫的成熟……女娲不愧是所有人类的母亲，育儿经验就是丰富。 “外面依然不太平，恐怕得等你们修为到大罗金仙才行。”伏光跟几个侄子讲道理，“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通天道兄说这件事。” 通天板着脸，“听到了没有？” 小金乌们害怕通天严厉的表情，乖巧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通天说，“去玩吧，不要往外面跑。” 小金乌们一步三回头，离开了伏光的视线。 伏光和通天去了道场里面，两人收敛了轻松的表情，相对而坐，通天又叫道童烹了茶过来。 “我作为白黎做的还不错吧？”伏光先提出了一个相对轻松的问题。 “能保全截教势力，道友确实厉害。”通天说，“只是可惜了商朝为臣的几个弟子，若非造化弄人，必定能做出一番成果，留下丰功伟业，如今只能追随昊天去了。” “这是他们的命。” 通天道，“我与两位兄长相争，虽未直接出面，也算有了隔阂。截教势力保存，不曾消亡，想来二哥该是要生气了。” 要是没有伏光，殷商那边会一直喊救兵，最后把通天也给喊来，准提和通天对阵，把通天打落，平白落了元始一头。这回准提和接引还是来给人族做了贡献，但是通天没出来，气运也还在。 倒是阐教，搞了这么大动静，支持的武王打赢了，姜子牙也封神了，还是没能得成所愿，不生气才怪。 阐教与截教相争，愿望就是打压截教，同理，截教亦然。 伏光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通天苦笑，“你是想问我的两位兄长有什么打算吧？他们恐怕要与昊天联合，再设一次局了，没有了封神榜，倒也不难破，只是若他们再次借助天命，依旧难以抵抗。” “通天道友可知，截教和妖族的对手，并非老子和元始两位道兄？” “哦？” “是天命。”伏光道，“开天辟地之前，我们的命运就被安排好了，包括父神。” 通天心中震惊，“伏光小友想如何做？” 伏光说，“于金乌而言，要么打，要么死。通天道兄的路与我不同，不论道兄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会支撑的。” 通天沉默很久，“龙凤麒麟三族的下场，贫道看在眼里。真龙一族已死，盘凤一族也亡，剩下的血脉后代，也不过是祥瑞坐骑，哪里有往日的锋芒？始麒麟业已死去，他将族中墨麒麟托付与金灵，同闻仲相伴修行，就是为了躲避气运衰迷之兆。” 始麒麟死的悄无声息，伏光心情低沉，默然不语。 通天道，“天道要打压截教，我身为截教之主，岂能独善其身？纵使侥幸活了下来，也是如始麒麟一般郁郁而终。” “伏光，我愿助你。” 第93章 机缘 人间建的神庙挺多，有些不会显灵的会渐渐失去信仰，被人们遗忘的结局，是死亡。 高任拿着扫帚清理干净台阶上的落叶，进来点了支香对神像拜了两拜，默念道，“求兔儿神保佑……” 接着他忍不住想，兔儿神都去世好久了，而且没有上封神榜，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天上，要是转世投胎了，神庙还灵验吗？ 呸呸呸，怎么在拜神的时候想这个？ 高任排除心里的繁杂思绪，虔诚的伏在地上，然后起身将香插到了香炉上，拿着扫帚离开了神庙。 神庙建在半山腰，正值盛夏，四面树木郁郁葱葱。天上的太阳被遮挡住，路上一片清凉。 他家就在山脚下的村庄里，山上有河流，还能砍柴，经常有人来往，是不是的有村民带着工具上山，清理一下路上的树叶和泥土。 上山时高任已经清扫过，行走的速度看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小玩到大的地方，今天却有些不太对劲。 他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想赶快下山。这么想着，高任加快了步伐，透过树林看到底下的村庄后才松了口气。 一声响亮的虎啸突然响起，巨大的威慑力叫人动弹不得。 高任一下呆住了，片刻后才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看到满身黑色纹路的橘色老虎弓着身，轻轻迈着步子过来。 高任后退两步，低低道，“救……救命啊！” 明知防御不住老虎的袭击，还是忍不住把抓紧了手中的扫把。 老虎似是被他这个动作惹怒了，呲了呲牙，又是一声低沉的吼叫。 高任觉得自己完了。 四下无人，就算真的有人在，也不会是这么大一只老虎的对手。谁也救不了他了…… 危难之时，高任似乎花了眼睛，竟然看到树丛后面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 老虎向前扑过来，高任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叫道，“兔儿神救我！” 白衣人的动作一顿，坐实了高任的猜测。 眼见老虎就要把人踩死，白衣人轻声道，“回来。” 凶猛的巨虎肉眼可见地温顺下来，收敛进攻的姿势，回到白衣人身边乖巧坐下，仰起头来向上看。 高任竟然从里面看出了“我乖嘛？求夸奖”的意思。 真是见了鬼了。 白衣人样貌很好看，气质也出尘，他摸摸老虎的脑袋，出声道，“听说你们村子里捉了一只妖？” 高任咽了口口水，“是……不过是那只妖精先在河边驻留，勾引人类，吸人精气的……” “我没兴趣听这个。”白衣人道，“那妖现在如何？” 被白衣人注视着，高任背后发毛，恐惧感比面对老虎时还要深刻，他犹豫着，没敢撒谎，“被、被烧死了。” 高任说完，被白衣男人定定地看了一眼。仅仅一眼就让他毛骨悚然。 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 男人没有再和他讲话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他脚下大猫一般的老虎亦步亦趋。 “您……” “嗯？” “您是白黎大人吗？”高任表情复杂，如果我没有向你求救，是不是真的会被你的老虎杀死？ “是。” 友好的立场因为纵虎行凶彻底改变，这么多年的祭祀简直就是个笑话。白黎曾经是人类太师，就算被武王分封了土地，过继过去子嗣发展出白姓氏族，他也变不成人类，仅仅是兔妖而已。 高任吸了口气，看着白衣男人离开。 伏光一来到人间就遇到了这只小有修行的虎妖，虎妖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为他只是白黎。 不过就算是白黎，在妖族也算很厉害的存在了。 虎妖修行了三百年道行还未化形，眼见寿命越来越短，就想跟着伏光一起修行。 天地灵气变少，虎妖出生的晚，产生神志之前不受妖族管辖，对人族和妖族的弯弯绕绕一点都不清楚，见到高任就下意识地摆出了捕猎的姿态。 那天伏光告别通天和侄儿们回太阳星后，与帝俊太一商议许久，确定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截教喘过气来，又或者道教发展壮大，妖族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前面两次战争无可避免，如今早有准备，不如主动出击。 通天也赞成这个计划，但是战争不仅仅是他们几个的事，起码要让手下小妖知道为什么而战，如此，就需要一个光明正大开战的理由。 伏光心里为自己感到悲哀，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偶尔闲下来就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众生都是一样的，人类与草木尘埃没有区别，不会特别对某个种族仁义相待，这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见伏光忽然发呆，虎妖上前咬了咬他的衣摆，生疏地开口，“大人，您在担心那小子告诉其他人您的身份吗？” “我不担心。”伏光说。 虎妖蹲在地上，两只前爪并立在一起，乖巧憨厚道，“哦。您不怕被人类烧死吗？应该是不怕的，您这么厉害，我都看不出您的原形呢。” 伏光问他，“人类杀死了很多妖族？” “我知道的就有三个。”虎妖舔了舔嘴巴，没有因为同类的死亡而愤怒，“都是些小东西，才刚化形就跑去报复人类。幼稚。” 人类吃动物，动物成精伤害人类，人类再杀妖，说不清谁是谁非。 伏光干脆不想这个，而是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背后的阐教和道教激出来。 “以后你不准吃人，就在神祠旁边修行。若是被人欺负了，就对神像说，我会听到的。” 把虎妖安排好，伏光心思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 接引与准提参与封神榜收了功德之后就回了西方。 他们成圣机缘将要到来，分给外界的精力不少，大多是为了确认安全。两个人小心谨慎地窝在家里静静等待，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普贤传来的消息。 “你们杀死了白黎？” 接引很疑惑，“与师兄弟何干？” 普贤道，“周王室那边都是这么说的。我等未上封神榜，在人间威望仅限于伐纣时出手相助。对人族有恩，自然能得到信仰或可建造神殿。” 准提愁眉苦脸地叹气，“何人陷害我与师兄？” 普贤也不知道，跟西方二人分享完八卦之后他就走了。接引和准提被普贤的话扰地心里有点乱，而且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成圣，可能不会太顺利。 二人打算建立佛教，阐教那边也有塞卧底分一杯羹的意思，文殊和普贤两个道人就是佛教班底预定，除了阐教弟子之外，还有通天坐下的弟子也是坐骑预定。然而封神之战截教并非伤筋动骨，通天弟子安稳修行，想要把他们拐过来还得废些心思。 事情总得一件一件做，接引和准提放下这些杂事，去外面散步，顺便找找机缘。 然而不但没找到机缘，还遇到了几个仇家。 灵山上红云和与镇元子并列站在一起，似乎已经久候多时。他二人都不太会演戏，心里的情绪一点都没有掩盖。 镇元子还好，尚能维持着不露出什么表情，红云看起来就尴尬多了。 红云朝准提和接引点了下头，抿嘴皱眉，“……好巧。” 准提和接引：“……”巧个屁！ 两人很快克制住表情，接引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只是怎么看都很虚伪，“两位道友怎会在此？” 红云看了眼二人身后，没说话。 镇元子道，“听闻近些年来西方变化很大，便与友人相约过来打发一下时间。” 准提也看了眼身后，没见到什么人。 镇元子道，“伏光与孔宣两位道友也在。听闻孔宣小友本是居住在灵山，伏光陛下受友人所托，携故人之子去往太阳星修行。如今孔宣道友已是圣人门下弟子，又修行到大罗金仙，出师后念着旧情便回来看一眼。” 接引和准提：“……” 都是仇人。 两人正想告辞离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到树上挑下一个人来。来人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树叶，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挥手便见一只赤金孔雀拖着尾羽飞下，变成了人形。 伏光看到接引和准提，笑道，“好巧，许久不见，二位道友可还好？” 孔宣站在伏光身后，一样笑着看向他们。 接引和准提打着哈哈敷衍了两句。 “昔日我年幼不懂事，多有得罪，请道友莫要计较。”伏光说。 “哪里哪里。” “那日我去紫霄宫找了道祖，叫道祖应下了几句话，如今想来，我们三人已是准圣之身，再有那些话语束缚实在不该，不如两位道兄帮我一个忙，就此两不相干吧。” 接引心中警惕，疑惑地笑道，“能让妖族陛下亲自开口的忙，想来不会太容易。陛下还是先说出口，叫我二人听听看，再做定夺吧。” 伏光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一种植物灭绝？” 准提好奇，“是什么东西非灭绝不可？” “菩提。”伏光说，“还有莲花。” 接引和准提成圣很玄乎，就是见到菩提树什么的心中有感应，然后就成圣了。这当然跟他们在人族传播教义脱不了关系。 如果妖族和其他两教开战，接引和准提绝对是站在妖族对立面的。对于潜在的对手，还是早点解决掉比较好。 伏光不想让他们成圣，但也没有把握阻止。 万一成圣的没了菩提和莲台，两人成圣的东西也跟着变，他总不能跟着毁灭世界…… 所以伏光的首要目标并非阻止西方二人成圣。 听到伏光说起这两种植物，接引和准提心中一动，明白了成圣的机缘所在。 “恐怕不行。”接引道，“众生平等，陛下这是何必呢？” 伏光笑道，“只是有点讨厌，要是能不伤他们，改成其他样子倒也不是不行。” 接引听出了些意思，“陛下想如何？” 第94章 下凡 如果接引和准提是金仙修为，欠下一点因果还起来也简单。 可他们是要成圣的人，对普通人的救命之恩和圣人的救命之恩区别可就大了……即便两人一点都不想承认。 接引和准提都是不愿吃亏的性子，更何况他们内心压根就没承认过“恩情”。可是谁让伏光狡猾，先一步在道祖那里认证了呢。 后面再抢夺孔宣和金鹏的归属，两人已经背负“恩将仇报”的罪名，结果伏光年纪越大越讨人厌，竟然再次到鸿钧那里告状，让他们两个不得与妖族相争——伏光不就代表了半个妖族吗？ 接引和准提要做的就是消除这两段因果，无牵无挂地成圣。 至于成圣之后再怎么抢夺妖族气运，那就得另说了。 “妖族现下与人族关系如何，想来两位已经知道。”伏光说，“我们打算与人族开战，恕我直言，依照二位道友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敢叫人信任。” 接引和准提一个满面笑容，一个愁眉苦脸，不过都是忠厚老实的模样，好像听不出来伏光话里意思。 “二位道友帮助姜子牙攻打殷商，我也略知一二。”他拍拍旁边的孔宣，“孔宣乃是通天座下弟子，闻仲太师是他的师侄，闻仲死在西岐手上众人皆知，幸好金灵圣母等人知晓天命难违，勉强克制住悲痛，没有与正义为敌。” 准提抽了抽嘴角。 接引脸皮更厚些，他的演技足以和伏光媲美，“圣母高义。想来孔宣道友也是这样想的吧。诸位也知西岐军队乃是正义之师，助周伐纣理所应当。我二人与文殊普贤有几分交情，两位道友前来请求我们出手相助，我二人怎能拒绝？得罪之处，还请道友体谅。” “我过来也不是为了找你们计较这个，只是想看看能否毁掉菩提与莲花而已。两位道友可能没有办法做到，不过对镇元子道友来说似乎不难。”伏光轻描淡写说。 在知道自己成圣机缘和菩提莲花相关之后，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过说到底，你们已经帮助阐教对付截教，我们实在不想在开战后看到你们。两位道友道法精深，不仅仅由准圣修为，还有诸多异宝，实在叫人无法安心。” “曜君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接引依旧笑着，“我二人岂是陛下口中那样的人？帮助西岐不过是道义所在。而人族与妖族的私怨，贫道怎么能插得上手。” 伏光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这两个人财迷心窍，巫妖大战差点就把他的十个侄子给坑出东海，封神也有他们掺和，说起来龙凤之战也有二人身影，只不过遇到罗睺这个硬茬子，没捡到宝，反而差点丢了小命，倒是让伏光的神逻辑坑了一笔。 现在又要乱套，快到接引和准提立教的时候，他们能不想着给啥也没有的佛教捞点好处吗？ 伏光问红云，“红云道友怎么想？” 红云拿不定主意。就算他已经有所改变，也依旧保持着善良的本性，接引准提的面相太有欺骗性了。刚刚红云觉得伏光说的话很不客气，被针对的两个道人确实很惨的样子。 可是据说鲲鹏就是被他们教唆才设计埋伏，差点杀死他的。 实在不像。 “人族是天地间的主宰，妖族和人族的私怨，未必不会殃及其他。就算封神一役截教损伤不多，终究是战争。通天元始两位道兄，恐怕不会不在意。” 伏光很自然的接口，“正如红云道友所言，如果阐教参与其中，道友的两个朋友再次求助，人族乃天道之子，又是正义之师，两位道友该当如何？” “既然答应了陛下，自然不会反悔。”接引说。 “好。”伏光笑了起来，“我放过菩提与莲花，两位道友不再插手妖族之事。” 准提很想跟伏光提要求，求他再也不要来西方了。他俩与伏光作对两次，被坑了两次，幸好鲲鹏那回没被揪着不放。都留下心理阴影了，一点都不想正面面对他。 可是西牛贺洲是洪荒大陆的一部分，并非他一人所有。他们接受太阳照耀，又怎么能划分属权，让伏光别再来？ 准提也就是想想，接引就直白多了，“那么陛下与我师兄弟二人间就此消了因果，不再有恩怨。” “只要两位道友遵守约定。” “好说。” 伏光痛快地答应下来，达成口头协议后，带着两个朋友和一个小辈继续逛游去了。 准提道，“师兄，就这么答应他们了？” 要建立一个宗教不是简单的事情，首先要有人，弟子修为不能太低，还要有凝聚力，阻止门人背叛，产生归属感，填充新鲜血液。要想满足这两点，就必须拿出好处来。 修行的弟子需要法宝，接引和准提不可能全部都能满足。 普通弟子需要福缘和功德，这样教派才能发展壮大。 西方贫瘠，接引和准提能做的，只有不断地捡漏拉踩蹭功德。 现在接引答应不参与即将发生的巫妖对战，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大片功德！ 接引笑道，“只是两不相帮罢了，也不陷害罢了。待到战事结束，不是还有机会吗？” “还是师兄思虑周到，”准提恍然，妖族受到天道打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就算和人族对战赢了，也不会获得太多气运，说不准还有折损进去许多。两族消耗，战事结束妖族不就好对付地多？ “你以前就住在这里？”红云对孔宣的住处很好奇，他有自己的洞府，孔宣修为不低，应该有洞府修行才对，没想到他就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岛的普通树上。 孔宣笑道，“之前不懂事，若不是伏光陛下带我去了天庭，说不准我现在还是一只寿数无几的凡鸟，岂能拜入师父门下，修练至大罗金仙？” 伏光说，“你是凤凰后裔，就算没有我成就也不会太低，不必过分贬低自己。” 孔宣问，“陛下说的那件事……当真由我去做？” 伏光记得前世有几本小说是这么写的，虽然不知道真假，让孔宣来做大概率是顺应天道的。 “非你莫属。” “曜君陛下厚爱，孔宣受宠若惊，必定不负陛下期望，达成所愿。” 伏光点了点头。 镇元子看了眼红云，发现红云也是一头雾水，便问道，“陛下有了打算？” “对。阐教道教还有未来接引创立的教派若是想发扬光大，必需向人族传播，吸纳教徒。不妨在他们传教时分一杯羹。” 这样肯定能拉够仇恨，让几个掌教失去理智，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想打仗，妖族也会主动发起进攻。 至于传教的结果…… 伏光拍了拍孔宣的肩膀，“生死攸关，就靠你了。” 孔宣坚定地看着他，“必不负陛下所托！” “去吧。” 孔宣走后，镇元子心中隐约有了猜测，“陛下让孔宣去传教？” “孔宣是妖族，又是凤凰之子，还在太阳星住过，忠诚无话可说。他是通天道友的弟子，道教可以下凡传教，截教又有何不可？” “自然是可以。”镇元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用这么迂回的手段，红云知道不用打仗之后也很开心，问伏光，“孔宣要传播的教义是什么？” 伏光想了想，“严格来说，他传播的不算是宗教，而是……天道。” “天道？” “对，人间道理。”伏光说，“若是能学得此道，人类必将兴盛，到时候无一人不知孔宣，孔宣的地位，也会远远超过我们吧。而且孔宣所持的道义与道教不同，人族越是兴盛，知晓的人就会越多，除非大规模死亡，否则不会因为时间的延续而断绝。” 红云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道？” “儒。” 孔宣元神离体入了轮回，来到选择好的母体身边，看到外面守着一只麒麟，疑惑地看了它一眼。 麒麟低头趴在地上显示自己的无害，“大人，是曜君陛下让小妖来的。” 孔宣想了半天没明白为什么非要有这只麒麟，大约是……给他争取一点气运？ “曜君陛下有何吩咐？” 麒麟道，“待大人生产时，小妖便进入这个女人的梦中。小妖一族在妖族不显，于人类而言却是难得的祥瑞，不曾受到人类迫害，反而尊敬有加。大人请放心，此举于大人有利无害。” 孔宣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孕妇生产的日子即将到来，他不再多想，进入了女人腹中，紧接着意识消沉，变成了脆弱的普通人类婴孩，被取名为孔丘。因有麒麟入梦，世人皆道此童不凡，小时候大家都叫他麒麟儿。 …… 伏光围观了幼年孔宣的一天，发现他的日子跟其他人差不多，读书识字，学习道理，偶尔干干农活。孔宣有记忆，但是全部的修为散尽，与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他又围观了一下李耳的日常生活，觉得大家很无聊。 伏光忍不住反思自己做人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无聊……不对啊，他可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有手机有电脑，很多人尽皆知的道理现在也没被总结出来，不是春秋时期枯燥生活能比的。 紧接着伏光又产生了一个问题，似乎商容做过老子的老师来着，还讨论了关于“舌存齿亡”的问题。商容是殷纣王时的丞相，老子是春秋末期的没错吧？ 伏光不再多想，老子怎么着都无所谓，只要孔宣努力把其他学术搞下去就行。 儒术发扬光大还要等好久，伏光可不想再拖到西游时期，佛教道教兴盛再打仗，就不再关注下界之事，而是回到太阳星，商议搞一点小动作。 “什么小动作？”太一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伏光忙道，“二哥修为太高，若是你出手，恐怕也不会尽兴，挑几个不起眼的小妖就好。” 太一有些失望，他已经闭关很久，每天都很闲。明知不久即将有一战却还有耐下性子等待，实在太煎熬了。 伏光道，“找几个妖族去骚扰李耳吧，也不用太过分，让他没时间与旁人讨论道家就成。” 帝俊道，“此等小事，你自己做主便好。” 老子是圣人不错，可是入了人世，便该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他会像孔宣一样暂时失去修为，表面上不会再与前世之人有联系。妖族和人族一样生活在下界，遇到几只妖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伏光又闲了下来，太一看起来也很闲，怎么帝俊还是一副腾不出手的样子？该不会他拖延症又犯了，把所有的事情堆到了最后？ 这个理由好像还，挺有可能的。 第95章 冲突 “不过是处理内务罢了，不忙。”帝俊说，“神灵都已经去天庭述职，倒是有几个好苗子，可惜不能为我等所用。” 伏光也觉得遗憾，他就离间了黄飞虎家，杨戬李靖他们与阐教渊源深厚，实在是无处下手。而且哪吒黑历史太多，他要来，妖族还不想收呢。 “掌管阴间的泰山大帝可以拉拢，不妨让九婴将军试一试。” “可以。”帝俊说，“明日有降雨，羲和小十不必出门，你们两个留下来，一起聚一聚吧。” 他俩暂时没什么事情做，就在妖皇殿呆了一会儿，羲和回来后小妖们准备了酒菜，比之前的丰盛不少。 伏光挑着没见过的吃了些，就听小十问道，“父皇，哥哥们还不回来吗？” “就快了。”帝俊说，“你大哥二哥已经修行到了大罗金仙，其余几个哥哥也将要突破。你虽要呆在太阳车上，也无其他事情可做，抓紧修行，不要被哥哥们落下太多。” 小十瞬间焉了，“知道了。” 羲和摸摸他的脑袋，“儿啊，并非你父皇严厉，只是世道如此，只有修为高了，才能活的自在。” 小十没再说话。 伏光问，“嫂嫂，常羲今日怎样？” 羲和笑道，“她很喜欢你送去的兔子，最近似乎是在太阴星上种了些花草，都让兔子给糟蹋了。等这阵子兴致过去，应该也觉得无聊出来走动了。” “有时间我去看看她。”伏光也想到处玩，但是时间对他来说过的太快了，穿越后的几百年，也像身为人类时的几天，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不留神可能下界的孔宣就老死了。 神明们不怎么过节日，活的时间太久，出生时日历都没发明出来，所以也没有生日。聚会的由头少了很多，想和常羲这样的宅女见面真的太难了。 想到这里，伏光就想起了女娲，“封神之战一开始，商容丞相提议去祭拜女娲，就是以‘女娲大寿’为理由，那天真的是女娲的寿辰吗？” 小十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爹。 伏光注意到侄子的动作，发现他和小金乌又同步了…… 不用想都知道在场的两个哥哥和嫂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好想讲脏话。 帝俊温和了眉眼，“小弟擅长推演，以人族计算时间的方式推算，不就知道生辰的日子？人族尚且衣食不足，若是日日供奉，哪里有生存下去的机会。打算在人族立足的几位，都会告知他们生辰，免得太过冷清失了信仰。” “……原来如此。” 太一问，“小弟不高兴？” “那到没有，只是想，以这种方法修行，未免太简单了些。” 帝俊道，“灵气稀少，不能像以前一样进境，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聊到起灵气，伏光又想起了即将立教的接引准提两个人。 “对了，我之前去过一次西方，见到了接引和准提，他们已经答应不参与接下来的战事。”伏光把过程讲了一遍。 太一忍不住笑了一下，帝俊羲和也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能让西方二人妥协的，恐怕只有你了。” “不敢不敢。”伏光谦虚了两声，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之前兄长们夸他聪明，也是一笑而过，根本没往心里去。 伏光知道自己的斤两，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搞出这么多计谋，现在人和神虽然也搞阴谋诡计，对于奇葩脑回路，或是基于基本认知上的变动是防不住的。 “他们快要成圣了，成圣的机缘和人族有关。”伏光说，“天道让他们成圣，再怎么拦也拦不住，只是关于立教这件事……他们两个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先前结了仇，以后恐怕会在妖族身上报复回来。” 就算不结仇，只要有利益，西方二人也会过来踩一脚。伏光不后悔得罪他俩，只是有点发愁佛教建立的事。 如果能早点结束战争就好了，起码要面对的敌人不会这么多。 “追根究底，还是要看天命。”太一说，“若是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好了。” 伏光早就想过这个事儿，听到太一这么说一点都不惊讶，“二哥认真的？” 太一嗤笑，“我有何惧？还能是假的不成？” 伏光又看了看帝俊与羲和，惊讶是有，却没有恐慌。 他忽然记起亲身经历过的夸父逐日，还有没经历过的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故事里的主角都在与命运抗争，勇敢坚韧是他们共同的特性。 直到现在，伏光才发现身边的亲人们同样如此，他们从未有过畏惧，这是皇者的尊严。 帝俊道，“小弟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最关键的是道祖的态度。”伏光说，“若是道祖不出手，妖族的力量足够了。我有些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祖还是不是从前的道祖。” 从前的道祖保留着一分人性，但是太小、太脆弱了，谁知道这丁点感情是否会被磨灭呢？ 太一道，“就算鸿钧不同意，妖族也不能坐以待毙。” 伏光听罢笑了起来，“二哥说的是。” 看来还是得往紫霄宫走一趟。 …… 修行有成的妖占山为王，引得小妖争相投靠，修为浅薄的妖则保留着如野兽一般的习惯，血脉亲人死亡后便孤身往来，智商比较聪慧的妖还会以花言巧语蛊惑人类，骗他们离开村庄再猎杀。 封神之战结束后，这种事情渐渐多了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修行也有劲儿了，足以与小妖抗衡。 名噪一时的兔儿神被人类遗忘，经过风吹日晒，神像的颜色没有往日暗淡，柱子墙壁也掉了漆。尽管如此，神祠之中依旧干干净净，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赤.裸着胳膊将神祠打扫干净。 “大虎，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下山？”房梁上面一只小狐狸蜷缩着身体，看着下方的男人，尾巴一甩一甩的，“你一个虎妖，守着兔精的神祠算什么？也不怕被其他妖笑话。” 大虎沉默地看了它一眼，开始小心地擦拭神像。 狐狸见怪不怪，舔了舔嘴巴，“要我说，你还是别守着他了。最初认识时你修为多高？现在连我都修到了地仙，而你却丝毫不见长进，还是陪我一起去山下吧。修道之人体内灵气充沛，味道也最好，运气好的话，吃一个能顶十年修为。” “白黎大人让我不要吃人。” “你就这么听他的话？”狐狸翻了个白眼，“这些年被杀死的妖还少吗？怎么不见他来救？我看啊，他早就转身投胎去了，说不准还是投到了人胎，才这么维护人类。” 大虎依旧没理它。 狐狸从房梁上跳下来，化作一个红衣貌美的姑娘，“真是无趣，哪里像只老虎。” 大虎看着狐狸远去，继续一声不吭地干活，收拾完后又去后山砍柴，他力气大的很，一下午就能砍许多，挑到集市上卖掉，换成酒肉和香烛。 回山的路上，大虎忽然听到有喧哗的吵闹声，便往胡同里看了一眼，问旁边的人，“里面怎么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你说曜君宫啊？不久前发现了一窝黄鼠狼，最大的那个都成精了，穿着人的衣裳，像模像样的。最近不是丢了几个孩子么，肯定是他们干的，这不，连庙祝都不敢继续在里面呆了。” “虽然伏光陛下帮过人族，到底是个妖怪。黄鼠狼也是妖怪，肯定一样受他庇佑。”另一个看热闹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实际上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都说不要拜妖族神祇，你们偏拜，看看，看看，妖族还是向着妖族。” 那人过来拍了拍大虎的肩膀，“兄弟你……” 大虎瞥了他一眼，眸中冷光乍现，那人哆嗦了一下，迅速拿开了手，讪讪笑了两声，“奇怪，突然有点冷。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回家添衣服去。” …… 狐狸精化形后的样貌很美。 她本来住在轩辕坟，百年前迷惑纣王的妲己娘娘，是她的祖奶奶。封神后，妲己自尽而亡，轩辕坟的狐狸们没了庇护，纷纷四处逃散，她当时还小，跟着母亲跑出好远，在山林中遇到了大虎。 大虎带她和母亲去了兔儿神神祠暂时居住下来。 他们当时很安分，没有吓唬过人类，也没有吃过人，可是人类依旧用恐慌畏惧的目光看他们，神祠也因此冷落下来，再无人祭拜。 后来她的母亲被人类捉住，毫不留情的烧死了。 狐狸精愤怒极了，化作原形将杀死母亲的人类统统吞入腹中，从此踏上了另外一条修行之路。 不久前，她接到了一个大妖的命令，去苦县找一个叫李聃的人，这个人也可能叫李耳。 神祠离苦县不远，狐狸精稍稍打听就找到了他，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头，家中有妻有子。 狐狸精本来很看不上他，但是几番勾引之后，他丝毫没有动心的样子，狐狸精被气得不行，暗中较劲，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 而李耳也因为长时间被人骚扰心中烦闷，学术都做不下去。 狐狸精推开李耳家的门，发现里面静悄悄，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转了一圈，看到堆满竹简的案台上空空如也，床上的被褥也没了，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李耳，竟然背着我搬家了！” 说完她冷笑一声，变成一只红毛狐狸，靠着敏锐的嗅觉一路追踪，赶上了带着老婆孩子，用小推车载着老父的李耳。 御姐范儿十足的狐狸精瞬间变身柔弱小白花，眼中含着泪水哭哭啼啼地追过来，拉着李耳他爹的手，“奴家已经被卖给了老爷，自然就是老爷的人，”她悄悄看了李聃一眼，立马收回视线，“是不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奴家改就是了。” 李聃的妻子也道，“湖姬既然已经找来，您就别在为难她了。” 说完她拉着狐狸精的手，拿出帕子来擦掉眼泪，又安慰了好久。 鉴婊专家老子：“……”自闭了。 第96章 前夕 三十六重天外，紫霄宫。 鸿钧一如以往淡漠无情，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没有对伏光的到来表示惊讶，鸿钧淡然接待了他，丝毫未提封神之事。 伏光想了想之前在鸿钧面前的人设，努力摆出纯良模样，“道祖知道我要来？” “紫霄宫当属洪荒，你身为洪荒中人，来往皆随心意。知如何，不知又如何？” 伏光道，“我以为道祖会不想见我。” “何故不见你。” “唔，因为我让大哥去巫族卧底了？”伏光试探着问，“您应该是站在天道那边吧……对了，还没有感谢您赠与的混沌陨石。” 鸿钧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毛。 伏光只当没看见，“有些事情，我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答案，所以才来到道祖面前，希望道祖指点迷津。” “吾三次讲道于紫霄宫，便是替天道布业，既有疑惑，不妨直言。” “何为天道？”伏光问，“天道真的有意识吗？” 巫妖灭亡，人族兴盛，都是顺应天道，如果不这么做呢？天道会死吗？天道真的有实体吗？ “天地众生、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皆为天道。天道无处不在，洪荒生灵，莫不有道，万道合一既为天道。”鸿钧敛眸，“天道意识既为众生意识，众生芸芸。” “众生芸芸，天地最初诞生的妖与神难道不是庸庸碌碌地活着吗？” “亦然。” 伏光明白了他的态度，沉思片刻，又问道，“这是天道的意识，还是您的意思？” 鸿钧代表了天道，但鸿钧和天道并非全然一体。 对方已经给出了立场，问题的答案对伏光来说不再重要，只是他受益于鸿钧，如果能帮到对方，也不会觉得亏欠。 鸿钧淡淡看着他，“吾合道于天，天道意识既为吾之感悟，皆乃天道授予。” “那妖族和人族，对天道而言有区别吗？” “无。” “如果妖族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取胜，天道也不会在意吗？” “不会。” 明明对鸿钧的答复很满意，可伏光并没有心安的感觉。伏光又试探了几句，发现鸿钧态度好的不得了，如果得利的人不是自己，他都觉得是鸿钧的私生子了。 离开紫霄宫后，伏光在制定作战会议时谨慎地转述了鸿钧的话。 事关妖族生死存亡，凡是信得过的将领都被召集到太阳星，其中包括天庭旧将和截教门人。 通天说，“师尊从不妄言，既然说了不会干预，就不会出尔反尔。贫道以为，此战有七成可能得胜。” 帝俊道，“诸位以为呢？” 太一道：“吾亦如通天。道祖为圣人，何必欺瞒？” 帝俊扫视下方，“看来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既然如此，便商议用兵之事吧。” 伏羲知道这次开战的理由是以人族为借口，从人族诞生之日，到现在文明发展，每一个过程伏羲都看在眼里。他虽身为妖族，对人族的感情并不浅薄。 伏羲第一个开口，“人族与妖族的矛盾确实很深，足以发起战争，可是阐教道教似乎并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帝俊给了伏光一个眼色，让他解释。 “敢问各位，不论是妖族、或是人族、或是三清的道阐截三教，若想发扬光大，依靠的是什么？” 计蒙他们互相看了两眼，最后望向通天。 伏羲瞬间反应过来，“是数量。两教若想兴起，必定会去人族传教。人族与妖族开战，正是得人心，立威望的好时候。” 殿中其他人这才明白现在既商讨作战的原因。 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反应。 从龙凤初劫起妖族就知道被天道针对了，虽然在两次大战中活了下来，但是妖族将胜时鸿钧让三清过来强行扭转时局，实在太憋屈了。再加上近些年来大家过的都很无聊，除了练兵就是修行，好不容易可以活动一下筋骨，全都拿出了十足的热情。 作战会议进行的很顺利，为了保存实力，下界妖族行为收敛，没有与人族发生冲突， 所有人都知道，短暂的宁静不会持续太久，残酷的战争即将到来。 人间，楚国。 伏光和叶伋敛了修为，像普通人类一样，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叶伋指着远处一个方向说，“您可能没有留意，伏兕的后代搬到了这边。武王初建国时，颛臾的后代芈氏分封到了楚国，伏氏后代受芈氏重用，曾做过卿大夫等官职，四世之后不再出仕。” 伏光本来是打算搞个氏族，好弄一个正当身份在人间玩。因为人类文明不成熟，暂时歇了心思，又莫名其妙搞出来了齐国“白氏”，对伏氏的关注没有以前那么高了。 现在听到叶伋讲才恍然想起，他还弄出过这个。 伏光问，“伏氏声望如何？” “伏氏供奉的神灵是您，族人性情光明磊落，有您的风范。即便在与妖族闹得最僵的那段日子，依旧受百姓爱戴。” “那还行。” 叶伋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伏光身上，看起来有话想说。 “怎么了？” “您的神社……”叶伋观察他的表情，斟酌着开口，“供奉您的人类，可能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原来你要说这个啊，”伏光摆摆手，“我修行至今，从未依靠人类的信仰，供不供奉无所谓。而且妖族与人族是敌对，我既然站在妖族这边，又何必考虑太多人族的事？” 叶伋道，“您说的是。” 两个人边聊边走，街上行人像看不到他们一般，一个眼神都没有收到。一路走出闹市，刚来到老子家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奔跑着出来，后面还有男人气急败坏的喊叫声。 “我刚写出来的策论，就这么被你丢到了水里！哎呀，我的书……” “相公，湖姬也是一片好心，你也别太严厉了。” 哭着跑出来的柔弱女子在看到拐角处的叶伋和伏光之后眼前一亮，丢掉所有的风度，紧接着梨花带雨变成了梨花暴雨，“哇”地哭出了声，扑到叶伋跟前，“大人，太难了！小妖做不到啊！” 叶伋眼疾手快地设了障眼法，没被紧追出来的李氏发现。 他僵硬地看了眼伏光，踢了踢抱着自己大腿的狐狸精，皱眉道，“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 狐狸精努力控制自己，大哭变成了抽噎，泪眼朦胧。 “大人，小妖真的尽力了，李耳他就是个木头！连看都不看小妖一眼，还整日凶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做不到呜呜呜……” 哭着哭着化作原形，一只红彤彤的狐狸眼泪流出泪水，屁股蹲在叶伋的靴子上，两只前爪和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起用力，把自己固定在他的腿上。 “陛下……”叶伋尴尬地看着伏光，“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湖姬这才注意到那个长的好看实力又高强的大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她哼唧两声，好奇地望了一眼，一样没在他身上发现灵气波动，像个普通人类一般。 狐狸敏锐地察觉到另一个人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看样子非常厉害。被男人淡漠的眼神一瞧，她连呼吸都忘了，怔怔地抬头看着对方，总算是安静下来。 “未必。”男人摇头，微微俯身，叶伋靴子上的小狐狸道，“做的不错，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湖姬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什么？” “并非一定要与他行男女之事，只要能扰乱他的行动，任何方法都可以用。”伏光弯腰，伸手摸了摸狐狸的脑袋，“你做的很好，委屈你再呆几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湖姬觉得他好温柔，整个人都仿佛闪着光，比凶巴巴的上司好多了。 小狐狸有些害羞，从叶伋腿上爬下来，甩了甩尾巴，重新变做美人模样，“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嗯。”伏光说，“去吧。” 湖姬一脸恍惚地转身，回了李耳的小房子里。 “陛下？” “老子有记忆，认得出来她是妖。” “那湖姬岂不是很危险？” 老子来到下界传教，明面上是以人类的身份，暗地里还是会和座下弟子，以及元始天尊联系的。他知道湖姬是妖，而且很讨厌湖姬，下次天界的人过来与他接触，湖姬大概活不成了。 “是啊，很危险。”伏光道，“若是道教和阐教亲手杀了湖姬，就算他们不想出手，妖族也有理由发兵了。” 叶伋张了张嘴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伏光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笑了一下，解释道，“所以他们不会动湖姬的。” 叶伋恍然大悟，“陛下说的是！……可是既然这样，让湖姬继续留在老子身边，又能做什么呢？” 能做的事可就多了。如果老子在人族取得知名度，湖姬可以主动暴露一下妖族的身份，来给他泼脏水。或者通过老子来展示妖族和道教和平共处的立场也行。前者可以抹黑他在人族中的名声，后者则是给阐教放了□□。不论哪一种，都有共同的特点—— 伏光回答：“膈应他。” 叶伋：“……”陛下您有点幼稚哦。 第97章 开战 年轻的孔丘带着雉鸡去拜访老子。 就算有湖姬全身心地添乱，老子依旧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搞学术，附近的人都听说过他，也知道他的总结出的一些道理，只是还没有到惊动国君的程度，不足以大范围推广。 孔丘就是慕名而来，想和老子学习先进思想。 他敲了会儿门，过了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模样精致的小姑娘探出了脑袋，“你找谁？” 孔丘道，“在下孔丘，周游至此，听闻先生的学说甚是精妙，特来拜访。” “原来是你啊。” 孔丘听她松了口气，口吻熟稔，倒像是与认识许久的老友谈话，不由好奇问道，“姑娘听说过我？” “听说过。”她散漫地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孔丘直觉她不像人族，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倒是她先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你真的是麒麟吗？” 孔丘认真看着她，“不是。” 狐狸精道，“我也觉得不像，怎么看都是普通人。” 老子的家不大，小小的庭院里摆了一张桌子，李耳夫妻两个刚放下吃饭的碗筷。桌上总共有四副碗筷，另外两副是李耳的儿子以及湖姬的。 李氏把小桌收拾好，接过雉鸡，放在庭院里让它自己溜达。 孔丘把刚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老子点了点头，“请随我来罢。” 湖姬道，“那我给二位准备些茶点。” 湖姬离开后，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 老子笑了笑，“不知尊下多少年岁。” 孔丘道，“方及弱冠。” “真年轻啊。”老子感叹，“请入座吧。” 孔丘跪坐在桌案边，不一会儿湖姬带着煮好的茶汤过来，摆在二人的桌案上，弄好之后，她站到老子身后。 老子抽了抽嘴角，“这里不用你招呼了，先下去休息吧。” 湖姬说我不，我要留下来给你们端茶倒水，还能用刀笔帮你改错字。 孔丘：“……” 老子还想再说两句，眼尖地看到湖姬委屈的表情，眸中泪水已经开始打转，立刻选择闭嘴。 湖姬是被他父亲救下来的，除了过分黏他之外，没有其他缺点。他的父亲和妻子都不在意，湖姬样貌美丽，脾气软和，而且还很能干，就算嫁过来做个妾也不过分。可惜李耳看不上她。 后来父亲过世，李耳又想赶湖姬走，都被李氏拦下来了。 妖族横行，湖姬样貌美丽，难道让她去外面流浪吗？ 李氏不止一次感叹，湖姬一厢真心错付，如果对方不是李耳，早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哪里能委屈成这样？ 李耳跟媳妇说过湖姬是妖族，可李氏就像是被她洗了脑，听完之后指着鼻子骂他：“你上次不吭一声就搬家，把湖姬一个弱女子独自留下也就罢了，如今还想陷害她！难道你不知人族对妖族喊打喊杀，就算你再讨厌她，也不该这么说她。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李耳：“……”自闭了。 所以现在湖姬依旧寸步不离，李耳没有多说。他更想把精力放在孔丘身上，一起谈谈诗词哲学。 然而两个人虽说安分以现在的身份过日子，不会再提前世，立场终究不一样。普通的聊天被他们搞出了修罗场的气氛，等到孔丘告辞离别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孔丘得了金玉良言，心满意足地离去，老子却是愁眉不展。 湖姬坐到老子身边，问他，“您不高兴吗？” 老子摇了摇头。 湖姬没有再问，而是展演一笑，眉眼舒和，“孔丘提了只鸡来，晚上我们吃鸡吧。” 老子：“……他携雉鸡来，是礼节，好好养着就是，怎可杀之食之？” “雉鸡”代表着挚诚，是文人之间交往的最好的礼品。孔丘带鸡来，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所以两人都未提及妖族与阐教，只谈论了学问。 湖姬失望地垂眸，然后抓住机会执行任务，“奴家没读过书，不懂这些。老爷为何不肯教奴家识字？奴家若是识了字，也能自己读书，明白事理，奴家也想与老爷谈论诗词哲学，而不是只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插不上嘴。” 你还想插嘴？你在想屁吃！ 要是湖姬也能聊学问，老子的朋友圈早就被她给挤兑的一个都不剩了。 老子淡淡道，“再说吧。” 孔丘离开楚国时，过来同老子道别，然后就去了别的国家。 湖姬很失望，因为这次他没有带鸡来。 她揽下了喂鸡的活，整天对着鸡流口水。 老子与妻子说了两次，不要让湖姬喂鸡了，妻子都没放在心上。老子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李聃！出事了出事了，你家那个小娘子是妖怪！”邻居急急忙忙跑到他家，大声道。 正在织布的李氏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一脸状况外，“什么？” 邻居道，“湖姬，湖姬是妖怪，她跑到孟修家偷鸡去了，在鸡圈里直接把鸡咬断了脖子，全身都是血，快去看看吧！县里的人说要把她丢到河里去。” 老子让妻子和儿子留在家里，自己跟着邻居去找湖姬。 湖姬被人用绳子绑起了手脚，白衣上染了鲜血，楚楚可怜地跪在河边。她两边站了七八个高大的汉子，一群人围着她指指点点。 老子过来后，湖姬眼前一亮，默默流泪深情地望着他。 “您来了。” “老聃，你知不知道她是妖怪？” 老子对上湖姬期待的眼神，淡然回道，“知道。” 湖姬咬了咬下唇克制自己的惊讶。 有人问，“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敢她走？你不知妖怪是会吃人的吗？” 老子沉默不语。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紧接着百姓开始应和起来。 “一看就是个狐媚子，跟成汤时的妲己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聃平日里道貌岸然，谁知道会不会被狐狸精所惑。” “对！说不准前些日子死的桴子和桑吉就是先被老聃骗走，又被狐狸精杀的！” 老子不发一言，沉默地看着湖姬。 湖姬身边的壮汉踢了她一脚，厉声道，“说，是不是你杀的！” 湖姬收起了可怜的表情冷冷抬头，“是我。” 被她这么一看，男人立刻不敢动了，周围人也都停了下来。 湖姬哼笑一声，脸上带上了妩媚的笑容，明明没有太大动作，跪在地上的姿势也变得风情万种，她压低了声音，“你们杀死了我母亲，难道还不准许我报仇？” 她母亲是被很多个人类杀死的，湖姬把账算在了所有人类头上。她杀了兔儿神庙附近的人，怨恨一点都没有减少，如果不是叶伋找到她，让她潜伏在老子身边，湖姬的杀孽早无法担负，怎能活到今日？ 叶伋跟她说过老子有多重要，只要做完这件事，妖族的地位便能更胜一层，不会轻易被人类杀死。 湖姬冷静地看着流露出恐惧的百姓，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你们以为，凭两根绳子就能捆住我吗？” 她轻松挣开绳索，拍了拍白衣上的土，来到老子身边，“老爷，奴家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百姓们看向老子。 老子道，“我早已说过，寒舍鄙陋，容不下姑娘。” 湖姬怨恨道，“为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老子道，“当不起。” 湖姬愤怒极了，身后的尾巴都冒了出来，她向老子伸出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手臂上的皮肉裂开，流出血来。 “谁！”湖姬问。 “西释山哼哈二将，郑伦、陈奇在此，妖孽还不速速就擒！” 郑伦的师父是昆仑山度厄真人，度厄真人是老子的门下弟子。 徒孙出现后，老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似被湖姬纠缠的人不是他。 湖姬修行时间不长，欺负一下凡人还行，绝对不可能打得过被天庭册封的哼哈二将。她咬牙坚持着，目光狠厉，“有本事你们下来！” 郑伦道，“百姓退散！” 陈奇便驾着云，带围观百姓离开了，老子也跟着一起走出了湖姬的视线。 郑伦这才能放开手，他从天上跳下来，“我来也，妖孽看杵！” 他手上的降魔杵是师父所赠，对付一只修行不久的小狐狸绰绰有余。湖姬完全不能动作，眼睁睁看着泛着金光的降魔杵飞来，一击即中，砸地她头晕脑胀，口中吐出一口血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湖姬心想，早知就不去偷鸡了。 今日要绝对会死在这里。 然而等她意识清醒，重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先是一阵剧痛又吐了口血才睁开眼睛。 哪里有什么哼哈二将，面前只有一只憨厚的虎妖，还有兔儿神白黎的神像。 “你醒了。”虎妖脸色也很难看，他给湖姬输送了些内力，道，“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能将你救出已是万幸。” 湖姬笑了笑，虚弱问他，“你也受伤了？” “嗯。”大虎说，“你坚持住，妖族出世，已经去扰乱人族，外面开战了，你不是想报仇吗？只要你好起来，就能光明正大的上战场，再也不用担心染上因果阻碍修行了。” 湖姬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因果？我何时怕过因果。只恨自己修为不足，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母亲，也打不过郑伦和陈奇，更救不了自己。” “你别笑了。”大虎目光悲伤，“分明能活下来的，为什么不听白黎大人的话呢？” “是啊，为什么？”湖姬侧过头去，看到被大虎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神像，“人族……为什么不供奉白黎大人了……” 说完她便失去了生息。 第98章 血偿 蛰居起来的小妖在郑伦陈奇到来后出现，人类头一次见到数量可观的妖族，这才明白往日的妖族是多么仁慈。 凡人们手中只有锄头和棍棒，没有办法抵抗，节节后退之下向哼哈二将求助，恳请二将帮忙抵御妖族。 如果是平时，哼哈二将肯定会犹豫不决，上报玉皇得到命令之后才动手，可老子此刻就在人族，两人实在不能放任不管。 而且狐狸精是被他们杀死，那只虎妖也是被他们打伤，因果已经背下，就算其余人不在意，妖族也会被账算到老子头上，不能放任不管。 哼哈二将出手，叶伋、青牛等妖也下了凡间，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李靖、哪吒、杨戬、计蒙、飞廉、商羊纷纷加入其中，妖族与天庭势力的混战正式开始。 金乌三兄弟用水镜看着下方。 太一感叹，“总算是开战了。” 帝俊问，“西方那边一定要留心，决不能被他们暗害。” “通天道友派了几个弟子过去监视，一旦有动静会及时传递回消息来。”伏光道，“女娲让金鹏下界了，在凡间保护孔宣。” 帝俊点了点头。 太一说，“何必保护他？不如早些身亡，也好魂归原位。” 帝俊道，“孔宣下界是为了在人族中建立势力，好与阐道相争。此战的对手虽说是人族，于人族损伤却不大。妖族能否在人族中建立声望，全靠孔宣了。” “为什么不一起把人族灭了？”太一问。 帝俊道：“太一忘了，除了天界人界之外，还有冥界。人族死亡后进入轮回再次转世，若想彻底毁掉，必须分出大半精力来对抗地府。” “原来如此。二界动荡，想来地府也不会像往日一般太平，九婴要废些功夫才行。” 伏光问，“大哥打算什么时候亲自出手？” “老子死时，便是我等现世之日。” 老子比孔子大二十多岁，现在已经四五十，放在古代算是高寿，就算道教阐教保护地再周到也活不了几年。李聃一死，老子魂魄归位，道教再多一位圣人，必定会立即现身，阻止战事。 他们没有太多准备，手下弟子虽然不少，比起妖族的数量还是要少很多。妖族一直在练兵，大家闲的都要发慌了，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大哥思虑周到，等老子回来之后出手再好不过，省的误伤他性命，担负因果。”伏光顿了一下，“下界的曜君行宫和兔儿神祠被砸了。” 太一点了点头，“东皇宫也是。” 帝俊叹气，“看来都一样。我以为伏光和‘白黎’于人族有恩，人族会感念你的作为。” “毕竟不是同一个种族。他们太弱小，对强者保持警惕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伏羲和女娲那边如何。” 太一说，“我看好不到哪里去。女娲造人伏羲教人已经过去近千年，最初的人族不知道转世几次了，就算听说过女娲和伏羲，对他们的感情也比不上当年。” 伏光眨了眨眼睛，“我有点想去下面看看。” 帝俊宠溺地看着他，笑道，“莫不是被太一给带坏了？” 太一：“关我什么事？” “伏光出生之前你也总是往下界跑，时常关注龙凤之争，小弟难道不是跟你学的吗？”帝俊说，“二弟不想去？” 太一神情冷淡，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想去就去吧。”帝俊道，“顺道去告知通天和女娲，若非不得已，不要让孩子们参与此事。” 太一不赞同道，“大哥打算一直这么护着他们？” “劫难未过，若是遭遇什么不测，就算妖族得胜，我心中也难安。” 伏光道，“只怕不能一直躲着，倒不如趁厉害的大能们尚未出手，让他们掩去身份历练一番。” 帝俊想了想，“也好。” …… 主要参战的是妖族和天庭任职的仙人们，人族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伏光和太一逛了一圈，太一感叹，“人族住所比起巫族来好了不少。” “毕竟伏羲教了他们很多东西，人族潜力无限，否则也不会代替妖族成为天道之子。” 太一赞同地点点头，好奇地看看街道两边的店铺，进去看逛了几个就没了兴致。 “正赶上战争，人族出门的人比较少。说起来，每次与兄长来下界都似乎不太平。”伏光说，“人族虽然弱小，却不必时时刻刻因战事劳心，总有安稳的时候。” “战争于人族而言是灭顶之灾，于先天神袛而言，却是道。我所追寻的，不过一个战字。战又何妨，战有何惧？”太一说，“小弟心思细腻，有些时候想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伏光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太闲了。” 两个人都是姿容不凡、气质超脱，偶尔遇到几个人类却是被人躲着走。太一不由觉得好奇，随手拉住一个人问了问，才知道因为他们的神态洒脱，不像是一般人类。妖族经常化作人形出没，有些不讲究的会当街吃人。 太一遗憾道，“看来没办法在人族行走了。” “去妖族那边吧。” 两个人变成普通的小妖，偶尔打打天兵活动活动筋骨，没过多久就等到老子归位。 也是，战乱带来的恐慌太大了，如果他已经拟好了完整的教义倒还好说，可是因为湖姬的捣乱，尚且不成体系，只是零散的道理，纵然被人类接受也远远达不到“信仰”的地步。 帝俊密切关注着老子的动向，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当老子乘坐青牛驾云出现在空中，帝俊也有所行动。 老子先是警告了妖族一番，言辞之间流露出对生命的悲悯，获得了大部分人类的好感。 伏光撇了撇嘴，“这番话要是再过两千年，根本没几个信的，人类之后以为他有什么疾病。” 太一笑了笑，“现在的人类却会信。” “唉，都是因为信息不对等。”伏光说，“你看人族，拼命想要成仙，却不知成了仙之后与原本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活的更久一些罢了。不过说起来，人类追求的就是长生不老，我们费这么多心思，也不过是为了多活几年。这样一想，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太一听着伏光的碎碎念，摸了摸他的头，“若是你去帮孔宣著书立说，或许早就成功了。”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味？” 太一转移了话题，“大哥来了，走吧，去大哥那边。” 帝俊在老子讲话结束后，带着妖兵妖将到来，很有排面。 他看着老子，实际却是为了安抚军心，“道友此言差矣。非是妖族紧追不放，只是人族伤我族人，抢我地盘，砸我神宫，此等大逆不道之举岂能姑息？千年之前帝俊答应道祖避世不出，又约束手下不与人族发生冲突，可是今日局面，却是人族实在过分！ “而且哼哈二将出手打死侍奉神宫的小妖，难道不是对妖族的挑衅吗？” 老子目光平淡，“帝俊道友想如何？” 帝俊冷笑一声，“血债血偿！” 老子道，“看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帝俊挥手让小妖退下，太一以鸟身飞上天来，化作原形，“东皇太一不自量力，恳请与圣人一战！” 老子道，“若有伤亡，道友不要后悔。” 太一祭出混沌钟，“请！” 元始天尊察觉到下方的动静，立刻赶过来，却在路上遇到了通天。 通天道，“兄长，您的对手是我。” 他对小弟怒目而视，“难道你就不顾及兄弟之间的情谊了吗？” 通天道，“两位兄长虽不曾置我于死地，所作所为却与杀了我没有区别。是兄长先忘了兄弟情谊，怎能怪得了我？” 元始道，“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何苦自找死路？” 通天气性上来，冷了脸，“任由你算计，难道不也是死路一条吗？” “不过是些气运罢了，人族当兴，截教中人太过肆无忌惮，须得低调行事。师尊亦是如此以为。自鸿蒙初始，我们便是兄弟，难道我与大哥会害你不成？” 通天笑道，“兄长可有留意龙凤二族的下场？” 元始道，“自然。” 通天又问，“兄长可有留意始麒麟的下场？” 元始默然不语。 通天大笑，“哪里有生路！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死路一条。天道要损我气运，伤我弟子，难不成我还要任人宰割？不必多言，二兄请出招吧！” 没有准提和接引帮忙，其余人不过大罗金仙，准圣修为差不多能应付过来。 阐教门下十二仙，以及道教门下几个弟子皆已出阵，分别和妖族几员大将缠打在一起。 帝俊紧张地关注太一与老子的战斗，伏光则在一旁留意元始和通天。 他搭好了弓，只等元始放松警惕时出手。 元始修为已到圣人，自然不会不知伏光的存在。与他对战的通天也有圣人修为，就算二者法宝相克，应对起来也要分出心神。 就在元始不敌通天的诛仙剑阵，准备取出法宝时，伏光趁此空档射出一箭，元始后退两步，被剑气击中，看了伏光一眼。 “原来你便是与巫族交战时的那位弓箭手！” 伏光拉弓，又射出三箭，“是我。” 元始一边祭出法宝，又躲开剑阵中的四剑，无法躲闪暗处冷箭，被射穿了右侧琵琶骨。 “这是……混沌之气？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有混沌之气？” 第99章 天庭 打斗的主战场在天空海洋，还有无人的荒漠丛林，最大可能地避免了普通妖族和人族的伤亡。 然而就算三清和妖族有所收敛，大罗金仙修为加上威力巨大的法宝，就算距离人间再远，人类的生存环境也受到了影响。 持续不断的狂风骤雨、灼热的太阳曝晒都导致温度异常。洪水和干旱让人间温度失调，不受妖族管制的野兽肆虐。一些脆弱的植物和动物无法适应气候骤变，人类能获得的食物减少，不止如此，还有处理不当的尸体污染水源导致疫病横行，人间如炼狱。 如此一战就是十年，人间变得比共工触撞不周山时还要惨烈。 伏光与通天合力依旧不敌元始，通天咬牙狠心取出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把宝剑，布下诛仙剑阵。 诛仙剑阵威力非常，非四位圣人不可破。元始被困入其中勉力应对，即便祭出三宝玉如意和盘古幡也无济于事。若非通天顾念旧情，元始早已被诛仙剑阵打成重伤。 伏光感慨道，“原来通天道兄这么厉害！” 他一直以为元始对上通天，会有气运压制来着。 通天道，“师兄的三宝玉如意奉天承运，与道同体，若论气运，诛仙剑阵无法与之相比。可要论起攻击，师兄绝不是我的对手。” 他虽是这么说，却没有一点骄傲自豪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忧愁。 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了自己与兄长作战，一样高兴不起来。 伏光走过去拍了拍通天的肩膀，“元始道兄已经被你制服，还请道兄将他好好看管，若是能劝一劝就好了。” 通天点头，“这是自然。” “那老子……” 通天道，“我们兄弟三人中就属他脾气最好，也是他性子最固执。大师兄认准的道理，恐怕不会改……我便不过去了。” 伏光与通天告别，支援帝俊太一。 老子手中的太极图是极其厉害的法宝，能把没有诛仙剑阵的通天打成重伤。此时太极图与盘龙扁拐并用，纵然太一有混沌钟，也不能只防不攻，老子找准机会出手，帝俊一时不察，吃了他一击。 两方法宝的数量和质量差不多，但是一个圣人能抵好几个准圣，帝俊太一应付起来还是吃力了些。 伏光没有立刻过去，而是搭起弓来，趁老子不备放了一箭。 老子反应灵敏，以天地玄黄玲珑塔防御，没有中招。 天地玄黄玲珑塔与混沌钟的等级一样，李靖的玲珑塔就是老子手中天地玄黄玲珑塔的赝品。然而玲珑塔和东皇钟品阶相当，也耐不住他们的主人差距太大。 几个准圣都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圣人。圣人元神附着于天道，领悟的是天地规则。心境的差距不是其他东西可以填补的。 老子看到伏光，就知道元始被通天制住了。他早有预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通天既然没有来，就说明他已经将自己的那部分做完，不愿再与兄长撕破脸。 通天念着旧情，定然不会让元始出事。 帝俊太一看到伏光后松了口气。 伏光化伞为剑，加入战局。 东皇钟悬浮在太一的头顶，将他笼罩在下方，单是靠近都能感觉到浑厚的气息。 太一道，“小心他的玲珑塔和太极图。” 伏光答应了一声，谨慎地面对老子。没有通天的诛仙剑阵分担压力，直面圣人后才明白与圣人作战时的无力。 老子淡淡道，“还不收手？” 伏光目光坚定，“已经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收手！道友不必留情，今日一战，便是生死之战，请！” 老子失望地发现伏光的态度和他的话语一样，没有丝毫软化。他本以为这只金乌会和帝俊太一有所不同，像另外十个小金乌一样不值得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倒是通天看他更准一些。 三只金乌围困老子三面，配合默契地发起攻击。 有了伏光的到来，帝俊太一压力骤减。 太一直觉不妙，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意念先一步而动，混沌钟从头顶凌起，迅速挡在伏光跟前。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老子先是以盘龙扁拐相诱，实际用太极图在另一个方向发动攻击，混沌钟只来得及挡住扁拐，却没防住太极图。 帝俊是个辅助，他头脑精明，战斗直觉没有太一那么准，见到漏洞后用河图洛书困住，大声道，“太一！伏光！” 太一见伏光朝他摇了摇头，变伞为剑，对着老子后背刺了过来，暂时收敛心神，用翠光两仪灯顶住老子肉身片刻。 帝俊道，“河图洛书困不了他太久。” 伏光咽下一口血，声音沙哑，“我来试试。” 他的日月蓉花剑锋利异常，能砍断鲲鹏双腿，就是修炼肉身的巫族也不在话下。只是圣人与天道一体，天道不陨圣人不灭，要想杀死老子谈何容易？ 如果真这么做了，通天和元始也不会乐意的。 伏光挥剑，“铛”地刺中玲珑塔，虎口一阵痛疼。伏光握紧手上剑柄，想了想，收起本命灵器，拿出弓箭来，以混沌之力为辅，射向被塔护着的老子。 太一操控东皇钟发出嗡鸣，玲珑塔挡住伏光的剑，却未能挡住声音，老子身处河图洛书已是差了半截，一时不察被太一透过东皇钟发出的灵气击中。 老子行动稍缓，挣脱河图洛书的时间延长。 金乌兄弟再次出手，却见天边一阵金光红云飘来，身穿战甲的天兵肃然立在两旁，待云层静止后撤开，露出后面的昊天大帝。 太一冷笑，“你也要掺和进来？” 昊天在天庭之主还活着的时候，接手了天庭这个烫手山芋，现在面对帝俊太一心情复杂。 他是鸿钧手下的童子，与道祖亲近，可要论起身份来，比不得三清女娲这几位弟子，自然平白矮了帝俊一头。 见到帝俊，昊天会忍不住想起昔日紫霄宫讲道，洪荒大能纷纷前来，而他和瑶池作为仆从招待——虽其余人看在道祖的面子上不会对他无礼，可道童就是道童，是道场主人的附属。 就算成了尊贵的天庭之主，只要帝俊还活着，昊天就不会安心。 昊天道，“今时不同往日，天庭不止管理天界，亦掌管人间。尔等无故掀起动乱，扰的人间生灵涂炭，是何居心？还不束手就擒？” 帝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才哼笑一声，“你也配？” 昊天怒目而视，愤怒道，“朕为天庭之主乃是天道旨意，若说不配，还是妖皇品性不端、性情残暴，不配掌管三界。” 伏光咳嗽两声，吐了口血，“大哥二哥，少和他废话，先做正事要紧。” 他和昊天是有点交情，然而交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昊天已经不是当初的昊天，伏光也不是那时候的伏光，两个人站在利益对立面，自然不可能静下心来叙旧，也不会为了当年的一点点友好，放弃自己的目标。 老子从河图洛书中挣脱，天地玄黄玲珑塔再次悬于头顶。 昊天被他看了一眼，心里一阵发虚。 他选择这个时候过来是有原因的。 如果老子能和妖族同归于尽最好，两边都有损耗，天庭就会有发展的机会。可是眼见老子立于下风，纵然有天道庇佑不会身死，难免落个转世轮回，渡劫归位的下场。不如此时出现，帮助老子打压天庭，也算是给出一个人情。 老子是鸿钧的弟子，他是鸿钧的道童，二人交往不多，立场却差不多。 太一看到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又是一声冷笑。老子会对伏光下手，无非是觉得伏光弱小，现今又来了个拖后腿的，不如趁此机会，杀了昊天，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太一担忧地看了眼伏光。 伏光回视，“我没事，只是受了些内伤，不影响灵力运转，尚有战力。” 帝俊道，“不要硬撑，还有我与太一在。” 生死存亡之际，没有退缩的道理，帝俊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劝伏光退出战场。 太一道，“小弟对付昊天，我与兄长再与老子一战！” 伏光来之前，两个哥哥和老子打了一会儿，现在老子又受了些伤，没道理比刚才还强。 他安心提着日月蓉花剑，掐诀捏了朵云，飞身与昊天齐平。 昊天身侧的天兵手中持着长矛，见到沾染鲜血目光凌厉的伏光过来，忍不住后退半步。 伏光嗤笑一声，“这就是你的兵？” 昊天脸上挂不住了，他笑了笑，“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伏光道，“你无需同我叙旧，我们也无旧可叙，何必多言，动手吧。” 昊天修为大罗金仙，接到天庭后，本该因为封神榜势力壮大，但是因为截教只有底层下场应劫，没有提供强大的战斗力，依旧是无人可用的状态，只能领着手下亲自下场。 他挥了挥手，天兵中走出几个人来，伏光之前注意力都在帝俊太一老子那里，没有留意昊天两边站的谁，现在才认出来他们。 ——李靖、金吒、木吒、哪吒、杨戬、韦护、黄天化、闻仲、张桂芳等在武王伐纣中死掉入了封神榜，以及阐教门下的“肉身成圣”的人类。 第100章 直觉 伏光能叫上名字来的就这几个，其他的像邓九公、土行孙、龙吉公主什么的，连见都没有见过。 到伏光的地位，也不会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 “一起上吧。”伏光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只想快点回到兄长那边一起对付老子。 哪吒他们手上的法宝不足以对抗伏光的本命灵器，李靖的赝品玲珑塔也远远比不上正版。 伏光嘴上说的轻松，实际上一点都不敢轻视这些名气很大的神。一对上手，他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牛批。 他的样貌和身为“白黎”时不同，早年见过几面的闻仲和哪吒没认出来，不过可能是被封神榜约束不得不出战，实际上的忠心说不准，总之很轻易地就被打败了。 昊天沉下了脸，倒是没有开口训斥，只是淡淡地扫视部下一眼，让他们退下，亲自上阵了。 虽然很不应该，伏光还是走了下神。 昊天警惕地看着他，“你看什么？” 伏光摇了摇头。 他只是刚想起来，二郎神好像是他外甥。伏光都没留意过瑶姬，一直以为他是独生子女来着。 不是就不是吧，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伏光端正心态，跟昊天打斗起来。 昊天跟随鸿钧多年，他的名声、威望，甚至修为全都因鸿钧而生，虽不是弟子，却是完全的利益共同体，不可能有二心。 那么…… “此事乃妖族和阐教之间的斗争，与天庭无关。你实力低微，就算拼尽全力帮助老子，也不过是白费性命！” 昊天闻言冷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地毁在尔等手中。” 伏光怒视，“你这么做，道祖可知晓？” “道祖与天合身，天底下的事，有几件能瞒得过道祖，自然是知晓的。” 伏光暗骂一声鸿钧渣男，脚踩两条船，一边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一边和昊天打，还得思考鸿钧这么做的原因。 谁都不信鸿钧会说谎，没有说谎的必要。 所以当他表露出善意和支持之后，伏光没有怀疑，理所应当地相信了。现在看来，不止他去找过鸿钧，昊天也去了，并且两人还达成了什么协议。 以昊天的立场来看，肯定与天庭气运有关。 不管怎么说，这场架一定要赢。 昊天作为三界之主，身上功德鼎盛，打起架来费了些力气。伏光剑术纯熟，伞与剑切换的时机恰到好处，防守过后立刻进攻，趁其不备用蓉花剑刺中了昊天胸口。 “你……怎么可能？”昊天用来防御的金光破散，他难以置信，“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功德相护？！” 伏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昊天说的功德是什么。 封神榜结束之后，他没被封神，但因为帮助西周拿到了一些功德。这点功德不够他修行成圣，也不能提升战力，伏光没放在心上，只顾着和帝俊太一商量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看来，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对着昊天深沉一笑，“你觉得呢？” 这一瞬间昊天想了很多，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呆愣愣地看着伏光。 伏光诱导他，“妖族与龙凤可不一样。这世上若是没了妖，还有花石野兽，照样能修炼成妖。世间万物，哪一个能与妖脱得了干系？人族尚且可以覆灭，妖族却不能，这也是天道啊。” “道祖他……” “开战前，我去找过道祖。”伏光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抽出剑来，甩掉上面的血渍，变成伞收拢好，“道祖没有阻止我，这确实是妖族和阐教的私事。只是道祖为何让你过来……你这般弱小，莫非道祖给了你什么宝贝？” 对上伏光的一如往昔的笑容，昊天觉得精神恍惚。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鸿钧什么法宝都没有给。 当初在紫霄宫里，他的主子只告诉他，平衡各方势力，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之所以提前出手，也是见老子落了下方，只是没想到，到了自己这样的修为，依旧不是伏光的对手，一旦出面，就再没有退路，只能任人宰割。 伏光做的是对的，否则他身上怎么会有功德金光？ 道祖难道不知道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 昊天忽然没了力气，他收回法宝，站在伏光对面，轻叹了口气，“你动手吧。” 他没有能力整合天庭，就算封神榜没有给他实力过于强劲的手下，依旧没有魄力让李靖他们在面对准圣时全力以赴。 他让道祖失望了。 伏光抬起剑，冷漠地看了眼四周，祥云上诸神被他打伤，此时关切地看着昊天，却没有一人出手。 他哼笑一声，挽了个剑花，迅速刺入昊天的心脏。 在昊天将要闭上眼睛时，收起身上的敌意，如万年前在紫霄宫中见面时一般纯良无害，轻声笑道，“我骗你的。” 昊天倏忽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伏光，“真、真的……吗？”还未等伏光答复，便不甘心地没了声息。 伏光帮他合上眼，轻声回答，“真的，鸿钧不会舍弃你的。” 他看了眼昊天尸身，昊天元神自上面飘出，随风去了上方，应该是回去找鸿钧了。 伏光持着剑站了起来，遥遥睥睨远方诸神，“还有谁？” 哪吒正要上前，却被李靖一把捉住。 闻仲是阐教门人，被阐教设计后封神，现在才过了几百年，心里的疙瘩还没消，敌我未明时自然不会盲目出战。 黄天化虽说是清虚门下弟子，却因师父作为同他有了隔阂，也不会贸然出手。 没人回答伏光的话，伏光不再理会他们，提着剑加入了老子那边的战局。 他得谨慎一点，不能再成为兄长的破绽。 老子的太极图确实厉害，刚刚被打了一下，现在还难受憋闷地紧。 …… 昊天元神跪在鸿钧面前，眸中的恭敬褪色不少，更多的是执拗和不解，“为什么？” “伏光身上的功德，并非因保卫妖族而诞生。”鸿钧说完，不再多言。他对昊天道，“你既已身死，不便久留，早些去冥府投胎罢。” 昊天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投胎？” “待你功德圆满，便是归来之日。” 昊天松了口气，原来是下凡历练，不是普通的轮回转世就好。 他也觉得自己有所欠缺，若是能在人族磨砺一番，说不准还能捞到功德提升一下心境和实力。 昊天老老实实接受现实，听鸿钧的话去了冥界，消除记忆转世为人。 伏光迎战老子时，发现伏羲也过来了。 两边又是一通嘴炮，老子说伏羲身为人族之父不为人族着想反帮妖族，伏羲说自己就是妖族，哪来这么多垃圾话，跟你老子打又不是跟人族打。 当然，这是在伏光脑子里筛选加工过的。 伏羲来了之后战局趋于平衡，他的山河社稷图与帝俊的河图洛书效用差不多，后世的传说中更是连两个法宝的武器名字都混着来。总之伏羲和帝俊配合良好，再加上伏光拿着弓箭找机会破防，很快就把老子拿下了。 “大哥打算如何处置他？” 太一看起来对老子很感兴趣，毕竟这是第一个圣人“俘虏”。虽然女娲也是圣人，可毕竟是自己人，一些过分的东西做不了，比如测试圣人与天道之间的联系，现在抓住了老子，现场的研究材料，而且不怕得罪人。 ——架都打了。 伏光看到太一的态度，连忙劝道，“哥，哥，你冷静一点。通天道兄还在太阳星等着我们呢。” 太一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 帝俊也说，“伏光说的不错，别忘了我们的目的，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一行人带老子回到太阳星和通天团聚，三清之间的恩怨留给他们自己解决，金乌兄弟没有插手，而是聚在妖皇殿商议接下来的动向。 “鸿钧那边有点不对劲。”伏光把昊天讲的话说了一遍，“当时没来得及细想，只以为鸿钧背地里还有其他阴谋，现在冷静下来，我倒不这么认为了。” 帝俊问，“怎么说？” “昊天并没有从中得利，而且咱们的意图也达到了。”伏光停顿了一下，犹豫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太一道，“既然如此，鸿钧何必多此一举？” 帝俊指了指上方，“天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伏光说，“或许下一个对手，就是天道。” 太一：“天道无形，该如何打？莫非要与鸿钧对上？可鸿钧为圣，元神寄托于天道，天道不灭，鸿钧也不会死。” “如果鸿钧自己想死呢？” “你的意思是……” 伏光没有明确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他有的只有手上的混沌金石弓，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准圣虽比不上圣人，也是大陆上与天道最接近的存在。再加上鸿钧赐予的推演之术，靠着直觉来就对了。 除了确定对手之外，西方那边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准提与接引立教成圣，准备去人族传教了。 “不能拖了。”帝俊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召集准圣以上修为的妖族，一同前往三十六重天，讨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卡文_(:з」∠)_ 感谢在2020-01-27 03:04:31~2020-01-31 04:2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幽幽子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张a 20瓶；爱灰 10瓶；此地无滢、*^_^* 5瓶；酒殇我独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终章 准圣是小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达到准圣的妖不多，不过因为活下来的大妖挺多，跟原来相比也多了几个。 除去金乌三兄弟外，还有伏羲、女娲、通天、计蒙、羲和、红云和镇元子。 原来世界线中计蒙羲和的修为伏光不清楚，红云也早早的死去，不过镇元子是绝对没到准圣的。红云有鸿蒙紫气，当初占了一个蒲团，虽然没成圣，修炼成准圣也是应该的。至于镇元子，难道是好友没死，加上这些年四处征战，心境上的提升？ 伏光跟着大家满心沉重地去紫霄宫，一路上没人讲话，气氛压抑。等他回过神，恍惚中有种农民工找包工头讨债的错觉。 红云忧愁与伏光并肩飞在一起，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想问，镇元子也没有解答的意思，只是沉着脸看向远方。 伏光说，“做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坚定。” 千万不能被对方允诺一点好处就忽悠瘸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可无缘无故，为何去找道祖？”不用别人回答，问出这句话后红云自己就明白了答案，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鸿钧虽然没亲自出面，先前经历的种种，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是天道授意。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灾难就不会停止。这两次伏光靠着穿越的记忆提前做好准备，后面真的是防不胜防，就算一次两次能躲过去，早晚会被消耗干净了。 鸿钧对妖族的到来早有准备，正如昊天所说，只要他想，世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随我来。”鸿钧转身就走，妖将们互相望了一眼，跟了过来。 鸿钧一身紫衣，手中拂尘搭在臂弯，表情冷漠不见悲喜。 众妖随他穿过回廊，伫立在如一方水镜般的池塘边。池边烟雾萦绕，绿柳停在两旁，水中游鱼自在往来，还有嶙峋山石在水中央，倒影如画。 鸿钧一挥衣袖，水面荡起涟漪，涟漪消散后，水上便换了一副景象，不再是山石绿柳不再，也不见游鱼的踪迹。 “这是……”羲和看了一眼，认出里面的人。 鸿钧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讲话，只有帝俊默默握住了羲和的手。 画中呈现出的是掌管天庭时的妖族。 一位妖族皇者，便抵得上一个散修大能，更何况妖皇之下还有修为高深的妖将，这股巨大的力量让妖族鼎盛，足以在洪荒大陆中横行，无人能挡。 巫族亦然。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巫妖二族如命运既定中那样发生了冲突，两方战事不断。来人都是经历过大战的妖，见到熟悉的画面忆起过去，同时也在疑惑鸿钧到底是什么意思。 鸿钧说，“静心。” 虽是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面对鸿钧时，妖族们还是做出恭敬有礼的姿态，一如当年紫霄宫道祖传道时。 水镜中画面再变，红云疑惑一声，“似乎没有我。” 里面的场景都是破碎零星的画面，并不连贯。从妖族宴会到巫妖战场，清楚地将妖族没落的过程展现出来，里面不止没有红云，还没有伏光。 伏光心里愈发沉重。 他知道鸿钧可能知道自己的来历，可是当确定这一点之后，依旧恐惧。谁也不知道鸿钧强大到什么地步。 伏光看了一眼鸿钧，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鸿钧虽然没什么表情，目光称得上平静，甚至温和，轻易便把伏光的情绪安抚下来。 妖族中的其他人也发觉到少了伏光，但是谁都没有说出口。 太一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握拳，紧张地看着镜中。 巫妖大战走到了最后一步，风云变色，四处都是尸体。 里面的太一一身戎装，手上东皇钟悬在他的头顶。他手中持有翠光两仪灯，神情是从未见过的疲惫，甚至还有隐藏地很好的绝望和疯狂。 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妖族，在天庭现身。 ——鲲鹏。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镜外太一看着伏光，“那日你见过鲲鹏后，伤势复发，是因为你早就算到会有这一天，对吗？” “二哥……”伏光看不懂太一眼中复杂的情绪，他心乱如麻，一时间无法冷静地分析判断，心里只有因欺骗隐瞒而诞生的愧疚，“对不起，我……” 诶？好像他当时是想说实话来着，但是天道不让。 所以为什么要愧疚？ 太一忽然过来，一把抱住伏光，像哄孩子一般拍了拍他的后背。 帝俊叹了口气，“你受委屈了。” 当时的伏光尚且稚嫩，还没有成长到生死应对自如。他和太一一心想保护好幼弟，没想到还是有力不能及的地方，让他一个人背负了如此沉重的未来。 好在伏光很坚强，没有被现实打败，任由悲剧发生。 只是他突然爆发，杀死鲲鹏的时候，做兄长的不能陪在身边，实在失职。 伏光懵懵的回抱了一下，发现二哥的腰还挺细，“我不委屈，哥哥们不怪我就好。” 计蒙轻轻咳了一声。 太一和伏光分开，继续看水镜。 伏光对镜子里的画面不怎么感兴趣，甚至还觉得有点羞耻，虽然里面根本没有他。他更在意的是，身边人的反应。 刚才被太一这么一抱，又被大哥莫名慈祥的眼神包围，伏光安心之余还觉得很无语。 不管是两个哥哥，还是女娲伏羲，羲和常羲，红云镇元子，还有他的好朋友通天，全都带着厚厚的滤镜看他。 他在这几个人的心目中的形象绝对不一样，可是不管怎么做，都不会崩人设……竟然还有点失望。 伏光看向鸿钧，想试试鸿钧有没有带滤镜，给他传音道，“道祖……” 鸿钧给了他一个眼神。 “道祖知道我的身份？” 鸿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传音道，“你既生于洪荒，便是属于洪荒。洪荒之道，亦是你之道。天道既然容你，便会接纳你的作为。” “只有接纳我还不够，我的家人朋友呢？” 前世伏光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喜欢太一，有个游戏里把太一的模型做的像泥鳅，他都气了很久。他看过很多改变妖族命运的小说，可是无论看多少次，也无法真正改变。 尽管面前的太一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他与帝俊给予的温柔，足以让伏光为之努力。况且，他们是血脉至亲，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鸿钧沉默片刻，“事在人为。” 伏光松了口气，立刻更新鸿钧的信息，“我以为您会说‘在劫难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鸿钧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很明显的感情，近乎感叹，又有些不满。 他的语气太过复杂，伏光想象不到，鸿钧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水镜画面停止在老子化胡为佛。截教失了气运，手下弟子去了天庭当值，剩下的一部分被道教、佛教拿去成了坐骑，剩下修为浅薄的小妖，有罪的处死，无罪分派去天庭、地府、人间打杂，从此妖族七零八落，再不成气候。 通天看得很生气，可他什么都不能说。按照逻辑关系，除了哪吒那个混蛋小子杀死敖丙和石矶的两个小童，怎么看都是咎由自取。 通天面色不善地朝伏光抱拳，“封神之事，多谢道友相助。” 红云与镇元子疑惑地看向他们两个。 计蒙也道，“莫非是指五位太子去碧游宫修行之事？” 通天笑了笑，没说话。 一边知道真相的帝俊太一、伏羲女娲眼观鼻鼻观心，也没有说话。 伏光以为自己在红云面前“心地善良”的人设要崩了，没想到还有稳稳的。 女娲看向鸿钧，“师尊为何给我们看这些？” 伏羲见鸿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沉重地开口，“从始至终，伏光都没有出现过。” 太一挡在伏光面前，对鸿钧道，“你这是何意？莫非想用这些似是而非的画面挑拨离间？” 可惜刚才见到自己身死的画面时，他的反应已经表明鸿钧给他们看的是事实，并不是所谓“似是而非”。 帝俊也紧张起来，以伏光的聪颖，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叫了几声伏光的名字。 “我知道的。”伏光说，“我都知道的。” 鸿钧没提伏光的事，他的目的不是参与金乌的家长里短，“天道容不下妖族。” 妖族太强大了，如果天道放弃打压，任由他们发展，肯定会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天道更喜欢受掌控的，弱小的种族。 帝俊道，“道祖倒是直白。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前来的目的，道祖与天道合身，想来不会轻易动摇，多余的话不再赘言，我且代表妖族，向道祖宣战，还请赐教！” 鸿钧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你若愿舍弃修为，转世为人，尚有一线生机。” 帝俊冷笑一声。 转世之后，还是妖皇帝俊吗？况且他不是为自己一人而战，而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妖族而战。 妖皇转世，他的弟弟、妻子、儿子能有好下场吗？ “道祖。”伏光说，“敢问道祖，成圣后有什么好处？” 鸿钧道，“寿与天齐。” 伏光说，“圣人与妖族，哪个更厉害些？” “自然是圣人。” 圣人不死不灭，就比如不久前那一战，元始被抓住，是因为和他打架的通天就是圣人。金乌们协同伏羲抓住老子，一样拿他没办法，要是打消耗战，两个圣人就能把妖族覆灭。 伏光目光扫过女娲和通天，“天道忌惮圣人吗？” 圣人的小命被天道捏在手里，而且他们不参与俗世，几乎完全隐居，死了也没人知道。没有成圣的，元神自己掌控，随时都可能闹翻天。天道自然更忌惮不受掌控的强者，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鸿钧询问是否想成圣的理由。 如果伏光成圣，天道大概会在三十六重天或者其他偏僻的什么地方给他安排个行宫，然后从此失去踪迹，一般人都找不到。 毕竟，谁能杀得了圣人呢？ 伏光了然，“我明白了，天道和圣人是一伙的。” 女娲和通天沉默着，没有出声反驳。 鸿钧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老师！”女娲说，“……这不该是逼妖族死的理由。” 伏光却觉得鸿钧的话，好像不是对妖族说的。 如果真的是劝告诸位大能，未免也太道德绑架了，不符合鸿钧人设。还不等他想明白，鸿钧便道，“动手吧。” 话音落下，原本灵气充沛的庭院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柳树枯死，游鱼沉入水底不见踪影，浩渺仙气也不再涌动。 伏羲道，“不好，这里有阵法。” 女娲和通天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成圣后与天地感应更加密切，周身灵气源源不断往复循环，即便动用太多法力，也能很快填补回来。可这个地方好像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镇元子道，“此战不可避免，又有何惧？” 太一道，“打便是了。” 真正动起手来伏光才发现，鸿钧身上的法宝并不多。分宝岩的法宝给了座下弟子。在他手上的也就一个造化玉碟，一个分宝岩，能用的只有造化玉碟了。 就算如此，作为天道化身的鸿钧依旧强悍，通天“非四圣人不可破”的诛仙剑阵也没能伤了他，反而因为阵法被破遭到了反噬。 羲和最先坚持不住，帝俊为了救她，被鸿钧拂尘打伤。而后红云、镇元子节节败退。 伏光专注地盯着鸿钧，没有在他身上看出杀意。他向后一步，勉力退出战局，心情急躁了起来。 鸿钧想说什么？ 明明已经摸到了头绪，他表达的善意，赠与的混沌金石弓，还有水镜中的内容和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答案就在眼前，可伏光却捉不到它。 “小弟，你怎么样？”太一问道。 鸿钧防御偏多，但是每一次攻击都很致命。女娲和通天的法宝几乎完全没有用处，只剩下准圣们苦苦支撑。伏光的日月蓉花伞防御能力虽比不上东皇钟，也能称得上一流，伏光退出战局之后，准圣们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我没事，这就来。”伏光应道。 帝俊擦干嘴角的血渍，顶上了伏光的位置，“不要硬撑。” 伏光抚摸着混沌金石弓，“好。” 他搭弓瞄准，对鸿钧道，“道祖，你还记得它吗？” 鸿钧动作停顿了一下，看到伏光手中弓箭，神情稍稍柔和。 “多谢道祖手下留情。”伏光说着，手中弓箭射出，与空气摩擦出耀眼的火光，带着强大的混沌之力，似是有生命一般，向鸿钧奔去。 造化玉碟倏忽变大，呈圆盘状挡在鸿钧面前。 金石箭与造化玉碟撞在一起，巨大的声浪冲击地耳边阵阵嗡鸣，伏光眯起眼睛，抬臂挡了一下迸发的碎石，清楚地看到金色的羽箭被造化玉碟击碎。 啊，猜错了。 更换手上武器，伏光重新进入鸿钧的攻击范围。鸿钧手上拂尘又是一挥，白须延长，仿佛有生命一般卷来。 “伏光小心！”太一大喊一声，只见伏光呆住了，不躲不避，他正要动手东皇钟挡下攻击，东皇钟却好似断了联系，悬浮在他头顶，分毫没有动静。 拂尘好似一条灵活的鱼，动作迅速地游过来，它甚至还绕着太一转了半圈，就在太一以为它要改变目标时，方向一转，再次带着凛冽的风声向伏光袭去。 这些动作不过眨眼之间完成，待帝俊他们明白现状，已经来不及相助。 他睁大眼睛，看到伏光收起手中伞剑，重新换成弓箭。 拂尘击中他的胸口，白衣青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弓箭的手上青筋暴起，但他的动作依旧很稳，不急不缓地搭弓，向鸿钧射去。 造化玉碟再次挡住弓箭，伏光动作不停，继续以灵力凝聚成金色羽箭，将弓拉成满圆。 太一终于取得了和东皇钟的联系，将东皇钟转到伏光头顶，阻止拂尘偷袭。拂尘见无法破防，便转去对付其他人了。 通天道，“法宝起不了太大作用，得另想办法才行。” 帝俊咬了咬牙，吐出一口血，“小弟？” 伏光被结结实实打了一下，全身上下都在疼。没有时间软弱，咬紧牙关，一箭又一箭地射向鸿钧，击打在造化玉碟上面，虎口都磨出了血。 走近些他才看到，原来混沌金石箭并非毫无用处，只是上面所含的气息太过渺小，片刻便被抵挡住。 战场范围有三十万里，进入战圈之后，伏光才发现金石箭与造化玉碟相撞，并非一点反应都没有。 羽箭破碎后化为粉末，上面的混沌之力维持了一瞬间箭身的模样才消散，造化玉碟上附着了一层细细的金色，若非伏光还没有将注意力转移走，肯定无法发现。 在连续射出三十箭之后，造化玉碟的颜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咬着牙，继续向前靠近了两步，凝聚灵力为箭，期待混沌之力能硬气一点，如果可以越过玉碟直接打鸿钧就好了。 帝俊见伏光聚精会神，对自己的呼喊没有反应，不禁担心起来。 他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探查伏光身上，“他的灵力不多了。” “小弟，停手吧，快停下。”太一惊道，“不要向前走了！” “不……”伏光咽了口血，铁锈的味道挥之不去，他目不转睛地直视对手，没有将眼神分给身边的人，强忍住五脏六腑传来的痛苦，放稳声线，“我有办法，很快就好。” 东皇钟依旧悬挂在他头顶，鸿钧一直防守，没有再攻击。 女娲和红云他们也有了喘息的时间，他们对视一眼，不知该怎样才能帮上忙。 帝俊望了眼羲和，羲和摇头，示意自己伤的不算太重。 “想办法破开阵法。”帝俊说，“我、伏羲、通天对阵法有所了解，我们三个寻找阵眼，其他人保护伏光。” 伏光手上都是汗水，自打他成了金乌之后就没流过汗，这还是第一次。 身上的灵气干涸，再挤不出来了。伏光自己也不知道射出的箭是用什么东西弄出来的。 全部的力气都放在了双手上，再没有办法向前。 金红色的火光将他包裹，却没有一点暖意。 手中金石弓也出现了细微裂痕，真真正正地走到了强弩之末。 隔着红色火焰，鸿钧紫色道袍随风而动，他站在不远处，拂尘不知何时收起，造化玉碟化作莲花被踩在脚下，鸿钧摆了摆手，轻声道，“过来。” 伏光的视线变得模糊，分不清眼前所见是真实还是幻觉。 鸿钧道，“再近一些。” 他的声音犹如山泉击石，伏光神志清明不少，定了定神，看到鸿钧确实就在那里，喊他靠近。 “什么意思？”他虚弱地问道。 “打碎它。”鸿钧说着，向伏光走了过来。 诛仙剑阵将二人包裹，通天没有伤害伏光的意思，只是进了最大能力，将二人隔绝。 这是他们商议之后的结果。 帝俊怀疑阵眼就是鸿钧本人，但是他们拿鸿钧没有办法，只能期待伏光说的是真的。怕伏光受到危险，帝俊、通天和伏羲三人轮流用法宝护住他。 他们身上的灵力也在流逝，若是鸿钧不受阵法影响，杀死几人易如反掌。只是不知道鸿钧到底是怎么想的，迟迟没有动手。 伏光咬破舌尖维持清醒，在诛仙剑阵中，他能看到鸿钧所在，鸿钧似乎无法看到他，便继续以金石弓射击造化玉碟。 鸿钧闭上了眼睛，漫无目的地在剑阵中行走，不一会儿便顺着弓箭飞来的方向找到了伏光。 伏光停下动作，二人沉默对视。 半晌鸿钧向前，这次成功站到伏光面前。 “你对通天做了什么？”刚才通天还不让他们接近，现在鸿钧却能成功走过来，一定是通天出事了。 鸿钧没有回答，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伏光额头。 伏光只觉得一阵温暖莹润的气息荡清神识，身上灵力也渐渐充盈。 “我无法反抗天道。” 伏光疑惑地看他，发现鸿钧还是刚才的表情，嘴巴都没有动，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传音。 “诛仙剑阵可以隔绝与外界联系，通天灵力不足，探查不到的。”鸿钧说。 伏光问，“我该怎么做？” “对抗我，战胜我，打碎它。”他指了指脚下莲花。 造化玉碟是鸿钧的证道法宝，蕴含对天道的感悟，也是鸿钧与天道之间最密切的联系。 伏光问，“你会怎么样？” 鸿钧说，“该如何，便当如何。” 伏光问，“你并非无欲无求，一直都有自己的意识，对吗？” 鸿钧摇了摇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该干预太多人间之事，人类却是天道主宰。” 伏光一下子明白了，“既然人类是天道主宰，天道便该顺应人类发展。天道本无形，它的意识全靠你与诸位圣人执行，可是圣人不该干预万物，亦不能改变其中规律。你认为天道不该有意识？” “没有必要存在。”鸿钧道，“若无天道，人类会更安全。” 伏光这回真的懂了。 鸿钧被天道选中，抹去欲望重塑人格，成了它的智能AI，天道给AI输入的程序是守护世界和天道的儿子（人类），鸿钧守护了很久，觉得天道的管理跟孩子的健康成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还造了很多危险品（圣人），就想把天道灭了。 上面是伏光在心里的类比，至于鸿钧是否有意识，或许连鸿钧自己都不清楚。 鸿钧的大目标和妖族相同，但是他们的队伍里还有圣人还有准圣，不知道鸿钧能不能容得下。 也不知道如果天道真的毁灭，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伏光问，“你给我的材料上，是不是除了混沌之力还有其他东西？” 不然为什么混沌钟没有打碎造化玉碟，而金石弓却可以呢？ 鸿钧点了点头。 “是什么？” 鸿钧沉默着，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就在此时，天边落下一道轻飘飘的光芒，随后剑阵撤去，二人重新回到紫霄宫的小院。 通天收起四剑，伏羲顶上，正要祭出山河社稷图，伏光阻止他，“等一等！” 伏羲疑惑着望了他一眼。 “不用再消耗灵气了。”伏光说。山河社稷图跟诛仙剑阵不一样，进了诛仙剑阵，他能在通天的控制下找到鸿钧，进了山河社稷图，还得费好大功夫才能找到他。 不如再接再厉，把造化玉碟弄碎。 伏光蓄满灵力再射出几箭，造化玉碟统统接了下来。 鸿钧依旧是冷酷无情的模样，除了没有出手杀人，看起来没有半分留手。 最后一击，伏光手上金石弓再也承受不住，像射出的弓箭一样，化成了飞湮。造化玉碟也悄悄裂开一道痕迹。 这道痕迹越来越大，最后附着在玉碟全身。玉碟再也承受不住，碎开了。 破碎的玉碟并非变成粉末，它身上泛出金色光芒，变成了十件法宝。 伏光没有心情关注法宝，因为就在玉碟碎裂的一瞬间，鸿钧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慢慢变得干瘪，最后变成垂垂老矣的形象，他的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眼睛也不再清亮，腰背弯曲，胡须变得雪白。 一道白色清气从他身上飞出，在小院中散开，庭院中的柳树复活，金鱼再次浮上水面，恢复了帝俊他们刚刚到来时的样子。 下一刻三十六重天上突然降下小雨，伴随着阳光一起，照耀在大地上。 伏光伸手摸了摸雨水，“成了。” 他回头一看鸿钧，发现不知何时，鸿钧已消失不见。 第102章 从紫霄宫回来后，天地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伏光他们面面相觑，不禁觉得有些恍惚。 “这就结束了吗？”太一说，“我还以为，要打很久才行。” 封神战役都算短的，巫妖和龙凤之战持续了近千年。没想到关乎生死的最后一战，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更加令人感到失望的是，鸿钧还可能是个二五仔，就算取得胜利也没有一点成就感。 帝俊道，“既然鸿钧这么说了，应该是解决了。” 女娲表情凝重，“我的元神回来了。” 通天道，“确实失去了与天道的感应，师尊不会说谎，想来妖族的劫难到此为止，只是不知师尊，是否还在人世。” 当时所有人都在注意天象，没人发现鸿钧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是自己走掉，还是化为飞灰，消散于天地间。 没有人能解答通天的问题。 一行人向前走了一段路，红云和镇元子提出告辞，随后女娲和伏羲也离开。 通天道，“威胁不再，我宫里的几个金乌，也是时候回太阳星了。算起来，他们来到碧游宫也有千年，还真有些舍不得。” 帝俊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道友尽管来太阳星，我与兄弟们必定扫榻相迎。” “恭敬不如从命。”通天应下，也告别离开了。 太一和伏光并肩走在一起，给帝俊羲和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们穿过九重天来到人间，走进一片青翠的竹林。 羲和没有驾驶太阳车，在紫霄宫看到的阳光，来自于真正的太阳星。回到人间后，云层将天空遮蔽，落下点滴雨水。小十没有上班，光线却因为三只金乌的归来，并不显得昏暗。 伏光心情很好，而且他能感觉到，太一的心情也不错。 太一问出的话却带着明显的担忧，“你真的没事吗？” 伏光疑惑道，“我怎么了？” 难道是指穿越的事？现在没了天道，应该可以承认了吧…… 伏光正打算坦白从宽，太一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似的开口，“你的头发……” “头发？”伏光拆开发冠，发丝散落在肩头，他挑起一缕看了看，“啊，变色了。” 本来乌黑的头发变成了白色，就像他当时假装兔子那样。 “真的没事吗？”太一问。 “没事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大概是鸿钧帮了我吧。”伏光心很大，没把这点变化放在心上。不止如此，他还开玩笑似的吐槽道，“这是不是就叫报应啊？像话不能乱说，说出口的话会成真那样，我假装兔子的时候变成白发，现在就真的是白发了。” “别乱说。”太一道。 “二哥你太谨慎了，天道都没了，不讲究因果，现在是事在人为。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完整的法律体系建立起来的。”伏光顿了顿，“不过说起来，其他人好像还不知道天道已经没了……” 太一点了点头，“连我们都没有明显的感觉，天庭与人间还要维持一段时间现状。” “管他呢，只要不再招惹我们就好。” 虽然暂时搞定了天道，还有其他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比如刚刚立教成圣，取得不死不灭圣人之身的准提和接引…… 想想竟然觉得有点惨。 在人间玩了一会儿，伏光才和太一回太阳星。回家之后伏光先是回曜君殿美美的睡了一觉，醒后看到在寝殿外面侍奉的鱼精万珠，有种隔世般的恍惚。 “陛下您醒了，还要吃人间的肉食吗？”万珠问道，“小妖去人间转了一遭，发现他们弄了新的肉，味道很不错。” “什么？” 万珠说，“是猪肉。在人间虽说只有平民实用，不过用法术处理之后，完全没有膻味呢。” “拿来过吧。” 伏光终于吃到了熟悉的食物，一时间感慨万千。紧接着记起来，还没有跟两个哥哥坦白身世。 如果是刚穿越那会儿，他肯定紧张地不得了，生怕被更凶残点的太一给灭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伏光一点负担都没有。 他可是带有八百米厚滤镜的男人！ 吃完万珠处理好的肉，伏光净手后用丝帕擦干净，对万珠道，“现在人间已经太平了，没事不要老是呆在太阳星，你该出去走走，长长见识才行，不然会被时代抛弃的。” 万珠：“啊？” 伏光说，“我听说鲤鱼跃龙门后会变成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是什么鱼？” 他记得万珠是条小黄鱼来着……怎么感觉有点污？ 万珠：“鲤、鲤鱼。” 伏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勇敢的追求自由吧！” 万珠心里想着伏光刚刚说的“鱼跃龙门”，有一点点心动。 伏光没再理他，而是过去找帝俊，准备坦白身世。 没想到妖皇殿里人还不少，女娲带着徒弟们回来了，通天自己没来，只派了两个弟子带着五个爱玩闹的孩子回来。九个小金乌再加上金鹏，太阳星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伏光看了一圈，发现小十也在这里，高兴地抱着哥哥们玩闹，替他值班的应该是老大。 “伏光来的正好，快过来坐。”帝俊招呼道。 “怎么了？”伏光看了一眼通天派来的弟子，其中一个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好像收徒那天，通天也是带着他过来的。“你们叫什么名字？” “弟子多宝。” “弟子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 这两个名字伏光都听说过，他俩一个拜入西方，成了如来佛祖，另一个陨落在封神之战，被姜子牙封为正财神。 说起来民间的财神数量不少，有东西南北中五位，再加上文财神比干，武财神关于，总共七位。赵公明在原本的封神榜中大战阐教十二金仙，几个妹妹都因此陨落封神。能有现在的结果，也算是自由吧。 “原来是两位贤侄。”叫出这个称呼后，伏光自己沉默了一下，好像没什么不对，就很别扭。略过这一点，他继续道，“通天道友怎么没有过来？” 多宝道人拱手，恭敬道，“两位师伯正在洞府做客，师尊要招待师伯，暂时抽不开身。陛下勿怪。” “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通天有没有被老子和元始混合双打，感觉不会太轻松呢。 伏光不冷不淡地对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转回身去没再理会，心里却想着，不知道多宝还会不会叛教入佛。 送金乌们回来之后，多宝和赵公明便起身告辞了。 “怎么了？”帝俊问道。 “没什么。”伏光说，“只是想起了西方佛教，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两个倒是构不成太大威胁了。” 妖族忌惮的是天道之下的圣人，现在天道都没了，圣人和准圣区别不大。 太一有些跃跃欲试，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借着离帝俊较近的便利，低声自荐道，“若是有机会攻打西方，我愿前往。” 帝俊笑道，“少不了你的。” 女娲说，“总算是自在不少，你儿子我送来了。日后我便搬离娲皇宫，去和兄长一起住，若是要寻我，可千万别找错了地方。” 帝俊说，“自然不会。” 当着小辈的面，女娲还是很端庄的，她坐在位子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和伏光好好叙旧。” 伏光看清她眼中的母爱，赶紧推辞，“算了吧……这就挺好的。” 女娲冲他笑地更加温柔灿烂。 太一嘴角露出笑意，伸手摸了摸伏光的头，冲女娲挑衅般地抬了抬下巴。 女娲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兄弟两个。伏羲没来，下面的弟子顶不住，没人能帮她找回场子，很难受。 伏光幽怨地对帝俊道，“管管你弟弟。” 帝俊大笑。 玩闹了一会儿，女娲开始说正事。 “鸿钧消失，对世间还是有影响的。”她口中的鸿钧指的是天道，而非被天道操纵的那个人，“我能感觉到，灵气流逝的速度在加快。” 帝俊道，“人类毕竟才是世间主宰。” 没有了天道指手画脚，人类依旧能发展的很好。而被灵力养起来的那些大能，也会逐渐淡出他们的视线。对于人类而言，更是少了生存的威胁。 “那我们呢？”伏光问。 太一勾了勾嘴角，“或许，我们会像始麒麟一样，因为无法修炼衰弱而亡吧。” 伏光怔怔的看着众人，“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太一不解。 帝俊心思更细腻些，他能理解伏光的想法，开解道，“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性命由自己掌握，不再受他人威胁。伏光不必自责。” 太一也道，“而且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人类和最底层的妖族，再无人可以成神，即便天赋异禀可以修炼，也不过多活几百年罢了。以我们的修为有何可惧？况且就算没了灵力，还有人族的信仰供奉。” “如果要信仰，岂不是要和佛教道教继续争抢？” 太一道，“兄长小弟若是想要，我便帮忙争。至于我自己，还不稀罕这点东西。” 伏光说，“我也不要。” 帝俊笑了笑，没有说话。 女娲道，“所以说命运在我们手中。生命有始有终，没有什么不好。自从紫霄宫归来后，我便清明了许多，时常思考自身，明明以前从未这样想过。” 伏光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葬送兄长的命运，现在听他们一言一语地开解，脑子才转了过来。 对人族来说，百年时间就已经足够。他们本是生命无休无止的神，却每天都过着混乱或是无聊的日子。 唯有死亡能赋予生命存在的意义。 而且就算生命有了尽头，也是很遥远的尽头，够他活个上下五千年了，说不准还会更长。 帝俊看着伏光的表情变化，“想通了？” 伏光点了点头。 “那就好。”太一道，“我最不擅长安慰人了，你若是再低迷下去，我也只能继续揉你的脑袋。” “唉，不要碰我的头好吗？” 太一道，“既然你如此恳求，好吧。” …… 太阳星其乐融融，转世回来的昊天那边情况就不太好。 功德呢？那么多功德怎么都不见了？它们都去了哪里，被谁给收走了？ 发现这些变化之后，昊天立刻跑到三十六重天去找鸿钧，没想到鸿钧竟然不在。 紫霄宫空空荡荡，看起来和以前区别不大，只是主人离开后，连带着没了人气。 昊天联系不上鸿钧，就回天庭去找瑶池。 瑶池也没什么办法，她甚至还没有昊天知道的多，只能在言语上给昊天一些安慰。 不过好在老子和元始都在天庭占有一席之地，有两个圣人镇场子，不怕斗不过佛教。 昊天很快调整过心态来，拉着瑶池的手坐在床边，“妖族之仇不可不报！可是道祖忽然消失，我心里实在不安，你觉得呢？” 瑶池知道昊天是被伏光打死了才去人间转世的。回来之后倒是成熟了不少，可是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纯粹了，反倒对一些小事开始斤斤计较。 她拍拍丈夫的后背，看昊天的表情是一定要报仇的，可是瑶池觉得，天庭弱小，倒不如息事宁人，免得昊天再叫人打死，留下自己守寡。 这话决不能对一个处在暴怒中的人说，瑶池只能先拖延一下，“不如等道祖回来之后再议？” 昊天想了想，“就照你说的办。” 他们等啊等，等啊等，一直到佛教开始挖墙脚了，鸿钧都没有出现。 昊天失去了耐心，坐在凌霄宝殿召集众臣，大手一挥发号施令：不能让佛教独大，必须派几个间谍过去，当年妖族不就是在巫族放了间谍吗？现在他们也这么做，找几个有修为的妖（因为有修为的人都在天庭任职，下界已经找不到了）去西方。正好他们的金蝉子也要回去了，就跟着他一起吧。 老子默许了昊天的话，其余人也没有异议，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下了朝，昊天又去找瑶池，“佛教还想那南瞻部洲的功德去西方，谁能想到道祖离去之后，这世上已经没有功德了呢？他们的算盘是要落空了。” 瑶池说，“这次动静不小，还要把妖族牵扯进去，陛下真的考虑好了？” 昊天沉默了一会儿，泄了气，“我会派人去太阳星和解的。” 瑶池微微一笑，给丈夫留了点面子。 说是和解，其实就是赔礼道歉。 虽然伏光杀死了他，事情终究因昊天而起。若不是昊天想要在妖族和阐教争斗时得利，怎会将自己也牵扯进去？ 她问，“陛下打算让谁过去？” “就让杨戬去吧。” 因为天庭人才凋零，杨戬除了司法之外，其他事情也需要他来协助打理，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因为昊天一直想招聘人才补上那些空缺，杨戬的名义上只是灌江口的二郎真君，实际掌握的权利非常大。他又是玉帝的外甥，样貌形象也好，各方面都很合适。 杨戬接到旨意办这件差事，没有立刻动身，只觉得十分棘手。 上次昊天带天兵去偷袭妖族的时候杨戬也在场，亲眼看到身为天庭之主的舅舅死去依旧心有余悸。 在杨戬心目中，昊天代表的是威严，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可是天帝却被金乌轻轻松松杀死了，不愧是洪荒大能。 仇恨已经结下，昊天要他做的，不仅仅是赔礼道歉这么简单，还有派遣妖族西游，牵扯的势力太多，不知道妖族之主会不会同意。 杨戬没有接触过妖族的几个皇者，不清楚他们的性格，只能根据一些小道消息猜测。 做足了准备后，他在昊天的私库中挑选了几件宝贝，越选越觉得底气不足。 上古大能真的会看上这些东西吗？ 不管怎么说，活还是要干的。 杨戬摸了摸哮天犬，握住它的狗链子，叹气一声，“走吧。” 哮天犬还没搞清楚要去哪里，冲着主人欢快地“汪”了一声，一起驾云向着天上飞去。 眼见距离太阳星越来越近，哮天犬感觉到强大妖族的气息，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它记起了这个味道，用爪子刨了刨杨戬的脚下，咬住了他的衣摆，不想进去。 杨戬把哮天犬抱起来，安抚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不能不去。” 他摸摸哮天犬的脑袋，希望妖族之主能看在自己的狗子勉强也算妖族的份上，给他踏入太阳星的机会。 怎么想都觉得很悬呢。 太阳星上温度偏高，哮天犬吐出半条舌头，喘气的幅度有些大。杨戬也说不清是太过紧张，还是不适应环境，竟然也有一点呼吸困难。 他带着礼物牵着狗向前走，遇到了几个玩闹的小妖。这些小妖看起来年纪不大，竟然全都是大罗金仙修为，随便哪一个都算得上强敌。 小妖见到杨戬，停下了动作，半分警戒心都没有，好奇看向他，疑惑道，“你是谁？是新来的小妖怪吗？” 在天庭里横着走的清源妙道真君放在太阳星什么都不是，他愈发谨慎谦恭，对几个看不出跟脚的小妖道，“在下杨戬，在天庭任职。受玉帝所托，前来拜谒三位陛下。初次到来，唐突之处还请谅解。” “是来找父皇和叔叔的！”小妖怪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掐着不明显的腰部，指挥道，“老二，你带他们过去。” 被叫做老二的小妖怪慢悠悠看了一眼杨戬和他怀里的狗，懒洋洋道，“跟我来吧。” 哮天犬好像被安抚到了，忽然停止了颤抖。 杨戬把它放在地上，牵着狗跟在小妖怪后面。 “原来是太子殿下。”杨戬道，“听闻殿下们跟随圣人修行，没想到修为如此之高，倒是让在下吃了一惊。” 老二疑惑地问他，“你不也是大罗金仙？” 天庭有几个人不是秘密，杨戬回道，“在下确实是大罗金仙，可若放眼整个天庭，却再找不到几个了。” 老二稳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 他和其他几个兄弟生来就有记忆，清楚地记得一开始天庭是妖族的。平时几个孩子看到生人都会很开心很激动，听到杨戬自报身份后，就觉得他忽然变得不太顺眼了。 不过作为妖族太子，他是不会给家里丢了面子的。 老二挺起小胸脯，领着杨戬来到妖皇殿，“到了。” 他迈开小短腿哒哒跑进去，“父皇，天庭来人了。” 杨戬见妖皇殿外面没有其他人，也就牵着狗进去了。 大殿最前方，两名男子坐在矮榻两边，一个穿着红色衣袍，另一个身穿白袍，他们的衣服上都绣着伸展翅膀的大鸟，想来就是本体金乌了。 穿白色衣服的那个杨戬认识，正是上次见到的曜君伏光。 两个男人正在下棋，金乌太子进来后，红袍男人放下手中棋子，朝门口看了一眼。 杨戬立刻道，“在下杨戬，奉玉帝之命前来拜谒。” 金乌太子和杨戬站的很近，一直朝这边打量。在杨戬说完话后，他走过来，扬起头，指着他的狗说，“这是你带来的礼物吗？交给我吧。” 杨戬：“……” 哮天犬：“……”惊恐，原来带它过来是要送人吗！ 哮天犬委屈的“汪呜”一声，抬起前爪抱住了主人的小腿。 白衣男人轻笑一声，“二啊，到叔叔这里来。” 小金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狗子，磨蹭着到男人身边，被一把抱起，放在了腿上。 杨戬赶紧道，“哮天犬是在下的下属，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并非……礼物。玉帝陛下送的礼品在这里。”说着他便拿出了玉帝寒酸的礼物，好在帝俊并不在意，挥了挥手，便从屏风后面走出两个婢女，把礼物收下了。 帝俊道，“昊天让你做什么？” 杨戬见他态度比自己想象中好很多，不再提心吊胆。 他一放松下来，哮天犬也平静不少。 “在下替玉帝向妖族赔罪。” 帝俊漫不经心道，“哦？他何罪之有？” “三位陛下与老君相争时，玉帝不该插手。陛下轮回归位，感悟良多，想与妖族重修旧好，还请几位陛下原谅。” 在和小金乌窃窃私语的伏光听到他的话，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杨戬见帝俊没有丝毫不悦，便知两位陛下感情深厚，肯定也是决策者。 “的确如此。”他隐去了一部分信息，把昊天的打算讲出口，一颗心又忐忑起来。 如果早些和妖族缓和关系，再开口求几个小妖去西天取经，绝对不是难事。可是两件事情一起做，怎么想都觉得天庭很白眼狼。 “小弟？” 伏光心想，这个事我知道啊！西游记么这不是，很有名的。 本来以为天道都没了，西游的剧情可以省下，没想到天庭和佛教还要继续搞。不过既然能看戏，出个力气搭建戏台子，他还是很乐意的。 “我觉得可以。”伏光说，“大哥，这事交给我来负责吧。” 帝俊道，“你向来有数，自然可以。” 伏光放下二太子，让他一边玩去，对杨戬道，“这件事我会让叶伋负责，没有功德牵扯，倒是简单很多。你回去告诉昊天，蠢事做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有下次……可就没有轮回的机会了。” 帝俊看着伏光，无奈地笑了笑。 杨戬被准圣的威压逼迫地喘不过气，哮天犬倒是毫无所觉。他完成使命，带着狗子离开妖皇殿才深深地吐了口气。 希望玉帝脑子清醒一点，别再整幺蛾子了，打不过，真的打不过的。 杨戬走后，伏光对帝俊道，“我险些以为大哥想把天庭抢回来。” “哦？”帝俊问，“是什么让伏光改变了想法？” 伏光严肃道，“因为这些日子大哥过的很开心，除了找我和二哥玩，就是哄孩子教孩子，更重要的是，大哥好喜欢黏着嫂嫂。如果再来一摊子烂事，岂不是打扰了哥哥和嫂嫂相处。” “你这孩子，就知道调侃我。” “难道不是吗？”伏光摸了摸下巴。 “没错！昨天父皇还偷偷跑到太阳车上去了！”小二从角落里溜出来，大声道，“他还把我赶下了车，和母后在太阳车上过了一整天，比小十还黏着母后！” 帝俊咳嗽一声，呵斥儿子，“闭嘴。” “哈哈哈哈。”老二笑着跑出来妖皇殿。 伏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帝俊站起身来，“忽然记起，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今天就到这里吧。” “哎哎，哥，别走啊。”伏光拉住他，“棋还没下完呢，陪我下完这局，我保证安安静静，绝对不会乱说话。” 帝俊看了他一会儿，放弃挣扎，“好吧，就陪你下完这局。” 伏光果然没有讲话，蹙着眉头与帝俊手谈，最后输的片甲不留。 帝俊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明明小弟智谋过人，为何在棋艺一道却没有一点天分？” 我哪有什么计谋？ 伏光在心里回了他一句，不敢讲出口。就怕大哥以为他自卑，各种夸他来培养自信心，真跟养孩子似的。 帝俊没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要参与天庭的事？” “对啊，闲了这么多年，总算有点事情做了。”伏光想着，“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另一边，回到自己道场的二郎神，盘着腿若有所思。 在太阳星的时候太紧张了没有留神，回来之后他才想起来，伏光陛下衣服上绣的好像不是三足金乌。 似乎只有两条腿。 那是个什么东西？ 算了，不想他了。倒不如想办法哄哄哮天犬。自从带着它去了一趟太阳星，哮天犬就不太敢出门了，就怕被送给别人。 愁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正文完结太高兴了，忘了说，我要写六万字的番外……这样可以补齐欠的更新，而且还能把文章字数凑个整_(:з」∠)_ 写到狗子，就想起家里养过的一只狗狗，现在还活着，已经19岁了。 它14岁那年，我们搬家了，我妈就送它和另一只狗子去了大姨家，因为它就是大姨家的狗子生的。但是它天赋异禀，自己从大姨家跑回了原来的家，另一只狗子比较傻，没跑回来，就被留下了。 我爸没办法，只能让它在空荡的家里住着，每周回去喂他几次。我放假回家后想带它出门溜溜，它死活不往外面走。后来它被送到了更远的小姨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们去小姨家看它，它像不认识我们一样，可能是太老了，也可能是被伤透了心。 不过我们都以为它会先死掉，没想到是那只小狗先去世的，2017年8月，在大姨家门口被车撞死了，当时八岁。我可伤心了，还给他俩写了文……然后坑了。 第103章 京城里热热闹闹，百姓驻留在街道两边，张头探脑地观望着。 “哎哎，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丞相小姐抛绣球招亲呢！”那人道，“听说啊，小姐花容月貌，娶了她，哪怕给相府做个上门女婿，也是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可惜我早有家室，人家未必看得上我……” 听完，穿着粗布短打的小伙子奋力地向前挤。 围在前面的都是想出风头的男人，哪里能挤得进去？他便伸出一只手来，原地蹦跳着大叫，希望美貌的小姐能注意到自己。然而在人群中依然算不上抢眼，已经有不少人像他一样动作，倒是被身后的男人推了一把，“跳什么跳，踩到老子脚了！” 锣鼓声突然响起，身穿红衣身姿挺拔的仪仗队出现在拐角处，后面是骑着骏马身穿大红官服的清隽男人。 人群中有一瞬间安静，不少人回头去看，被男人的威仪排场吸引。 高阁内蒙着面纱的女子也看到下方经过的人马，她站起身，拿起盘中绣球，轻轻一掷，打中了马上男子的乌纱帽，在男子接住绣球，遥遥望过来时，娇羞地低下头回到内间去了。 伏光拿着酒杯，坐在另一边的楼阁窗边，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丞相府的下人把状元郎拉入府中，伏光收回目光，“洪江龙王原身就是一条黄色鲤鱼，寿数还没你长，怎么他能变龙王，你就不能呢？” 万珠哭笑不得，“小妖甘愿跟在您身边，不想去做什么龙王。” “也是，做龙王太憋屈，哪里有做妖痛快。”伏光点头，“你真的不能变成龙？” 万珠不知道伏光为什么会一直念着变龙，起初他也有想过化龙，毕竟龙那么庞大，拥有强悍的力量，与它一比，小小的鲤鱼实在太渺小了。 后来万珠听伏光的话在底下转了一圈，忽然发现现在的龙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什么江河湖海都有龙王，海龙王还行，但是也受天庭差遣，喷嚏都不能随便打。更令他惊讶的是，井里都有龙王，困在小小的方寸之地……虽说各司其职吧，哪里有他现在生活的自在？ 万珠在人间增长了很多见识，更不想化龙了。 他回答伏光，“小妖非是不能，只是实在不想。” “好吧。” 伏光没强迫他，带着人结账离开。 “陛下，接下来我们去哪？” “到了人间就不要叫我陛下了。”伏光说。 商周时期人类都很贫穷，好不容易来到繁荣的大唐，伏光想参观一下这个时期的风俗人情。他脱离人类良久，与人间没有太多牵扯，大多数晚上都在所剩无几的曜君行宫和兔儿神宫停留的，好不容易遇到陈光蕊，肯定要接触一下才甘心。 “在长安等两天，然后去江州。” 陈光蕊等待册封的日子，伏光带着万珠逛了早市逛夜市，各个集会里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品遍各种食物，喝过人类改进的茶水，还有冰镇荔枝、樱桃沾奶酪，整个灵魂都好像得到了升华。 万珠开心地围在伏光身边，“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类竟然这么厉害！怪不得您总喜欢往人间来。” “啊，往后厉害的还多着呢。”伏光漫不经心地回答，心想着太一和常羲真的亏了，在原始社会天天往外跑，现在文明发展起来，反而宅在家里，完美错开，太惨了。 “大人，这是什么？”万珠指着街上围成一个圈的人道，“难道又是卖吃的？” “什么吃的？小兄弟是刚来长安吧？这是在街头卖艺呢，来来来，你站哥这里就瞧见了。” 万珠看了一眼伏光，伏光点了点头，他就被人类拽着进了圈子里面。 过了一会儿，万珠挤了出来，一脸迷茫地对伏光说，“里面的人类在表演胸口碎大石，还有猴子摘仙桃。可是他们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 “障眼法罢了。”伏光说完，带着万珠又找了几个卖艺的摊子统统看了一遍。 李世民任命陈光蕊为江州知府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陈光蕊和丞相家的殷小姐成了亲，很快便收拾东西，带着老娘去江州赴任。 伏光也带着万珠，在官道上碰到了他们的马车。 拜伏光的好样貌所赐，陈光蕊没有无视他们，而是过来问了两句话，听闻伏光带着仆从要回江州老家，发出同行邀请。 伏光同意下来，坐上他们的车，行到水边后，陈光蕊卖掉马车，改成水路。 一路走来耗费了几个月，陈夫人的肚子也有了一点弧度。 陈光蕊对这对气质不凡的主仆很有好感，一路上交谈，建立起单薄的友谊。哄夫人睡下后，陈光蕊走出船舱，见白衣公子一人伫立在船头，目光悠然，仿佛在思考。 “伏公子。” “嗯？”伏光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这么晚还不睡？” “心里总有些不安，”陈光蕊摸了摸胸口，目光迷茫，“或许是因为快到江州了吧。” 他第一次做官，没什么经验。到陌生的地方，担任陌生的职位，觉得忐忑也是应该的。 陈光蕊收敛心神，看着面前谪仙一般的人，“伏公子为何在此？莫非是有心事？” “嗯。”伏光停顿了一下，“盘缠不多了，我打算让万珠去卖艺。” 陈光蕊：“……” 伏光说，“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开辟一些新项目，大变活人没问题的，唉，还得跟他沟通一下才行。” 陈光蕊：“……？？”看不懂你了。 水面上荡起微风，清凉舒适，还带了些淡淡的水腥味。 陈光蕊愈发觉得不安。 “陈兄去睡吧。”伏光说，“不会有事的。” 陈光蕊听到他的话后安心不少，听话地转身进了船舱里。 陈光蕊离开后，躲在后面的船家轻手轻脚地出现，一把捂住伏光口鼻，将他推到角落中。 “碍事的东西，扰了老子的好事。”他说完，举起手来，白晃晃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伏光不为所动，待匕首将要割破他的喉咙时，贼匪动作一滞晕了过去，露出后面的万珠。 “把他丢掉。”伏光说。 万珠便把人扔到了江中。 万珠杀掉船上的贼人，只能亲自去乘船。好在他是条鱼精，对水很熟悉，片刻功夫就适应了。 陈光蕊一觉醒来，发现船上少了很多人，不由觉得吃惊，他见伏光坐在甲板上观看日出，便过来问道，“其他人呢？” 伏光笑道，“他们临时有事，离开了。” “这么急？”陈光蕊看着江面，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伏光问，“陈公子不信在下？” 陈光蕊摇了摇头。 伏光问万珠，“还有多久上岸？” 万珠跟他呆久了，对伏光的性情有所了解，听到伏光这么问，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多两日就好，公子再忍一忍吧。” 陈光蕊道，“没想到万珠还会撑船。” 伏光道，“他会的可不止这些。” 自从那天看了街头艺人盗版的仙术，伏光就有点心动，想让他们看看正版。一个人多没意思，幸好带了万珠出来，决定了，等上岸之后就带他去卖艺！ 万珠被看的心里发毛，等陈光蕊走后，他小心道，“陛下，小妖真的不想化龙。” “啊，我会尊重你的意愿，不会逼你的，放心就是。”伏光说，“你似乎也对卖艺有些兴趣？” 万珠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他确实想知道，人类是怎么做到的，就点了点头。 伏光说，“我们也去卖艺吧。” 万珠：“……？”陛下？ 与陈光蕊分别，伏光完全不在乎玄奘会不会按时就位。他只是想给佛教添点麻烦。 佛教建立后，多宝还是叛道入佛。只是这种情况下，不知是佛教挖墙脚，还是通天送过去做奸细。不管哪种，都是送上门的人才，接引准提照单全收，把所有的活都丢给了新人，躲到后面去参悟天道了。 伏光听通天说的，准提接引失去了对天道的感应，过来找老子商量过，发现大家都感受不到天道，又找不到鸿钧的踪迹，便觉得世上发生了大变化。 没了天道后，修士掐算卜卦的能力降低一大截，最多算出细枝末节，大体的方向谁也说不准。准提接引有了西方佛教，大目标已经圆满，只想保住佛教，发扬光大。每日战战兢兢，躲在后面提升修为，若是能找回天道就更好了。 陈光蕊没有被强盗偷走文书，代替任职。头上也没有绿帽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安度日。 伏光带着万珠一边卖艺一边往长安走，一路上挣到了不少钱。 万珠哭丧着脸，心里很后悔。 如果那个夜晚，他鼓气勇气拒绝了曜君陛下，是不是有不同结局？ 伏光摸摸他的头，告诉万珠后悔也不行。现在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唯一的收入来源，如果没有你，我就要一边要饭一边去长安了，作为曜君最忠实的奴仆，你真的舍得我去乞讨吗？ 万珠：“……” 二妖护送陈光蕊去江州后，又从江州回到长安。 这次回来已经是夏日，长安城的景色有些许不同。万珠怎么看都看不够。他看到街边有铁匠铺，有修整胡须的，有卖豆腐包子的，也有卖布的、卖草药的。 伏光注意到万珠的目光，跟他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再过几年，就会有些人用染料，把胡子染成其他颜色。还有一个叫刘禹锡的专门写过诗。他们为美学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啊，排除掉了很多辣眼睛的选项。” “真的吗？还能这样？”万珠什么都不懂，听到伏光这么说，半点都不怀疑，“陛下知道的真多，与陛下相比，我便犹如井底龙王，眼界狭隘。” 伏光：“……不要这么说龙王。”看得出来，你真的不想变龙。 “好的。”接着万珠指着伏光身后问，“陛下，那是什么？” 伏光转头一看，只见一群发型奇特的队伍在面前走过。他们的穿着倒是与时下大唐百姓很相似，细看之下也有些许不同。 万珠动作很大，从铺子里出来的客人瞧了一眼，解释道，“应该是扶桑来的使节团吧。” 伏光觉得很神奇，“扶桑？” “就是倭国，听说在大唐的东边，隔着一片海，是个很偏远的小国家，应该是来朝贡的。” 当年羲和诞下十只金乌，被帝俊养在东海汤谷的扶桑树上。那时候伏光还没有感觉，现在才发现，那边竟然离日本好近。 四下无人之后，万珠对伏光道，“有个东西跟在那群倭人后面，陛下，我们要去看看吗？” 伏光想了想，觉得那东西可能是个熟人，“走。” 使节团已经见过天使李世民，正打算回日本。 伏光带着万珠狗狗祟祟地跟随使节团出了长安。 万珠苦痛地看着伏光，“陛下，我们确定那东西的身份后，是不是还要回长安？” 伏光说，“这个嘛，看情况吧。” 万珠觉得自从天下太平之后，伏光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高不可攀，甚至会带着自己一起出来玩，可是与此同时，陛下像是被妖魔附体了一般，时常做出一些神奇的举动叫人摸不着头脑。 鱼脑袋猜不透聪慧的曜君的脑回路，万珠放弃思考，也放弃了尊严。 让他想想看，从日本回长安的路上，该准备什么节目挣钱呢？ 伏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他前面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现在吗？想做什么做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养老的人生真的很充实，比和巫族道教打架的时候还要充实，而且愉快。 天黑后，日本使节在驿站停留。 伏光带着万珠，假装成出行的商人，也在驿站落脚，顺利与日本使节团搭上话。 万珠知道陛下有多闲，他放弃揣测伏光的心思，安心扮演忠诚的仆从。 “在下伏光，是从江州过来的商人。诸位似乎不是大唐子民？”伏光在心里感叹，严格来说，金乌也不算是唐朝人呢。没想到他穿越到本国的神话中，竟然还失去了国籍。 使节团对大唐很恭敬，对唐人也很友好。 其中一人用不熟悉的汉语回了伏光的话，“嗯，我们是东瀛人。” 伏光装作有兴趣的样子，“在下从未去过东瀛，不知东瀛是什么样子？” 身处异国他乡，谈起故国每个人都抱着一分憧憬怀念，他们给伏光介绍了樱花、祭典、神明和天皇，还有一些贵族的生活，伏光时不时地感叹两句，没一会儿就跟他们混熟了。 晚上，使节团的人回房休息，万珠潜入他们的房间，抓住了远远跟在后面的妖，丢到伏光面前，“陛下，就是这个东西！” “你们是什么人？”被万珠轻易抓到，那只妖的警惕心瞬间拔高，见他们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便放缓了态度，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你是妲己。”伏光看着它，一言道明它的身份。 雾气一般的妖全身都炸了毛。 “别担心，至少我现在不会杀你。”伏光说，“华阳天夫人就是你吧。” 华阳天是个印度人，这时候叫做摩揭陀国。她做了和妲己一样的事，勾引斑太子，祸国殃民，导致国家发生了很大动乱。 “你为什么会知道？”妲己被万珠束缚着，无法化作人形，引以为傲的美貌无法呈现，她有些挫败。 伏光当初以“白黎”的身份出现在妲己面前，现在恢复原身，妲己自然不认得他。 他道，“你不用知道这个。你只要清楚，我是一个无聊的看客罢了。” 万珠在心里回应他，确实够无聊的。 妲己问，“你想做什么？” 伏光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不过他又很想插一脚，便对妲己道，“我助你在扶桑立足，你给我留下一个身份，日后我去日本旅游……不，日后我会在扶桑出现的。” 团状的妲己动了动，像是在观望他的表情，半晌之后妥协，“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我向来守信。” 伏光便把妲己放走了。 第二日，他们与日本使节团告别，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万珠疑惑道，“陛下，我们不去东瀛吗？” 伏光摇了摇头，“我暂时不去，不过需要你去一趟。” 万珠疑惑道，“小妖去东瀛做什么？” 伏光温柔地看着他，“去替我履行诺言。” 于是万珠省下了卖艺回长安的过程，收拾东西去了日本。好在他是一条鱼，可以不渡船，自己游泳也能游过去，省了不少钱。 万珠忽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如果曜君陛下同自己一道过来，肯定不会屈尊游过海。以他最近的性格，也不会腾云飞行，很大可能他还要在船上卖艺，直到在京都安定下来。 送走了万珠，伏光开始观察各方面的人。 老子化胡六百多年后，东胜神州傲来国，西海边上有一座山，名为花果山。 一只石头里蹦出来的妖猴在此地占山为王，管理着山上数百猴子。这个猴王就是西天取经的预定人选。现在已经被改名为如来的多宝压在了五行山下——昊天的实力真的很迷，不知道他亲自对上猴子会是什么结果。 天庭还有一个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十万天兵，说实在的，这种管手下小兵的神将，基本都是工具人。像掌管日月星辰的星官，掌管法律的二郎神，掌管天庭人事调动的东王公和西王母才是真的有话语权。 天蓬元帅就是天庭的弃子，已经打包送到人间。只是投胎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本来该投成家猪，没想到成了野猪，现在这位元帅已经修炼成猪精，准备娶妻生子了。 妖族同意让他变成妖也是有原因的。 天蓬元帅的前世名叫逄蒙，是后羿的弟子，也是个巫族。按照原本的发展，他该杀死后羿的，可是后羿被伏光杀了，没有逄蒙什么事。逄蒙没有欺师灭祖，以普通巫族的身份进了轮回，变成天蓬元帅。 大约他仍旧保存着上辈子的记忆，见到师母嫦娥，也就是月宫中的常羲后便情不自禁，做了一些亲近的行为，常羲很生气，就去找昊天评理，昊天便以此为由，把天蓬贬入凡间。 至于那个打碎酒杯的卷帘大将，于天庭而言也是工具人一般的存在。他的身份背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去了流沙河之后似乎黑化了，杀了金蝉子的前九世，还把他的头穿成项链……真是可怕的审美。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再有几年玄奘就该取经了。 伏光打马进了江州城，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伏光从马上下来，在街上转了转，偶尔会听到有人称赞江州知府清廉明正，也有几个人提到他的儿子。 “知府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我家那个要有是小公子一半聪明，这辈子都不发愁了。” “得了吧，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咱知府可是状元郎，教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差？” 伏光牵着马在旁边静听。 “说的也是。”那人道，“只是陈家也不缺衣少食，怎么会让大公子出家当了和尚？” “我又不是知府，怎会知道这个？” 这时候挑着担子的小贩停下来，在桶里舀了一碗酒，两口喝干缓了干渴，头脑也兴奋了些，“似乎是夫人和大公子同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和尚讲经，醒来后大公子便有和尚上门，指着陈家公子说，‘此子与佛有缘，不如拜入禅门，也算一段福报’。知府老爷本来是不同意的，可耐不住夫人也这么说，这才把陈公子走去出家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卖酒的小贩道，“陈管家是我家铺子的老主顾了，我怎么不知道？喝不喝我家酒？保证是好酒，来来，尝尝。” 伏光走过去，掏出来一锭银子，“给我来点。” 说完他把腰间酒馕递了过去。 小贩接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给您，绝对不亏，喝好再来！” 伏光接过酒馕，系回腰上，牵着马溜达着往府衙走。 不出所料的话，那个陈家大公子就是玄奘。 因为不知道路，没有直接去陈家，伏光在衙门前面停下来，也不给马拴住缰绳，直接向里面走。 衙役们拦住他，“什么人？报上名来。” 伏光道，“我找陈光蕊。”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少年，穿着红色衣袍，手上提着食盒，与陈光蕊有三分相似。听到伏光的话，他动作一顿，“你找我爹做什么？” 伏光说，“叙旧。” “你是我爹的朋友？”少年打量着他，“可你看起来还没有我大哥年纪大，莫不是以为有一头白发，便能提了辈分？” “宰娄，不得无礼。”陈光蕊从公堂出来，后面跟着通传的差役。看清伏光的样貌后，陈光蕊高兴地迎了上来，“伏公子，许久不见。” 伏光没觉得过去很久，但还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笑道，“确实。” 陈光蕊对他儿子道，“你先带伏公子回家，等我下了衙，马上请伏公子吃酒，还请伏公子稍等。”后面的话是对伏光说的。 伏光道，“打扰了。” 知道这个人真的是父亲的朋友，陈宰娄态度客气了很多，他好奇地看着伏光，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与你父亲已有十四年未见了。” 陈宰娄道，“原来如此，我大哥也不过十四岁，便是他都不一定认识你呢。” “嗯。” “所以刚才我说错了话，也不全怪我，因为我不认得你，你看起来又确实很年轻，很容易被当成居心叵测的人。” 伏光朝他笑了笑，“你说的不错。” “但我还得一句对不起。”陈宰娄说。 “没关系。” 被原谅的陈宰娄变得开心起来，同街上的几个人打了招呼，带伏光来到自己家，他对伏光说，“我哥哥不在家，爹爹还在衙门当值。我去与娘亲说一声，劳烦客人在正堂先用些茶水吧。” 伏光点了点头。 陈光蕊的妻子名叫殷温娇，有个别名叫满堂娇，也不知道后面这个绰号是谁叫出来的，总感觉污污的，而且充满了绿色气息。 伏光不是什么色狼，说与陈光蕊交朋友就与陈光蕊一人交朋友，他的老娘和妻子都是点头之交，话都没有多说过几句。 伏光来府上做客，殷温娇出来招待，因为不算完全不认识，倒也不是很尴尬。 陈宰娄的礼节也很周到，身为主母，殷温娇不需要废太多精力，两边相处的还算愉快。 殷温娇问了几句，分别之后伏光做了什么，伏光就说又回了长安，然后去了趟日本。答完她的话，又道，“我来之前在街上听说，贵府大公子去寺庙出了家？” “确实如此。”殷温娇讲了一下缘由，和卖酒小贩说的差不多，“戒贤法师是长安有名的高僧，受佛祖指点来到江州收徒。我那孩儿果真佛缘深厚，只是苦了他小小年纪离开父母，独自一人在京中，不知能不能过得惯。” 陈宰娄安慰道，“母亲，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的。而且又不是他一个人在寺庙里，还有戒贤和尚和其他沙弥呢。听说长安繁华，儿子也想去看看，什么时候儿子进京考试，一定要提前过去，多玩一段时间。” “你啊，想的倒是长远。”殷温娇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对伏光道，“小儿无状，失礼了。” 伏光摇了摇头，“夫人不必多礼。” 玄奘在长安，那他是不是还要去长安一趟？可是这路走两次就够了，来来回回没什么意思。伏光想着，反正已经确定了玄奘的行踪，西游可以照常进行下去，那么接下来就算撒手不管也没什么要紧的，随心意来就是了。 殷温娇掐着点吩咐厨房做饭，陈光蕊回来时，饭菜刚好开始摆桌。 十四年未见，陈光蕊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言行举止都老成稳重了很多，而且蓄起了胡须，看起来很有威严。 伏光却是与相遇时相比没有半分变化。陈光蕊更觉得友人神秘莫测。 “怎不见伏公子身边的小童？”陈光蕊问道。 “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做，便没有带他过来。” 陈光蕊马上想起来卖艺，他克制住自己的心情，眼神上还是带了点难以言喻的复杂。 伏光奇怪道，“怎么了？” 陈光蕊道，“伏公子若是有难处，尽管开口，陈某一定出手相帮。伏兄如此风花雪月的人物，实在不该为外物所困。” 伏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风花雪月了，他回忆起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是因为衣服看起来很像风花雪月的人吗？ 陈宰娄啧啧两声，被殷温娇打了下筷子。 伏光顿了一下，“我没有什么难处。” “那就好，看来是陈某多虑了，陈某自罚一杯，伏兄随意。” 伏光也跟着喝了一杯酒，“我记得，陈兄当年前往江州时，便是江州州主，陈兄政绩卓越，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擢升？” 不说陈光蕊本身是个状元，又有实干才能，他的岳父是丞相，就算靠着殷温娇也该回京了，为啥像是被流放似的，在江州一呆就是十来年？ 殷温娇道，“妾身梦中得佛祖点播，夫君还是留在江州为好，待祎儿年满十八才可回京，否则于陈家而言，皆有不利。” 伏光听了，也就在心里笑笑。 他们肯定是被搞怕了。 伏光一点都不怀疑，玄奘那边被佛教严密监控着，只要他一出现，那边就该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各种手忙脚乱，阻止他和玄奘接触。 刚来的时候已经在殷温娇口中打探清楚陈玄奘的消息，后面就是很单纯的叙旧。吃完饭后，陈光蕊留他在府上过夜，被伏光拒绝了。 陈光蕊和陈宰娄送他离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陈光蕊赠了他一只灯笼和一袋银两，掂量着得有两斤沉。 伏光莫名其妙地收下银两，提着灯笼牵着马，融入了黑夜中。 陈宰娄看着客人远去，抬头望向陈光蕊，“他年纪很大了吗？为什么他的头发是白色的？” “爹也不知道。”陈光蕊道。 陈宰娄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陈光蕊眼中闪过担忧，“或许吧。” 晃晃悠悠在凡间逛了四年，伏光认识了不少人，不过都没有建立起深厚的交情。他只是想与人间有牵扯，还没有忘记自己金乌的身份。伏光一直记得，人类寿命短暂，和他不是一个物种，怎么都没有办法太过亲近。 他想着很久之前，自己还怕忘记人类的良知，现在倒是不愿和人类走的太近了。 玄奘领着自己的猴子和猪猪向西走，到达鹰愁涧时，白马被里面的妖怪一口吞下了。 家庭幸福的玄奘很坚强，他没有哭，而是冷静地问猴子，“悟空，你有办法救出我的马吗？” 悟空说，“一匹马而已，死了就死了吧，还走不走？” 玄奘问猪猪，“八戒？” 八戒说，“马肯定被妖怪吃了，老猪也不能去地府，把它从生死簿上抢回来。” 玄奘叹了口气，“好吧，那就继续赶路。但是我们的行李也丢了，行李丢了不要紧，我们还可以化缘。等到下一个城镇，贫僧还要给陛下写一封信说明现状，劳烦悟空代为师传信，再取一份文书。八戒去化缘，讨一份被褥棉衣来。没了马，以后的行李只能由你们两个来挑了。” “啰嗦。”孙悟空思考了一下和尚说的话，觉得还是收妖更简单一点，“在这里等着，俺老孙下水收妖！” 说完他跳下水，捉妖怪去了。 伏光在一边看得目瞪狗呆。 这个唐三藏人设崩了吧？他和谁学的这些？陈宰娄吗？ 伏光沉默了一下，觉得更有可能是陈宰娄和唐三藏学来的这一套。 陈光蕊和殷温娇究竟是怎么教孩子的？ 孙悟空是只石猴，普通的猴子不擅长水下作战，他可以。当年他大闹龙宫，抢走定海神针，很有哪吒的风范。如果师父是原来的唐三藏，他肯定各种偷懒，说自己打不过小白龙，实在没有办法，逼的唐三藏去找观音求救。 可是唐三藏已经今非昔比，钮钴禄·三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一会儿孙悟空就和一条小白龙一边打斗一边上了岸。 猪八戒被唐僧威胁过，不抓妖怪就要扛行李，见到大师兄已经把妖怪从水里弄出来了，连忙拿着九齿钉耙上前，一起把妖怪制服。 孙悟空揪着龙角，“还我师父马来！” 那龙道，“马已经被吃掉了，怎么还？” 唐三藏从石头上站起来，先念了声佛号，满脸愁苦，“施主吃掉了贫僧的马，西天路途遥远，没了马，寸步难行，又如何到西天呢？” 猪八戒说，“让他留下来当牛做马！” 孙悟空说，“对！” 小白龙眨巴一下橙黄色的眼睛，“你刚才说，去西天？你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唐三藏又道了声佛号，“贫僧玄奘，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方拜佛求经。” 小白龙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动动嘴巴，大叫一声，“师父！” 前面猴精和猪妖都是这么收的，唐三藏多少有了点经验。但他还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何人？为何叫我师父？” 小白龙便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是西海龙宫的三太子，因为放火烧了龙宫的一颗明珠，被他爹高发到玉帝那里。那颗珠子是玉帝送的，所以玉帝这个小心眼就要杀他。这时候南海观音千里迢迢赶过来为他求情，暂时把他关押在鹰愁涧，就等唐僧来了之后服役。 真惨啊。 伏光在心里感叹。 这些取经的妖，一个比一个惨。 小白龙被收服，归还了唐三藏的行李，一行人继续赶路。 伏光心中一动，变了个样貌跑到前面的树林，拿出麻绳搭在树上，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把脑袋套到了上面。 玄奘看到前面挂着一个人，先是吃了一惊，连忙招呼悟空和八戒，“快，快去救人！” 孙悟空连观音普贤变得珍珍爱爱莲莲都看不出来，也没认出伏光的真身。 他吹了一口气，麻绳断裂，伏光便掉了下来，躺在树叶丛中。 八戒先是问了一句，“是妖怪吗？” 孙悟空说，“应该不是。” 唐三藏下马，蹲下身子，掐了掐伏光的人中。 伏光幽幽转醒，先是看了眼四周，而后哀怨地看着他。 八戒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上吊？” 伏光没有说话。 唐三藏道，“施主？” 伏光看着他点了点头。 唐三藏见伏光依旧心神恍惚，有些不放心，“施主有何难事，为什么要轻生呢？” 伏光摇了摇头。 八戒道，“你怎么不说话？” 伏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唉，竟然是个哑巴。”八戒对唐僧说，“师父，你别问他了，这是个哑巴，没法说话的。” 唐三藏把伏光扶起来，让悟空拿来水囊，给他喂了些水。然后让出了白龙马，让他骑在上面。“这里离下一个村子还有些一段脚程，施主是附近的村民吗？” 伏光摇头。 唐三藏又道，“施主为何会来这里？” 八戒说，“师父你又忘了，他是哑巴，说不出话的。” 唐三藏，“阿弥陀佛。” 这个人设蛮好的，连解释都省下了。 只是不知道佛教的人什么时候来，说不定会是观音亲自过来。伏光估摸着观音也不会用自己的真身，大概率会跟他一样，也捏个人设跑到唐三藏身边。 这么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一行人走到傍晚才到了村庄。 这个村子比较穷，一般人家拿不出来笔墨，唐三藏便给了伏光一块石头，拉着他到门口蹲下，“施主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写下来。贫僧虽手无缚鸡之力，我那两个徒弟，确实有不得了的本事。” 伏光拿着石头，沉默地看着他。 他还没有想好背景故事。 好在唐三藏误会了他的表情。 “莫非施主不识字？” 伏光感激地点头。 对对对，是是是，没错就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猪八戒是逄蒙转世，是我从郭德纲评书里听来的。 强推老郭的评书，《坑王驾到》系列真的很有趣！一起入坑呀！ 感谢在2020-02-01 23:54:28~2020-02-02 23:4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短尾 3个；鸿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伏光的人设得到了更新，被戳穿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 他很激动，也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觉悟呢？留白真的很有用，完美避免了千篇一律的人设。伏光之前做的人设，总有点绿茶白莲花，现在就朴实多了。 村里的老伯分出一间房来给唐三藏师徒居住，这房间实在太小，悟空和八戒只能睡在椅子上，把小木床留给了两个凡人。 唐三藏铺好床，把灯拿到一边，在温暖的烛光照耀下，看起来愈加柔和，整个人都散发着贤妻良母的气息。 他坐到床上，问伏光，“村子里的人见到悟空和八戒都会怕，毕竟他们的样貌异于常人。施主为何不怕呢？” 孙悟空动了动耳朵，想听听伏光的回答。 伏光牢记人设，凝望了他们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猪八戒说，“师父你忘了，他不能说话的。” “嗯，是贫僧失礼了。”唐三藏道。 伏光觉得唐僧这声“嗯”里还带着点其他意思，便发挥演技，站在一旁，整个人都散发着绝望。好像依旧心存死志，只要周围没人，他就会再次自尽一般。 猪八戒是个感情充沛的妖，见到这样的伏光心中不忍，拍拍他的肩膀，“唉，你节哀。” 想当年，他也是经历过绝望的人。 调戏嫦娥被抓住时，谁懂他的绝望呢？被贬下凡间的时候，谁又知道他多么恐惧呢？投入猪胎之后，谁又能理解他的无助？ 人生啊，就是这么残忍。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坚强地撑过来了。 猪八戒语重心长地对伏光说，“不要老是想着寻死，死能解决问题吗？不能的，只有活着才可以。” 孙悟空暗骂猪八戒是个呆子，就这么让人糊弄过去了。 唐三藏作为唯一的人类，更能理解人类的心情。 “贫僧明白了。”他双手合十，怜爱地看着伏光，“我佛慈悲。” 说完他让伏光上床，伏光刚盖好被子准备睡觉，就见唐三藏盘腿坐在他身边，开始拨着手上的珠子念经。 “时佛赞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说。是诸大乘方等经典。虽复成就无量功德。欲比是经不得为喻……”（注） 伏光：“……？？”你在说什么啊？ 孙悟空有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没吭声。 猪八戒憨憨问道，“大晚上的，师父怎么突然念起经来了？” 唐僧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念经，一点停顿都没有。 猪八戒没再问下去，任由唐三藏对着伏光念经。 伏光对经文没有涉猎，不过能分辨出来，他念的不是往生咒。 如果真的是往生咒，伏光保证唐三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到他这个修为已经不需要睡眠，听经文一直听到后半夜，唐僧终于消停了，伸开被子钻到被窝里，小小的房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伏光睁开眼睛，发现孙悟空和猪八戒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好似没听到一般。 他又看了看安静的唐僧，借着月光小心地下床，穿上鞋子去了外面。 伏光走后，猪八戒小声说道，“猴哥，咱就这么任由他出去吗？万一死在外面了怎么办？” 孙悟空道，“死了正好，少个拖累，早点取完经，俺老孙好早些回花果山去。” 猪八戒哼哼两声，没有再问。 伏光出了屋子便褪去伪装，变回原本的模样。穿着白色长裙的观音站在外面，一脸圣洁。 “慈航道人。”伏光叫她。 “世上再无慈航道人，站在陛下面前的，是南海观世音。” 伏光沉默了一下，“不是避李世民的讳改名叫观音了吗？” 观音：“……”这很重要吗？？ 伏光：“……？”怎么这副表情？名字不重要为什么反驳慈航道人？ 观音以前和伏光没有接触过，来之前她先咨询了如来，如来说准提和接引都被他坑过，便知伏光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她很快调整过心态，没有被伏光带偏，直接进入正题，“陛下为何会在此地？” 伏光说，“我是来慰问手下妖族的。不过我记得你以前是个男的啊，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女的？” 你们佛教很流行变性吗？孔宣去了佛教要变性，观音也要变个性。 观音叹了口气，“佛本无相，男女又有何妨？” 伏光说：“可你不是佛，你只是个菩萨。” 观音：“……”你是杠精吗？ 观音被噎了一下，差点忘记自己来的目的。还好她修为足够，像包容孙悟空一样，宽恕了伏光，略过这个话题，继续与他交谈。 “取经之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莫要干预太多，免得误了因果。” 听到“因果”两个字，伏光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们妖族被因果道德绑架了很久，也道德绑架过别人。现在天道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因果？ 伏光坏心眼地没有拆穿，并且默认了因果的存在，继续误导佛教追求天道去吧，反正又不会死，而且跟他没关系。 “我只是太闲了。”伏光说，“好不容易有一件有趣的事情，难道还不准许我参与吗？” 论地位，观音是道教的小辈，伏光和三清平辈，观音比不上他，就算入了佛教……佛教还没发扬光大呢，还有那么多间谍，和天庭争都费劲，根本没法与妖族相提并论。 论修为，观音不过是大罗金仙，她面前站着的青年看起来毫无棱角，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却是参与过三场大战的上古大能，拥有准圣修为，还坑过他们佛教的创始人。 不管从哪方面讲，观音都没有资格对伏光指手画脚。 而且伏光提的要求也不过分，毕竟大陆不是他们一家的，人家是金乌，是太阳，爱去哪儿去哪儿。 观音道，“还请陛下高抬贵手，饶过这一次吧。” 伏光挑了下眉，“多宝让你负责取经的事？” 观音沉默不语。 伏光说，“辛苦你了。” 观音依旧沉默着。 伏光说，“我本来想，跟唐三藏玩两天就去扶桑的，不过你这个态度，倒是很有趣。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留下来，跟你们玩玩，这可比日本有趣多了。” 观音不知道什么是日本，听到伏光的话她心底一沉，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若真如曜君所言，她今日现身就是多此一举了。 这位曜君陛下看起来确实没有妖族另外两个陛下强势，心思确实很难预测的。 据说妖皇帝俊才是三只金乌中心思最深不可测的存在，仅仅一个曜君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帝俊又该如何？ 不管怎么说，千万不能得罪他们。 观音微笑一下，道，“既然陛下要玩，贫僧便也留下来，陪陛下几日。” 伏光笑了起来，“这样最好不过。” 在黑暗中达成了交易后，伏光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天色，与观音告别，“天要亮了，唐僧一会儿就该醒来，若是发现我不见，他一定会着急的。我先回去了，咱们再见。” 观音一点都不想和他再见，但是为了完成佛祖布置的任务，只能留下来，想办法把伏光赶出他们的队伍。 伏光变回原来的脸，梦游一般躺回床上。他那边的被窝已经冰凉，伏光也没用法力，任由它凉着。 不一会儿，唐僧睡醒了。 收留他们的老伯带了素斋过来，伏光装出昏昏沉沉的模样，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猪八戒拿着馒头，埋怨唐三藏，“都怪师父昨晚念经念的太晚，看这孩子困的。” 唐三藏敛眸，道了声佛号。 孙悟空哼哼一声，安静吃自己的饭。 这呆子是真的傻，哑巴哪里是被师父念经扰的，分明昨晚半夜，直到天明才回来。他当时以为哑巴是要出去自尽，现在倒是有点后悔没有跟出去看看。 吃完饭后，唐僧温声细语地让伏光先去看看他们的马，自己则是留下来，神情严肃地教导两个徒弟。 “知道他为何不怕你们吗？” 猪八戒疑惑道，“为什么？” 孙悟空也是同样不解的表情。 唐僧沉痛道，“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 猪八戒问，“心死了还能活吗？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孙悟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真是个呆子。” “八戒……不是你理解的意思。”唐僧无奈道，“哀莫大于心死，他太过悲伤，一心求死，又怎么会畏惧生死呢？连生死都不怕了，又如何怕你们呢？” “原来如此。”猪八戒道，“俺明白了。俺老猪还没到他那个地步。师父，哑巴到底经历了什么，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唐僧摇了摇头。 孙悟空说，“不如俺去天上，找几个神仙帮忙治好他？” 唐僧出身官宦世家，见惯了各种门道，他连忙阻止，“使不得。你与神仙们交情好，也不过是一时的交情，若是这次用掉，日后再求他人，可就未必好用了。况且凡间之事皆有命数，神仙怎好插手？莫要犯下大错。” 孙悟空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懵懂地觉得和尚说的挺有道理。他摆摆手，“不去就不去，俺老孙也不稀罕帮他。” 伏光喂了些马草给白龙马。 对一条龙来说，吃马草挺惨的。但是他的人设是哑巴，又不能开口问，而且按照设定，他也不知道这是一条龙，就像普通凡人一样给他喂食，白龙马都乖乖吃掉了。 伏光摸了摸小白龙的鬃毛，多乖的一条龙，可惜摊上了个熊爹。为了贪图佛教的神位，自己儿子都不要了。 就算小白龙日后成了八部天龙，和西海龙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珠说的对，做龙果然没有前途。 唐三藏和悟空八戒收拾好行李过来找伏光。因为伏光没睡好，唐僧依旧把马让给了他，自己徒步行走。 若是放在刚才，孙悟空和猪八戒还会对他的行为有微辞，经过一场严肃的谈话后，他们十分同情这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青年。 骑马就骑马吧，要是真的让他走那么远的路，好像跟欺负人似的。 几个人往前走，出了村庄，在山野中遇到一妙龄女子。 八戒见到此女再移不开眼睛，颠颠的上前，开口问道，“小娘子是哪家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山林里？莫不是迷了路？” 那姑娘身材纤细，模样秀美，看到八戒这番作态也不恼，只是眸中带泪，娇声泣了两声，看向伏光，“奴家是为寻夫君而来，没成想能在此地遇到夫君，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她走到马前，抬头仰望伏光，“夫君，快随奴家回家吧。” 孙悟空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然后问伏光，“你认得她？” 伏光茫然地摇了摇头。 八戒来到女人跟前，趁机摸了把她的小手，“小娘子认错人了吧？” 那女人见伏光不承认，微微睁大眼睛，泪水便流了下来。 “夫君。”她不可置信道，“夫君不要奴家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唐僧和孙悟空都觉出不对了，只有猪八戒还沉浸在对方的美貌当中难以自拔。 唐僧道，“这位施主，他真的是你的丈夫？” 如果说女子不知道伏光不能说话，可以说是伏光离家后受伤变哑。可是若要如此，伏光的神情便不该是这般茫然，仿佛完全不认识一般。 要说伏光哑了之后失去记忆也不太对，真的失忆还会这么寻死觅活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根本不认识。 这个女的是过来碰瓷的！ 她看到伏光骑在马上，便以为他是一行人中的主导者，谁能想到世事难料，伏光上马仅仅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觉？ 观音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碰瓷的，让她绞尽脑汁都不可能想到，伏光拿的人设这般悲惨。 她幽幽道，“奴家与夫君青梅竹马相依为命，怎么可能认错呢？” 唐三藏道，“既然如此，请问施主，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观音还真不知道伏光是怎么编的。一开始她就没想到，唐僧师徒会有这么强的警惕心。 都怪伏光把唐僧教坏了。本来他们佛教的金蝉子可以被一代大师在寺庙和佛光普照下抚养长大，没想到半路被搅了局。观音一时不察，金蝉子便染上了人间市侩，不再纯粹了。 可是其他人已经到位，搞这么一次已经很难，就算主角有瑕疵，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谁知道主角的瑕疵竟然这么大。 观音被唐僧温柔地看着，意识到不能拖延太久，而且还不能把曜君陛下惹怒，便故作羞涩来放慢语速，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他姓伏名光，家住……家住兴和村。” 唐僧问伏光，“她说的是真的吗？” 伏光还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唐僧心中一动，“不是，还是不知道？” 这么复杂的话，他一个不能说话的文盲该怎么表达啊！ 唐僧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道，“如果她说的不对，你就摇头。若是你不记得，就点头。” 伏光依然摇头。 观音看出了点什么，总算明白自己哪里没有对上剧本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伏光，“他……夫君他，不能讲话了？” 孙悟空不耐烦地耍了下棍子，冷笑，“他是你丈夫，能不能讲话你还不知道吗？” 观音备受打击，“我不知道……奴家真的不清楚……” 唐僧觉得她的表现还挺真实的，不太像说话，说不定是另有隐情，便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观音被逼的扩展了一下剧本，“实不相瞒，奴家与夫君，已经三年未见了。” 她磕磕巴巴地讲出来现编的故事。 她是伏光的童养媳，自小被伏家收养，和伏光感情甚笃，刚满十三岁便成了婚。后来来了一个大妖怪，把伏光全家都杀光了，还抢了她去做压寨夫人。最近突然有真佛显迹，说有一个和尚要往西天取经，此处不该为他的劫难，便让妖怪提前偿还了因果。妖怪死后，她便跑下山，去了伏光家里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就来山上找伏光了。 故事逻辑还行，不过还是得吐槽一句，十三岁结婚太早了，这样是不行的。 可惜他们两个幻化的样貌摆在这里，说的太大了也不合适。 不得不说，观音编剧本的能力很强，怪不得后来能叫着几个菩萨组团男扮女装招女婿。 观音泪眼盈盈，“夫君，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伏光还是摇头。 作为在故事里被提到的西天取经的和尚，唐僧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他道，“既然是这样，不如先送伏施主回家吧。” 观音半点不慌，她擦干泪水，“多谢大师。” 伏光扯了扯白龙马的鬃毛，白龙马很乖巧地没有把他从身上踢下来，而是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脑袋，示意他不要乱动。 观音变出一个偏僻的小村落，村前有石碑刻着“兴和村”三个字。村里安安静静，没见到其他人。 观音解释道，“因为附近有妖怪，很多人都搬走了。现在妖怪没了，用不了多久，大家还会再搬回来的。” 师徒三人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便轻易相信了她的鬼话。 来到“伏光家”，唐僧扶着伏光下了马。 将要进门的时候，伏光扯住了他的僧袍。 “施主？”唐僧疑惑道，“怎么了？” 伏光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僧对观音道，“伏施主似乎受了伤，贫僧遇到他时，他似是要轻生……女施主多多留心些。贫僧看得出来，女施主对伏光施主感情深厚，又是宅心仁厚之辈，一定能让伏光施主解开心结。” 观音应了两声。 因为天色尚早，师徒几个没有留宿，也没留下来吃饭，观音便拿出来准备好的干粮，让几人带上，送他们离开了。 等唐僧走后，观音褪去伪装，微笑道，“曜君陛下可还满意？” 伏光说，“尚可。” 观音道，“既然如此，曜君陛下可否放过唐僧一行，让他们去西天取经。” 伏光说，“既然你都这样哀求了，自然是可以的。我这便离开，往后有关唐僧的事，也不会再插手。” 观音道，“多谢陛下。” 伏光说完，抓紧时间隐去了身形，做出离开的假象，实际上躲在一边，静静看着褪去伪装变成树林的院子，还有站在林子里的观音。 因为他有预感，唐僧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唐僧便骑着马奔来。 他看到村庄消失不见，心情便沉重了起来。走之前伏光一直冲他摇头，又拽住他的僧袍，明显不想与他分开。 唐僧点明这一点之后，一直沉默的白龙马也道，那个不能说话的男人在听到女人讲的故事后，拽过他背上的鬃毛。 异常被点出来之后，逆向推理就简单的多。 孙悟空也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明明才从妖怪手上逃脱，为什么会知道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 猪八戒也说想回来看一看小娘子。 于是大家就一起快速赶回，正对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观音。 他们都认得观音，见到菩萨后松了口气。 唐僧问道，“菩萨可曾见过一男一女在此路过？” 菩萨说：“……”编不出来了。 唐僧表情纯良疑惑，“菩萨？” 观音道，“那名女子便是贫僧，男子为妖族曜君伏光陛下，此劫为你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之一。” “这也算劫难吗？”唐僧皱眉，听起来更像是小哑巴的劫难吧。 观音总算明白伏光为什么这么好说话，溜得这么快了。 她败了，败得很彻底。 观音道，“劫难非你一人之劫，也是悟空、八戒的劫。劫难也非只是性命之忧，若是能从中勘悟，也是人生幸事。” 唐僧问，“敢问菩萨，此次劫难为谁之劫？弟子可是已经度过？” 观音看了一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他们笑了笑就走了。 唐僧看看自己的弟子，最后说，“大约是八戒的劫难吧。” 八戒问，“怎么是俺老猪的？” 孙悟空道，“难道你在见到小哑巴时，就没有恻隐之心？在见到那位观音大士变成的姑娘后，一点色心都没有吗？” 猪八戒哼哼两声，“俺老猪一心向佛，最是忠诚，猴哥你不要乱说。” 唐僧还是觉得不对劲，他皱着眉，“若伏光施主是曜君陛下，为何会满脸不情愿？又为何，没有同菩萨一起在此等候我等归来呢？” 孙悟空说，“他爱是谁就是谁，菩萨还能杀了他不成？” 唐僧点了点头，道声佛号，重新骑马上了路。 作者有话要说：注：节选自佛开示《大般涅槃经》是最了义。 才发现我记错了，应该是先收的小白龙再收的八戒，可是上章一直在审核，没法改……我可能不会再改了，因为每天要码一万四_(:з」∠)_ 推一下我的预收文呀，《[洪荒]穿越成天道》 陈愫一不小心穿越成天道，拥有了一个叫鸿钧的工具人。 工具人攻x天道受。 第105章 被踢出西游记的队伍后，伏光也不恼，像原来一样开开心心地在下界游玩，偶尔去唐僧师徒的队伍里看一看。 从长安到西方，唐僧走了十四年。十四年很短，对唐僧来说却很漫长。达到灵山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中年和尚，一路风餐露宿丝毫不影响他的肉质，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肥美多汁。 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唐三藏取得真经，挑着经书回大唐传教，佛教又收揽了一大批信徒，蓬勃发展起来。 伏光没想到的是，回到长安之后，唐三藏拜见过唐皇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曜君殿进香。 当时他正在太阳星和太一商量去日本旅游的事情，忽然听到来自下方的碎碎念。伏光本来打算屏蔽的，但是唐僧的声音识别度太高，一下就认了出来。 伏光朝太一示意稍等一下，聆听来自下界的话。 说起来，唐三藏已经是佛教中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来妖族神殿，就不担心被领导发现吗？ 唐三藏跪坐在蒲团上，门口站了两排僧人。他的三个弟子和坐骑回来之后就撒了泼地往外跑，此时都不在曜君行宫。 那天分别之后，唐三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又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后来八戒告诉他，借宿在老伯家的那天夜里，哑巴失踪了一整夜，不知道去做了什么。唐三藏又找了悟空询问，悟空的回答跟八戒差不多，只是多说了一句，“说不准是被菩萨喊出去了”。 怎么说都是一条性命，不得到准确的消息，唐三藏实在无法安心，于是就来曜君行宫了。 他倒是想去太阳星走一趟，只是一来无法确定太阳星的位置，而来身份不合适，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曜君能听到他的话，给予答复。 伏光听完之后问太一，“一起过去玩玩？” 太一闭关了一段时间，修为基本没涨，不禁觉得索然无味。被伏光邀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路上才记起来，自己还不清楚前因后果，“他为什么找你？” “我坑了观音一把。”伏光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讲给兄长听，然后道，“只要我不承认，唐三藏当年遇到的人就下落不明，罪魁祸首还是观音。不过唐三藏前世是金蝉子，应该对佛教的龌龊了解的很清楚，倒也不算完全给观音抹黑。” 太一说，“哪里不算了？佛教的事和你做的事，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吧。” 伏光听完想了想，“对哦。” 太一问，“那还去不去？” “去，当然得去。”伏光说，“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去扶桑旅行，旅行金乌就是我们！” 太一笑了笑，“你倒是活泼不少。” 说起活泼，伏光想起几个侄子，“大哥现在还经常去太阳车上吗？那侄儿们现在谁管呢？” “我以为你知道的。”太一说，“几个孩子跑到凡间去玩了，还有几个跟在女娲和通天身边。起先不管是咱们，还是通天女娲都约束着他们，好不容易太平了，自然不会老实呆在家里。” 十个金乌都往外跑，帝俊正好补了他们的缺，在太阳车上和羲和谈起了办公室恋情，还没有老板管，真刺激。 伏光和太一弄了个障眼法，瞒过曜君行宫外面的僧人，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站到唐三藏身边。 唐三藏的西游之路虽然没有拿到功德，也被如来册封佛位，拥有了神性。当了三十几年的普通人，忽然变成神仙，唐三藏对法术的运用比不熟悉，没有察觉到，自己祈求的对象已经到来。 太一站定，看伏光上前撩起衣摆，双手合十，跪坐在唐三藏旁边的蒲团上。 唐三藏目不斜视，专心地看着眼前的神像，丝毫不为外物所扰。 “这座神殿是夏朝建造的。”伏光说，“神殿被人类烧毁过，当时妖族和人族势不两立，几乎所有的妖族神明，都失去了在人类中的信仰，哪怕是现在，也未能复苏。” 唐三藏，“阿弥陀佛。” 伏光变了下动作，不再虔诚恭敬，略显懒散地向前探了探身，好奇地盯着旁边的和尚，“你身为佛门中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唐三藏道，“贫僧只为求一个答案。” “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解答呢。” 唐三藏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是关于，十四年前一位施主的生死。” “就算他当时未死，十四年过去，也是该死了，何必耿耿于怀？” “唉。”唐三藏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跟伏光讲的意思。 “你们佛家讲究众生皆苦，死亡难道不是解脱？” “生死是世间最沉重之事，即便是佛祖，也不能对他人生死置喙。人生虽苦短，却也喜乐。向死而生，死亦是为了下一次新生，与当下之生又有何区别？故而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若袖手，便是最大的过错。” 伏光沉默了一下，收起慵懒的作态，认真看着他，“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正如你所言，又何必拘泥与过去？” “若苦难并未因此而终结，贫僧又怎能放任不理？” “你想怎么做？” “施主便是曜君陛下？” “是我。”伏光道，“你为何找我？又有何目的？” 伏光混进唐三藏的队伍时改变过模样，与现在并不相似，唐三藏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他。只能问道，“施主可曾下界，遇到过贫僧？” “没有。” 唐三藏若有所思，“那施主……可曾与观音大士有过往来？” “没有。” “施主可有难处？” 伏光笑了一下，“我的苦闹，岂是你能解决的？不过是个刚成佛的僧人罢了，难道你还指望找多宝如来评理不成？金蝉子，你该知道我妖族与佛教有嫌隙，多宝又是何等身份，叛离截教去了佛教。就凭你？哼。” 唐三藏沉默了。 伏光道，“镇元子是我的朋友，几百年前，你为他斟了一杯茶，他受此因果，成为你取经路上的劫难，何其无辜？我只愿离你教远一些，若无事，莫再来寻我了。曜君宫不欢迎僧侣，请离开吧。”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就走。 唐僧望着他，这才发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那人与曜君一般拥有耀眼的容貌，周身气度不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冲曜君点了点头，两人离开了。 “佛也不公吗？”唐三藏若有所思，“那边尽小僧之绵力，尽吾之所能，使西方极乐吧。” “二哥走吧，咱们去扶桑。”又给佛教添了点麻烦，伏光心情大好，喊着太一进行接下来的活动。 太一没有伏光这么洒脱，他没能适应失去天道之后的新生活，沉浸两人的对话中，思考伏光做出的误导，还有唐三藏话里的含义，但是越想越觉得摸不着头脑。 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太一便开口问了出来，“方才为何要这么讲？” “原来你纠结这个啊。我随便说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伏光说，“不过佛教确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唐三藏的父亲在官场中混的不错，耳濡目染的，他也会对这些有所见解吧。” 太一点了点头。 伏光道，“我一直让万珠看着妲己，没有做出太大动作。听说扶桑国有阴阳师，可以降妖除魔。妲己虽是千年狐狸精，也是死过一次的妖了，法力减少了很多。若是没有万珠，恐怕早就被收服了。” 听到阴阳师，太一有了点兴趣，他眉头一挑，“扶桑既然自称日出之国，为何还要捉妖？” “他们似乎是在秦朝东渡过去的一批人。”顾忌太一的历史不好，伏光给他解释了一下，“当初妖族和人类反目，人类的朝代依旧是周，不过因为迁徙过国都，以此为界限被称为东周，东周末年诸侯并起，秦国统一了其他国家，便是秦朝。秦朝皇帝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便让一个叫徐福的人去找一个叫……我忘记叫什么了。” 太一说，“人类似乎对太阳情有独钟。” “是啊，他们喜爱光明，却与妖族为敌。”伏光说，“扶桑人也是，他们把乌鸦视为祥瑞呢。” 太一对人间的事不是很关心，最多知道洪荒大陆被分成了四个部分，连唐朝和扶桑都不太清楚，听到伏光这么说，倒是有了些兴趣。 “那边去看看吧。” 伏光说，“那二哥可要记好，我们伪装成人类，不然会很没意思。若是你不愿意，以后我就只能一个人出去玩，不会再喊你了。” 太一想了想闭关的日子，又想了想恩爱的大哥大嫂，觉得和伏光呆在一起挺好的，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两个人换了身衣服，乘船东渡日本。 太一终于注意到，汤谷附近还有这样一座岛屿。 伏光对他说，“我记得唐朝还有个和尚叫鉴真，也东渡去了日本传播佛教。” 太一笑道，“你对人间之事很了解，看来这些年去的地方不少。” “哪里哪里。”伏光心道，他都不清楚鉴真现在有没有出生，完全是九年义务教育开拓了眼界。 别看这些神仙一个个的活的时间很长，实际上一点文化都没有。一身法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起人类来实在太安逸了，完全没有上进心。 当初孔宣和老子在人间传播教义都是从头学起的，至少得先会写字才能把天道穿开。 伏光想起刚穿越那会儿，神仙们传播消息全靠喊，洞府前面连个牌匾都没有。要不是女娲创造了人类，估计再过多少万年，这些人都过的跟山顶洞人似的。 不过对神明来说，语言不通倒是不重要。他们连法则都领悟了，理解起不同地区的语言和文字不是问题。 船只停靠在岸，伏光先跳了下去，然后回头对着太一伸出手来。 太一第一次被人这么小心对待，觉得有些新奇。他握住伏光的手，稳稳地落下脚，从船上下来了。 “大海的味道。”伏光吸了口气，“走，去找万珠和妲己。” 太一摸了摸伏光的头，被伏光打了一下。 两人离开码头，踱步在岸边。太一观察着这边的人类，“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小巧？” “我也不清楚。”伏光想了想，“可能是茶喝多了吧？喝太多茶容易缺钙。” “盖？” 伏光对着他笑了一会儿，太一莫名其妙地看着弟弟，不明白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我们去买风筝吧。”伏光说，“这边风好大，很适合放风筝。” “好啊。” 太一选了一只鸟状的风筝，伏光则是挑了一条白龙。两人找了一处人少的海滩，奔跑着放了好一会儿。 太一做惯了高高在上的神明，一直觉得人类的生活很无趣，跟着伏光玩了半天才发现，人类虽然庸庸碌碌，但是都好有趣啊，天上那些神才是真正无趣的。 傍晚时候，伏光和太一收起风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入乡随俗还把鞋子变成了木屐。 伏光不清楚万珠在哪里，也没给他提前通过信，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寻找他，看到有趣的东西便停下来，一点都不担心浪费时间。 现在的日本相较于大唐而言还是贫穷很多，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两人玩够了，便随意抓了只妖，问他们，“你们知道九尾狐和鱼精吗？” 太一抽了抽嘴角，“这样真的能找到人吗？” 那妖被伏光抓住，知道自己完全打不过，听到伏光的话后老实回答，“九尾狐小的知道，鱼精……是鲤鱼精还是河童？” “啊，是鲤鱼精。”伏光说，“一条黄色的鱼。”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大人您能不能先松开手，小的要透不过气来了。”被抓住的妖是一只狐狸，天生一副笑面，看上去很狡猾，就算他讲话的语气很恭敬，依然不能让人放心。 伏光艺高人胆大，不怕被在一只小妖身上翻车。他松开抓着狐狸衣襟的手，“带路。” “请随小妖来。”狐狸道，“两位大人不是阴阳师吧？您的术法虽然很厉害，小妖却没有感受到阴阳术的力量呢。” 太一淡淡道，“废话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3 04:08:48~2020-02-03 23:3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跟随狐狸精拐了一个弯，来到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 夜晚的人类不多，走在大街上的多是妖怪和鬼魂，倒是挺热闹。 伏光和太一收敛了身上的神性，与生俱来的太阳气息依然另阴暗之物感到压迫，没有一个敢离他们太近。 太一很满意，他见惯了妖怪，对这边的妖怪兴趣也不大。倒是伏光在努力辨认，每个妖怪都被他盯了一会儿，最后满身不自在地走掉。 “在看什么？”太一很好奇，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 “那边那个，好像是灯笼鬼啊。”伏光兴致勃勃，“那个淋湿了的似乎是投河自尽的，刚刚过去的那个，提着青色灯笼的女人，应该是青行灯吧？她是不是要去给魂魄引路了？” 太一还是不懂他兴奋的点，“中土也有冥界和妖族，不比这边少。” 可是我只玩过日本的游戏……伏光在心里回答他，然后揪住了带路的狐狸，“喂，你是叫脸狐吗？” “脸、脸狐？”青年狐妖睁大了眯缝的眼睛，略带了些慌张，“请问大人，什么是脸狐？” 伏光挠了挠头，“啊，似乎记错了，很久没玩过记不清了。” 穿越后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的，如果有记不清的东西，肯定是穿越前就已经变得模糊。 狐狸被他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阴阳师啊？一般的阴阳师收服妖怪做式神，最多跑跑腿打打架，“玩”是什么意思啊？ 伏光没有再提脸狐，狐狸心里却忐忑起来，走路都有点哆嗦。 “你怕鬼吗？”伏光问他，“你是不是很弱小，怕被大妖怪吃掉？” 虽然这句话很平淡，狐狸却莫名从中听到了些许鄙夷，“不、不是这样的，大人。” “那就好好带路吧。” 穿过小巷离开村庄，狐狸带他们进了山。山上妖怪比外面更多，有些妖见到狐狸还和他打了声招呼。 光线渐渐变得明亮，鬼魂们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精怪在阳光下活动。 “大人，就是这里了。”狐狸停下来，“您要找的鲤鱼精和九尾狐，都在这里居住。” 伏光往前走，看到几个妖怪在空地上玩。 狐狸指着其中一个穿黄裙子的小姑娘说，“大人，她就是鲤鱼精。” 伏光：“……”你驴我？ 狐狸被伏光幽怨的目光盯着，颤抖一下，察觉到不对后，硬着头皮把鲤鱼精叫过来，“这几位大人要找你，你先招待一下，我去叫葛叶出来。” 伏光觉得葛叶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迟疑了一下没有阻拦，就让狐狸跑掉了。 鲤鱼精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她站在伏光面前，一脸呆萌地问，“哪个……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找错妖了……”伏光无奈道。 太一轻轻笑了一声。 鲤鱼精见他们态度友好，胆子大了些，“大人要找谁，我能帮得上忙吗？” “是一只鱼精，黄色的鲤鱼。”伏光补充了一下，“男性，看起来像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类，比普通人个子高一些，不过没有我高。模样一般，没什么特点。他身边还有一只九尾狐狸精，那只九尾狐不是普通的狐狸，而是死过一次的狐狸尸体，喜欢变成模样好看的女人勾搭男人。” “依然没什么辨识度呢……”鲤鱼精干笑一下，“能再详细一点吗？比如名字和身份之类的，或者身上独有的特殊的东西？” “鲤鱼精叫万珠，九尾狐叫妲己。不过这是他们本来的名字，来到扶桑之后很有可能换掉身份生活了。现在的身份和名字我不清楚，不过妲己以后可能会改名叫玉藻前……”伏光想了想，告诉她，“大概五百年之后吧。” 鲤鱼精：“……”对不起，打扰了。 太一又笑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有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面如傅粉，唇红齿白，是个很有特色的漂亮女人，叫人一眼就能记住。 “妾身葛叶，听说两位有事找我？” 鲤鱼精告诉她，“他们要找一个叫妲己的妖狐，和一个叫万珠的鱼精呢。” “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呢。”葛叶说，“二位大人是阴阳师吗？” 作为掌控剧本的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伏光来解答妖怪们的问题。 虽然不太清楚阴阳术是个什么东西，想来和他们的法术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毕竟现在灵力稀缺，就算是阴阳师，也不过是借用的力量，不能延长生命，最多靠一技之长，谋个待遇不错的职位。 因为妖族对阴阳术的界限感知更加敏锐，妖族大能伪装成阴阳师难度有点大，不如以本来的身份融入妖怪中。 “不是。” “妾身也是这样以为。妾身无法在您二位身上感受到神性，却能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与人类和妖怪身上的都不太一样呢。” “这个啊，可能是太阳的气息吧。” “太阳的气息？” “嗯。”伏光说，“因为我和兄长居住的地方离太阳很近，所以不会畏惧阳光，比起寻常妖族，我们更喜欢在日光底下生活。” “原来是这样吗。”葛叶问，“还不知道您二位的身份。” “我叫白离，他是我兄长……”白太白一听起来都怪怪的，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太白。” 葛叶道，“真是好名字。” 因为伏光想看看山上的妖怪，太一便跟他留了下来。从葛叶口中他们得知，这个地方叫信太之森，处在和泉国和泉郡。葛叶是生活在森林中的白色狐妖，鲤鱼精则是附近河流里的妖怪。 山上有好几窝狐狸，但是狐狸精不多。 最初带路的那只狐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搬走了，现在信太森林里只有葛叶一只狐妖。 伏光在山上呆了两天便失去兴致，提出来想要下山。 葛叶看得出来，这对兄弟的哥哥很宠爱弟弟，什么事都愿意顺从他，所以有想法反而会去和伏光说，“妾身还从未离过山，也想随二位一起到人世走一走，不知两位大人可愿与妾身同行？” 伏光看了看太一，太一说，“自然可以。” 葛叶便与他们一起下了山。 伏光和太一不着急寻找万珠，如果真的要找，都不用借女娲的招妖幡，直接发个消息说开会就行了。他只是想以找人为借口，来作为在人间行走的正当理由。 太一明白伏光的心思，一直都很配合。他的话虽然不多，看着伏光上蹿下跳，心情也变得轻松，好像他们不再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妖皇，而是普普通通的妖。 跟他们一起的葛叶一点都不觉得两个人普通。 她不清楚两个妖族的原形，只知道他们居住的地方离太阳很近。如果不是两位大人承认是妖族，她甚至都不清楚他们是妖还是人。因此在相处的时候，葛叶很谨慎，她知道山下危险重重，人类的除妖师很厉害，跟在伏光和太一身边倒也算安全。 三个妖从和泉国来到河内国，正巧赶上一位贵族府内有灵气波动。 伏光喊着哥哥过去看看，见那所宅院被武士包围，里面气氛十分肃穆，仆人们走路都会放轻脚步。 屋里有两个人躺在地上，其中一个还活着，另一个已经死亡多时。穿着白色狩衣的男人在他们身下画出六芒星，将二人放入阵法中，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口中翻来覆去地念着几句咒语。 “这是要做什么？”伏光问。 葛叶轻声回答，“是泰山府君祭。” 泰山府君祭是一种阴阳术，向东岳阴天子祈求，达到以命换命的目的。 “泰山府君？” 伏光首先想到的就是黄飞虎。因为他的参与，黄飞虎没有在封神中死去，而是享受完人世尊荣之后离世，死后作为东岳大帝镇守阴间。不过因为黄天化的事，他替昊天卖命也没有很尽心，又没有封神榜约束着，不怎么管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十殿阎王负责阴间之事。 九婴趁虚而入，作为邻居经常派妖拜访黄飞虎，两个人倒是建立了塑料友情，还算能说得上话。 伏光觉得很奇怪，“你们日本也有泰山吗？” 葛叶问：“什么？” “这里的泰山府君指的是大唐的泰山吗？还是说，并不是同一个？” “确实是同一个。”葛叶说，“泰山府君管辖阴界，无论是唐朝还是扶桑，都归他管辖。阴阳师们可以通过阴阳术沟通神明，来为扶桑百姓祈求平安。” “这样啊。”伏光嘴角带了点笑意，问她，“那你觉得天照大神怎么样？” 天照大神是日本神话中高天原的统治者，在高天原里养蚕织布，挑水种田，听起来跟天庭养尊处优的神明完全不一样。 日本国家虽然小，神明却有很多很多，各司其职，大部分只比普通人厉害一点，放在天庭系统中，相当于城隍土地这样的角色。 天照大神是太阳神格的升华，比普通的小神厉害很多。 葛叶记得伏光说他们居住在太阳附近，觉得这两个妖族可能认识天照大神，答的很小心，“妾身没有见过天照大神，不过说起来，那位大人确实有保佑苇原中国，是很厉害的神明。” “那三足金乌呢？”伏光问。 前世金乌们死的太早，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也就东周时期的楚国流行祭祀东君太一，后面记得他们的人类很少，日本是后来发展起来的，对三足金乌的记载同样不多。 不过现在三足金乌虽然不活跃，高强的实力不能让人忽视，基本上大家都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尤其是喜爱太阳和光明的扶桑。 “金乌大人啊，是所有妖族向往的存在。”葛叶说，“如果没有金乌大人，妖族肯定是另一番景象了。虽然没有资格见到妖皇陛下，妾身真的很崇敬他们。听闻神武天皇建国时，便是受到乌鸦的指引。” “三足金乌和乌鸦不是一个种族吧……”伏光吐槽道。 葛叶回神，“的确呢，金乌大人有三足，普通的乌鸦只有二足，而且羽毛也不能和金乌相提并论……二位大人？妾身说错话了吗？” 太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葛叶被这一眼吓到，整只妖都仿佛置身地狱，冷汗顺着她的后背流下，差一点就维持不住人形。 多可怕的眼神啊！ 伏光拍了下太一的肩膀，“哥，都说过没事啦，你怎么还放在心上？” 太一收敛气息，转头朝他笑了笑，“是我太在意了。” 伏光想了想，告诉他，“天道虽然没有了，下面还有三千道，世上万物依然生长轮回。所以我还是以前的样子，可能也变不成其他样子了。我已经接受了现实为什么兄长还要这样在意呢？” 而且他还克服了禽类恐惧症。 想想都觉得了不起啊。 太一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是无论伏光有多么豁达，身为兄长依旧会因为弟弟的残缺而感到心痛。 即便伏光已经不在乎，他也会忍不住想，小弟当初明明很在意，甚至连原形都不愿展现，变成现在这样洒脱，蜕变的过程该有多么痛苦啊？ 太一欣赏内心强大的伏光，也怜惜他曾经的经历。 伏光见太一不说话，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差不多猜到二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滤镜啊滤镜，他的八百米滤镜果然很强大。 屋里穿着白色狩衣的男人施展完泰山府君祭，原本死掉的人睁开了眼睛，躺在榻上的活人失去声息。 复活的男人茫然站起来，看向身边的女子，“抚子？！抚子你醒一醒啊，我回来了，抚子。” 死掉的人没有给他回应。 男人看向屋里其他几个人，指着白狩衣道，“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抚子？还我的抚子，你快救她啊！” “节哀。”白狩衣退后一步，对他说，“她是心甘情愿代替你死亡的，你的命是她换来的，请务必好好珍惜。在下告辞。” 葛叶感叹，“真感人啊。” 伏光和太一都是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葛叶满脸憧憬，笑着跟两个男人解释，“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可以托付性命的人呢？如果那样的话，就不会感到孤独了吧。” 伏光若有所思。 就在太一以为他要觉醒恋爱脑的时候，伏光一拍身下的瓦片，“我想起来了！” “什么？”太一和葛叶看向他。 “葛叶啊！我终于记起来，为什么葛叶听起来这么耳熟了。” 太一笑了笑，冲他挑了下眉，没有当着姑娘的面开玩笑，眼神中清楚的传递出了他的想法：难道她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伏光说，“我们走吧，泰山府君祭已经结束了，刚刚那个穿着奇怪白衣服的人是谁？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阴阳师吗？” 葛叶看得出来兄弟两个与自己依然有隔阂，很自觉地没有再问，而是回答了伏光的问题，“大人想的不错，他就是阴阳师。” 伏光说，“看起来很挺厉害的，有点想去阴阳寮看一看了。葛叶，你知道阴阳寮在哪里吗？” 葛叶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大人……妾身不知道。” “好吧。”伏光问她，“你是不是不想去？” 她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精，跑到人类除妖师大本营，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就算不被阴阳师们杀死，万一捉起来做了式神，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她还想追求自己的爱情呢。 太一说，“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我们两个去了。” 与葛叶告别后，伏光和太一从屋顶下来。两个人把衣服换成刚才见过的狩衣样式，高贵的气质更甚于时下贵族，引得众人侧目。 正因为两人过于突出，倒是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就算是因为容貌心生爱意的女子，也只敢远远地驻足观望。 会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公子呢？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公子呢？ 因为这边没人认识，伏光和太一没有做出伪装，直接用了真正的样貌。一路走来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二人一无所觉，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融入到人类中毫不显眼。就算偶尔的视线略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走在街上，怎么可能不被人看？除非其他人都是瞎子。 伏光想着刚刚记起来的东西，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太一看他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哥，你知道那个葛叶是什么人吗？” 太一很给面子地问，“什么人？” “是白狐，是晴明他妈啊！”伏光说，“竟然是白狐公子的母亲。不愧是八百万神明的日本，这样都能遇到。” 太一问，“晴明又是谁？” “安倍晴明，一个很有名的阴阳师。”伏光说，“他的目标就是保卫平安京……说起来，现在好像还没有平安京。看来还得再等等才行。” “你对安倍晴明很感兴趣？” “感兴趣啊。”就算已经卸掉游戏很多年，也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感兴趣。 不知道3D版的晴明长得怎么样，和他的崽崽比会不会更好看？跳神乐的时候会不会比跳花魁步更魔性？ 太一轻轻笑了一声，“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对他有了点兴趣。” 伏光道，“哥，你这么说话听起来很像黑化的反派。” “听不懂。”太一摸摸他的头，“走吧，应该很快就到阴阳寮了。” 阴阳寮没有游戏里做的那么精致，就是在平坦的土路上铺了层细细的小石子，上面盖了几间房。 这地方算是天皇手下的一个独立部门了，除了首席阴阳师负责管理，下面还配置了使部和直丁。 听说阴阳师除了占卜祭祀外，还要负责家宅风水，驱邪治病，兼职了一部分医生的角色。差不多就是钦天监和太医院的一部分结合。 伏光的目标是过来参观，没有混到阴阳寮打工的想法，也不想委屈自己鬼鬼祟祟地趴在屋顶偷窥，虽然刚刚才干过这样的事。 他建议道，“刚刚出去了几个人，我们变成他们的样子吧。” 太一说，“可若是他们领了差事出门，万一被人责问，岂不是要暴露？” 暴露后必定会打起来，虽然和阴阳师斗法听起来也很不错，但是这样一来，就要在此地逗留很久，想参观阴阳寮就要和他们解除误会，说不定还会被天皇召见，这么一来就赶不上葛叶那边了。 “二哥说的很有道理。”伏光说，“我们就扮作从外地过来的阴阳师吧。” “目的呢？” “唔，找人？” 太一说，“这个借口……真的很好用啊。” 兄弟两个商量好，在阴阳寮门前停下脚步，客气地说明了来意，又道明自己阴阳师的身份，便被请了进去。 长官阴阳头不在，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其他阴阳师倒是对他很放心，任由他来招待两个外来的阴阳师。 “两位身上的气息，有些与众不同呢。”那位阴阳师说。 “你很敏锐，除了妖怪和鬼魂之外，你是第一个发现我和兄长气息不同的阴阳师。” 年轻的阴阳师用蝙蝠扇遮住半张脸笑了起来。 “在下贺茂忠行，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我叫白离，他是我哥哥太白。”伏光说，“我们没有姓氏。” “啊，这样。”贺茂忠行道，“两位修行阴阳之道，应该很艰难吧？有没有兴趣留下来为天皇效力？” 日本的姓氏很多都是天皇赏下的，早些年只有贵族才有姓氏。后来有很多贵族没落后代变成平民，又有很多贵族被封赏，于是姓氏渐渐普及起来。 阴阳术是被贵族掌握的，平民庸庸碌碌，只是生存就很艰难了，哪里有精力去学这些呢？所以如果有平民成为阴阳师，一定是天赋异禀。 很多成就突出的大阴阳师都是生来就能看到阴间之物。 “没有兴趣。”太一说。 伏光替他找补，“我们两个对政治上的事一窍不通，而且天皇已经有了阴阳寮中优秀的诸位，比起为天皇效力，我们更想替平民做些事。毕竟我和兄长都是平民出身。” 太一默默看了他一眼。 弟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忽悠人的？这也算是天赋异禀吗？ 贺茂忠行听到伏光的话十分感动，“两位的胸襟，在下佩服。听说二位是来找人的，不知道要找的是哪位大人？” 伏光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太一。 太一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又在加什么戏。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说点什么，还没想好，便见伏光好像得了允许一般转过头去，对贺茂忠行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们要找的不是人，而是两个妖怪。” 贺茂忠行动了动手指，“哦？” “他们一个叫万珠，是只鱼精，另一个叫妲己，是个狐妖。”伏光说，“我们在海边遇到了他们，这两人似乎是从中土偷渡过来的。我与兄长术法不足，将两个妖精追丢了。” 贺茂忠行没有听说过万珠的名字，但是他知道一点关于妲己的事，“这个妲己……好像是中土一位皇帝的妃子的名字。” “那位妃子也是狐妖，而且诱惑皇帝荒淫度日，从此亡了国。后来她被一个姓姜的神仙杀死，魂魄被打散，尸体却有了灵性，逃到摩揭陀国去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日本，我实在很担心。” 太一越来越佩服伏光了，他和伏光一起玩，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偶尔配合两句就能看戏，这种感觉很愉快。 在偏僻的岛国，没有人认得他们，只有彼此知道对方身份，伏光的一言一行他都能明白，无疑拉近了兄弟之间的距离。 贺茂忠行表情严肃起来，他收起扇子，“确实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我需要禀报阴阳头，二位不介意的话，请先在此稍等，可能要麻烦你们留下来居住几日了。” 伏光真情实意地回答，“只要能抓住两只妖精就好。” 贺茂忠行走后，有直丁过来招待他们。伏光说第一次来阴阳寮，想在这里逛一逛，直丁便带他们参观了一圈。 伏光朝太一眨了下左眼。 太一笑了起来。 万珠和妲己的事情上报上去，引起了醍醐天皇的高度重视。 天皇召见了太一和伏光，详细询问有关妲己的情况。伏光答的条理清晰，天皇确定真的有这件事情，想把他们留在阴阳寮工作。 伏光以还要捉妖为由拒绝了他，“留在阴阳寮，更没有人约束狐妖。不如早日将她捉住，永绝后患。” 醍醐天皇便下旨特封二人为阴阳权助去民间捉妖，还承诺捉到妖后带回来，另有封赏。 贺茂忠行悄悄看了眼朝堂上的众人，果然不止大臣，阴阳师们也对突然出现的两人心生不满。他又看了眼白离和太白兄弟，发现两人目光坚定不为所动，看起来信念坚定，这次让他们离开，应该不会回来了。 太一伏光拿了赏赐，与贺茂忠行告别。 贺茂忠行说，“阴阳寮里很缺少二位这样优秀的阴阳师，如果你们改变了想法，欢迎回来。” 太一和伏光朝他笑笑，“有缘再会。” 贺茂忠行挥手送他们离开，叹了口气。 因为伏光出卖了万珠和妲己，京都严格管控，不止是天皇，凡事接近大臣或者贵族的美貌女人也会被阴阳师抓捕隔离，确定不是妖怪后遣返回家。 因为谁也不能确定，明天她们还是不是人类。 京都闹得很大，也有官员借着这个事情构陷栽赃，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罪魁祸首伏光一点都没有受影响，他带着太一去了其他地方玩过。日本呆腻了还去了别的国家，直到听说葛叶的孩子出生才回来。 葛叶的丈夫名叫安倍益材，是个下级贵族。他救了身为白狐的葛叶，葛叶就去给他报恩生了孩子——这个套路实在太熟悉了——安倍晴明六岁的时候，看到了葛叶的狐身，葛叶就离开了安倍家。 伏光搞不懂葛叶为什么要走，估计是安倍益材那边出了问题，就像白娘子露出真身之后，许仙恐惧他，白娘子就离开了一样。 安倍晴明拜师在贺茂忠行门下，是贺茂忠行诸多弟子中天赋最高的一个。 伏光听说后觉得命运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贺茂忠行就是安倍晴明的师父呢？” 太一摸摸他的头，“要去和贺茂忠行打个招呼吗？” “去！” 时隔多年，贺茂忠行已经成了阴阳寮首席大阴阳师。 伏光和太一再次来到阴阳寮，伏光问，“要不要把容貌变老一点？” 太一说，“好。” 话音还没落下，伏光无缝衔接地开口，“还是别了吧，怪麻烦的。就这样吧，随意他们脑补。” 自从西游假装成哑巴，被唐三藏脑补添了文盲人设，伏光就觉得有时候不用在人设上费太多心思，人类会自己脑补全的。 比如无论是在陈光蕊面前，还是来到日本后，他都没有遮掩过一头白发，却没人询问他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一是出于礼貌，二就是他们已经在脑中给他的异常找到了理由。 这时候贺茂府上出来一个人，正是年老不少的贺茂忠行。 贺茂忠行见到伏光和太一吃了一惊，他揉了揉眼睛，“啊，啊。是白离和太白兄弟吗？” “是我们。” 伏光看了眼太一，发现自家英俊的哥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英俊的叔叔，他抽了抽嘴角，低声吐槽，“你动作也太快了点吧……” 太一：“……” “真的是你们。”贺茂忠行上前，“白离桑和太白桑已经捉到妖怪了吗？” 太一摇了摇头，“京都动作太大，两个妖怪听说这边发生的事，藏得更加严密，依然没有找到他们。” “真是太可惜了。”贺茂忠行说，“两位快进来吧。这些年在下时常会想到二位，今日能够相见实在是太好了。” 伏光和太一进了贺茂忠行府上，贺茂忠行给他们安排好客房，吩咐下人备上点心和茶水招待客人，他们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仆从们退了下去，窗扉半开，可以看到院子外面的樱花。 贺茂忠行问，“两位在外面过的怎么样？这次回来，是否打算留下？” 伏光想凹人设，传音给太一，让他看着回答。 太一和伏光待久了，多少明白一点他的套路，“虽然没有抓到两只妖精，这些年救助的百姓也有很多。我和弟弟更喜欢外面的世界，这次回来也只是顺路过来拜访，没有想过要留下来。” 贺茂忠行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贺茂忠行努力寻找话题，“那个，失礼了……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想问一句，白离桑似乎沉默了很多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太一传音问，“你不回答？” “不回答。”伏光说，“你来。” 伏光和太一都没有说话，贺茂忠行有些忐忑。 太一问，“我该说什么？” 伏光说，“就说我被妖怪袭击了，嗯，被九尾狐袭击了。” 太一对贺茂忠行说，“我们寻找九尾狐时，遭遇了陷阱，弟弟被九尾狐袭击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 “啊……很严重吗？”贺茂忠行关心道。 太一给伏光传音，“很严重吗？” “严重，特别严重。”伏光说，“告诉他，我去冥界见到了泰山府君，差点回不来，等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太一感觉不到其中的乐趣，不由疑惑，“这样很好玩吗？” “好玩啊。” 太一将伏光的话转述给贺茂忠行，贺茂忠行遗憾地叹了口气，明白了两个兄弟为什么一直执着于九尾狐。 他们一定是杀了九尾狐，给白离报仇！ 贺茂忠行看向伏光的眼神带上了些同情。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的力量很强大，白离的一头白发，恐怕也是在施展阴阳术后留下的。虽然不知道中途白离经历了什么，他精致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灿烂的笑容，配上身后的白发更显得脆弱。 还有仿佛被时间遗弃一般，一如往昔的年轻面容。 很难受吧，太白桑。 伏光给太一传音，“快，就现在，摸我头，整理我的头发。” 太一第一次被伏光主动邀请摸头，虽然疑惑，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小心翼翼地揉躏伏光的脑袋。 伏光垂眸，没有分给他眼神，任由他动作。 呵，凡人，看到了吗？这就是演技。 接下来贺茂忠行安排他们在府上留宿，下午吃饭时，见到了安倍晴明和另一个孩子。 贺茂忠行指着两个孩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子安倍晴明，这是晴明的师兄，也是我的儿子贺茂保宪。他们都是很有天赋的孩子。晴明保宪啊，这两位就是我提到的两位阴阳师，太白桑和白离桑。” 晴明和保宪和两人打过招呼，得到准许后坐到座位上。 伏光成功见到晴明，心满意足了，没有再多逗留的意思，第二日便告辞离去，找万珠和九尾狐，催促他们赶紧动手了。 贺茂忠行带着两个孩子送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兄弟两个的身影才转头看向希望所载的两个弟子。 “他们是真正高洁的阴阳师，不会为了世俗的荣华停留。”贺茂忠行说，“你们不用像他们一样艰苦，但是心里要知道，学习阴阳术是为了什么。”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 晴明说，“我要守护！守护天皇，守护安倍家，守护平安京！” “我也是。”保宪说，“可是父亲，那两个人好奇怪。” 贺茂忠行说，“因为他们在和妖怪斗法时受了伤，险些丢掉性命，从此就和人类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没有退缩。” “怪不得。”晴明回想起刚才相处时，太白和白离的动作，还有他们的气息，心想一定是很重的伤吧，身上沾染了妖怪的味道。 离开贺茂忠行家之后，太一用高级磨破技术褪去一身老皮，恢复到英气勃发的模样。 他问伏光，“为什么要误导贺茂忠行？” 伏光说，“因为好玩啊。” 太一摇了摇头，get不到伏光的点。 伏光给他解释，“就像二哥之前看我骗人一样，会觉得他们的反应很有趣，我也觉得贺茂忠行的反应很有趣。尤其是他没有表现出的那方面。他应该很同情，也很敬佩我们吧。负隅前行的苦旅之人，最能激励人心了。只要我们不暴露，那他会一直记得我们，并且以此为榜样呢。” “我对人心的掌控不如你。”太一说，“不过，有这么夸张吗？不过告诉他受了些伤罢了。” “因为二哥本身就是别人的榜样，二哥的信念太坚定了。其他人的作为和二哥一比，就显得不值一提。”伏光告诉他，“其实我出生不久，听两位哥哥说龙族和凤族在战斗，而且我们妖族也会有一战，觉得很迷茫。可是两位哥哥却从来没有动摇过。我猜不透大哥在想什么，你带我去凤族的时候，才被你感染，明白了该怎么做。” 太一伸手要摸伏光的头，被他躲开，只能悻悻放下手，“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所以说你对这一部分的要求太高了，轻易不会因为别人的心情动容。但是我能因此觉得愉悦。”伏光捂住脸，“如果不穿越的话，我就去娱乐圈混了，再不济当个网红也行……” “好吧。”太一自动无视了伏光的后半段话，“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万珠和九尾狐了。” “是的。” 两个人真正想找万珠的时候，很快就给找到了，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耗费。 妲己不知道太一和伏光的真实身份，但是已经对万珠臣服，所以面对万珠的主人态度也很恭敬。 她恭敬地拒绝了伏光的要求，“大人，再宽限一段时间吧，贺茂忠行实在厉害，还有贺茂保宪和安倍晴明，小妖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伏光心想也是，刚刚才在贺茂忠行那里卖了她一波，现在把妖推出去，妲己会直接被打死不说，他们兄弟的能力也会受到质疑。 “好吧。”伏光宽容地准了她的要求，“那就再等等吧。” 于是妲己熬死了厉害的阴阳师，一直熬到安倍晴明的重孙子的娃都能打酱油了，才在伏光的催促下出山。 她选了一个普通的家庭，附在叫藻女的美貌小女孩身上，被鸟羽天皇选进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再加个小剧场，这个小剧场我昨天就想好了，写在下面了。 我家附近一个银座商城，员工确诊了，他接触过一百二十多个人，和他接触的四个人确诊，十六个人隔离，大家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防护呀！！ —— 去日本旅游回来后。 伏光：尼桑。 太一：嗯。 伏光：太一尼。 太一：……欧豆豆。 伏光：二尼。 太一：…… 伏光：大尼 帝俊：……？？？ 感谢在2020-02-03 23:37:25~2020-02-04 23:2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忧莫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顾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鸟羽天皇对娇柔貌美的女人很感兴趣，妲己也并借着丰富的经验勾住天皇的心，没过多久，被誉为“自体内散发出光芒的贤德姬君”，赐予了玉藻前的名字。 随着玉藻前在皇宫中呆的时间变长，鸟羽天皇的身体也渐渐变得虚弱。 大臣们找来阴阳师给天皇治疗，阴阳头安倍泰亲用咒术祛除了天皇体内的妖气，但是天皇太过虚弱，一时半会还不能好转。 安倍泰亲检查了天皇居住的寝殿，对大臣们说，“陛下的寝宫里妖气浓重，一定是有妖怪混进来了。” 安倍泰成问，“难道是忠行大人临终前嘱托的那件事？” 贺茂忠行一生有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贺茂保宪，另一个是安倍晴明。贺茂保宪虽说是安倍晴明的师兄，却掌管了全部的阴阳术。安倍晴明继承了阴阳道中的天文，保宪的儿子光荣则继承了历道理论，从此贺茂家和安倍家都成为了培育阴阳师的大家族。 安倍泰亲是安倍晴明的五世孙，也是阴阳寮的阴阳头。泰成的辈分比他低一辈。两个人都没有忘记贺茂家的恩情，对贺茂忠行和安倍晴明反复提及过的事情牢记于心。 发现可能有妖怪对天皇不利时，两个人最先想到的就是妖狐妲己来到行宫作乱了。 安倍泰亲拿出工具占卜了玉藻妃的来历，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泰亲大人？” “玉藻妃确实不是人类。”安倍泰亲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请各位像往常一样。劳烦上总介大人和三辅介大人派遣武士将宫殿包围，泰成和我一起去拜访玉藻妃吧。” “是。” 玉藻前只是一只擅长变化之术的狐狸，她可以魅惑人心，可以吸人精气，却打不过学艺四十年的姜子牙，几百年后对上阴阳师，这个不求上进的狐狸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 而且她不擅长占卜推演，自从天皇被大臣们带走，玉藻前一直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然还没等她联系上万珠，阴阳师就过来了。 玉藻前身穿十二单和服，乌黑的头发挽到身后，跪坐在地上平静柔和。 “两位外男未经通禀来见天皇的妃子，成何体统？” 安倍泰亲道，“如果你真的是天皇的女人，当然不合礼数。但你不是，你不过是只妖狐而已！现出原形吧，狐妖！” 玉藻前手往前一丢，白色的雾气散开，遮挡住了视线。 她趁机撩起衣裙逃跑。 安倍泰亲喊道，“泰成，阻止她！” “是。”安倍泰成手忙脚乱地追了出去，房间外六芒星阵法被破坏殆尽，上总介和三辅介的武士没能拦住她，两人只能亲自追赶，一直追到了那须野。 玉藻前被阴阳师和两个人类包围，满是怨恨地看向他们，心里底气有些不足。 如果她真的走投无路还好，可是万珠他们明明说过会帮她的，为什么现在毫无行踪？难道他们欺骗了她吗？ 她再一次被利用了吗？ 玉藻前不甘心，她还没来得及让日本动乱。 “束手就擒吧。”安倍泰亲说，“你再也没有退路了。” 玉藻前冷笑一声，“这么多年的怨恨，我怎么可能甘心！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说完玉藻前变成了狐狸的样子，向着上总介和三辅介扑了过去，两个人类虽说身居要职，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妖怪，只有阴阳道术才能有效果。 “泰成！”安倍泰亲叫了一声。 “是。”泰成与他配合默契，迅速捏了手决，口中念念有词，玉藻前只觉得一股力气将她与两个人类隔绝，再也无法靠近半分。 她拼命挣扎，显现出狰狞的恶鬼相，发出比狐狸更加凶残的吼叫声。 “白离，太白——” 安倍泰亲画阵法的动作顿了一下，对玉藻前道，“竟然临死都还记着一生宿敌的名字吗？可惜两位大人寿命有限，不然亲自杀死你，也算完成夙愿了吧。” “泰亲大人！”安倍泰成喊了一句，“请快一点吧。” 安倍泰亲加快了动作，“就让我在此终结你的性命吧，狐妖！” 玉藻前听到了安倍泰亲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你说什么？” 为什么要叫太白和白离大人？他们两个不也是妖族吗？为什么会和阴阳师有牵扯？ 玉藻前只觉得自己被深深欺骗了，她好恨，不该轻易地信任他人。世人都说狐狸狡诈，谁又知晓，人类比狐狸更加不守信义呢？ 安倍泰亲误会了她的话，“我说，就让我在此终结你的性命吧。” 阵法大起，耀眼的光芒将覆盖了狐狸。 拥有九条尾巴的红狐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块石头，就在那须野上。 安倍泰成收起法术，扶住了泰亲，“她死了吗？” 泰亲摇头，“她和普通的妖狐不一样，怨气太重了，即便没有了尸体，她的怨气依然能感染过路行人。泰成不要靠近，我会想办法把这里封印起来。” 安倍泰亲用了大阵来和狐妖斗法，此时疲惫不堪。上总介和三辅介两人送阴阳师回到京都，向天皇复命。 天皇已经醒来，听到臣子说，玉藻前是狐妖，对曾经喜爱的妃子印象完全改观，厌恶地吩咐阴阳师务必将她封印好。 那须野。 伏光和太一过来参观了新诞生的杀生石。 杀生石上怨念萦绕，能够吞噬过路行人的心。如果遇到合适的宿体，有可能会占据新的身体重返人间。 伏光摸了摸石头，察觉到狐妖的怨念在指尖缠绕，轻笑一声动用太阳真火，轻松便把它剔除了。 “为什么不救我。”狐狸在里面哭泣叫嚣着，“骗子，你们不是妖族，恶毒的阴阳师，你们欺骗了我！” “不是哦。”伏光告诉她，“你说我们是阴阳师就算了，说我和兄长不是妖族就过分了吧。而且我们哪里有欺骗你？是你自己先不遵守约定的吧。” 石头中的狐狸愣了一下，伏光耳边安静了。 “你还记得当初与我达成了什么交易吗？” 狐狸说，“你送我到日本来，保护我，我来诱惑天皇……” “真是自私的狐狸啊。”伏光偷换概念，给了她一个贬义的形容词，“你明明答应过我，会给我留下适当的身份呢。我可对你说过，未来我会到日本来，可是身份的问题，你一直都没有帮我解决。既然这样，我和兄长只能自己来捏造身份了。” “什、什么……”狐狸像是才记起来一般。 “你该不会忘了吧？”伏光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石头，“所以说，你自己承认了吧，是你先没有遵守约定，为什么要怪我？我又凭什么救你？” 狐狸沉默了。 伏光看了两遍杀生石，觉得除了里面有狐狸的怨气之外，和普通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很快失去了兴致，喊太一离开。 “等一等！”狐狸道。 “嗯？” “你们真的是妖族吗？” 伏光狡黠一笑，伸展双臂变成了鸟类的翅膀，金色火焰覆盖着他的全身，因为不想被人类发现，没有变成本体的大小，小小的金乌只有手掌般大，绕着狐狸飞了一圈。 “看到了吗？”伏光问她。 石头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就在伏光快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所以，您是什么妖呢？” “认不出来吗？”伏光说，“我是……金乌。” “……”所以为什么会有诡异的停顿？ 石头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听闻妖族有三位妖皇陛下，都是三足金乌之身。妖族又有十位太子，也是三足金乌，阁下看上去与其他人略有不同，敢问您与十三位金乌大人，是何关系？” 伏光头顶的呆毛都耷拉了。 他变回人形，看了一眼太一，语气带了点委屈，“二哥。” 太一右手握拳，放在嘴下咳了一声，看不出来是在痛苦还是在憋笑。紧接着他神情严肃，对狐狸说，“吾名太一，此乃吾弟伏光，亦是妖族曜君。” 狐狸大叫，“不可能！” 伏光手上燃起火焰，拿起石头炙烤，“话可不能乱说。” 石头上的怨气被太阳真火烧地溃散大半，整颗石头都透露发红。里面的狐狸嚎啕大叫，最后屈服在了伏光的威胁下。 “等……等一等！那个不能碰！” 伏光拿着红彤彤的石头，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队阴阳师打扮的人。 领头的那个急忙跑过来，“这个石头是玉藻前的怨念所化，触碰了它，是会被缠上的。” 伏光拿着石头没吭声，静静看着他。 这个人，应该就是现在的阴阳头，安倍晴明的五代孙安倍泰亲吧？ 他传音给太一，说了自己的推测。 太一心领神会，“白离，把石头交给他们来处置吧。” 伏光把石头递到了安倍泰亲面前。 “啊！好烫。”安倍泰亲一碰石头就忍不住丢掉了，他好奇询问，“你没有事吗？没被怨气侵扰吗？” 伏光没有理会他。 太一和他配合默契，招了招手，“白离到哥哥这边来。” 伏光起身，站到了太一身后。 “白离……桑……”安倍泰亲注意力从石头上转移，感觉到了这个名字的熟悉，瞬间睁大了眼睛，“您二位，是太白大人和白离大人吗？” 太一目光平静，“你认识我们？” “先祖曾提起过您二位。”安倍泰亲说，“您们不是，被妖怪打成重伤……为什么会，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为什么……” 太一静静看着他，没有答话。 “难道，”安倍泰亲恍然大悟，“难道您二位也见到了泰山府君，获得永生了？” “不是这样的。”一直木讷不言的伏光突然开口，一双黑的纯粹的眼睛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不是这样的。” “白离大人？” 太一抓住伏光的手，“既然如此，这颗石头就交给上官你了，告辞了。” 说完二人转身，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泰亲大人？”阴阳师们等二人走后，再也感觉不到威胁才围聚过来，“刚才那是太白和白离两位大人吗？” “是他们。”安倍泰亲说，“他们，似乎失去了一些东西。” 他看着地上褪去红色的石头，“白离大人这样的存在，还能算是人类吗？” 安倍泰成说，“二位都是意志坚定的阴阳师，即便白离大人变成这样，也不会违背初衷吧。更何况，还有太白大人照顾他呢。” “是啊。”安倍泰亲放下心来，看着地上的石头，“不过这块石头，该怎么处置呢？早知如此，还是交给两位大人解决比较好。” 狐狸被太阳真火消耗了大半，需要时间恢复，此时更是安静如鸡，给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 安倍泰亲不敢再碰石头，“就在此地设下一个结界吧，只要不接触石头就好了。” 几个阴阳师合力在附近设置了结界，阻隔了普通人类与杀生石接触。只是体质特殊的人，如果在这边迷了路，出现在杀生石面前，便会被它诱惑，丢掉性命，成为它的养料。 鸟羽天皇的时代，中土那边的北宋已经灭亡。 伏光和太一在日本带够了，又去那边转了转，见到了前世被称为“金鹏转世”的岳飞。 据说金鹏在佛教杀了一只蝙蝠，后来又去下界历劫，途中杀了一筐虾兵蟹将。金鹏便成了岳飞，被他杀死的海鲜成了秦桧和他的党羽，蝙蝠则是秦桧的夫人王氏，几人为了解因果杀死岳飞，岳飞回到佛教才算功德圆满。 不过伏光见到岳飞之后，特意去找金鹏确认了一下，金鹏还傻乎乎地和孔宣一起玩，一点都不清楚下界的事。 伏光没再理他，看着人世更迭兴衰，把各个朝代都看了一遍，还去日本战国瞧了瞧织田信长打天下。 日复一日，时间过得飞快。伏光偶尔也会觉得累，就回到太阳星小憩一会儿。 然而这次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不是曜君殿自己的寝宫，而是熟悉又陌生的，落后又繁荣的古代人类社会。 他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发现依旧是在曜君殿里穿的那一身，头发也还是白发。 身上的灵力还在，但是似乎被封印了，无法使用。 伏光拉住一个人，问他，“这里是哪里？” “是齐国啊。”那人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华美，不像是普通人，便用了尊称，“大人莫非是迷路了？” “嗯……可能吧。”伏光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写战国！ 一直忘了说，金乌还是预收的时候，主角确定的是白离这个名字，后来我觉得跟帝俊太一比，白离看起来有点不和谐，就和预收《[综+剑三]圣火令》的主角换了换。所以白离其实是伏光的曾用名。 第108章 伏光打听了一下，齐国现在的国君叫妫因齐，这个名字没听说过，不过他手下有个丞相叫邹忌，有个将军叫田忌，这两个名字都很熟悉，足以判断出所处的大致时间。 又是东周啊。 战国时期很混乱，基本上相邻的两个国家都在打仗。日本战国和这里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毕竟日本的国土面积摆在那里，分裂的国家占地还有人口的数量都没法和这边相比。 有了前面的日子打底，伏光觉得自己能算得上是目光深远，见识广泛的人了，自告奋勇去找齐王，想要在他手下谋个职位。 因为是金乌本体穿越，虽然灵力被封存，和普通人类相比优势还是很大的，比如他不会畏惧死亡，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还能一直活到现代。 是的，回去。 这个世界并非他经历过的战国，而是原著中，妖族早早灭亡，太一陨落，帝俊被囚禁的世界线。 伏光身上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再也感受不到来自兄长的气息。 但是他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对自己并没有恶意，难道是因为鸿钧吗？ “请问你知不知道王宫该怎么走？”伏光找人问路，不管怎么说，得先找到一个诸侯王，取得他的信任，再讨论关于祭祀神明的事。 妖族在人间的信仰太薄弱了，伏光能大体感觉到帝俊的存在，但是没有办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他最怕的是，帝俊根本不认识自己。 被伏光叫住的人类停顿一下，“你看起来很悲伤，去王宫是要见什么人吗？” 伏光说，“差不多吧。” “你要去哪个国家的王宫？如果是魏国，我要去投奔师兄，可以与你同行。”那人笑道，“要是其他国家的话，你恐怕得找别人问路了。” “这里不是齐国吗？” “是齐国和魏国的边境，离魏国不算远。”青年人脾气很好的样子，耐心解答了伏光的疑问。 “那就去魏国吧。” 伏光回答的很随意，一点都不像是要找人，青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了然。 大约，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吧。 “我名叫孙伯灵，家在齐国，后来去拜师学艺，学成之后方才下山。先前同师兄约定好，出山后去魏国投奔他。”孙伯灵带着伏光一起赶路，对伏光多有照顾，比太一这个兄长当的还要称职，他问，“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伏光。”以前需要遮掩着姓名，现在大大方方讲出来也没人认识他，伏光心情复杂，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消沉。 这个世界没有恶意，他总要回去的，说不定明天醒来就回到曜君殿了，不如就把现在的经历当做一次奇遇。之前他在各地游玩的时候还觉得懊恼，没有亲自经历过大唐之前的朝代，现在也算是满足了一份心愿。 伏光问孙伯灵，“为什么叫我小兄弟？我看起来年纪很小？” “难道不是吗？”孙伯灵反问，“你看起来实在年轻，十八岁都未必有。独自一人远行，你的父母放心得下？” 伏光的穿着像是贵族的小公子，他皮肤白皙，即使脸上带着忧郁，眉宇之间却含着天真，像是被娇养长大的。 莫不是与家人置气，离家出走？ 伏光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回答，“我没有父母，只有两个兄长，一个嫂嫂。” 还有嫂子那边的一个妹妹，十个侄子，以及好多好友。 “原来如此。”孙伯灵歉意道，“是在下冒犯了。” “没关系，没什么不能说的。”伏光说，“我和兄长走散了，正在想办法找他。” “你的兄长应该也在想办法找你，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相见的。” 伏光怔了怔。 对啊！帝俊和太一发现他的气息消失后，肯定会想办法的，说不定是曜君宫出了什么问题。有时候从里面不好解决的事情，在外面弄就简单多了，他肯定很快就能回去的。 孙伯灵见他还是不怎么高兴，有意相帮，“你的两位兄长叫什么名字？在下虽自师门出来的时间不长，也能拜托师兄帮忙寻找。我师兄是魏国的将军，如果他能帮忙寻人，应该会容易很多。” “唔。”伏光想了想，“我大哥叫……伏太白。我二哥他……去世很多年了。” 孙伯灵注意到伏光言辞中诡异的停顿，判断力被话语中的信息带走，还以为伏光是因为遭遇磨难后过于思念亲人，讲话时才卡顿的。 “我记住这个名字了。”孙伯灵笑着看他，“不必过于伤怀，生逢乱世，不如抓住机会做出一番作为，日后与你兄长相见，也好叫他高兴一下。” 伏光觉得帝俊应该不会因为他在人族获得官职而高兴的……对妖族来说，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跟随孙伯灵去了魏国国都。 他对孙伯灵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是背景故事有点熟悉。他听过的见过的故事不少，偶尔觉得熟悉也很正常。 孙伯灵带他来到王城的一处住宅，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在下孙伯灵，与庞涓将军同出一门，这是信函，还请这位大人通禀一声。” 伏光呆了呆，带门童拿着递回来信函，到里面通报后才反应过来，“庞涓？！” “你认得师兄？”孙伯灵挑眉问他。 其实我对你更熟一点…… 孙膑孙膑孙膑啊！ 那个语音包是“人家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的孙膑啊！ 怪不得迷路了会遇到孙伯灵！ 孙伯灵看着面前少年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整个人都灵动起来，不再像刚才一样颓废。 他觉得有些好笑，温和地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伏光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好像找到了一点做人时的感觉。 庞涓接到禀报之后，亲自出来迎接。 他是个高大健壮的青年，看起来比孙膑年纪大些，只论样貌，确实像是性情果断聪慧过人之辈。 庞涓热忱又亲切地抓住师弟的手，把人请进府中。 伏光跟在他们后面，无聊地看着庞涓演戏。 虽说同样是演戏吧，庞涓这样的性质就恶劣很多，称得上卑鄙。伏光喜欢骗人不错，他也是有原则的，那种会给人造成心理阴影的欺骗就没干过。 这样想着，看向庞涓的眼神带上了些鄙夷。 庞涓敏锐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伏光反应比他还快，收起眼底的情绪，单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孙膑介绍道，“师兄，这位是伏光。对了，还不知道伏光是哪里人？” 伏光又眨了眨眼，拿出刚穿越那会儿假装纯良无害的劲儿，“楚国。” “师兄，我与伏光是在来时路上偶遇的，我看他年纪轻轻，不放心他一人在外，便邀请他同行，还请师兄不要介意。”孙膑说，“伏光和家里人走散了。他家中只有兄嫂，兄长名叫伏太白，还请师兄帮帮忙，寻一下他的家人。” “好说好说。”庞涓在意的东西不多，只要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很乐意帮一点小忙，“明日我便入宫求见大王，为师弟讨一份差事，再派人寻一下这位小哥的家人。” 孙膑毫无戒心，真诚地看着师兄。 庞涓拍拍他的肩膀，“以吾弟之才，必能担当大任。” “多谢师兄，有劳师兄了。” 庞涓给孙膑和伏光安排好住所，紧接着借口有事要忙，没有再出现过。 伏光先是在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的样貌，果然看起来很稚嫩，穿越一次年轻了得七八岁。 怪不得一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很陌生，想来和身高也有关系。 确定完现状，伏光跑到隔壁去找孙膑。 尽管孙膑还没有被挖去膝盖，在伏光心里还是这个名字更亲近些。 孙膑端坐在庭院的矮榻旁边，拿着竹简细细的看，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了一眼，见伏光过来了，便放下书本，“伏光，怎么了？” 伏光没有灵力，自保没问题，要救下孙膑有些困难。 他咬了咬嘴唇，“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孙膑问道，“不喜欢这里？” “嗯。”伏光说，“也不喜欢你师兄，虚伪。” 孙膑笑了起来，他对伏光道，“在师兄家里，当着我的面，说我师兄不好，不怕我生气吗？” “你也知道庞涓是什么人吧。”伏光歪了歪头，“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毕竟是自幼一起长大。”孙膑告诉他，“如同伏光与兄长一般。” 伏光说，“那是因为兄长对我好。” 孙膑摇了摇头，“师兄对我，也不到那一步。” 伏光见实在劝不动他，也不再多费口舌。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扒着碟子吃了很多肉和菜，又偷偷留下了几个馅饼。 庞涓侧目看他，轻轻从鼻子里发生一声鄙夷哼声，被听觉敏锐的金乌立刻捕捉到了。 把东西藏到袖子里之后，他抬头看了眼庞涓。庞涓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刚才发出的声音是幻觉一般。 孙膑也察觉到了伏光的小动作，愈发觉得他像一只囤积粮食准备过冬的松鼠，尤其是藏好后偷偷看庞涓的那一眼，即便做了如此无礼的动作，也叫人不忍苛责。 不止如此，孙膑反而忍不住回想刚刚遇到伏光的时候，他穿着干净的衣服，鞋子也很整洁。 可是饥饿不是从衣着上可以判断的，因为衣物断定他的家世不凡，孙膑下意识地把他当成贵族少年。现在想来，与兄长分离后伏光的日子过的应该不好，才会做出偷偷藏食这样的动作。 孙膑朝庞涓歉意微笑，庞涓则回以宽容大度。 晚饭结束后，下人们过来收拾好案台。 庞涓命人掌了灯。 “我已将师弟的到来告知大王，大王许诺你做客卿，待日后施展才能立下功劳，也好加官进爵，不落人话柄。”庞涓说，“至于伏光，我已派遣府中下人去外面打探。你衣着华贵，想来兄长并非籍籍无名之人，应当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孙膑道过谢，带着伏光离开。 伏光袖子里都是饼和肉干，甚至还有几个果子，跟在孙膑后面走的很慢。 孙膑像是故意为难他，一点都没有放慢脚步，甚至比平日的步伐更快些。 伏光一开始还紧紧追随，后面反应过来，干脆停下来收拾好袖子，慢悠悠走自己的，不追他了。 孙膑转过身来看着伏光，大笑起来。 “喂。”伏光无语地看着他。 “对不住，你实在太讨人喜欢了。”孙膑缓步走向他，与伏光并肩，“为什么要藏吃的？难道伏光饭量太大，准备入眠时偷偷吃？” “我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你若是饿了，尽管找我要，只要我这里还有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孙膑只当做是孩子般的玩闹，他叹气一声，拍拍伏光的肩膀，“这段日子苦了你了，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寻找兄长的。” 伏光瞬间理解了孙膑的脑补，不禁觉得无语。 我才不苦，以后你的苦日子才多着呢。 伏光多少能理解孙膑的想法，他和庞涓从小一起拜师学艺，庞涓这种性格，肯定很喜欢出风头，也很讨厌别人盖过他。可惜孙膑的才能更甚于庞涓，身为老师的鬼谷子也必将对天资出众的小弟子更在意些。 庞涓心里不平衡，可能会给孙膑下点小绊子。孙膑与他相处这么多年，绝对知道庞涓的性格，只是他以为庞涓会顾念旧情，毕竟他们如亲兄弟一般。 可他没有想到，就算是亲兄弟，也能为了利益自相残杀。 孙膑说还不至于到那一步，正是因为他对庞涓的印象还停留在，爱恶作剧捉弄他师兄，而不是因为怕被盖过风头，特意设计邀请他来到魏国，打算陷害逼死他的敌人。 孙膑帮伏光分担了一部分食物，送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早些睡吧，莫要贪食，免得吃坏了肚子。” 伏光微微睁大眼睛，真诚地看着他，“能留下来陪我一起睡吗？” 孙膑笑问，“难不成伏光娃娃要我留下来哄你睡觉？” “嗯……”伏光发出一声鼻音，微微偏过头去，“你不想就算了。” “好吧。”孙膑念着他初来乍到，又对庞涓没有好感，一人居住也挺可怜的，会感到不安很正常，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刚才那声鼻音，真的太委屈了！他怎么能狠下心了？ 孙膑觉得，若是就此狠心离开，这孩子夜里肯定会念起兄长，偷偷哭泣吧。 伏光往旁边挪了一点，给孙膑留了块空。孙膑躺在上面，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的伏光收敛了弱者的伪装，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昏暗的光线不影响他视物。伏光起来，把今天偷来的食物收拾好，心里盘算着庞涓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外面便嘈杂起来。 一行士兵才孙膑的住所处过来，粗鲁地踹开房门，将刀剑架到了孙膑和伏光脖子上。 孙膑茫然道，“这样要做什么？” 士兵头目道，“做什么？你偷窃了庞将军的兵符，难道还不认账吗？” 另一个士兵把兵符呈了上来。 士兵头目道，“众目睽睽之下在你房间里搜到的，还有和可争辩？把罪犯押入大牢！” “等一等！”孙膑道，“既然是在我屋中发现，便是我一人所为，与这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士兵头目道，“我看他和你一样，是别国来的探子，不留着他，岂不是要招来祸患！一起押下去。” 伏光安静陪着孙膑去了牢房，被关押在相邻的两个房间。 孙膑坐在稻草上苦笑，“若是早些听你的话，便不会落到如此局面了。” “唔，”伏光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帮孙膑免除膑刑，他法术不能用，力气也不大，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没关系，我带了吃的。” 孙膑这才明白，昨日夜里，他为什么一个劲的偷藏食物，“你早已料到现在的局面了？” “算是吧。” “你是良才，”孙膑叹了口气，“是我误了你。” “没关系。”伏光从缝隙里递给他一个果子，“吃吗？” 孙膑接过来，两个人咔咔地肯着青果。 吃完果子之后，魏王派人带他们去大殿上审讯。庞涓也在那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底下跪着的二人。 他计谋过人，布的局也很完美，又得魏王宠信，即便是孙膑也没有翻盘的可能。定下罪名之后，确定了处斩的日期，二人重新被押回牢房。 审讯时孙膑受了些皮肉之苦，衣服变得脏兮兮，头发也凌乱了。他对伏光道，“这次可真的没有办法逃脱了。” “还是有机会的。”伏光说。 因为伏光的先知，孙膑很信任他，看伏光表情淡定，也安定了不少。 他笑着问伏光，“昨夜你邀我同睡，是真的害怕，还是怀着其他心思？” “有什么区别吗？”伏光问。 “若是前者，说明你虽心智果然，却依然是个孩子。”孙膑慢条斯理道，“若是后者，那你的心思可就太深沉了。” 如果他有其他目的骗孙膑留下，不知说明他演技好，而且还给庞涓留了陷害他的时间，庞涓只需要安排好人证就好。 这么做对伏光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唯一的好处，就是印证了他初到庞府时说的话。可是若伏光孩子心性，还可能为了一时意气，把他们两个都给弄到大牢里。孙膑却觉得伏光不太像那样的人，他有些捉摸不透对方了。 伏光道，“我是怀着其他心思的。” “哦？” 伏光说，“我以为他会派人暗杀你。” “竟然是这样……”孙膑听完大笑起来，笑完后，表情真诚地对伏光道，“是我想错了。我刚才用龌龊的心思来思考你的行为，没想到伏光如此高洁，能遇到你，实在是我之幸事。只是可惜，伯灵愚钝，连累了小友。”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伏光心里也很挫败，他还是没有想到办法让孙膑好过一点，或许被封了灵力丢到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他改变结局吧。 两个人在大牢里安之若素，平平淡淡地聊着天，不一会儿庞涓带着一队人过来。 他穿着黑色朝服，满身官威，完全不是孙膑记忆中的样子了。 庞涓道，“大王下了命令，先为你二人施以膑刑和黥刑。” 他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差役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孙膑大声对庞涓道，“我一人承担便是，师兄何必为难一个孩子！伏光不过是为寻亲而来，他不是奸细，师兄放过他吧！” 差役们将孙膑制住，用布条堵住他的嘴巴，用绳索捆绑住他的四肢，固定在木板上。 与孙膑相比，伏光就老实多了。 他有点好奇，人类的刑具能否对他造成伤害。 刑罚很快完成，庞涓带着人离开，牢门重新关闭。 孙膑趴在草垛上瑟瑟发抖，满身都是冷汗，比刚才更加狼狈。 伏光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摸了摸膝盖，似乎确实少了一点，不过以他的体质，很快就会重新生长出来，包括脸上的纹路也是。 孙膑咬牙坚持了半晌，吐出口中带着异味的布条，虚弱喊道，“伏光……你还好吗……” 伏光躺在地上朝他眨了眨眼睛。 孙膑的视力不足以在昏暗的牢房中看到他的小动作，没有听到声音，硬撑着爬了两下，他动作很快，拖出了一条血线，来到栏杆旁边，“伏光？” “我没事，你别乱动。”伏光惊讶地看着他，心里有些酸涩，“流血太多会死的，你不要乱动。” “好，好。你也是。”孙膑道，“我们还活着，还没有死。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对吗？” “我们不会死的。”伏光告诉他，“齐国的使者会来到魏国，刑期会延迟。到时候只要想办法接触到齐国的使臣，就可以得救了。” “是吗？”孙膑笑了一声，“伏光真厉害，连这样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齐国逃出来的人？” “我没有那样想，以再寻常不过的头脑，思考与你有关的问题，是得不到正确答案的，我已经吃了教训。”孙膑短促地呼吸了一会儿，声音弱了下来，“所以你愿意亲自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的吗？” 伏光道，“我很想告诉你，可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孙膑含糊地哼了一声，似是昏迷过去了。 伏光摸了摸脸颊，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点点带着颜色的字迹。他的膝盖也生长完全，像行刑之前。 奇怪的是，明明被这样对待，他的心里竟生不出丝毫恨意，好像游离于世界之外一般。 趁着孙膑昏迷，伏光捡起脚上的镣铐轻轻靠近他，把身上的吃的拿出大半，推到他那边的牢房里。 小窗的光线暗了又明，孙膑从昏睡中醒来，见伏光倚靠着围栏坐在地上，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好些了吗？”孙膑问。 “完全好了。”伏光回神，朝他灿烂一笑，“你呢？” 孙膑脸色惨白，也跟着笑了笑，“我也没事了。” “吃点东西吧。可惜水不好带，不然我就再拿些水来了。”伏光懊恼道，“哎呀，应该用水囊装几袋的。” 孙膑笑了起来，“这里可是牢房，并非野外郊游。” “差不多啦。”伏光摆摆手，“魏国牢房十日游，唔，或许是半个月，总之不会太久，很快就能出去了。” 孙膑被他感染，心情也跟着明快起来。 在牢中吃馅饼和肉干，渴了还有酸酸的果子，除了碗里的水带有异味，睡觉的地方硬了些脏了些，一切都很好。孙膑安心养伤，很快伤口就不痛了，只是依旧不能走路，靠着跪行挪动。 不久之后，果真如伏光所言，齐国使臣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突然发现，孙膑和范雎的经历有点像啊，好像记混了，印象中有一个人在粪坑里装过死_(:з」∠)_ 第109章 “你装晕吧，我喊人过来。” 孙膑苍白着脸，眼中光芒不减，依然微笑着，“为什么不是你来装晕？” 或许是因为并非独身一人，伏光看起来虽然聪明，终究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受孙膑拖累来到牢房，还要与他一起被判处死刑，就算伏光自己不在意，孙膑依然耿耿于怀。 他不能轻易放弃，只要有一线机会，就得想办法救这个孩子出去，最好两人一起出去。 “可是你比我虚弱，更像生病。”伏光眨了眨眼睛，“不，还是由我来吧。” “嗯？”孙膑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注意，但是如果是伏光的话，只要瞒过差役，被带到外面，就有见到齐国使臣的机会逃离这个地方吧。 虽然不解，孙膑依然答应下来，依照计划行事，扯开嗓子大声吼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差役们听到声音过来查看。 伏光倚着墙壁，半躺在潮湿的稻草堆上，膑刑留下的血迹凝结成黑色干涸在衣袍上。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奄奄一息。 孙膑道，“他流血太多，快撑不住了，快带他去看医者！” “不过是个死囚犯而已。”差役不耐烦地看着他们，讥笑道，“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尊贵了？” 孙膑眼神变得凌厉，“再怎么说，我也是庞涓的师弟，就算被关在牢笼，也是他的师弟。庞涓在乎我们两个的性命，如果我们在牢中出了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两个差役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拿出钥匙打开了伏光那边的房门。 高大的差役进入牢房，踢开脚下稻草，确定人还有气，拽着伏光的肩膀把他拖了起来。 孙膑道，“伏光、伏光……”如果有机会逃掉，就走吧，千万别再回来了。 就算双腿残疾，就算面上有黥字，也务必请活下来。 伏光垂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对上孙膑的视线。 他看到的孙膑脸上的欣喜和哀戚，还有他比刚才更加明亮的眼眸，忽然觉得有点懵。 这人在想什么？不愧是有名的军事家，一般人还真捉摸不透。 放弃探究孙膑眼中的含义，伏光动作迅速地直立起身体，按住两个差役的脑袋狠狠一撞，刚才还拖着他身体的两个男人便晕了过去。 这回换孙膑茫然睁大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他摸着缺损的膝盖处，“外面还有守卫，我们这样，强行硬闯是没有办法逃出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伏光眼睛亮晶晶，捡起地上的钥匙，脱下身上的衣服和地上差役交换，又在孙膑视线下坦然站起来，打开了隔壁牢房，小声嘟囔，“第一次越狱，没什么经验啊。” 说着他把另一位差役的衣服丢给孙膑。 孙膑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做梦吗？你为什么……庞涓不是……难道他没有伤害你？” 伏光的回答很不走心，“我体质比较特殊，受伤后恢复的比一般人好。” 孙膑：“……”这已经不是恢复的好的问题了吧！！ 换好服装后，伏光背着孙膑走出牢房。 他的力气不太大，骨架也小，就算孙膑经过这几日的煎熬瘦了很多，依旧吃力。一路走走停停，躲开其他差役的视线，拐过几个弯，终于走出了大牢。 孙膑道，“你知道路？” “嗯。”伏光把他放下来，自己也做到一边休息，他拿出两个果子，递给孙膑一个，“我记性很好，看过一次的东西基本不会忘记。” “你还藏了食物？”孙膑咬了口果子，笑容爽朗起来，“究竟带了多少吃的？” “比你想的要多。” 吃完果子，伏光背着孙膑躲到城门附近，傍晚时候有人骑着马慢悠悠出来。 伏光趴在石头上不再动弹，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孙膑。 孙膑见他懒散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心中的愧疚却是少了很多。他喊住出行的人，把他们叫了过来，“几位大人是齐国来的使者吧。” 齐国使者问，“你们是什么人？” …… 交涉一番后，孙膑用优秀的口才说服了使者，争取到了一辆马车送他们离开魏国。 马车里，孙膑伏光并肩而坐，两人谁都没有讲话。 伏光想着到齐国之后要做的事，记忆中孙膑设计杀死了庞涓，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马车一路颠簸，伏光精神舒缓，身体放松下来，脑袋也跟着马车晃动，一下一下点着头。 “困了就睡吧。”孙膑挪动一下双腿，留出一点空间，“靠在这里休息吧。” 伏光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微微蜷缩起身体，听话地靠近了些。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清浅的呼吸声，和带着韵律的车轮与泥土交轧的声音。 孙膑看着伏光平和沉静的面容陷入思考。 伏光身上有太多秘密，尽管如此，他的态度称得上坦诚，有问必答，不似蝇营狗苟之辈。最重要的是面对死亡时，伏光坦然无畏，毫无缘由地受到牵连，在肮脏的牢房中没有半点埋怨，如上好的美玉一般通透。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情，孙膑无法心生警惕，也不愿以恶毒的心思来揣测他。 穿过邺城继续向东走就是齐国。 赶车的车夫受齐国使者的委托，带两人在将军府前停下，前来拜访田忌。 孙膑还没来得及建立名气，自报家门时只能缀以庞涓之名，庞涓在魏国声名鹊起，又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听闻孙膑来到，田忌迫切地出来与他相见，邀请他进门细谈。 因为膝盖有伤，孙膑是被仆人背进到屋子里的。伏光的待遇和孙膑没有区别，因为他没有开口解释，也被当做伤残病患背了进去。 孙膑看着他，果然伏光没有表面说的那么轻松，膑刑的痛苦自己有所体会，就算伏光恢复了些，也是困境之中突然的爆发。 伏光和孙膑在牢狱中带了小半个月，身上脏兮兮的。田忌先是派人服侍他们洗漱一番，打理干净后才与二人相视而坐。 “阁下也是庞涓将军的师弟？”田忌问伏光。 孙膑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伏光是我在旅途中遇到的，因一见如故成为朋友。可惜他却因为我，受了牢狱之灾。” “哦？”田忌问，“二位如此狼狈，庞将军难道袖手旁观？” “正是因为师兄，我与伏光才落得如此下场。”孙膑道明前因后果，对田忌道，“伯灵愿为将军效力，讨伐魏国。” 就算是被信任的师兄坑了，孙膑也没有表现出憎恶和愤怒。只有弱者才会愤怒，官场之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既然庞涓出手扔掉了二人的情谊，他又何须顾忌？孙膑不会自怨自艾，只会考虑未来的交锋。 对抗庞涓最关键的力量便是眼前的田忌。 “阁下是孙将军的后代，又是庞涓同门，在下自然愿意信任，只是不知，您的能耐，比孙、庞二位将军如何？” 孙将军就是孙子，名为孙武，自长卿，也是齐国人，有“兵家至圣”的贤名。孙膑不止学习了兵家思想，还跟随鬼谷子学习纵横捭阖之术，就算身体残疾，时局不利，腹中有真才实学，不怕无法施展。 他淡然一笑，“将军一看便知。” 于是二人便在田忌府上住了下来。 齐国政局不明，孙膑没有让伏光参与的意思。田忌不知道伏光的能力，以为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安排好住所，吩咐人好生招待，带着孙膑出入与王侯将相间。 伏光安心“养伤”，一养就是半个月过去。 这天田忌和孙膑在外面回来，两人脸上均带着笑意，田忌讲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不少，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仆从们抬着孙膑的座椅将他送回宅院，田忌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怎么了？将军和伯灵似乎很高兴？”伏光好奇道。 “今日与诸位公子赛马，总算是胜了一筹，赢回来不少钱财，全赖伯灵智计过人，多谢伯灵了。”田忌对伏光说，“吾时常与诸位公子赛马，却总不得其法，下注的马匹输多赢少。伯灵以下等马对上等，以上等马对中等，以中等对下等，果真大获全胜。” 孙膑道，“能为将军效力，实乃伯灵三生有幸。” 伏光恍然大悟，总算想起了那个成语。 不过他一直以为是田忌机智，赢了赛马，印象中没孙膑啥事，没想到孙膑来之前田忌还老输。果然他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田忌赛马都是在数学课本上学的。 田忌开心地留下来吃了饭，饭后才离开。 他走后，孙膑对伏光道，“今日马场之上，将军已将我引荐给大王，我的一身才能总算有地方施展，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报你我之仇了。” “我对齐国的事情不了解。”伏光说。 “交给我来做就好。”孙膑道，“你的伤势如何？那日……你将我背出牢房，于身体可有妨碍？” “我早就好了。”因为在监狱中和孙膑的相处，伏光没有办法再欺骗他，实话实说道，“那天我都背着你走了这么远，难道你没有察觉吗？”说完他站起身走了两圈，果然行动无碍。 孙膑问，“可是初至将军府上时，为何不直言，反而与我一同叫人背下马车？” 伏光沉默了一下，“……因为懒。” 孙膑：“……” 在朝堂中取得了地位，孙膑变得更忙了。伏光在府中呆腻了，想要出门转转，因为先前的乌龙，下人们还是把他当成和孙膑一样的残疾人对待，伏光闲的发慌，没有否认。 伏光坐在椅子上，被两个人抬着出了府，出门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方聚了一小撮人，而且还都是姑娘，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问轿夫，“这是齐国的习俗？” 轿夫看了一眼，认出来那边的人，“是邹公在那边。” “邹公？”邹忌吗？伏光提起了兴趣，“走走走，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伏光：从今日起，我就是伏膑了！ 为什么我的《兄长是BOSS》只有三千字番外，而这本番外有六万三？ 因为我在丧心病狂的凑整数。 感谢在2020-02-05 23:32:24~2020-02-08 03: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念念青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3 20瓶；枫醉未到清醒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城北是不是还有个叫徐公的，长得很好看？”伏光摸着下巴，“他真的比邹忌还好看吗？” “这……小的不清楚。”他们只是卖力气的普通人，哪里有精力关心谁长得好看不好看？能混饱饭吃就不错了。 被人抬着来到邹忌所在的饭馆，被人扶着慢慢进了屋，坐到邹忌旁边的桌边。 邹忌并非一人过来的，他身边还有几位朋友，穿着时下流行的玄色曲裾，盘腿坐在桌案面前，神情淡然风雅倜傥，以独特的缓慢语气谈论着家国政事。 伏光过来之后，邹忌他们止住话题，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调笑道，“旁边小哥样貌堂堂，比起邹公不遑多让。” 邹忌身材修长，容貌迤逦，又因为以“吾与徐公孰美”向齐王进谏，成为一段佳话，他身边的朋友为此津津乐道，时常调侃邹忌的美姿仪。 “这等模样的人见之难忘，只是似乎从未在城中遇到过。” “似乎腿脚有些毛病。” “倒也说的过去。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邹忌回头看了眼伏光，伏光回以微笑。 两边人没有进行太多交流，邹忌他们吃完便离开了，伏光留在小店里尝了尝时下的饭菜，满足了对邹忌样貌的好奇。 邹忌在朝中任职，又是齐王身边的红人，和田忌同朝为官。孙膑进入到齐王视线中，邹忌对他也不会太陌生。 伏光可以确定自己被认出了来，只是有点拿不准邹忌的态度。他问身边跟着的下人。“邹公和田将军经常有来往吗？” “朝堂之上小的不清楚，丞相倒是很少来家中拜访过。” 也是，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兵权和相权对立，算是竞争关系。范雎和白起、廉颇和蔺相如都是这样，这两个忌相处的不好也不算奇怪。 吃完东西后，伏光喊着几个小厮离开，又跑到城北去，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徐公。 徐公年纪与邹忌相仿，个子和他一般高。白白净净，胡须修剪地整齐，丹凤眼让他看起来有男人的凌厉，眼神却是柔和的，的确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论样貌不比邹忌差。 应当是刚从外面回来，来到家门口，徐公看到路旁坐在椅子上，正在吃李子的伏光，脚下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伏光连忙把剩下的半个李子递给仆人，拿手巾擦了擦嘴巴，对徐公微微颔首，“偶然路过，在此乘凉。” 徐公态度就没有邹忌那么微妙，“原来如此。我在城中居住的时日不短，似乎从未见过郎君？” “先前在魏国呆了一段时间，最近才与朋友到齐国来。”伏光点头，“日前暂时居住在田忌将军府上。”他摸了摸腿，落寞道，“前些日子一直在养伤，最近才出门。” “莫非郎君就是声名鹊起的孙膑？” “我名伏光，孙膑便是带我来到齐国的友人。”伏光道，“早就听闻齐国丞相姿容甚美，徐公亦然，如今亲眼见得二位，果然龙章凤姿，气质斐然。” 徐公听多了赞美习以为常，淡淡一笑也吹了伏光几句彩虹屁，又互换了姓名，两个人熟悉起来，在门口多聊了两句，一直到天黑才分开。 从徐公口中伏光得知，邹忌和田忌确实政见不合，两边互相看不顺眼，经常给对方使绊子。 孙膑投奔田忌之后，邹忌那边落于下风，肯定会有动作，就是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这几天田忌和孙膑都很忙，经常半夜才回来。 以往孙膑回来时，伏光房间里的灯都是灭了的，今日似乎睡的晚些，依旧亮着。孙膑正有事要对伏光讲，便敲了敲门，进了房间里。 少年看到他，“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聊聊。” “莫不是特意留了灯等我？”孙膑笑了一下，“正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伏光给他倒了杯水，“你先说吧。” 孙膑收敛了嘴角的微笑，严肃道，“再过几日，我就要随军出征了。” “魏国？” 孙膑说过要找庞涓报仇，在齐王面前露过面，有了话语权，拿到兵权攻打魏国也是很有可能的。 “嗯。”孙膑说，“庞涓所做作为，与道义背道而驰。况且两国比邻，冲突不断，也该到了交战之时。” 伏光听明白了，孙膑过来，是为了跟他解释战争的必要性，他们的仇恨终于有机会报复回来。最重要的是，孙膑打算自己跟着田忌出征，没想过带他一起。 “那我呢？” 孙膑伸手想触碰他，被躲开了，“你安心呆在将军府上，这段日子不要乱跑，等我凯旋归来，再委托将军帮你寻找兄长。” “我和伯灵不过萍水相逢，既然伯灵要走，我也不便继续厚着脸皮呆在田忌府上。我自己的事情，已经有了打算，不劳伯灵兄挂心。” “你生气了？” “没有，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孙膑还是觉得很对不住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是我不好，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已经被我连累，受了黥刑和膑刑，若是再出了意外，我怎么能安心？” “我不上战场。”伏光说，“我要到楚国去。” 楚国人崇拜东皇太一，神祠和神像没有破坏，有完整盛大的祭祀流程，伏光想去看看。 说起来，这个时候的楚国是一片热带雨林啊。 其实当年黄帝和蚩尤大战的时候也是，后面几年，舜帝在成为头领之前，就是在济南用大象种地，他的弟弟名字就叫象。 正因为这个，伏光才没有心思在人间转悠，因为这里的人间不是记忆中熟悉的地方。 孙膑还是很不放心，安抚道，“多呆几日，等我回来再商议此事如何？到时立下功劳，也好有自己的住处和手下，不必再麻烦将军。派遣手下护送你去楚国，路上也能好过些。” 就算伏光在他面前走过路，孙膑依旧放心不下，觉得是在硬撑。否则平日里出行，为何也要他人帮扶？ 他其实不太想让伏光离开。 在牢狱中伏光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孙膑知道伏光年纪虽小，性情和智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样的人如果进了官场，假以时日绝对会出人头地，齐国不能留下他，真的太可惜了。 伏光笑了笑没有说话。 军队集合启程，孙膑被人扶着进了马车里，撩开车帘望向后方。 伏光还在置气，没过来送他。尽管临行前吩咐了下人好好照顾他，孙膑还是放心不下。 不管怎么说，都是孩子性情，偶尔闹闹脾气也说得过去。 “伯灵在看什么？”一边骑着马的田忌注意到他的动作，出声问道。 孙膑摇了摇头。 田忌道，“桂陵之战敌方将领，极有可能就是庞涓。伯灵与庞涓同出一门，想来知之甚多，可有把握战胜？” 孙膑胜券在握，神情坚定，“自然。” “那就仰仗伯灵了。” 伏光对庞涓的死印象深刻。 孙膑减少了烧饭的土灶迷惑庞涓，导致庞涓放弃了大部队，只带着少数轻兵快速前进，进了孙膑的包围圈。 侥幸逃走后，庞涓在林中逃窜，看到一棵树白白的，就拿着火把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树皮被人削掉，上面还刻着“庞涓死于此树下”几个字，紧接着乱箭飞舞，庞涓被射死在了树下。 这种名场面不能亲眼看到挺可惜的。 在田忌家喝了半天茶，伏光觉得很无聊，叫着下人想出去转转，却被拦住了。 “您不能出去。”跟在伏光身边的仆人个子高大，往面前一杵就挡住了路，“郎主和孙大人都嘱托过，这段日子您不能乱走，要是遇到麻烦，小的们实在没有办法解决。” “连出门都不行？”伏光狐疑道，“我不去别处，也不招惹是非，只是随意走走。” “这……请您不要让小的为难。” “好吧。”伏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妥协了，回到院子里找了几本书翻看。 懒散地度过了两天，徐公上门拜访，伏光总算打起了精神。 徐公和伏光交情不深，但是家里主人不在，田忌领兵出征人尽皆知，应该不是为了田忌来的。伏光请徐公来了自己的住处。 这些天徐公有意询问伏光的信息，知道他在魏国和孙膑一起受罚。现在看到伏光在毯子上，不像时下人一般跪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您怎么来了？”伏光放下手里的东西，“快请坐。” 徐公坐下来，犹豫着没有开口。 伏光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确实有些事情，想与郎君私下聊一聊。” 伏光便让伺候的下人出去了。 徐公道，“废话我便不再多说，郎君快些逃吧。前方传来捷报，邹丞相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出手对付田忌孙膑二位大人。郎君在田忌府上，没有将士保护，安危无法保证。” “我信你。”伏光道，“徐公可知，邹忌想做什么？” “田忌乃是齐国公子，手中握有兵权，又有孙膑协助，战功赫赫……”徐公道，“我本不愿参与政事纷争，只是与郎君相处甚是愉悦，不忍看郎君被卷入其中。郎君若是信得过我，我愿安排人帮你离开齐国。” “好。”伏光早就想走了，一口答应下来，“徐公想想办法，想让我出了这院子吧。伯灵怕我被政敌惦记，不准我离开院内。” 谁能想到，逃跑的第一个障碍竟然是自己人留下的？ “确实是个问题。”万一田忌家里也有邹忌的眼线呢？不能和家丁们坦白，只有悄悄走。徐公想了想，“今夜寅时，我让武士来接你，郎君觉得如何？” “可以。” 伏光借口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甚至在晚上八九点左右的时候还被人叫起来喂了一碗热汤药。 伏光：“……”大可不必。 好不容易等到和徐公约定的时间，伏光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就怕被下人当真，喊来医生或者拖去茅厕，闹得动静很大。 夜里烛光昏暗，房间外面是守夜的仆人。 一声轻轻的响动打破了寂静，屋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汉子脚步轻快地进来，低声道，“郎君，我来接您了。” 伏光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走吧。” 正要站起来，黑汉子大步上前蹲下身，趁伏光还没反应过来，背着他就往外走。 伏光懵了一下，“我可以自己走。” 黑汉子没讲话。 外面还有一个黑衣男人在望风，值夜的仆人应该是被打晕了，倚着们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只灯笼。 两个汉子手脚麻利，几下就带他翻出院墙。如果是伏光自己来，未必有这么熟练。 一辆马车停在胡同口，两个汉子把伏光塞到车上。马车停下后，驾车的汉子撩开车帘，一阵冷风吹来，应该是离开了城区。 徐公在外面迎接他，“换洗的衣物和银钱都在马车里，某不能陪郎君一同离去了，只能叫岑连和郎君做个伴。安定下来之后，郎君记得传个消息，好叫我安心。” 古代人真朴实，徐公真朴实。伏光好感动。 “多谢徐公，我一定会的。” 告别了徐公，黑衣汉子岑连驾车继续走。 他问伏光，“郎君可有去处？” “去楚国。”伏光道，“我兄长应该就在那边，若是能找到兄长，能省下很多麻烦。” 岑连调整方向，往楚国走，离开齐国之后才停下来，“更深露重，不好找地方落脚，郎君若是累了，先在马车里歇息吧。” 在马车里眯了一会儿，终于进了城。 中午岑连找了吃饭的地方，伏光正想下车，又被他快了一步抱下来，放在杌子上。 大兄弟你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 伏光不喜欢骗老实人，现在想说实话都没有机会。 算了，反正很快就要走了，那就先维持住人设，等找到东君祭祀的地方再谈其他吧。 如果能解开法力，回到原来的世界，什么问题都不算问题，用不着解答就被他们脑补过去了。 伏光很相信自己厚厚的人设滤镜。 一路上岑连服侍的很周到，到达楚国后，伏光先打听了一下东皇太一的神殿。 太一在楚国很受欢迎，随便找个人就问出来了。 伏光对岑连说，“就去这里。” 岑连疑惑道，“郎君的兄长，在东皇殿？” “应该是的。对了，这里什么时候祭祀太一？先前只是听说楚国的祭祀盛典，还从来没有见过。” “最大的祭典在春天。” “唔，可能看不到了。” 岑连以为他要和兄长离开，前往别的国家，安慰道，“明年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伏光笑了笑，没说话。 东皇殿里很冷清，被岑连背到殿里，伏光便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 这个世界没有曜君伏光，但他确实是金乌，即便帝俊太一不记得他，身上流淌的血，拥有的太阳真火也是同出一脉。 “兄弟”对妖神而言，不仅仅是共同生活的人，也是命运相系，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岑连感觉到了伏光的异常，小心地把他放到蒲团上，“郎君？” “我没事，就是有点太高兴了。” “可是殿中并无其他人，您要找的兄长，当真在此处？” 伏光没有回答，“劳烦你买两柱香来，我想拜会东皇陛下。” 岑连没什么文化，但是觉得“拜会”两个字听起来很别扭。 他没把小小的违和感放在心上，找人买了香火，点燃后递给伏光，看着他跪在蒲团上朝正前方的神像拜了两拜。岑连主动接过香，插到香炉上面，转身仿佛看到一路护送的小郎君，眼角似乎又泪水闪过，被他动作迅速地擦掉了。 “郎君？” “嗯。”伏光闷闷地应了一声，“楚国人只祭祀东皇，不祭祀妖皇吗？” 岑连道，“虽同是金乌化身，妖皇却是妖族之主……而且既然有了东皇在，祭祀妖皇似乎没什么必要。” 伏光点了点头。 岑连觉得小郎君来到神殿中态度就很反常，不禁觉得奇怪，“郎君怎么了？” “我想兄长了。”伏光道。 倒不是想念原来世界的帝俊和太一，而是一想到这个世界的他们，吃了这么多苦头，伏光心里就很不好受。 尤其是现在，他虽跪在太一面前，太一神像终究是个神像，背后接受人类信仰供奉的神灵早已死去，再也不会给出回应了。 岑连不知该说什么好，静静陪在他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其他人过来，岑连心想，小郎君的兄长大约不会来了。 他一个腿上有伤的年轻人，回不了齐国，该怎么在乱世中生存呢？ 岑连体贴地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狂风大作，乌云遮蔽了太阳，像是要下雨了。 伏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天空，对岑连说，“咱们的马还在外面。” 岑连道，“我这就去安置，郎君请在此地稍候。” 伏光点了点头，“这一路多谢你了。” “郎君说的这是什么话？照顾郎君是小人分内之事。”岑连身体高大健壮，但是始终是个下人，一路上和伏光相处，对方虽然话不多，态度却不像其他贵族一般高高在上，反而很客气。 不止如此，衣食上面也没有苛刻，徐公留的钱财，有大半都是花在他身上的，岑连受宠若惊，也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身上有疾的郎君。 即便外面将要下雨，岑连心情也不错，他牵着马去了神殿后面，回来之后，却发现怎么走都找不到神殿正门了。 岑连打了个哆嗦，莫非是遇上了脏东西？ 糟了，小郎君还在里面！ 伏光依旧跪在蒲团上面，“是你让我过来的？” “非是贫道所为，只是小友心中所想。” “少来庄周梦蝶那一套，不要套娃好吗？就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直说吧，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该怎么回去？”伏光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兜圈子。 “道友可以将此地当做梦境，梦醒了，便能回去。” “如果真的是梦，那你就不该在这里。”伏光站起身，“是三千小世界？当初在紫霄宫打完之后，你就去了其他的世界？” “小友果真聪慧。” “我要见我大哥。”伏光说，“你应该有办法吧。” 鸿钧无奈勾起嘴角，“你还真是不客气。” “可能是因为我想明白了，看你这样，应该也想明白了。”起码不再想个充气娃娃似的，有了人类的表情。 鸿钧在伏光身上点了一下，周身禁锢的灵力终于得到了释放，“道友请随我来。” “等等，我去和岑连告个别。” 伏光说完，直接破开结界，外面的岑连呆滞地看着他，然后微不可查地后退一步，紧接着露出凶狠的表情，“你是谁！快把郎君交出来！” “……我就是伏光啊。” 伏光谴责地看了一眼鸿钧：你怎么把人给搞傻了？ 鸿钧平静回视，没有讲话。 岑连愤恨道，“妖孽休要骗我！郎君腿上有疾，无法站立行走。说，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 伏光很无奈，“我就是，真的，没有骗你。” 岑连还是不信，他虽然害怕，还是快步进入神殿，在里面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腿上有疾的伏光小郎君，不由悲从中来，觉得小郎君被妖怪吃掉了。 伏光无奈地看着鸿钧，“都怪你。” 岑连这才注意到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 鸿钧道，“为何怪我？” 岑连注意到他的穿着，心想又是一个妖道。 伏光说，“如果不是你出场搞的这么恐怖，他怎么会胡思乱想？” 鸿钧沉默不语。 伏光对岑连道，“实不相瞒，我原是太阳星上的一只金乌，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来到下界，身上的法术被封印了。东皇殿里祭祀的太一，正是我的兄长，我还有一位兄长，在三十六重天外。 “最初遇到孙膑时，便是请他帮忙寻找兄长，不成想被庞涓陷害进了牢狱中，后来后辗转去了齐国，得徐公相救，才能来到东皇神殿，与道祖相见。这一行也多亏了你照顾。” 岑连茫然看着他，没反应过来。 伏光说，“我要走了，请你转告徐公，我回家去了。” 他靠近岑连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留下一点点金色的粉末，很快消失不见，“有缘再会。” 说完，便化作真身，与鸿钧一同离开了。 还不等走到一重天，伏光停了下来。 “我还没和孙膑田忌徐公告别。” 鸿钧：“……” 虽然鸿钧没有说话，伏光总觉得他正在心里骂自己。 “我要去给他们托个梦。” 鸿钧：“……” “就这么定了。” 于是伏光回到了人间。 邹忌和齐王说田忌要造反，回到齐国时就有人告诉了田忌，田忌让孙膑逃走，留下定了抵抗齐王的抓捕，后来也没有回来。 孙膑带着田忌低调回了云梦泽，很担心伏光的安危，后来听说邹忌没有找到伏光稍稍放了心，却又不得不确定，自己又错了，幸好伏光本事强大，才没有被他拖累致死。 这天夜里，孙膑做了一个梦，梦中伏光化为金乌盘旋飞来，仔细看去，似乎又不是金乌，因为金乌有三条腿，而它只有两条腿。 伏光落了地，告诉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真正的身份。 孙膑不舍道，“你已经找到了兄长，将要离去了吗？” “对，而且以后我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 孙膑沉默了许久，拍拍伏光的肩膀，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分明是三足金乌，为何只有二足？难不成是因为我……” 伏光在梦里很不客气，直接吐槽道，“你清醒一点好吗？挖掉膝盖而已，又不是砍掉一条腿！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孙膑露出了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故意逗他，“可你毕竟不是人类，就算不以常理推测，也说的过去。” “不是这样的，我生下来就是两条腿，就像你们人类只有两条腿，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啊。”孙膑道，“你生而残缺，真的没有关系吗？若是像东皇太一一样，建造神殿……” “真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和孙膑聊了很久才，天亮后伏光离开他的梦境，跟随鸿钧去见了帝俊。 帝俊被锁在三十六重天之外，这里没有阳光，没有雷霆雨露，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感觉到伏光过来，帝俊动了动身体，低声问，“是太一吗？” 伏光心里酸涩极了，“大哥……” 不是太一的声音，帝俊恢复了平静，“你是谁？” 鸿钧一挥手，他们所处的空间亮了起来。 帝俊见到陌生的少年站在面前，身上有三足金乌一族独有的气息，而且少年看起来十分舒服，让他忍不住亲近。 帝俊神情稍缓，“你是何人？莫非是小十的后代？” 伏光心里很后悔，他不该来这里的。 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伤痕累累，而且完全陌生的帝俊。也不知道自己能为这样的他做些什么。 伏光来到他面前，拥抱了一下，仗着现在的体型偏小，像孩子一般赖在他的怀里，带着鼻音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必伤怀。”帝俊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他的脑袋，“这是我自己选的结局，我从不觉得后悔。” 伏光闷闷地应了一声。 帝俊道，“若你当真想帮我，不如杀了我吧。” 伏光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帝俊露出桀骜的笑容，“困于此间，倒不如死了痛快。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你可愿意？” 鸿钧道，“人世安稳，若妖皇出世，必定会再掀起一场风波。妖皇身上功德不足，妖族不成气候，唯有死路一条。” “用你多嘴？”帝俊冷笑，他对伏光说，“我倦了，你可愿帮我？” 伏光知道鸿钧这句话是对他讲的，这个世界已成定局，帝俊要么死，要么屈辱地活着。 他流着泪，点了点头。 “乖，别哭，你一哭我也难受。”帝俊道，“你方才喊我大哥，莫非是太阳星上新生的金乌？” “是的。” “看来这老道对你还不错，你好好活着，小十也算有人陪伴。”帝俊没有提把族群发展壮大，伏光知道，他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如今，只有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伏光下不了手，拜托鸿钧出手，了解了帝俊的性命。 他心如刀割，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便回了太阳星。 太一在不远处的桌案上练字，察觉到床边的动静，放下笔走了过来，“接下来再去哪里玩？” 伏光满脸都是泪水，怔怔看着他。 “怎么了？”太一微微皱眉，拿出一条帕子给他擦了擦，“做噩梦了？” “嗯。” 经过紫霄宫那一战，太一多少知道点伏光背负的命运，他坐到床前，轻声问，“梦到了原定命运之中的我和大哥？” “嗯。” 太一搂住他的肩膀，半揽进怀里，“我这不是好好的，大哥也是。要不要去见见他？” 伏光拽住了他的衣角，觉得自己得澄清一下，“二哥别多想，我没有什么心魔。刚才也不算是做噩梦。” “那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我太想去东周玩，睡梦中元神便当真去了三千世界。那里的东周就是原来的东周，没有妖族作乱，全都是人族。但是那边，两个哥哥不太好。” 说到这里，伏光想起了一直想说，又一直忘记讲的事情，便深吸一口气，想坦白身份，“那边二哥死了，我去了之后还给你磕过头。” 太一：“……” “大哥被关在了三十六重天外，一个没有光明，也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大哥不认得我，因为那个世界没有我。我去了之后，大哥对我很亲近，他告诉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请我杀了他。我动不了手，就求鸿钧帮忙了解了他的性命。” 太一沉默了一会儿，“若是我，我也宁愿死去。” 伏光说，“你真的死了，没有如果。” 太一：“你讨打是吗？” 伏光：“嘿嘿嘿。” 太一见伏光调整过来，不再担心他因此留下心理阴影。 因为伏光做的梦，两个人在太阳星安静呆了很久，一直陪在帝俊身边，搞的帝俊莫名其妙，最后都开始赶人了。 “走走走，赖在我这里做什么？不要打扰我们夫妻两个相处。” 伏光最后一丝伤春悲秋被讨厌的帝俊抹掉了。 太一又来找他，“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 伏光问，“我们可以去三千世界吗？” 太一想了想，“麻烦了些，但不是不能。” “那就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番外会短一点。 感谢在2020-02-08 03:45:30~2020-02-12 21:4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nny、庞肆 20瓶；陌陌ioi、玖玖儿 10瓶；呵呵 5瓶；南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这来的是伏光心心念念的三国。 伏光心中的三国，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气磅礴，风起云涌。大家穿着黑色红色的朝服，或者高洁雅致的白衣，清俊的公子哥喂怀里的美女吃葡萄。 过来之后才发现，奢侈的短命贵族才配拥有以上脑补，平民百姓苦不堪言，已经严重到交换家里的小孩子吃了。 太一也没见过这样的世道，他皱皱眉，半晌问了一句，“……为什么要交换？” 伏光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太一：“哪里不对吗？” 伏光：“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太一：“歪吗？” 两个人就此争论了一会儿，最后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跟着百姓们顺着小路往前走。 他俩的衣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百姓不敢挨得太近，也有一些见他们只有两个，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仿佛下一刻就出出手，敲晕了炖肉吃。 不过难民们骨瘦如柴，单论身架也不是二人的对手，所以一路上没人过来找死。 灾民们进了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好心收留了他们，扣扣索索地分出了了粮食，总算能填饱肚子。 伏光和太一没进去，只是在附近转了转最后发现里面的领头人竟然是张梁张角张宝。 太一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确实不错。” “你也想加入黄巾军？”伏光从来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这么一想还挺带感的。 两个神明加入黄巾军，喊着苍天已死的口号，搞出来的鬼神之说也不算骗人，说不定还能扩展一下，收编几个小妖怪，参与乱世中的人族争霸，把人族收为己用。 而且，伏光真的杀死了“苍天”。 太一兴致缺缺，“算了吧，没兴趣。” 于是他们离开黄巾军的阵地，以“伏氏”一族的身份行走，一直到黄巾军被剿灭。 伏光和太一去了都城洛阳，总算逃开了压抑悲凉的气氛。 两人先是找地方吃饭，这时候洛阳的粮食还挺充足。但是他们没有钱，所以先混在建筑工队里体验了一下生活，领到钱之后才去吃饭。 “我没想到，人类竟过的这般困苦。”太一感叹道，“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吃饭？” 伏光说，“直觉告诉我，在吃饭的地方能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人。” 他们去工地的时候改变过样貌和穿着，现在依旧是富家公子做派，而且气质高贵清雅，虽然没什么文化，从外表看还是很唬人的。 洛阳城中名门贵族很多，招贤纳士的也很多。 在饭店里慢吞吞吃饭，兄弟两个感慨着世道不易。不一会儿过来一队军官，说笑着也进了饭店里，喊了米肉和酒。 伏光和太一坐的位置很显眼，军官们看到他俩，虽然不认识，还是客客气气地点了下头，讲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伏光吐槽，“谁能想到昨天我们还在搬砖呢？” 两个人吃完正准备走，听到军官们喊了其中一人的名字，伏光脚下一转，过去打了声招呼，“原来是伏义将军，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常人。” 其他几个人用胳膊肘撞他，“诶诶，找你的，认识？” 伏光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在下伏光，初来洛阳。此次不过是敬仰将军大名，按捺不住来打声招呼，还请将军勿怪，我与兄长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先行告辞。” 伏光走了之后，有人道，“你们都姓伏，莫不是一家人？” “狗屁！”高顺骂了一句，“我哪里姓伏？” 他姓高名顺字伏义，怎么就莫名其妙改了姓？ 这位同僚脑子里装的是稻草吗？ 出去之后，太一也问，“你认得他？” “如果不是重名，他应该就是高顺，吕布名下的战将，训练过一支陷阵营，特别厉害！”伏光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是没坦白身份，上次被什么东西打岔来着，太一竟然没追问，错过了机会，不如就趁现在吧。 “在成为金乌之前我就知道他，三国时候能人挺多的，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曹丕称帝之后才是真正的三国。” 太一这次抓住了重点，“成为金乌之前？” 干掉天道的时候，伏光觉得坦诚身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对上哥哥的眼神，还是觉得有点心虚，但是不能再拖延了，再拖都到现代了…… 伏光狠下心，缩着脑袋道，“对啊，我本来是个人类，三国往后再推两千年就是我生活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金乌，可能是因为我死了吧。” 太一看他怂怂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吓到弟弟了，放缓了语气，“这么说，你的计谋和演算，都是因为你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嗯。”伏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你不会打我吧。我以前真的想说，可是天道不允许，后来我好几次想说，话题都被带偏了……” “我怎么会打你呢？”太一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弟弟。前世如何都已烟消云散，今生你便是金乌伏光，是我和大哥的兄弟。” 伏光放心了，“所以啊，我以前都没接触过金乌，见到的都是普通鸟，两只脚的鸟多正常，三只脚才很奇怪吧。关于缺少一足，我从未放在心上过，就是感觉很对不起你和大哥。” 太一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以原形现身？” 伏光：“……因为我怕鸟。” 太一：“？？？” 太一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伏光为什么怕鸟，最后放弃了。 两个人在三国悄没声地参加了贵族的聚会，见识了一些有名气的文化人。从戏志才到姜维，一个都没落下。 心满意足地围观三国谢幕，伏光还顺道看了下魏晋风华。 “如果插手改变历史的话，后面应该就没有这样的魏晋了吧。”伏光道。 太一道，“身为妖族，何必插手人族？妖族生命漫长，总不能每一个都负责到底，就算是女娲都不曾这样。而且人族虽寿命短暂，其中悲喜离合，是妖族难以体会的。” 伏光不知道太一是有感而发，还是在开导自己。 他就随便感慨一句，早就清楚身份，不会拘泥于人族了。如果对无尽生命中遇到的每个人都尽心尽力，那还不得累死？ 而且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缺少了性格的打磨，还会如此耀眼吗？ 和太一讨论了一会儿哲学，两个人回到太阳星，计算着下次旅程。 …… …… 现代。 两个少年背着包，走在放学路上。 其中一个吊儿郎当地踢着脚，“小光啊，中午吃什么？我有点想吃学校对面的烧茄子了。” “不想。”另一个道，“去吃烤串吧，隔壁刚开了一家。” “行。诶，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伏光站在街角看着他俩，心里想着当初自己的回答，幽幽开口，“当然有。你不知道，我好多朋友都被一条龙服务过。” 两个伏光的声音声线完全重合，180°平面环绕。 少年猛地转头，看清他的样貌后吃了一惊。 祝杨大跳起来，“卧槽，哥们！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我哪来什么双胞胎！我家就一个姐姐，大我八岁！”学生伏光顿了顿，“还有一个哥哥大我三岁，两个弟弟正在上初中。” 祝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才出声，“你家超生了……” “嗯，交过罚款。” 学生伏光意识到话题跑偏，赶紧把注意力拉回来，看着面前带着鸭舌帽跟自己一般大的男人，“你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不是。”伏光说，“不过有几句话想对你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单独。” 祝杨，“我也去！” 伏光：“不行。” 两个伏光一直决定丢下他，找了个小饭馆进去。 伏光拿下帽子，露出剪短的白发，“其实我就是你。” “酷！” 他太了解这个时候的自己了，老实说，穿越后活了数不清几百万年，经历了很多事情，除了种族上的观念，基本性格都没怎么变。 伏光解释了自己的穿越，讲清楚经历的事情，然后对面前的自觉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这个专业，我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了，我想到答案了！” “什么答案？” “转专业吧。” “去、去学表演吗？” “不，去做编剧吧。”伏光道，“只有编剧才能把人带到坑里，演员是不可能的。” 面前的伏光若有所思，“挺有道理的，我想想啊……” 房门忽然被敲了敲，一个男人推开门，“说完了吗？” 伏光笑笑，“我哥来找我了，该走了。” “那个……以后还能再见吗？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太一破开空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能留太久，不然对你不好。”伏光转头，留下最后一句话，“相信科学，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你一定要相信科学，科学才是硬道理！” 伏光看着他离开，“……这句话由你来说，才没有说服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天道着墨不多，我再解释一下鸿钧的心理路程。 天道是为了守护人类而存在，鸿钧接受了它的命令，然后觉得天道插手太多了。 天道之下，做不到真正的公平，资源向圣人等一些大佬倾斜，这些大佬一只手都能让人类灭掉。他们当然可以保护人类，这是天道给出的存在的理由，当人类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天道自己也是这样。 人类创造了神明，神明被人类需要所以存在。 完结啦！感谢一路相伴。 顺便求求预收，《[洪荒]穿越成天道》，可能会加点基础建设，这两天就开文。 感谢在2020-02-12 21:44:03~2020-02-12 23:3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纸上苍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